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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桔——吃一首诗

时间:2021-12-27 14:34:28  作者:吃一首诗
  李桔瞪大眼,羞燥万分:“你太过分了,拿……那个水浇,不行,我院子里的花草还要活,香椿树更不能浇,我明年春来还要吃呢。”
  解南眼里带笑,“生命之水,怎么不行?”
  李桔:“……解南。”
  “嗯。”
  李桔红脸,无辜眨眼:“你龌龊。”
  解南莞尔,点头说:“我龌龊,是我非带着你去浴缸里……唔……”
  李桔捂住他的嘴,只想抚额跳过这个话题,“我冲昏了头,你下次能不能别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她真是昏了头,想起来自己特意安装的方形大浴缸还没泡过澡,嘴比脑快的提议解南一起,随后就……
  “不行。”他看着她,眼里有别样的认真,“不行。”
  李桔撇撇嘴,心里热烫,不敢看他,“你别以为说好话,壁纸的账我就不跟你算了,下次就是在阳台也不能在这。”
  解南扬眉,“原来你喜欢阳台。”
  李桔闷笑,指他:“行了啊,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耍了会嘴皮子,字面意义上的,李桔红着脸没笑他几秒,就被解南按回怀里圈起来,密密吸吮起来,嘴唇轻薄,他含着轻吻,像咬一颗不舍得碰的红提。
  擦过红提表皮,反复啄吻,在漫长的折磨中,红提自愿投降,落入他唇里被撬开,从内到外的反复亲吻,直到两人都发出一声叽里咕噜的肚子叫声。
  接吻间隙,这道声音着实不美妙的响起。
  两人对视,都带着点尴尬地愣了下。
  解南痞笑,拍了拍她脑袋,“偷懒时间结束,快起床穿衣服。”
  随后,解南下床捞起落在客厅沙发边的裤子,一边系皮带一边进厨房,寻找食材做饭。
  晚光渐起,客厅温暖的落地灯投在绿色沙发边。
  李桔坐在地毯上,靠着小白花抱枕,朝浴室喊:“别收拾了,出来吃饭。”
  隔着两道门,解南稍显模糊的声音传过来:“很快,你先吃。”
  害。
  李桔叹气,端起面前的盘子,走进里间浴室。
  狭小浴室,水声哗啦响着,冲头扫过浴缸角落,解南低头,眉眼认真地冲洗过每一个造乱的角落。
  浴缸边,李桔吃一口面,再探身往旁边解南嘴边喂一筷子。
  解南冲的目不转睛,意面的番茄酱汁蹭到嘴边也没察觉。
  李桔好笑,起身在他唇角啄了下,舔走他唇边残渣,随后若无其事坐回浴缸边吃面。
  解南撇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都眼底露笑。
  一个接着转头冲浴缸,一个低头认真干饭。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第二天空气都还是潮湿的,小院子里浮着淡淡白雾。
  李桔住的高新区离殡仪馆不近,打车都要一个小时,没有直达的公交,转车去路上就要消耗两个小时,而下雨天打车,路上但凡堵起来,花费不下二百到不了地方。
  两人站在小院子里,看着檐下放的小粉盆里滴了一晚的雨水。
  滴滴答答,还有雨水在往里滴。
  解南问:“下雨你一般都怎么出门?”
  李桔支吾,瞥了他一眼。
  解南笑:“司机?”
  李桔摸摸鼻子,嗯哼了一声。
  “打车去吧。”他说。
  李桔吸鼻子,拧眉:“不要。”
  解南原本就缺钱,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多花钱。
  解南看了她一眼,“又让你迁就我?”
  李桔语噎,“我只是觉得坐公交也不错。”
  这句话她没在说谎,“下雨天的时候,公交车上的人会很少,我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带着耳机听着歌,看窗外整个城市都飘在薄薄雨雾中,好像自己是这绵绵细雨的主宰。”
  那样静谧的环境里,她的心也能沉下来。
  逼仄压抑的,难以呼吸的,都在雨雾里消失殆尽。
  解南坦诚看她,“李桔,如果我们同时拥有两个选择,你选择了坐公交,我会相信你是喜欢。但是因为我的选择不多,所以你的喜欢是不是迁就变得不可证明,你知道吗?”
  “可我也不想你迁就我啊?”李桔有些无奈:“就是坐个车,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解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后悔自己轻佻的态度。
  “如果一切都想的很简单,我就不应该在昨天来找你。”
  李桔叹气。
  她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车还是坐公交,这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最直白的问题。
  “那怎么办?”两个人互不迁就,或者说互相迁就,事情又该怎么解决。
  解南看着她,忽的笑了下。
  李桔茫然,解南顺着她的肩膀指向院子,“数叶子吧,单数公交,双数打车。”
  李桔跟着看向院子里落了一地的香椿叶,昨日一夜下雨,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的叶子。
  刚才吃饭的时候解南要收拾被她拦住了,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李桔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跟着笑了:“数叶子顺便打扫院子是吧。”
  解南勾了勾她鼻子,拿过门边桶里的两把伞,递给她一把,“走。”
  “傻子。”李桔嗔他。
  真是个傻子,两个傻子。
  两个傻子打着伞在院子里捡起了树叶,从第一片的漫不经心哭笑不得,捡到最后逐渐认真起来。
  “我这18片,你多少?”李桔问他,竟也有点忐忑。
  “26片。”解南说。
  “哦。”李桔遗憾的叹了口气,又非常大声和做作的叹了口气,“这下你能看出我是真想坐公交了吗?”
  解南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叶子,丢进垃圾桶,接过伞后放到旁边,拿纸给她擦手,笑道:“我叫车,一会好好睡一觉吧,昨天也没睡好。”
  “嗯……”李桔不走心的应着,忽然,一阵风过来,雨水滴答落在香椿树上,一片叶子又缓缓落下。
  “解南!你看!”
  李桔惊喜地看着天空中缓缓落下小船子般缓缓飘向地面的绿色叶子,眼睛里泛起亮光。
  解南没去看那枚叶子,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女人。
  看她眼里闪烁的光,看她嘴角喜悦的笑,看自己这一瞬……
  自欺欺人,落败的心动。
 
 
第73章 我们都知道,他不是个懦夫。……
  八月份的连城, 由连绵夏雨和席卷乌云拼凑。
  坐上公交,驶向郊区的车上果然没有几个人,后排只坐了他们两个。
  李桔靠窗, 解南坐她旁边。
  李桔有些得意的哼着歌, 遇上旁边解南的笑,又敛了敛笑容。
  “我是不是不能太开心?”李桔问。
  “嗯?”解南不解其意。
  李桔坦然:“我陪你去见叔叔啊……”
  叔叔已经不在了。
  解南愣了下,片刻后, 有陌生的神情在他眼里闪过。
  李桔在那个瞬间,在那个大雨倾城的早晨, 还没有看懂解南眼里的惶恐和无措。
  二十多年陌生岁月,已经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想着去照顾他的情绪了。
  解南很浅的笑了下,但又是暖到心里的笑。
  “不会,你开心的去见爸爸,他会很高兴。”解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爸爸是个很好的人。”
  李桔点头:“当然, 你那么爱他,他一定是个很好的爸爸。”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揉成团扔在街上的画。
  “解南……”李桔犹豫, “你当时……为什么要在画上写对不起啊?”
  解南愣了下, 漆黑的眼睛里又是李桔看不懂的情绪。
  “不能说?”李桔问。
  解南:“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李桔当他不想扫兴, 便也不再问,只是又说:“那我们就空着手去吗?”
  “嗯,爸爸不喜欢铺张的人, 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我们去了就好。”
  “叔叔人真好。”
  李桔想到李良功,他永远从她身边冷漠掠过,偶尔带着上位者的睥睨眼神扫过她。
  她们虽然是父女,但是对比和宗雅丹的势如水火, 这样的冷漠又好到哪里。
  不知道他对养在外面的儿子是不是也这样冷漠……
  解南揉了揉她的肩膀,李桔转头,解南在她左耳插上耳机,舒缓的音乐从她耳边流入。
  李桔笑,熟悉的音乐,是他的专属铃声。
  解南戴上右耳,往她那边坐了些,“困了就靠着我。”
  “嗯。”
  李桔偏头,将脑袋靠上他肩膀,听着耳边低柔的音乐,看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满眼绿意的原始丛林中,周围尽是高大挺直入天的树木,好像要把乌蒙蒙的天穹戳破一个洞,有片片凉意渗入单薄的衣服。
  只不过,她身后跟着一簇明亮的火苗。
  所以她往深处走,却也不觉得冷,不觉得怕。
  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在一首歌的单曲循环和一场大雨由急转慢中结束。
  李桔下车的时候,身后伞撑起来打在她头上,她往后觑了他一眼,笑说:“我都要落枕了,说实话,靠着你肩膀我有点难受。”
  解南挑眉,“怎么不告诉我换个姿势。”
  “我看别的……都用这个姿势。”李桔囫囵下那俩个字,瞥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往外走。
  解南沉静目光落在她背影上,迈开长腿追上她。
  “这么小的雨,不用撑了。”
  解南摸摸她肩头,把人往自己这边搂,“还是最好别淋湿了。”
  “哦。”李桔轻笑,任他搂着往殡仪馆去。
  好像是一种仪式,跨入殡仪馆的大门,李桔嘴角的笑就消下去了,心也跟着沉起来,无它,周围安静到泛着死气的氛围还是让她不由心跳慢下。
  解南收起伞,熟门熟路,带着她走过火葬馆,走过纪念大堂,走到最后一排低矮平房。
  骨灰寄存处。
  灰色的墙,两道灰色的大铁门,上面严肃的写着白色的这几个大字,无端的更透几分冷气。
  走到门边,解南看了她一眼,“怕不怕?”
  李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刚才从拐角走廊进入,从窗户边,一排排灰色铁柜子进入视线,柜子前面是方形的透明玻璃,显出里面放着的一个个骨灰盒,正中心贴着鲜艳的照片。
  那一瞬间,她很难说自己没波动。
  “叔叔为什么没下葬啊……”她小心问。
  解南:“郭喜芬想要和他一起下葬。”
  “啊?”李桔没明白。
  会这样放在这里的,一般都是另一半也没多少年的老人,等着百年之后一起合葬。
  可是郭喜芬……
  觑着解南沉静面容,她也没再问,在冰凉透着冷气的门口,朝朝解南伸出手。
  解南愣了愣,看着眼前纤细、漂亮、坚定的手,抬手握住,手指微移,又十指扣住,说:“别怕。”
  两人转身一起进去。
  一踏入房间,里面大得很,从东到西二十多米,没有一点格挡,层层排排的放着上百个铁箱子,前面都是一个个玻璃,李桔还没细看,已经有照片闯入了视线,一个年轻女人漂亮明媚的笑容让李桔惊艳,触到后面红木盒子,心又立刻酸冷下来。
  八月份的夏天,凭空让她苦的发颤。
  进入后,门边摆着一张黄木色长桌,有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后看手机,看到来人,说:“登记。”
  解南告诉他号码。
  男人看了他一眼,说:“今年的寄放费还没交啊。”
  “嗯,我一会去前台交。”
  男人又看了那个本,“昨天这家有人来过了啊,你们怎么没一起来,钱也没交。”
  解南来了十几年,这个位置几乎两三年都会换人,这样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问他。
  解南只问他说钥匙,男人瞅了眼,拿给他。
  李桔看了他一眼,心口沉沉,跟着他转身往里面走。
  迎面十几排铁柜子,一排排照片从眼前掠过。
  她没忍住拽紧解南的手。
  解南侧头,手指点了点她的手指,轻柔安抚。
  李桔摇头。
  解南却当她害怕,又往她靠了靠,“跟着我。”
  李桔无言的看着他。
  她不是怕,她只是想抱抱他。
  穿过层层排排的冰冷铁柜子,从一个个悲痛绝望的人生边走过,李桔不敢去想,解南是怎样一年一年从这些铁柜子中间穿过,从一个孩子模样,走到现在这样的驾轻就熟。
  走到顶头倒数第二排,转弯在第三格停下,随后抬头,看向最高处的那格柜子。
  玻璃后面,李桔一眼就看到了画面中间鲜活的照片,那张揉乱纸上的男人忽然就立体的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有着温和的笑容,目光安静看着远方,笑的有些失神。方形脸,颧骨处微微凸起,长圆的眼睛,笑起来给人温暖的感觉,头发还乌黑,额头还没有生起皱纹。只是眼角有浅浅几道皱纹,撑起了一个家庭。
  她转头在解南面庞上静静看了会,垂下眸。
  心脏忽然就被针刺了一下,又刺了一下,后知后觉,又密密麻麻。
  这是解南在醉后街头思念的男人,即便他们的模样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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