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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行程,她们先是乘马车走了大约半日,然后又改成水路。
船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傅筠出门,总有一批侍卫先行探路打点好一切。
也不知是不是虞葭的错觉,总觉得这次傅筠很张扬。跟之前在南安县见到的不一样,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行程排场都极其高调。
就比如她们坐的船,一共两层,精致宽敞,且装潢花里胡哨,乍一看就有点像……虞葭不大确定地觉得就很像话本子里描写的,富家公子哥带美人游山玩水的纨绔做派。
虞葭分到了个舒适的房间,屋子比兴隆客栈舒适多了。里头洗漱用具都是现成的,重要的是还有一个靠窗软榻。
每日虞葭抱着金丝百花软枕,坐在榻上看岸边的风景。
这是她第一次坐船,新奇又兴奋。
杏儿端了盘果子进来给她,果子切得细小均匀,还用竹签叉好。虞葭下巴懒洋洋地靠在窗沿上,饶有兴致地看岸边成双成对的鸟。
“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多鸭子?”杏儿问。
虞葭正嚼着果子,差点喷出来,好半晌才说道:“那不是鸭子。”
“是什么?”
“鸳鸯。”
“哦,”杏儿恍然:“原来鸳鸯就长这样啊,但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在书上见过,”虞葭道:“书上说,雄鸟为鸳,雌鸟为鸯,最喜栖息水边,结伴而行。”
杏儿点头:“小姐,奴婢听说鸳鸯很是恩爱,好像还有句诗叫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吗?”
虞葭一口咬掉个果子:“非也非也,鸳鸯最是无情鸟。”
“诶?”
虞葭道:“每年春季是鸳鸯的繁殖之际,繁殖之时,雌雄二鸟恩爱甜蜜形影不离,可等这股子劲儿过去之后,下一年春就会另寻新欢,再跟其他鸟恩爱形影不离。”
“反正就是…”虞葭总结:“一年换一只鸟做夫妻,简直有辱斯文,道德败坏。”
恰好经过的傅筠:“……”
虞葭抬头,也看见了他,他似乎正准备出门。
在船上就这点不好,虞葭住的屋子跟傅筠只一墙之隔,而且窗户是朝着走廊方向,但凡他每次路过,几乎都能瞧见。
好几次,不是瞧见她靠着窗吃零嘴,就是瞧见她趴窗下看话本子,又或者瞧见她跟婢女嬉闹。
总之,各种糗态都被他看了去。
使得虞葭有点破罐子破摔,颇是无所畏惧了。毕竟连在巷子口打人的情况都被他看了去,再有什么似乎也无伤大雅。
虞葭秀眉一挑:“你看什么?我说错了?”
傅筠漫不经心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从她眼前走过。
没过多久,有个侍卫过来说:“虞姑娘,我家大人请您收拾一下,等会儿要下船。”
虞葭问:“到地方了?不是说还有几日才到吗?”
侍卫道:“此刻到了钦州府,今日听说有庙会,大人想去逛逛。”
庙会啊!
虞葭立即爬起来:“稍等,我这就去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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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筠只等了那么小会儿,就见虞葭蹬蹬蹬跑下来,见到他又立即刹住脚,换了个娴静文雅姿态,脸上是恰如其分得体的笑。
“大人,”她柔声问:“听说我们要去逛庙会?”
这模样跟片刻前斜眼瞪他的那个女子,仿若不是一人。
傅筠点头,一言不发转身走,虞葭勤勤勉勉跟在后头。
上了岸,那就是另外一个花花世界了。
钦州果真是鱼米之乡,富饶且兴旺。一路上虞葭都忍不住咂舌,这里的货品买卖也太齐全了。仅她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已经看见街边铺子陈设得琳琅满目。
傅筠走着走着,发现后头聒噪的声音变小了。转头一看,见虞葭跟婢女两人围着个小摊子挪不动脚。
路上行人颇多,虞葭容貌出众迎来许多目光,但她浑然未觉。
傅筠等了会儿,见她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架势,只好无奈走回去。
恰巧这时有人在身后喊他。
“子亭兄?”
来人一身鸦青长袍,摇着逍遥扇,颇是潇洒倜傥。他面色惊讶,仔细瞧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傅筠,便走过来道:“原来真是你,竟在这与你碰见,果真是巧。”
“唉?”他也注意到了虞葭,问道:“这位是?”
虞葭见有人来,下意识地将帷帽纱帘放下来,而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这位…”傅筠解释道:“是羡鱼姑娘。”
啊!
什么鱼不重要!
重要的是个姑娘!
那人似乎很惊讶,瞧两人靠得还颇近,且虞葭虽带着帷帽却有几分羞怯之意。
他顿时了然,哈哈地笑:“原来如此。”
“陆世子为何在这?”傅筠问。
“哦,我是来外租家探亲。”陆文翼道:“听说今日有庙会,便出来看看。”
“子亭兄呢?”
“路过这里。”
“既如此…”陆文翼提议:“难得在此相遇,不如先去喝一杯?”
随即他自来熟地问虞葭:“羡鱼姑娘觉得如何?这钦州府的荷露酿可是一绝,不尝尝可惜了。”
傅筠忽地顷身问虞葭:“你可愿去?”
他离得很近,气息清幽地打在虞葭耳畔。虽是询问,但虞葭听出了让她拒绝的意思。
虞葭微微福身,娇娇气气道:“我今日累了呢。”
傅筠愣了下,而后对陆文翼拱手道:“实在抱歉,等改日回上京再叙。”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各自不语。
等两人离去,陆文翼在后头遥遥目送,面色兴味:“啧啧,没想到这世人皆夸的高岭之花,竟也有如此风流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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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筠和虞葭走远了一路段后,两人就各自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适才为了做戏,虞葭颇是积极配合,不仅撒了娇,还碎步紧跟其后,作出一副亲密且暧昧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挺难为情的,没想到,真这么做时,倒也挺适应。
傅筠不动声色地看了虞葭一眼,但她带着帷帽,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停下问:“你还要逛吗?”
“啊?”虞葭差点撞上他:“不是要逛庙会吗?”
傅筠静默几息,说道:“就这条街,限你半个时辰逛完。”
“对了,”他补充道:“想买什么都可。”
说着他吩咐侍卫跟着虞葭,自己进了旁边的茶楼等待。
虞葭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但只有半个时辰,又赶紧聚精会神逛起来。
傅筠进了茶楼,要了壶上好的碧螺春,坐在窗边听侍卫禀报。
“大人,陆世子看你们走远后,就离开了。”
“嗯。”傅筠问:“说什么了?”
“说…”侍卫迟疑道:“世人皆夸的高岭之花,竟也有如此风流的一面。”
傅筠点头:“好。”
?
侍卫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大人先是让人打听陆世子行踪,又特地前来偶遇,说了些是似而非的话就走了。
实在奇怪得很。
然而他不知,这陆世子可是傅筠选好的人,陆家跟傅家有点姻亲关系,且陆世子此人是个把不住嘴的。兴许,用不了多久,傅筠带着一美人在江南游玩的事定会传到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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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行了约莫半个月,终于在五月中旬到达目的地——蛩州。
虞葭下马车时见到蛩州高高的城墙,还感叹了下边境之地的壮阔。但当见到等在城门口齐刷刷的一排官员时,就惊住了。
同样,当蛩州众位官员见到傅筠身边带着个女人时,脸上皆是讳莫如深。
蛩州知府段乾上前热情说道:“指挥使大人路途辛苦了,下官已备好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傅筠这番来蛩州查案并不掩饰,来得大张旗鼓,搞得整个蛩州官员们胆战心惊。段知府生怕慢待了这位天子宠臣,早就在自己府邸腾出个院子给他下榻。
因此,虞葭作为随行“家眷”自然也被迎了进去。
之前在人前她还能装一装淡定自若,但当婢女将她带到傅筠的屋子时,整个人就傻眼了——
她倒是忘了,两人睡觉也得继续做戏呢。
第27章 女霸王
虞葭和傅筠到蛩州时已是下午,婢女将虞葭领到院子时,虞葭打了个哈欠问:“可有热水沐浴。”
“有的,姑娘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吩咐。”
虞葭进了屋子瘫坐在椅子上,总算是到地方了,不用待在船上跟傅筠大眼对小眼的,也不用挤逼仄的马车。
杏儿招呼人将行李搬进来,一溜儿的丫鬟婆子,手上东西都快抱不住。
虞葭唬了大跳:“杏儿,我们的行李为何有这么多?”
“小姐您忘了,这些都是您在钦州逛庙会的时候买的。”
虞葭这才记起来,那天傅筠给她半个时辰逛庙会,让她想买什么都行。为此还派了几个侍卫帮着搬东西……嗯,虞葭自动当成傅筠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也不客气,整整一条街,看上的几乎都买了回来。大多数都是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当然还有一些零嘴吃食。
零嘴早就在路上吃完了,至于衣裳首饰正好这时候能派上用场。
她吩咐杏儿将新买的衣裳首饰都整理出来,然后自己靠在椅子上养神。
过了会儿知府府上的婢女们端了热水进来,一同送来的还有女子用的香膏以及花露。这些人服侍得妥帖周到,头一回令虞葭觉得跟着有权有势的傅筠还是颇多好处。
沐浴过后,虞葭坐在妆台前让婢女擦头发,就见一个紫衣婢女抱着个精致的匣子进来。
“羡鱼姑娘,”那婢女行了一礼:“这是我们夫人特地送您的。”
虞葭疑惑,她们夫人是谁?不认识啊。
那婢女笑着打开匣子,顿时透出闪闪金光,里头躺着一副精致好看的头面。
虞葭大概瞧了两眼,暗暗估摸着这东西价值不菲。她抬眼问:“为何送我这个?”
紫衣婢女站在一旁解释,说知府夫人知道府上来了这么个贵人,她打了许久的头面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戴,如今贵人一来,就仿佛为她量身打造似的,合该送虞葭。
最后,紫衣婢女还巧妙地问道,明日下午是否得空,知府夫人设茶宴相邀。
虞葭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敢情这是想贿赂她,好从她这套点儿消息呢。
看着金光闪闪的头面,虞葭居然有种跟着傅筠后,自己‘鸡犬升天’的错觉。
不得不说那些人很会揣摩心思,得知傅筠带了个女子在身边,都知道力气往哪使更有用。
可虞葭不好收,此时也不知如何拒绝,想了下,干脆拿出那副“被傅筠宠得娇惯”的语气说道:“那就放着吧,回头我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退回。”
那婢女一愣,面上有点兜不住,不过还是继续笑着说好。
等人都出去,虞葭困得不行,头发也懒得擦干了,边打着哈欠边摸到床边,打算先睡个午觉再说。
但才躺下去舒服地叹了一声,屋门就开了,婢女们在外头请安:“大人!”
虞葭立即睁开眼,赶紧从床上爬下来。
傅筠进屋子时晃了下神,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里到处都堆放着女子用的东西,之前虞葭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齐整,桌上都放着叠好的衣裳。
视线一扫,见软榻上还搭了几件小衣。
傅筠:“……”
虞葭走出内室,也觉得有点尴尬。
“呃…”她说道:“府上的婢女带我来这间屋子,我没地方可去,所以……”
她试探地问:“我们不会就要住一间屋子吧?”
傅筠抬眼:“你说呢?”
那就是得住一间屋子了,虞葭认命地呼出口气,赶紧走过去将椅子上的东西搬开,腾出来给他坐。
两人都静默了片刻。
傅筠呷了口茶,而后道:“今晚有宴席。”
“?”
虞葭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我也要去吗?”
傅筠觑她,没说话,答案很明显。
“那…我届时要做什么?”
虞葭有点忐忑,毕竟她从未跟这些朝廷大官在一起吃席过,担心自己哪里做不好到时候落了傅筠的脸面,自己也会没脸。
“无需你做什么,”傅筠道:“你只管吃就是。”
“……”
这一路吃零嘴的好吃印象看来是挥之不去了。
傅筠想了想,补充道:“收拾妥当些。”
虞点头,懂,毕竟要演他的外室嘛,面子可不能丢。
“还有吗?”虞葭虚心求教。
“暂无。”
室内又静默了下,虞葭很困但又不好赶他出去,突然想到什么,她跑进内室去抱了个匣子过来,是之前紫衣婢女送来的。
“这是什么?”傅筠问。
“是知府夫人送来的,”虞葭如实说:“还问我明日下午有没有空,邀我吃茶。”
“你想去?”
虞葭摇头:“她们想从我这套消息,我不想去。”
傅筠笑了下:“无妨,想去就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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