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消息里,风红缨找到了公益演出的群。
钱萍已经将实践报告论文的模板发到了群里,料到她不看群,所以唐初夏才提醒。
钱萍还特意私聊了风红缨。
[小风,你写论文有经验,你的那份记得花点心思写,回头咱们系用你的参加学校的社会实践比赛。]
第二条应该是想了很久才补充的。
[如果能拿一等奖,学校会在官网上将你的作品推半个月,官网流量不小,到时候对咱们系的曝光有好处。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在京剧上花得心思,国家剧团那边已经给了我答复,等暑假结束,你可以带着你的论文去找他们。]
风红缨目光微凝,看来钱萍知道她砸钱营销的事了。
回复了声‘好’,风红缨躺下就睡了。
上铺的蓝姗姗却失眠了。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在想风红缨讲过的那则小故事,以及风红缨制服犯人时对她露出的失望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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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女警告诉二人。
“宾馆我们连夜去查封了,这帮人利用来往住宿人员的身份证进行网贷,你们两个小姑娘太幸运了,前一周住这的人都遭了央,据我们所查,一半的人都背上了六位数的网贷。”
“另外,我们还缴获了一批失物,据犯人如实交代,说东西都是他们进房偷得,昨天晚上女老板以为你们睡了想进屋偷东西,没想到你们警觉性这么高,不错不错。”
从警察局出来,风红缨拉着两个行李箱直奔打车地点。
蓝姗姗小跑在后边。
“学姐——”
风红缨停了下来。
蓝姗姗拽着衣角,努力地抬起头和风红缨眼睛对视。
“学姐,我能不能不回去了?”
不等风红缨说话,蓝姗姗说:“我、我不想落个漂亮戏子那样的下场——”
风红缨笑了,故意曲解:“现在是和平时代,没人会滥杀无辜,你放心吧。”
蓝姗姗鼓着腮帮子:“我知道!”
“学姐,我昨晚太没用了,你说的对,我没必要计较陌生人会怎么看我,大大方方地说,大大方方地做,比扭扭捏捏要舒服多了,我舒服,和我相处的你们也舒服……”
风红缨笑容放大:“敢登台了?”
蓝姗姗咬唇犹豫了下:“登台的事我会努力的,学姐你可以监督我,我要是退缩,你只管将我两个行李箱扔出去,我连夜回北京!”
风红缨伸了个懒腰,眯着眼:“车快来了,你招手吧。”
“啊??”
风红缨:“招手拦车,不是说练胆抵制社恐吗?”
后来,电视台的人采访京剧某派艺术代表先锋人物时,蓝姗姗经常和记者们聊这件往事。
“招手拦车对大部分人而言,也许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对我不一样。我就是常人嘴里的社恐人士,虽然没严重要生活不能自理,但红缨学姐突然让我拦车,说实话,我得在拦车之前做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行。”
“……她很有耐心,一辆又一辆三轮从我们面前经过,她都不拦,坚持要我去拦……我很感谢那年的经历,感谢她让我迈出了社恐的第一步,没有她,就没有台上精神奕奕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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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萍半路接到了两人,对于蓝姗姗突然转变心意,钱萍略点头没说什么。
还没进村,风红缨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今天就开唱了吗?”
钱萍:“乡亲们热情,又是杀猪招待,又是搭戏台子,搭好了台子,我们当然要上去亮几嗓子才好。”
戏台子搭在村中一颗大榕树下。
很简陋,几张桌子拼凑成台,粗粗的竹竿挂上横幅——欢迎北京艺术团。
台上正在唱《穆柯寨》选段,唐初夏扮演的穆桂英是刀马旦,头戴雉翎,后插一堆护背旗,一举一动刚健婀娜。
阵阵激烈的咚锵咚锵咚咚锵后,唐初夏和饰演杨宗保的学长各自拿起花木仓来回对打。
两人武得激烈,台下掌声如雷。
随着‘锵’声落地,两人默契的反手抓住头上长长的雉翎尾,瞪眼,挑眉,然后转圈打量对方。
这时,清脆的梆子声在台后响起。
唐初夏微扬唇,松开手中的雉翎尾,兰花指微收,大拇指竖起,只听她一声‘呀’。
后台京二胡、单皮鼓、大锣,齐齐开动。
唐初夏面朝台前,吟唱起《穆柯寨》的台词:“这员小将真不错……”
台下排排坐着不少人,有老人,有小孩……
边嗑着瓜子,边看台上的戏,惬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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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升,即便有大榕树遮挡,酷热的阳光还是穿过树叶投射到了戏台子上。
风红缨肉眼可见台上的唐初夏热得眼妆都花了。
底下的观众摇着扇子倒还好。
喝着冰凉的井水,吃着解渴的西瓜,当然舒坦。
可台上唱戏的人就惨了,一场戏下来,嗓子干的能喷火。
仰头望着斑驳耀眼的阳光,风红缨问钱萍:“钱老师,村里怎么没拉遮阳棚呀?顶着大太阳唱戏太费演员了。”
钱萍叹气:“戈壁滩上哪买得到遮阳棚?等这场戏唱完,我跟村里商量商量吧,看能不能将戏台子挪到屋里去,再这样晒下去,孩子们会晒伤的,公益归公益,可不能将咱们自己搭里头去了。”
“买遮阳棚干什么?”
风红缨纳闷:“我来之前就已经寄了一大批夏季用的物资过来了啊,里面就有遮阳棚,我当时买的时候就预料到这边天热会很炎热,所以我买了两顶,一顶放戏台上,一顶撑台下。”
钱萍讶然:“你已经买过了?”
“对呀,不止遮阳棚,还有蚊香,蚊帐,驱蚊水、藿香正气液、电扇……”
这大半年直播挣得三万都搭里头了。
大头寄给村里老人用,剩下的犒劳团里的小伙伴。
两人面面相觑。
钱萍咂舌:“昨晚没听村长说你寄了东西过来……我还想着傍晚去镇上买几台风扇用用,原来你早就备下啦……可东西呢?我确确实实是一样都没见着。”
风红缨抹了把热汗:“这事我没必要撒谎,我有收据。”
“不是怀疑你。”
两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唱完前场的唐初夏从台上退了下来。
还没等唐初夏摘下头冠喘口气,底下就有人端起板凳离开了。
风红缨面色冷了个调,上前将包里的水拿给唐初夏喝。
唐初夏对上台唱戏很重视,即便是来山村公益演出,她依旧里里外外穿了六层。
脱下外袍,风红缨发现唐初夏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手一摸都能摸出黏糊的汗水。
仰头咕下一口凉水,还没咽下去,唐初夏顿觉天旋地转,四肢发软。
‘哗啦’一声,满瓶水跌落在地。
风红缨眼疾手快地抱住唐初夏。
“初夏!”
第39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14)
“学、学姐……”
蓝姗姗将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我、我带了祛暑药。”
风红缨说了声谢谢,背唐初夏来到台下通风口。
“哎哟,哎哟,这娃咋啦?”
戏台子下还没走的老人吓了一跳,抄起扇子给唐初夏扇风。
“热着啦?走走走,去我家,我家有电扇。”
“谢谢奶奶。”
“谢啥子谢,要喊人来背吗?”
“不用不用,我背得动她。”
喝了祛暑药的唐初夏悠悠醒来。
风红缨将吱呀呀转的老式电风扇摆动键按停,只对着唐初夏一个人吹。
“舒服点没?”
唐初夏惨白着脸,摇头:“红缨,我肚子疼。”
钱萍打来井水,拧干毛巾擦唐初夏火热的身子。
“你这是热伤了,来,换身干衣裳。”
穿好短袖短裤,唐初夏蜷缩成虾躺在凉席上环抱着自己。
“很疼吗?”风红缨低下头问。
唐初夏无言点头。
钱萍急得在屋里来回走:“这可怎么办?药吃了都不管用,算了算了,我还是去镇上喊医生过来看看吧……”
老人从外边探头拦住钱萍。
“去镇上远着嘞,回来天都黑咯,等大夫过来,这娃肚子疼恐怕都好了,还有,咱们这喊大夫上门可不便宜哟……”
钱萍焦心的嘴角起火泡。
开唱第一天就闹出了事,接下来的两个月怎么办?
“刮痧吧。”
风红缨将电风扇的风微微偏开,对钱萍道:“我家里人教我的,热天中暑可以试试刮痧,就刮这儿——”
指了指自己鼻梁上方。
钱萍只知道后背刮痧,在两只眼睛中间的位置刮痧她从未见过。
老人笑了:“行的行的,你这娃咋知道这法子?我们老一辈收庄稼累了,就揪自个那里,揪红了就舒坦了。”
风红缨咧嘴:“对,揪红就舒坦了。”
既然是散暑的土方子,钱萍觉得可以一试。
“待会可能会越来越疼。”
风红缨手一下又一下的揪,对歪在那没力气的唐初夏道:“咬咬牙,揪出痧来就好了。”
这法子是状元爹教给她的,军营经常有人中暑肚疼,脱衣裳刮痧太繁琐不现实,她写信到京城求助,状元爹便说了这个法子。
唐初夏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角:“耗跷的苦我都抗过来了,刮痧——”
话还没说完,唐初夏就疼得脑瓜子嗡嗡叫。
刮了三五分钟,唐初夏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山根那块皮都没了。”
风红缨收手,此刻唐初夏鼻梁上方落有一条小拇指长的红印,印记很深,深能见血。
“好好躺着休息休息。”风红缨嘱咐,“别对着风扇吹。”
出了门,风红缨头发丝都在冒热气。
钱萍打来井水,招呼演出人员:“大家都过来洗把脸吧,人都快热馊了。”
洗完脸,学生们无精打采地坐在青苔石上乘凉。
“钱主任,明天我们不会还要顶着烈日唱戏吧?”
“不是吧,这也太折磨人了。”
“唱一场就中暑两个,我们是公益演出!再这样下去,我们命都要搭进去。”
“早知道我也学大一那个学妹回家算了……”
“嘘,学妹没走……”
说话声静了静,挨着风红缨坐着的蓝姗姗略有些坐立不安,刚想低下头装鹌鹑,风红缨一个警告目光横扫过来。
蓝姗姗下意识的挺直胸膛。
【叮——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春风化雨,良工心苦,恭喜宿主获得‘桃李满天下’教授盾牌两枚。
软技能:良师益友,伴你左右,亲爱的京剧人,弘扬国粹的道路上你不孤单,累了请朝后看看吧,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追随你。】
风红缨一头雾水:“??”
“教授盾牌?从蓝姗姗身上获得的?”
系统:【对。】
风红缨耐人寻味地睨着身旁的小姑娘。
不是吧,这孩子一口一口学姐喊着,实则心里将她看成了钱主任那样式的老师?
蓝姗姗被盯看着头皮发麻:“学姐,我脸上难不成沾了脏东西?”
“没有。”
风红缨悠悠道:“没有脏东西。”
不过有圣光,崇拜她的圣光,这小丫头够‘表里不一’的哈……
蓝姗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刚才偷瞄学姐被发现了呢。
呜呜呜,她要向学姐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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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萍将队伍里几个男生喊上,问风红缨:“小风,你的物资寄得是永泉村吴大有家吗?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吴大有是永泉村的村长,这些年外界捐款,捐物资都是走村里,由在任的村长负责分发给老人和留守儿童。
“对,是吴大有。”
风红缨道:“我一共寄了两回,一次是去年冬天,寄了249件棉袄,第二次是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东西比第一次要多,都是夏季避暑用的一些物件,两次总计四万五千多块钱。”
说着,她就去翻双肩包。
从风妈那拿来的邮集她没卖,后面几张空页被她用来夹收据。
两张收据并两份快递单拿给钱萍看。
钱萍看过后眉头拧的更紧。
其实她手上也有收据,去年艺术团从国外演出回来后带了不少玩具,这些玩具在正月的时候都寄到了这儿。
一想到这些玩具可能像风红缨的两批物资一样凭空消失,钱萍心不由咯噔一下。
“大姐,问您个事。”
钱萍找到这家的老人,老人叫吴翠花,今年快七十,人瞧着挺健朗,几个子女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就老人和一个孙女。
“啥事?”老人道。
钱萍指了指屋里的老旧电扇:“大姐,村里没给您换一台新电扇吗?”
老人连连摆手:“电扇又不便宜,谁会菩萨下凡给我家换电扇?”
钱萍握紧拳头,又问玩具和棉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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