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郡守的嫡女给太子做侍女?骗傻子呢?
宁瑶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鼓鼓香腮,要知道这是一场美人宴,她就穿着正宫娘娘的裙装来震慑妖精们了。
好气,好气啊。
一场目的不纯的酒宴后,宁瑶随着赵修槿走出府邸,刚撩开车帷,就被里面跪着的女子惊到了。
她甩下帘子,忿忿瞪着身侧的男人,“殿下自己解决吧!”
说着,她走到台阶前坐下,一副较起真儿的模样。
赵修槿看着车帷拂动间若隐若现的身影,黑眸微敛,看向身后的吏部官员,淡淡交代道:“回京以后,起草一份折子,罢黜此地郡守。”
说罢,他走向宁瑶,将气嘟嘟的姑娘拽起来,“走了。”
宁瑶原地踱了两步,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可脸上的愠气儿不见消。
赵修槿瞥了一眼她坐过的石阶,上面覆了一层雪,再斜睨一眼她的后摆,眸光一闪,拉着她拐进巷子,拍了两下,“也不嫌脏。”
宁瑶瞪大眼睛,白净的脸蛋红得通透,整个人如煮熟的红娘鱼,差点哭出来。
虽说他们已经成亲,虽说她成日嚷嚷着圆房,可刚刚那两下,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赵修槿也被自己的举动晃住了,掌心微蜷,抱拳咳了下,转移注意力道:“刚怎么生气了?”
提起这个,宁瑶就来气,仰着小脸冲他努努鼻子,奶凶奶凶道:“那会儿宴会上,殿下被狐狸精勾魂儿了。”
这是吃味了...赵修槿一本正经地问道:“哪有狐狸精?”
“跳舞那几个,”宁瑶掰开手指头,展示给他看,“一共五只狐狸精,妩媚的、清纯的、冷艳的、讨喜的,还有一个灵动的,殿下喜欢哪个?”
看着眼前竖起的五根手指,赵修槿抬手与之十指相扣,“都不喜欢。”
宁瑶愣住,这话似乎只说了半截,后面是不是要接一句“只喜欢你”呢?
可她默了许久,也不见他说出后半句话,心里升起小小的失落,“哦,那等殿下遇见喜欢的女子,记得告诉我。”
说完,她戚然一笑,耷拉着手臂走进巷子。
赵修槿拧眉,心口闷闷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哄她,“你走反了。”
宁瑶顿住步子转过身,嘴里不服软道:“巷子都是相通的。”
“这里不相通。”
宁瑶恼羞,迈着莲步跑开,系在发髻上的逍遥巾随风翻飞,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回到驿馆,宁瑶收到清越差人送来的口信,说他和宁乐已经启程离开,让她不必受制于唐絮之。
宁瑶不知清越用了什么手段,心里有些打鼓,闷头走进客房。
夜里,小娘子在睡梦中轱辘几圈,抢了一整张被子。
赵修槿扭头看向窝成团的姑娘,揉了揉颞颥,不比温暖的东宫暖阁,这里没有地龙,一整晚不盖被子怕是会染上风寒。
为了身子骨,赵修槿捏住被子一角,试着扯回一部分,可宁瑶像小蛮牛一样霸着不放,还把腿搭在了被子上,露出一只雪白的小脚。
赵修槿坐起来,忍不住笑出声,越和这丫头相处,越会发现她的小娇憨。比如此刻,比起成亲那几日不知放肆多少,都敢跟他抢被子了。
“宁乐。”他推推她,想要扯回一点被子。
宁瑶哼唧两声,没有醒来的迹象。
屋里愈发寒凉,感觉凉飕飕的,无奈之下,他伸出手臂,将宁瑶整个抱起来放在胸口上。
暖和了。
宁瑶惊醒,睁着惺忪的大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跨坐在太子的腰上,立马清醒了,赶忙轱辘下来。
像是为了惩罚她,赵修槿故意翻个身,将被子卷在自己身上,继续装睡。
热乎的被窝被人掠夺,宁瑶搓搓手臂,缩成一团,没一会儿,枕边人就将被子匀过来了。
宁瑶转过身,抱住被子里的热源。
赵修槿单手撑头看着窝在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有种想要把她装进袖子里保护起来的冲动。
——
回京那日,刚好是在除夕的前一夜。城中大街小巷充斥着年味。宁瑶从马车探出头,冲着买糖人的摊位轻唤:“老伯,买一个糖人。”
“好嘞!”
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糖人,宁瑶缩回车厢里,递给赵修槿。
赵修槿正在翻阅医书,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等他反应过来看向宁瑶时,疑惑道:“怎么就买了一个?”
宁瑶舔了舔被他咬过的缺口,剪眸含笑:“吃多了牙疼。”
可最后,她将近吃掉一整个糖人。
进宫后,两人先去往养心殿请安,随后回到东宫。
宁瑶惊奇地发现,湢浴里多了一个汤池,想是嘉和帝令人开凿的。
张秉得躬身道:“皇上说,泡汤浴能促进夫妻感情和睦...命老奴督促着太子和娘娘点。”
宁瑶并未觉得过分,不就是泡澡嘛,她跟姐姐和娘亲也泡过。
可相比她的懵懂,赵修槿面有异色,淡淡“嗯”了一声,去往浮碧亭与人商谈事情。
路过御膳茶房时,庭院内传来一阵哭声,听起来像是女子发出的。
赵修槿停下脚步,吩咐身边侍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去而复返,禀告道:“禀殿下,是茶房的厨娘打破了一只碗,被阙公公鞭挞呢。”
又是郑阙。
赵修槿淡撩眼皮,见郑阙正揪着厨娘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往地上砸,不像是正常的责罚,更像是借机报复。
即便久在辽东,也知宫中风云变迁。如今西厂势头正盛,令人闻风丧胆,做的肮脏事不少,却有皇帝撑腰,无人敢动他们。而这个郑阙尤其猖狂,做得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今儿若非偶然遇见,还真目睹不了郑阙的嚣张。
“阙公饶命,奴婢...奴婢听您的就是...”貌美的厨娘哭得肝肠寸断,连连跪地求饶。
“晚了,不识时务的东西,也配咱家一再花费心思!”郑阙踹出一脚,将女子踹翻在地,“来人啊,将这贱人扒光了绑进地窖,听候发落。”
西厂一般是夜间办事,包括要人性命。
两名力士上前,刚要动手,却听得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慢着。”
几人寻声望去,只见拱门前站着一名男子,挺拔如松、矜贵清冷。
郑阙最先认出这人,慌忙上前行礼:“奴才叩见太子殿下!你们几个还不过来面见天家。”
力士们放下佩刀,跪地磕头。
赵修槿负手看着战战兢兢的厨娘,没有去询问她与郑阙间的恩怨,而是睨着叩头的郑阙,道:“郑公公好大的官威,敢在皇家肴馔之地动粗。”
郑阙赔笑道:“这贱婢笨手笨脚,打碎了御碗,奴才这是按规矩办事。”
“哪里的规矩?一只碗换一条人命?”
郑阙听出太子语气里的寒意,深知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磕头不语。
赵修槿又道:“上次临城雪灾,你的下属借机拐卖民妇,孤让他给你带句话,让你去大理寺自证清白,你可去了?!”
郑阙眼底漠然,“奴才全然不知这事儿,稍晚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给殿下一个交代。”
“派人?”赵修槿冷笑,“你自己没长腿?还是孤使唤不动你?!”
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种刁难,郑阙握了握拳,感觉自己颜面尽失。他这种人最要脸面,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说笑,奴才这就去大理寺自证清白。”
说着,他缓缓站起来,阴着脸转身,抬手正了正脖子,眼峰狠厉。
可这时,身后又传来赵修槿的声音:“孤允你走了?”
郑阙转身笑道:“不走怎么自证清白?殿下这不是在为难奴才么。”
谁知,赵修槿一改往日温和,针锋相对道:“听指令的才是西厂好狗,剩下那些顽劣的,留着也无用。”
郑阙冷笑两声,抱拳道:“那奴才就是那条顽劣的狗,殿下若是瞧着不顺眼,就去皇上那里告状吧。”
说着,他转身就走,笃定赵修槿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有嘉和帝和郑全贵撑腰,到哪儿不是横着走呢。
可就在这时,刺耳的铳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了郑阙的惨叫,凄厉渗人,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惊动了巡逻的御林军。
御林军将御膳房的进出口围得水泄不通,一见持铳的人是太子殿下,立马躬身请安。
赵修槿收起火铳,一边走向郑阙,一边用锦帕擦拭手指,又将锦帕丢在郑阙的脸上,“腌臜阉患,死不足惜。来人,将此人送去司礼监,孤倒要看看,郑全贵敢不敢包庇他!”
御林军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招惹西厂的头目,可太子已发话,又不得不从。
半个时辰后。
司礼监。
太医为郑阙止了血,叮嘱了几句,朝坐在玫瑰椅上的郑全贵一揖,背起药箱离开。
郑全贵拨弄着角几上的插花,全然没理郑阙的诉苦。
“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连太子都敢顶撞,活腻歪了!”
郑阙忍着痛,磨牙道:“孩儿从未招惹过太子,是太子一再相逼,故意找茬!义父应该知道咱们的处境,太子看不惯宦官掌权,一旦他登基为帝,咱们都要做刀下亡魂。”
“闭嘴。”郑全贵狠狠踢了他一脚,“要想活命,就夹着尾巴做人。在五皇子愿意回宫前,你给我老实点,别再出现在宫里。”
郑阙捂住小腿的伤口,惨白着脸道:“那孩儿奔着五皇子去了,顺便给义父做眼线,看看五皇子到底有没有夺嫡的本事。”
郑全贵闭闭眼,敛起火气,“狗东西,别去五皇子那里招人烦。老子不久前才说服五皇子,还要为他铺就很长的路。”
角几上摆放的盆栽向阳而生,散发勃勃生机,郑全贵给它取名为“青衣”。
——
从浮碧亭回来,赵修槿习惯性去往书房沐浴,却被张秉得拦在门前。
“皇命难违啊皇命难违,殿下今儿要是不回寝殿沐浴,老奴的项上人头可就要搬家了。”
赵修槿打量一眼,“孤瞧着还挺牢靠。”
张秉得一着急就会拍腿,“诶呦呦,老奴还想多伺候殿下几年呢。”
赵修槿点点他,调转脚步走进东暖阁。
因着汤浴,殿内弥漫着水汽,身穿红色寝裙的小娘子坐在池边,用脚拨弄着水花。
红色本就衬人肤色,加上水汽浸润,让她看上去白嫩如羊脂,垂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平添妩媚。
这个模样的宁瑶,美得倾城绝代。
见男人缓缓走进来,宁瑶缩回腿,笑指着浴池,“这里面有好多花瓣,殿下用得惯吗?”
赵修槿随意瞥一眼,并不稀奇,抬手碰了碰宁瑶的侧颈,确定她还未沐浴,“以后不用等我,先用即可。”
“好呀。”宁瑶揉揉腰,坐得久了,哪哪儿都僵硬,她拉着赵修槿的手走到池边,作势要跳进去。
赵修槿眼疾手快,勾住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凝睇她清澈的眼眸,见她没有那份心思,心知她没有意识到鸳鸯浴的真正目的。
“你不是看过避火图,没见到浴池中的场景?”
小妻子虽急色,却很单纯,单纯的让他既好笑又无奈。
宁瑶闭闭眼,抬手去捂他的嘴,“殿下小点声,外面有侍女。”
她才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看过那么邪乎的东西。
赵修槿扯开她的手,斜睨一眼冒着热气的汤池,忽然一个用力,将宁瑶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适才还站在池边的女娇娥成了落汤的兔子,身子沉入水底。
宁瑶破水而出,抹了一把脸,皱着眉揉眼睛,心里充满了埋怨,“殿下作何推我?”
赵修槿没有回答,慢条斯理挑开盘扣,撇开身上的锦袍,只着中衣跨进池子,隔着很远靠在池壁上。
宁瑶斜觑他一眼,见他闭眼不理自己,又觑了几眼,最后自己慢吞吞地蹚过去,小幅度报复起来。她掬起一把水泼向男人的脸,扭头就跑。
可池底光滑,又碍于浮力,她哐地砸进水里,漂浮了起来。从赵修槿的视角,只能瞧见漂浮的长发和红色绸裙......
宁瑶站起来,深知丢人了,扭头看向池壁的男子,见他敛着笑,周身的热气腾腾地冒。
“有什么好笑的?”
赵修槿一本正经道:“刚刚太像水鬼了。”
宁瑶仰头深吸口气,别人家的妻子在夫君眼里都是美娇娘,只有她像水鬼。
她气不过,想要挽回颜面,于是开始在池中凫水。打从她和姐姐过了七岁生辰,父亲就招来女师傅教她们凫水,就怕将来在这方面吃了亏,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游到赵修槿面前,露出一张娇颜,等着被褒奖,可出乎意料,赵修槿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任何夸赞之词。
当她瞧见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时,还是没有察觉异常,于是翁乎乎地抱怨:“小气。”
都不夸她。
可下一瞬,她就被赵修槿抓住手腕,扯进了怀里。
“啊...”额头撞在男子的胸膛上,宁瑶抬手捂住,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唔...”
檀口被堵住,整个人在水中转了一个圈,后背狠狠抵在池壁上。
不同往日的温柔,赵修槿有些气急败坏地撬开她的贝齿。
柔软的唇瓣相碰,带着阵阵酥麻。湿.衫相依,击败了理智。赵修槿不给她考虑的机会,扣着她两只细腕,狠狠吻住。
宁瑶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感觉空气变得浅薄,哽咽着扭开头,“殿下...”
她不懂他为何忽然变脸,身子也变得硬如铠甲,而她却柔软似水,毫无抵御的力气。
赵修槿扳过她的下巴,定定看着她,没有解释一句,又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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