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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作者:脆桃卡里
  他瞥见赵绵绵裙摆上破了一点,那只绣出来的白色兔子丝线松了,耳朵不见了一只。
  注意到徐长索的视线,赵绵绵也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啊!我的裙子什么时候钩破了。”
  徐长索立刻收回目光。
  否则,他怀疑这个赵绵绵会把裙子的事也怪在他头上,叫他替她补裙子。
  要从京城到陛下指定的那座庵院,带着一个不善于长时间骑马的人,最快也要半个月。
  徐长索为了节省时间,翻山越水,走得最近的路,晚上自然只能宿在野外。
  一堆篝火,一个包袱,他可以枕到天明,早已习惯。
  但赵绵绵显然还没有习惯。
  眼见着天快要黑了,前方还是绵延不绝的路,一处烟火人家也没有看到。
  赵绵绵先前的气势也不见了,有些可怜地问:“客栈呢?旅店呢?至少,得有一处农屋吧。听说,有的农屋里也有温泉的。”
  徐长索差点冷笑了一声。
  他看了眼擦黑的天际,黄昏和黑夜的交界线很快不再分明,才开口说:“休息。今晚就睡这儿。”
  “睡、睡这里?”赵绵绵不可置信。
  她转了一圈,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树,时不时从林子深处传来几声因为距离遥远,而被拉得声调诡异的鸟啼。
  “你是疯子吧!”赵绵绵跳脚,像是根本无法理解,不在屋宇之下,怎么可以睡人。
  “这里怎么睡?要是,有老虎怎么办,还有,我听说有的鸟也会吃人。”
  她问了一连串,徐长索才勉强解释了一句:“我会守夜。”
  原本,徐长索以为她还会继续纠缠不休,结果赵绵绵听到他这句话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张了张嘴,又闭上。
  最后只说:“那你一定要认真守喔。”
  篝火噼噼啪啪的响声,没有规律,却很助眠。
  赵绵绵蜷缩着躺在一侧,徐长索坐在另一侧。
  他余光瞥见躺着的赵绵绵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动,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却发现,赵绵绵是弓着脊背,蜷着双腿,把手指放在身前,认认真真地比划着。
  赵绵绵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似乎是念给她自己听,却被夜风吹过来几句,叫徐长索也听了个清楚。
  “这儿是门,这儿是窗,哇……好大的屋顶,好豪华的宫殿!”
  徐长索一阵无言。
  她骗起自己来,怎么比三岁的孩童还认真。
  徐长索丢开手里转着的一根草茎,双手朝后,撑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
  以天为盖,以地为被,他从前就知道这句话,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的雅兴。
  篝火那端,赵绵绵偷偷瞥了他一眼,刚刚还在比划的手指悄悄伸进衣袖里,扯出一块薄薄的布片,上面扎着一根绣花针。
  针眼里穿着一根白色丝线,布上已经绣好了几个字,虽然动作仓促,笔画有些潦草,但也能够让人看得清。
  赵绵绵偷偷绣完了最后几个字,低头将丝线咬断,把布片收进里衣,绣花针藏好。
  徐长索还在看着夜空。
  安静的夜风,乏味可陈的场景,跟他在宫里训练的夜晚、被师父师兄带着出任务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脑袋空空了一会儿,明明赵绵绵就在他旁边,他却开始想起了赵绵绵这个人。
  无礼,是她的基础。
  此外,还有愚蠢、轻信、以及不知从哪里来的乐观。
  皇上和赵绵绵说话,徐长索听了全程。
  确实,在陛下的话里,的确是没有明说是要流放这位郡主,但是,抄家后被赶去一座偏远庵院,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赵绵绵自己就想不到吗?
  她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在幻想着豪华殿宇、单人温泉。
  骄纵的尽头,果然是愚蠢。
  周围没有肉眼可见的危险,徐长索散漫地想。
  她的亲人去世了,为什么她不伤心?
  徐长索眼前又出现她身穿红裙站在一片废墟上的场景,赵绵绵当时甚至还对他笑得出来。
  难道,亲人对她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
  徐长索厌恶地闭了闭眼。
  像赵绵绵这种人,他见过太多了。
  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就有什么,养尊处优一辈子。
  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倾注了太多的完美,反而被这些“完美”烈蚀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将表面那层浮华给揭去,就会发现它内里空得甚至听不到回音。
  他们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最重要,不把别人当人,甚至连亲人的死亡,也无法在他们心头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随手可以舍弃的、不以为意的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多么触不可及的宝藏。
  徐长索想,他见过很多心狠毒辣、至蠢至坏的人。
  而赵绵绵,在这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天快亮时,徐长索合眼睡了一会儿。
  等清脆鸟啼传来,他便立即睁开眼,走过去用剑鞘在赵绵绵背上推了推。
  赵绵绵卷在她的外衣底下,上面还盖着徐长索唯一带着的那条毛毯。
  她睡得很沉,大约现在这个时辰,并不是一个贵家千金该起床的时辰。
  但徐长索懒得管这些,他惦记着赶路。
  早些把赵绵绵送去目的地,他便可以早些交差。
  赵绵绵昨天放在身前的手现在软软地搭在脸颊上,像一种没有安全感的毛茸动物,要闻着自己的手才能睡着觉。
  徐长索催她,她勉强从喉咙里发出点声音,但也不像回应,完全是无意识的声音。
  徐长索渐渐不耐烦。
  冰冷的剑鞘从赵绵绵的背后移到身前,慢慢指向她的脸。
 
 
第101章 摘花
  剑鞘拨开赵绵绵搭在脸颊上的手,晨霜寒气沾染上铁制剑身,贴在手心肌肤上,一阵刺痛似的凉意。
  赵绵绵被冰得抖了一下,睁开眼。
  她懵懂醒来时,精神还没有聚拢,因为受到惊吓,眼瞳睁得很大,有种无辜的纯真。
  这是不适合赵绵绵的眼神。
  她看到周遭不熟悉的景色,显然是被惊到,又缩了缩身子。
  然后转动眸光,看到了徐长索,动了动唇瓣,吐出柔软而微哑的低低声音:“小侍卫。”
  她的语气,像是因确定了他的身份而感到安心,如同一只对眼前人充满信赖的雏鸟。
  这也是不适合赵绵绵的语气。
  徐长索收回剑,回身迈开长腿走了几步。
  他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赵绵绵正在收拾起身。
  徐长索取下水壶,侧了侧身,把那个柔软皮袋制成的水袋精准地扔到赵绵绵怀里,还是没能忍住,开口说:“我不是小侍卫。”
  “我叫徐长索,锦衣卫中排十一。”
  大约是因为互通了姓名,赵绵绵变得更加放肆。
  哪怕是徐长索,也终于被她烦得有些难以忍受。
  偏偏这个赵绵绵,最会惹人生气,也最会察言观色,每每在他将要发怒的边缘,便跳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甚至还会跟他提条件。
  “我保证,我接下来一天都乖乖的。如果我做到了,你每天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赵绵绵好像觉得自己很聪明,瞳仁晶亮,尾音忽然压低,变得有几分缠绵,“好吗,徐长索?”
  自从互通了姓名,她每次对徐长索讲话,都要加上他的名字。
  徐长索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这个。
  他的脸像被放在最深的泉底冰冻过,抱着双臂,点头同意。
  总之,这对他来说没有坏处。
  果然那之后,徐长索变得轻松了些。
  一整天下来,徐长索耳边不再充斥着聒噪的命令,赵绵绵真的变得很安分。
  再翻过一个山头,他们就会进入一个小城镇。
  这比徐长索之前规划的速度并没慢多少。
  徐长索感到满意,转头看了赵绵绵一眼。
  不愧是身娇体弱的贵家少女,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规划赶了两天的路程,赵绵绵就已经变得苍白许多,脸看着也似乎瘦了一圈。
  她放在旁边的水囊大约还没有动过,嘴唇渴得泛白干涸。
  赵绵绵肩膀很瘦,朱红色的长裙迎着风裹在她身上,在山林之中驭马漫步,像一株亭亭的纤瘦的虞美人。
  徐长索知道她为什么不动那个水囊。
  如果水囊喝空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接,而且还有可能要停下来如厕,都要打扰徐长索。
  那就会显得她“不乖”。
  徐长索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个蠢的,这样好骗。
  他主动勒马停下来休息。
  身后那株虞美人听见可以休息,立刻软了身子,鲜红花瓣一般的裙摆从马背上流淌下来。
  赵绵绵找了个避风遮阳的地方坐着,揉着自己发僵的手臂。
  赵绵绵大约是真的很爱说话,现在被徐长索下了禁令,不许和他搭话,她只好一个人咕咕哝哝。
  徐长索疑心她是在偷偷地骂自己,不由自主往赵绵绵那边多看了几眼。
  赵绵绵揉完了手臂,又开始偷偷地揉自己的肚子、腰臀,保持一个姿势骑一整天的马,真的很酸啊。
  “赵绵绵!”
  徐长索忽然厉声喝止了她。
  赵绵绵吓了一跳,惘然地抬头看他。
  她刚刚喝了一点水,累得像小狗一样张开嘴喘气,嘴唇红润,看起来很湿很热,眼瞳里的傲气在此刻也变得不明显。
  徐长索以手握拳,在自己的鼻子下方抵了抵,左右看看,小道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空无一人。
  他这才大步走过去,表情很凶,还没有开口,赵绵绵就已经觉得,她又被指责了。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懂事?”徐长索压沉着嗓音说,“这种动作,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的吗?”
  不管是揉腿,还是肚子,还是……她都毫无顾忌。
  赵绵绵被他吓得有点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他在说什么,气得用力鼓起脸。
  他不知道痛吗?痛了不会揉,痒了不会挠吗?
  活人就是活人,有知觉有欲望,为什么反倒为了活得像死人一样,做出这些规矩。
  她现在睡在荒草堆里,每天吃的是刮嗓子的干饼,只是在勉强活下去而已,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遵守那些规矩?
  赵绵绵真的生气了,扭过头,宁愿面对着树干也不要看他,她肩上披着披风,团起来的背影气鼓鼓的。
  徐长索抿抿嘴,背对着她,也不再开口。
  他毕竟身为男子,这一路上,多有不便。如果赵绵绵自己不注意,无疑是在给他多添负担。他指出这一点,也是完全有理由的。
  但赵绵绵气了很久。
  直到晚上,硬生生吃完了一个饼子,她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甚至没想起来,时间到了,她可以兑换徐长索今日份的承诺。
  徐长索犹豫了几次,要不要提醒她。
  但是往常都是赵绵绵上赶着找他讲话,徐长索还从来没有主动打破沉默过。
  这天休息得早,晚上填饱了肚子,天才渐渐黑了下来,两人并排而坐,无话可说。
  徐长索其实习惯了沉默,比起跟师兄弟们在一起,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能想的事情更多。
  但是身边是赵绵绵。
  赵绵绵一说话,他就心想,她一定又要出幺蛾子。
  可赵绵绵不说话,他也会提防,她是不是要准备搞事情。
  思来想去,心里反倒杂乱无章。
  徐长索揪下一根草茎,咬在齿间,偏头朝赵绵绵看去。
  赵绵绵的侧脸很乖,鼻梁弧度圆润,鼻尖小小地翘起,眼瞳很大,上扬的眼睫很长,被篝火的暖光打出一层光晕,显得她很好奇,同时又很安静。
  徐长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她在看山壁上荆棘丛里长的蓝莹花。
  那是一种只有在干硬岩壁上才会长的花,越是茂盛的荆棘丛中,才越有可能长出来那么一朵。
  大约是赵绵绵运气好,叫她看见了一次。
  蓝莹花是因为在晚上发光而得名,它的花瓣是一小球一小球的,错落有致地挨在茎干上,一片黑暗中,只有它独自发着蓝幽幽的光,很是显眼,但那光芒又太渺小,只能显现出它自个儿,不够照见它身边的荆棘。
  赵绵绵看得很专注,像是很想要的模样。
  徐长索起身,朝着那片岩壁走去。
  要摘得蓝莹花,只有从荆棘丛爬过去,徐长索虽然会轻功,但也够不着那么高的地方。
  徐长索走过去的时候,赵绵绵就在看他。
  发现他真的伸手去触碰岩壁,赵绵绵放下了托着腮的双手。
  徐长索足尖点地轻跃而起,试探了一下距离,就要去抓荆棘丛。
  他第一下就抓到了,手心被割痛,但皱皱眉没有说话,继续往上爬。
  赵绵绵疑惑地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
  徐长索低头看她,撞见她的眼神。
  赵绵绵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徐长索。
  徐长索忽然觉得有点失衡——一直以来,都是他用这种目光看赵绵绵的。
  徐长索手一滑,从岩壁上落了下来。
  他微微弯膝,轻松落地,再直起身来,依旧比赵绵绵高出一截。
  徐长索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岩壁上的蓝莹花,“给你的奖励。”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那个?”
  “你没说不要。”
  徐长索快速地回了她一句。
  她一晚上都不同他说话,他怎么会知道她要什么。
  赵绵绵隔着护腕,抓过他的手腕拉到眼前看。
  他们身后的篝火离得有些远,赵绵绵侧了侧身,才叫火光照清楚了徐长索的手心。
  那上面虽然覆着一层薄茧,但也还是被割出了细小的伤痕,血珠往外冒。
  赵绵绵紧紧地皱着眉,像是看着这些伤痕让她感到难受:“你真的有点毛病。”
  “就算是我要,你就真的去摘吗?那明明就是摘不到的花,否则,它怎么敢在夜里独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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