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撒娇吗?
四年时光不但没有在他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反而洗去了少年郎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子的清隽出尘,俊美绝伦。
深度颜控患者姜不语的大脑立刻失去了思考能力,目光在他若隐若现的喉结处扫过,脑子里疯狂跑马,不由自主便举手投降:“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侍郎大人的美男计在姜不语这里很管用,他向来清冷的眸子立时染上浓浓笑意,也不管穆靖还在,灼灼而视,连声音都温柔之极:“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
这副腔调!
这副腔调!
四年前,两人最为亲密的时刻,他就是这么温柔的腔调!
姜不语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冒出许多不该有的旖旎画面,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过去封印,谁知见到他这副委屈的小模样,便如同揭去了封印般,过去一股脑的涌进来,她鬼使神差,不由自主便应道:“是啊,不会不管你的!”
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的话,她跟被雷劈了似的,恨不得自打嘴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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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苏州知府乔大人知情识趣, 待得织造穆大人在织造府里熟悉几日,果然下帖子为他接风洗尘,连侍郎大人也一并宴请, 可惜此次并非游湖, 而是在苏州府大盐商何韬的园子里, 席间侍候的都是何府家伎。
姜不语兴致缺缺,遣了黎氏兄弟代替自己跟着独孤默过去, 为着穆靖的安全,她从自己亲卫里挑了四人暂充穆大人的长随,自己拐去柳府探望姜岚。
自姜不语提起要搬出去,姜岚便再三阻拦, 不肯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独居:“你带着孩子, 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 姑姑怎放心让你出去住?留在府里还有人照看衣食。”
“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冻着饿着不成?大姑姑别担心。:”姜不语自作主张惯了, 到底还是搬了出去。
她今日来探望姜岚, 生怕被责骂, 顺手把麟哥儿打扮清爽可爱,进门先将小家伙塞进姜岚怀里:“还不赶紧向大姑奶奶问安?”
姜岚笑骂道:“你倒是奸滑, 拿麟哥儿来堵我的嘴。”当着孩子的面,总要给她留点面子。
柳源前日从龙城回来,听说了柳一飞被绑架, 姜不语带人深入水匪窝,将燕子荡的水匪窝一锅端了, 预备着忙完这两日便开个家宴谢谢内侄, 又惋惜道:“不语虽丢了爵位, 本人却精明能干, 手下又忠心耿耿,若非一卉年纪太小,我都想亲上加亲了。”
柳一卉才十岁,还是一团孩子气。
“想什么呢?”姜岚当时笑着轻捶了一下丈夫:“不语的年纪都可以做一卉的爹了,要大着十六岁呢。”但她内心也不无惆怅的想,若是小女儿再大些该亲上加亲该多好啊。
夫妻俩议论一番作罢,家中生意还有许多需要柳源拍板之事,还未忙完姜不语便带着孩子上门了。
柳一平听说姜不语来了,飞奔而来苦着一张脸求她:“大表哥,你跟爹爹说说,让我跟着你吧?”
他跟柳源提过,不想再跟着柳一飞打下手,想跟着姜不语去磨练,但被亲爹拒绝了,已经连求了几日,眼见无望,只能从姜不语这边下手。
姜不语被他逗乐了:“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我手底下的生意全都是辛苦活,可不及你跟着大表兄来的舒服。”
“舒服又不能长本事。”柳一平自从跟着去了一趟燕子荡之后,简直跟痰迷了心窍似的认定了姜不语,还再三央求姜岚:“母亲也帮我跟爹说说啊。”
待得柳源听闻姜不语过来,丢下外面的生意回家,见面便不住口道谢:“多亏了你过来,不然真不敢想家里会乱成什么样子,姑丈真是对你感激不尽!”
“自家亲戚,何必客气!”姜不语笑道:“也是大表兄运气好,吉人天相。”
柳源留她吃酒,一家人摆开宴,柳一飞亦步亦趋跟在姜不语身边,不住朝她使眼色,期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最后还是柳源实在看不下去了,嫌弃道:“出息!才求了我几回,便往后退了?你表兄在你这个年纪已经领兵打仗了。”他骂道:“我就算准了,也得看你表兄愿不愿意,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姑丈也知道,我入商场没几年,做生意还及不上大表兄,让表弟跟着我,岂不耽误了他?”姜不语不太能理解小表弟的脑回路,只能委婉表示跟着自己很大程度会误人子弟。
“做生意反在其次,让他跟着你多学学做人。”
姜不语:“……”
——姑丈你怕是对我的人品有什么误解!
——让小表弟跟着我,就不怕被我带歪了?!
当天傍晚,姜不语抱着儿子回府,身边还跟着迷弟柳一平,正逢独孤默跟姜穆联袂而来,二人皆有了三分酒意,但面色皆不大好,她将睡着的麟哥儿塞给迎出来的橙丝,示意她抱孩子回去睡觉,取笑道:“两位大人去喝酒寻欢,难道竟是输了银子给乔大人不成?怎的好像欠了一身赌债。”
乔智远请宴,无论是游湖还是在陆上,席间山珍海味络绎不绝端上来,负责斟酒挟菜的皆是美貌妙龄女郎,若是定力弱些的早忍不住了。
两人越想越窝火,穆靖连家都不回,一径跟着独孤默来姜府,进门就问:“世子爷可想好了,几时去抢帐本?”
“要不……现在?”姜不语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见两人窝火的模样,特别是侍郎大人气的容色都削减了几分,为着别糟蹋他的美貌,当即提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今晚?”
*******
乔智远接连宴请了独孤侍郎跟新上任的织造穆靖,见识过两人的性情,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里。
这晚他从何园回来,进了新纳的小妾房里,在美人的服侍之下泡了个热汤,直泡的一身厚皮泛红,额头见汗才起身,头发都还滴着水,外面便有人慌慌张张来报:“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乔智远心情不错,也就不计较手下的鲁莽,坐着凭由小妾纤细白嫩的手儿拿着帕子替他擦头发:“大晚上跟见鬼了似的。”
手下心道见鬼算什么,这可比见鬼可怕多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厉害,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大人,穆大人跟独孤侍郎带着人去织造局抢帐本了!”
“啊?”乔智远还当自己听错了,起身之间头发还在小妾手里扯着,他被扯的呲牙咧嘴,一把推开娇软的美人儿,眉目沉沉道:“你说谁抢帐本?”
手下悄悄后退了半点,忍着被责骂的风险,一口气说完:“织造局那边派人来求救,说是独孤侍郎跟穆大人带着一帮人去抢帐本,织造局的人站出来理论,被他们带来的其中一人一脚踹飞,都打起来了……”
乔智远一腔热情喂了狗,没想到独孤默跟穆靖在宴席上吃喝尽兴,欢笑如常,转头就跑去织造局抢帐本,您二位礼貌吗?!
“立刻点人,等我过去看看,只希望织造局那帮太监们能顶得住!”
大半夜知府大人头发都湿着,匆匆穿衣服,点齐一班衙役,前往织造局。
事实上现场远比手下人来报有序的多。
姜不语手下亲卫营效率奇高,点齐府内留守的人马不过片刻之间,五十人沉默着齐齐站在姜宅前院,惊醒了独孤默与穆靖的酒意。
穆靖不过一时在气头上,总觉得抢帐本还要经过周详的计划:“真……真现在去抢啊?”
“不然呢?”侍郎大人更为了解狗世子,知道她随心所欲的性子,况且亲卫营里出来的都很能大,占着圣旨大义与武力高地,久困官场规矩的独孤默竟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拍拍穆靖的肩:“请吧,穆兄!”
两人带着一众“打手”闯进织造局,机房里织工还在秉烛干活,而洪内监留下的太监们正在厅堂里聚众喝酒赌钱,来往仆役传菜送酒好不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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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姜不语一脚踹开厅堂一侧的屏风, 巨大的檀木屏风上镶嵌的云母玉石翡翠等零散东西随着屏风落地四散砸飞,惊起一屋子走兽。
厅堂一侧聚众喝酒赌钱的一众太监们见到陌生的年轻男子大半夜打上门,顿时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王八蛋,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敢来织造局惹麻烦?”
“王八蛋”姜不语侧身让开, 恭敬道:“大人,请——”做亲卫倒是有模有样。
穆靖从她身后走出来, 冷笑道:“诸位好雅兴,大半夜也不休息,还在局里盯着织户干活。”
众太监:“……”
独孤默紧跟着走进来,环顾桌上酒菜及一旁的骰子, 还有玩的热了大敞着衣襟的太监们, 眉头都拧了起来:“穆大人, 陛下将织造局交到你手上,你就是如此打理的?”
“独孤大人明鉴, 下官接手织造局也没几日, 连织造局历年的帐本都没摸到, 谈何打理?”
独孤默:“何人如此大胆,竟连帐本都不肯交上来?”
几名太监正喝至半酣, 且对糊弄穆靖成功十分得意,互相提起都道姓穆的不过是一介书生赤手空拳,除了被架空还能做什么?
在穆靖带人来之前, 他们已经议定了章程,对待新上任的织造大人只需要表面殷勤恭顺, 至于织造局的帐目还是暂时别给他, 先送穆大人一个下马威, 待他认识到了自己在织造局的地位, 再以利诱之,不怕收服不了他。
谁知大半夜姓穆的带人闯了进来,内中一名姓尚的太监喝的半醉,也着实未将穆靖放在眼中,摇晃着身子喷着酒气走了过来,当着穆靖的面打了个酒嗝,浑不在意道:“穆大人,已经下值了,哥几个喝几杯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大人您读书科考走的是正途,哪里懂得帐务之事?织造局的帐目由哥几个替您老打理了,也算替您减轻了负担,您老不嘉奖我们就算了,难道竟还要问罪不成?”
他这番歪理说的理直气壮,且嬉笑之意摆明了没将穆靖放在眼里,旁人能不能忍不知道,姜不语却是个爆脾气,上去一脚将那人踹飞,哪知道没计算好落点,那人斜斜砸在摆满了碗盘热菜的桌上,桌子承受不住当场四分五裂,碗盘菜汤连同姓尚的太监一起砸在地上,遍地狼藉。
姜不语上去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了,敢跑到穆大人面前来撒野!陛下的旨意你们都敢违抗,也不看看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穆靖:“……”
这几日见多了太监们糊弄他的嘴脸,不知为何见到世子爷出手打人,竟觉得痛快非常。
至于侍郎大人满脑子的《大渊律》此刻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满面笑意盯着打人的姜不语,那模样不太像刑部侍郎,倒像土匪窝里跑来观战的同伙。
刚刚从外面端酒菜过来的一名杂役才走到门口,亲眼目睹这一幕,不声不响往后退,一直退至灯火之外,将酒菜放在外面假山石上,撒开脚丫子就往知府衙门跑。
黎杰示意那人离开的方向,小声问:“哥,真不抓?”
“抓什么抓?主子说了,放跑个把看门狗,看看跟织造局关系最紧密的都有谁。”黎英指使了两名亲卫悄悄缀在那人身后:“盯紧点,看看这小子去哪儿。”
然后抱臂看戏,跟黎杰讨论:“咱们主子多久没打过人了?”
黎杰瞬间就领会了亲哥的意思,仰头看天:“江南秀美是秀美,可也憋屈得慌,整日潮呼呼的,比不得幽州干爽,这时节也该跑马打猎了,主子心中燥气上涌,活该他们撞上来!”
姓尚的太监自从来到苏州府,除了洪内官的责骂,走出去都跟螃蟹似的横行惯了,几时又受过这等闲气,人虽然被摔的七荤八素,但骂人的功力并没有减退,嘴里当即不干不净骂起来。
还有别的太监纷纷为他打抱不平,力图用群众的舆论压制穆靖的气焰,且压制的十分巧妙:“我等隶属内宫,还轮不着外官来管制,即便有错,那也自有内廷司惩办,穆大人一介外官,可要考虑清楚了,这般纵容手下殴打内监,可合适?”
穆靖:“诸位难道不属于织造局?”
众太监:“……”
穆靖:“既然在织造局任职,藐视上官抗旨不遵者该当何罪?”在众太监僵硬的表情之下,他气势如虹,喝道:“若有不服者,给本官打!”
“诺!”姜不语扮侍卫扮的很是尽责,当着一众内监的面先是狠狠踹了尚太监两脚,然后麻利的卸下了他的左胳膊,在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她问道:“穆大人进了织造局数日,跟你们连讨几回帐本都不给,你们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把帐本交上来了?”
尚太监疼的五官挪位,冤屈的厉害——他又不是管帐的!
姜不语蹲下身来,抓住他的右臂轻摇两下,柔声道:“穆大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不你告诉大人帐本在哪里?”在尚太监犹豫的神色中她加了把火:“我呢,家里是专治跌打损伤的,人体所有的骨骼都熟悉,你若是不招,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卸下来,别说趴着挪一挪了,就是十根手指头伸出来也当啷作响,隔开皮肤指节就能全掉下来。”
她想想又改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对,到时候你连伸手都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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