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猜不到,这人你我还见过的。”
沈菱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见过的?沈菱歌努力地在脑海中想会是谁,便听沈淑欣轻声道:“是郑七娘,之前曲水流觞宴时,她还寻了你我的麻烦。”
她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般猛地瞪圆了眼,紧紧抓住了沈淑欣的手,“郑七娘?怎么会是她,怎么又是她!”
“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郑七娘可是有何不妥,你是不是觉得季表兄高攀了?按理来说,他该是娶不上的,但郑家这半年来收敛的很,门前也冷清了。最重要的是,郑七娘与季表兄私相授受被人发现,即便郑家不愿意,这亲事也不得不定下。”
这两人是王八配绿豆,天生一对,沈菱歌不在意他们为何成亲,她关心的是,为何明明两世的走向完全不同,却能有同样的结果。
明明柳明高死了,季修远进不了织染局,却还是阴差阳错地娶了郑七娘。这些前世发生的事,竟然全都一一对应上了。
她以为改变了一切,实则什么都改不了。
那会不会前世要害周誉的便是惠王,如今周誉前去平乱,正中下怀。
若真的如此,岂不是她提早了一切的发生,是她害了周誉。
沈菱歌越想越慌,她现在急于找个人来证实她的猜测,她将沈淑欣送走,就打算去寻周雁荣。
没想到不等她上船,又有叶小舟朝着荡来。
跳下小船之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赵琮,他看见沈菱歌也有些意外。
“菱娘这是打算去哪?”
“我正打算去寻大长公主。”
“菱娘若是方便,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你说便是。”
赵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昨夜我观天象,帝星周围的星辰黯淡,西北恐有异动,帝星危矣。”
即便沈菱歌不懂星象,也该知道帝星是指皇帝,可皇帝好好地在宫内,如何会危矣?除非是周誉出事,让叛军攻入京都,这才会帝星危。
沈菱歌心跳如鼓擂,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相信试探地道:“阿琮所言何意?”
“周誉,危。”
第66章 我若不去,他真的会死。……
沈菱歌险些没站稳,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
之前她已经知道了赵琮的身世,也知道他投靠了周誉,且她相信他所说的一定不会有假。
“那该怎么办?此局应当何解?”
前世发生的事, 即便在改变了事情走向下,也依旧发生了, 她不敢去想,周誉是不是也逃不过那一场死局。
她光是想到,那天崩地裂的雪山瞬间倾涌而下, 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 周誉一定不能死。
“阿琮, 你不是跟着周誉吗?你为何还在京中,他, 他如今身在何处?”
“是王爷命我留下的,他怕京中众人皆不可信, 恐有人会害了陛下, 我近来皆在陛下面前伺候。此乃天命,我也不知该如何解。”
他当初便是观了星象, 知道周誉凶多吉少, 且他又阻止不了,才隐忍不出未择明主,如今周誉的劫应了,他既投入其门下, 还需为其谋划。
“此事实乃古怪, 我前年观星象,帝星虽黯淡无光,周围的守护星却明亮如月,可如今帝星将陨, 守护星也失去了光亮,比我算的至少早了两年。”
沈菱歌几乎是一口气没吊上来,她已不需要去问周雁荣了,赵琮所观的,与她前世的记忆正好能对上。
若不是她出现,搅乱了命数,周誉得两年后才会出事,现在一切都提前了。
“此事恐怕王爷自己也有所察觉。”
沈菱歌紧张地抬头看他,想知道这是何意。
“王爷离京之前,将你托付与我,他向陛下求了道赐婚的圣旨,予你还俗,封我为少傅,赐你我成婚。”
沈菱歌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听不进任何声音,她以为他走时是与她断情决裂,却不想他即便恨她,依旧为她安排了所有的后路。
他知道她曾经中意过赵琮,便用赐婚的方式来给她弥补。
“菱娘,你怎么哭了?”
直到赵琮的声音响起,她才发觉自己早已泣不成声,周誉这人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狂妄自负喜怒无常,多次误会轻慢她,甚至不顾她的想法,想要强行纳她入府。可同时却又能为她伤为她死,为她抛下所有的尊严。
这样的人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可她偏偏爱的便是这样的周誉。
“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何时说过要还俗,何时说过要嫁人,便是下了圣旨,我也不会嫁给任何人。”
赵琮看着眼前失控的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可以将一切隐瞒,什么都不告诉沈菱歌。
不管周誉会不会出事,只要慢慢地等着,等将来有一日她放下了,再将圣旨拿出来。他甚至想过,到那时,沈菱歌或许会嫁给他的。
可最终他还是没这么做,能做出此等决定的周誉,便已胜过这世间万千男子。
尤其是此刻看见沈菱歌的反应,他才愈发确定自己当初所想并没有错。
若周誉死了,她这一生都无法放下。
“是我不及他,光是这份魄力与情思,便是我输了。菱娘,你放心,我已准备了车马,即刻启程,拼死也会护住他。”
沈菱歌哭得歇斯底里,她恨周誉,恨他自以为是地安排了一切,根本不顾她的想法。
但她更恨自己,若是周誉死了,她也绝不会苟活。
她已经带着悔恨过了一世,不愿这一世依旧浑浑噩噩,抱憾终身。
“阿琮,带我一道,我与你一块去。”
赵琮愣了愣,错愕地看向她,他早就知道沈菱歌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有常人没有的果决与胆识。
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魄力,也比他想象中的更爱周誉。
他输了,不仅输给周誉,也输给她。
但即便知道两人已无可能,他也不愿看见沈菱歌受伤,故而沉着脸,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菱娘这不是玩乐,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说你不信任我?我赵琮既说出口,便会护他周全。”
沈菱歌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必须得去,我若不去,他真的会死。”
只有她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梦见了山崩地裂,只有她能阻止周誉。
赵琮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终究是没再坚持,喃喃着轻笑了声:“痴儿,真真是痴儿,好,我带你去,只是你这样去不了,我们还需要做些准备才行。”
隔日一早,几匹快马外加一辆青蓬顶的马车,飞奔在向西的大道上。
入冬之后偶有大雪,道路崎岖难行,他们却日以继夜,接连换了四五匹马,半月之后,终于到了天门关外最大的镇子金玉镇。
天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大周抵御外敌最坚实的防线,同时也是大周与关外行商往来的最大关口,周誉的大军便驻扎在天门关。
金玉镇内有很大一部分的外族人,在此行商买卖,也有的在此扎根落土。
按理来说,金玉镇也是西面最为繁荣的城镇,平日往来的人流众多。可沈菱歌他们的马车到时,却发现金玉镇守备森严,光是城门口盘查的守卫便有数十人。
排队进城的百姓也很多,但只见进内,却不见往外出的。
沈菱歌瞬间警觉起来,上次她也见过只进不出的,便是在兖州城,那是县官有意要将百姓困在城内。
赵琮也发觉了不妥,他骑着马往回到马车旁,轻轻屈起手指,在车壁上叩了叩,沈菱歌立即探出了脑袋。
“一会我先进去,你与他们先等等,我确定无碍了,你们再进来。”
沈菱歌此番来西北,太过匆忙,并未带太多的人,只带了云姑姐弟,她本想进宫将此事告诉周允乐,让他派兵增援。
可若是她都阻止不了这场战事的发生,便是带再多的人,也不过是在送死,还不如让所有将士留守京都,或许周允乐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让元青跟着你去,他机灵,能帮你。”
赵琮没在这上面过多的耽搁,点头答应了,带着元青往城门去,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元青才回来。朝着沈菱歌轻轻点了点头,马车才跟着入了卡口。
守卫手握长矛,很是严肃凌然,“掀开布帘,查看车内的人与行囊。”
布帘被掀起,露出了车内束发戴冠的少年与他的书童,守卫对上那少年秀丽白净的脸蛋,微微出神。
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又打量了他两眼,“我看你们可不像是本地人士,年关将至,跑这西北边陲来所谓何事?”
“回官爷的话,我们是来寻亲的,我家兄长在城中行商,许久未归,家中双亲担心的很,这才让我出来寻人。”
许是说话的人语气太过诚恳,模样又瞧着老实本分,那守卫也没太过为难,又看了两眼便抬手放行了。
临行前还多提醒了句:“近来城内不甚太平,进了城后找着人便不要四处乱跑。”
少年道了句多谢,跟着前面的赵琮一道进了城,一行人寻了个客栈落脚,少年下马车,客栈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小公子好生俊俏,快快里头请。”
等众人进了客房住下,小二退出去后,少年才重重地出了口气。
赵琮出发之前说要她准备的,便是这个,她与云姑扮做是少爷和书童上路,不仅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安全。
“阿琮,你有没有发现,金玉镇的守备尤为森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方才打探了番,流言纷纷众说纷纭,有说是齐王营内混入了细作布防图失窃,也有说是敌寇即将攻进天门关,还有的说……”
赵琮顿了顿,沈菱歌立即紧张了起来,“还有的说什么?”
“说齐王擒拿细作时,受了重伤,恐凶多吉少,如今是在满城抓细作。”
方才小二进来送了茶水,沈菱歌正好手边就放着杯茶,闻言猛地站起,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滚烫的茶水瞬间飞溅,泼洒在了她的手背上,白皙细嫩的肌肤顿时便红了。
“怎么就受重伤了?能联系上他身边的人吗?肖伯言也行,我得去见他。”
“你别急,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做不得真,我与王爷之前都有信笺往来,之前都没事,不可能这么几日就出事了,你先等等,我去找人看看如何能进军营。”
空穴不来风,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镇上的守卫不会突然增强,越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越是让人着急。
但她也没办法,这会闯去营内,怕是连周誉的面的见不到,就要被当做细作给抓起来了,她如今只能坐着等赵琮的消息。
唯一庆幸的便是,绞岭距此千里,周誉若人在天门关,便不会出事。
周誉,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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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受伤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周围的城镇皆已戒严,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周誉身穿盔甲,站在沙盘前,对照着挂起的地形图,仔细思量着什么,听到肖伯言的回话,淡淡地嗯了声。
“传令下去,让西面与前方的将士随时待命,夜里他们或许会攻城。”
肖伯言闻言露出了些许诧异:“爷是如何算到,他们今日会有动作的?”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们一直采用的游走的战术,左给粮仓放把火,右去官道截个粮,却从不正面应战,将大周的将士们搞得疲惫不堪。
但周誉却像是丝毫未察,被他们耍着团团转,直到前几日布防图失窃,周誉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他便知道该收网了。
“今夜或有小雪,且应是子时前后,那会正是众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将人引进来一道歼灭。”
肖伯言听他简单的几句点拨,立即明白过来,恭敬地应下,等事情交代完,才转身回来。
“爷,惠王有消息了。”
“说。”
“他带着大部队人往绞岭去了,真是古怪,也不知他好端端地去那作何。”
别人不知道,可周誉知道,对外父皇的尸骨是葬在皇陵的,可只有少数人知道,绞岭乃大周龙脉所在,父皇的尸骨便葬在绞岭。
且大周皇室内一直有个传说,传言绞岭藏着青龙密保,若能寻得此秘宝之人,便能号令天下。
没人知道秘宝里到底藏了什么,他自小便当做笑话来听,可保不齐旁人眼见没了希望,选择铤而走险。
周誉至今仍不信什么秘宝,他只相信绝对的武力,其他皆是空谈,但绞岭不仅埋着父皇,还有历代祖先的尸骨,绝不能容许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即便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他也非去不可。
“他们何时出发的?”
“据探子所报,出发已有两日,但沿路皆是风雪阻碍,算着脚程应是快到绞岭了。”
“点上五千精兵,一个时辰后随我出发,必须快,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67章 我来了(上)
沈菱歌在屋内等得焦急, 直到天色快暗下来了,赵琮和元青才回来。
一见他们推门,便立即迎了上去, 知道他们跑了一日,又渴又饿, 赶紧倒了茶水:“如何?可是有消息了。”
赵琮坐下喝了口水,才朝她点了点头,“虽没见到王爷, 但联系上了他身边的副将, 说是明日可带我们进军营。”
沈菱歌欢喜地眼睛都亮了, 可想着时间紧迫,又犹豫着道:“今夜不行吗?就怕片刻都拖不得。”
“这个时辰城门已经落锁了, 怕是不行,且再等一等, 明早城门一开, 便直奔大营,不差这么片刻的时间。”
赵琮无法理解, 他们已经到了天门关, 与周誉不过咫尺之遥,为何她连这一晚上都忍不了。
但见她焦急,又不好多说什么,还是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让小二送了晚膳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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