真相是不是如此,只有高太尉心里最清楚。
朝廷里也不少明眼人看着,看破不说破。私底下却有人窃窃私语,说高太尉从最初就没有想过真正打仗,他无非是想要一个借口,将戍北军的军事物资套取而已,如今没有套到,他自然是不想再打仗的,毕竟没有利器在手,他占不到便宜。
而戍北候似是察觉出这一点,深知高太尉目的,才用此方法反将一军。
戍北候再次扭转了众人的看法,虽然年轻,但不好惹啊。
而战役既然取消,武器自然又回到戍北军手里。据说归还时高太尉心里极不舒坦,曾想着在武器里动手脚,比如将武器暗中破坏,报废成铁,谢栩让他不好过,他也让谢栩不好过。
这时,皇帝的手段出现了。
皇帝说,这批武器众多且造价不菲,以防中途出岔子,他决定单独派一队力量专门运输武器,负责将武器运送到太尉手中,归还时将武器运回戍北候手中。
看似是对武器的看重,实际上不仅是防止高太尉有借不还,更防止高太尉对武器造成恶意损坏,由皇帝的人亲自来把控运输,东西点得清清楚楚,运多少去,拿多少回,一把也不能少,一把也不能坏,保证武器完好无损。
于是,武器怎么拿到高太尉手上去,便怎么回到谢栩手上来。高太尉能说什么,皇帝都出手了,难道他还能真打皇帝的脸,当皇帝的面将东西弄坏?便是再跋扈,皇帝的权威也不是想践踏就敢践踏的。
只能乖乖交回。
于是高太尉折腾了一大圈儿,什么好都没讨到,反而吃了个大亏。
有看得通透的官员私底下暗暗说,这不仅是戍北候的计谋,更是君臣联合的计谋。
想想也是,在位数十载,见惯朝中风云变幻,皇帝看起来宽厚仁爱,底子里哪里是省油的灯。
总之这一战以高太尉受挫结束。
据说高太尉回去后狠狠发了一顿脾气,将屋里东西都砸了,最后去了自己最得宠的姬妾那里,才稍微消了消火气。
待他稍微消了消火气后,有一个宾客上门。
该宾客来得隐秘,怕人知道,还入夜而来,走得偏门。
见了来人后,高太尉冷冷一笑,“丞相大人怎么来了?朝堂上不吱声,现在倒来看我的笑话?”
来人便是齐丞相,别看在朝堂上他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作壁上观,看戏一般。实际上他从来都是个有心人,听了这话他也不恼,往椅子上一坐,“我笑你做什么?不忍心看你折腾罢了。”
“什么意思?”
“当初就叫你不要鲁莽,你不信,眼下折腾了一圈,一无所获……何必呢,你明明有完全不用折腾,简单出手就打击对方的方式,却不知道。”
“你说的简单,”高太尉根本不相信,“哪有那么容易!”
齐丞相不说话,只沾着茶盏里的茶汁,缓缓在桌上写了一行字。
看清那行字后,高太尉面露诧异。
须臾,他慢慢点头,“这还是真个好办法,呵,老子看谢栩这一次怎么应招。”
“天下万千悠悠之口,看你怎么堵!”
他冷笑了会,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说,裴家那老头子到底属于哪一方?”
老家伙指的就是裴御史,裴御史这些年态度十分微妙,一直在皇帝与丞相太尉之间摇摆,墙头草一般,这一次的太尉与戍北候之争,他也是拢着袖子作壁上观看戏,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齐丞相道:“裴老儿的心不好猜,但送去的十万两银子他是全收了。”
高太尉面带讥诮,“这不就是了,只要老家伙贪钱,他就是我们这边的。”
夜色越发浓郁,没人知道,两位老狐狸最后密谋了什么。
而顾莘莘这边的日子则是照旧,武器的事告一段落后,她也放了心,每天打理生意,夜里回去休息,一切按部就班,没什么特别。
唯一不同的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谢栩有了改变。
——就在谢栩那一晚见了徐清之后,没几日,顾莘莘再起来,便发现院门口停着辆马车,谢栩坐在里头,像是在等她。
“这是做什么?”顾莘莘问。
“去上朝,想着顺路,干脆稍你去店铺。”谢栩道,“反正这马车坐一个人是坐,两个人也是坐。”
谢栩这会还住在顾莘莘隔壁,他如今入朝为官,每早都得按时去上早朝,大陈上朝并没有中国史上明清那么严苛,强迫君臣四五点就得起来上朝。大陈比较人性化,皇帝天亮才起来上朝,所以臣子们不用太辛苦,等天亮吃了早饭再去上朝。
顾莘莘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天亮起床,梳洗好后去店铺,是以两人时间对得上。加之彼此路线都是朝南走,虽说顾莘莘的店铺近一些,皇城远一些,按照谢栩的路线,可以顺路送顾莘莘去店铺。
往日顾莘莘去店里都是步行去,从家到店里的路程大约是现代的两三站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骑马她觉得犯不着,走路吧,又得要一会儿,既然谢栩顺路,那搭个顺风车一趟走也未尝不可,便答应了。
于是这一天便搭着谢栩的马车去了店面,在店里忙碌一天,下午准备关店收工时,咦,又一辆马车出现在店门口,又是谢栩。
谢栩用平白无奇的语气说:“我忙完了,顺便过来等你。”
既然是一路来,一路回去也没什么,顾莘莘没矫情,又搭着车回去了。
此后谢栩的马车便时常出现在顾莘莘面前,一般早上在门口,送她去店铺,下午在顾莘莘的店子门口,载她一起回去,有时遇到什么情况,顾莘莘在店里忙得晚,谢栩也不会催他,他就等在马车上,或是看书,或是批公文,永远都很有耐心。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谢栩渐渐将这一行径渐渐固定成模式,几乎包送包接风雨无阻,有一天,顾莘莘终于问:“你怎么最近这么殷勤?”
谢栩端坐在车厢里,淡淡挑眉,晨曦打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俊朗,风神如玉,他斜睨了她店铺一眼,说:“替你拉生意不好吗?”
可不,因着最近顾莘莘跟戍北候的来往比以前更直白密切,直接带动了顾莘莘的生意。谢栩在京中名气越来越大,作为他的表妹,不少人都想与顾莘莘攀上关系,不时去顾莘莘那里刷个脸熟,顾莘莘的生意越发红火。
对于钱,顾莘莘是从不抗拒的,想着谢栩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她便嘻嘻一笑。
日子这般又过了几天,某一天,顾莘莘又收到了谢栩的新玩意。
那一日,在接顾莘莘回家的路上,谢栩倏然递给了她一捧花,是一大捧水红色锦带花配飞燕草,用小提篮装着,格外精致。
见顾莘莘纳闷,谢栩道:“今天下朝时在街边看一个婆婆卖花,老人家无儿无女,十分可怜,我于心不忍,便买了她的花。可我一个男人要这些花花草草做什么,只能给你了。”
又道:“若你不要,便丢了吧。”
“那怎么能丢。”顾莘莘想了想,谢栩好像真没有养花花草草的习惯,想着他也是可怜别人便买了来,好好的花,丢了太可惜,便接过来,放回屋子里。
女孩哪有不爱花的,一大篮子花拿回去后阿翠也是一脸惊喜,漂漂亮亮得摆在屋里,看着人就心生欢喜。
这还没完,此后谢栩便常常给顾莘莘带花儿,今天锦带花,明天紫薇花,后天木槿,再后天又是别的花……总之那个老奶奶似乎家里多得很的花,看得人目不暇接。
顾莘莘便都放进屋里,给花插入花瓶,浇上水,一盆子花能养好几天,谢栩送的越多,她房间里的花越多,到最后,一进房间整个弥漫着花香,视觉上也是姹紫嫣红,人的生活幸福感愈发强烈。
直到有一天,顾莘莘屋子里花多到放不下了,见谢栩还在送,她忍不住问:“那个婆婆真的只是个普通种花人吗?她家里的园子到底有多大,养了这么多种花?!”
谢栩身后小书童暗暗想,哪里有什么婆婆!都是我,是我!为了买各种让你欢喜的花,老腿都要跑断了。
那边,谢栩淡淡一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换了个话头,“过些日子过节,你想要什么礼物?”
“过节?”顾莘莘愣了愣,过些日子什么节啊?她怎么一点意识都没有?
谢栩笑起来,大概是觉得小媳妇迷迷糊糊又懵里懵懂的模样有些可爱,伸手拍了拍她小脑瓜,正要与她回话,他的一个心腹下属突然急急忙忙进来,喊到:“侯爷,不好了!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文名改成了《我的病娇权臣队友》,文案也做出了相应调整,感觉更欢脱了,跟现代版《我的厚脸皮女友》遥相呼应。
最后祝大家平安夜,圣诞节快乐,本章小红包双倍掉落。
第128章 Chapter 128 胆大
京郊的河底出现了一块石头。
河里有石头本也没什么稀罕,稀罕的是这一块不是普通石头,而是一块石碑,石碑上面竟然有字,上书:“佞臣起,天下乱”。
因科技水平低下,民智未开,古代人民甚是迷信,不管是天降异象还是水出奇石,但凡有点不同寻常又不能解释的现象,便觉得是天示征兆,与福祸有关,进而引起猜测以及恐慌。
再看看这块石碑,无缘无故从水里冒出来就罢了,上面竟还有字。这种情况在历史上有类似情况,多是世道要生乱,天降征兆。
看上面的字更是令人不安,什么佞臣起天下乱,说明皇帝身边有奸佞之徒,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下了昭告,估计还不是一般的奸佞之徒,是会动摇国本的大奸大恶之徒。
动摇国本意味着什么,天下大乱,政治动荡,甚至烽火连天百姓流离。
这可不是小事,于是一块小小石头,细思极恐,瞬间传遍京城。人心惶惶间,又有一道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说是宫里钦天监近来占卜天象,发现破军星现,入辰宫,大有压迫紫微星之势。
破军星在星象中是杀星,耗星,恶曜,掌控福祸,而紫微星是帝星,象征皇帝,注,这个紫微的微是没有草字头的,现代很多人不清楚,与紫薇花的薇弄混淆。破军星是紫微诸星曜里其中一颗,由于他是耗星属性,耗代表消耗力,破坏力,运行到一定宫位会对主星产生极大的影响,远甚于贪狼星,古代出现破军星现时便表示天下将乱,多为不吉之兆。
是以当消息流传出来后,加剧了百姓们的揣测与惶恐。
这时,又有一则消息悄悄传出来,说那一颗影响帝运的破军星就是新近回京的戍北候谢栩。
其实百姓们也不懂星象,古代星象占卜只允许在朝政帝王间行使,普通百姓是不允许占卜天象的,属于僭越,所以百姓并不真正懂天象具体的含意,只知道破军星现便是要变天。
恐慌下,小道消息从哪传出来,又是否正确都没有人追究了,百姓们处于怀疑与猜测中,说起戍北候,百姓原本对他是爱戴拥护,毕竟他保卫国土,征战杀敌,故而此消息一出民间大为震惊的,先是不信,但三人成虎,随着流传消息的人越来越多,民心开始动摇。
而又是巧了,那河底石碑的话,什么佞臣起天下乱,是不是指的就是谢栩?
接着不知哪传来的消息,说这位戍北候是个五月子,生来不详,更加剧了嫌疑。
戍北候如今的确保家卫国立了功,但难保他未来功高镇主养出狼子野心,谁说的定呢?
百姓就是这么盲从。
总之街头巷尾猜测越来越多,谢栩辛苦在边疆打下的功劳,赚回的口碑直线下滑。最初回京时受人敬仰爱戴的戍北候,渐渐变成了街头巷尾指点的对象,甚至还有人路过戍北候府,吐上几口唾沫。
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朝廷亦是早就知晓。
可笑的是,竟也有官员被蛊惑煽动,明着不敢说,背后没少议论。
怪异的是,当事人谢栩没有任何表示,既不给自己开脱也不遮掩,除了他,皇帝也什么都不说,照说真有这种天象,对皇帝影响最大。古代皇帝信奉龙脉帝运,换了一般的皇帝早对破军星当事人进行处理了。
可皇帝与谢栩一样平静,君臣之间如往日般相处,该上朝上朝,该议政议政,若无其事,让周围的人更加好奇,议论纷纷。
与当事人的平静相反,局外人顾莘莘则是气得厉害,她是现代人,不信迷信,就凭一个破石头跟一个随手编的天象,立刻将一个人彻底彻底否认,抹黑污蔑?笑话!
动动小指头也知道是谁干的,总归是谢栩的政敌,高太尉与齐丞相。
事实的确如此,始作俑者就是高太尉与齐丞相,便是那一晚齐丞相夜入高太尉府邸,两人商量的计谋,不得不说论起心机智谋,齐丞相远在高太尉之上,高太尉为了打压谢栩,捣鼓了一圈,又是郊外突袭,又是围绕兵器物资做文章,结果什么都没赚到。齐丞相倒是简单,就往水里丢了块石头,再编了个天象小道消息,便将民心勾起来,让舆论成为打压谢栩的最好武器。
古来最重要的便是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民心可以捧起皇帝捧起臣子,亦可践踏毁灭。
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不需要任何成本,还能为日后打击谢栩提供有利佐证,即便这一次没有彻底铲除谢栩,但只要石碑与天象的“黑历史”搁在那,便是留一个定时炸弹,两位奸臣一旦想反,随时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借口,斩杀谢栩再来逼宫造反。
对此顾莘莘急呀,只有她知道谢栩的民风口碑是如何取得的,在边关,在战场,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将安危生命置之度外,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一点点挣回,结果回了京城,这些人想践踏就践踏,不费吹灰之力。
呵,说谢栩是奸佞,你们才是真正的奸佞!
顾莘莘又岂是能看着自己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她暗暗咬咬牙关,绝不让奸佞之徒的阴谋实现!
于是在几日后的某个夜晚,顾莘莘悄悄行动了。
这一晚谢栩被皇帝连夜召入宫中,有事商讨。这种情况在平时并不少见,毕竟皇帝经常召见谢栩入宫。
谢栩便一如既往入了宫。
如往常般,谢栩去了陛下内殿,谈一两个时辰结束,出宫,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不想这一次不同往常。
内殿里,谢栩陪皇帝商讨了两个时辰的时政,商讨结束后谢栩正准备离开,突然外面一声大喊:“不好啦,走水啦!”
古代走水之意就是失火了,失火的位置还不简单,赫然是君臣两人商议时政宫殿外围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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