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湛零常去的地方找他,但是昨天那一跤把膝盖摔伤了,一动就疼。
房间门是开的,客厅的动静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湛露在外头说:“妈,都怪苏庭芜,要不是她,哥也不会跟你吵架。”
湛易寒今天没有外出,说:“那他会去哪儿呢?”
湛露说:“他有个朋友,好像姓蒋,我去他房里找找电话。”
“去吧。”
湛露咚咚咚的跑楼上去了,楚月华还在发火:“还找什么找?不用找了,就让他在外面浪吧,反正这个家里也装不下他!”
湛易寒有点烦她了:“你说够了没?还不是你不会做事,找的朋友都是什么猫三狗四,人都送走了,还……”
他没再往下说。
楚月华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怎么知道他会找到那里……”
“我不管,总之你得给我找回来。我养他这些年不是白养的,湛零以后是要给我养老的,要是你把他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他把楚月华治的死死的,楚月华对他是又恨又怕又离不开,只能任由他数落。
这时,湛露跑下来:“妈,我找到那个蒋世元的电话了!”
第60章 叔叔又不是大灰狼
他们给蒋世元打了电话。
蒋世元是个热心肠的,还真知道他在哪儿,楚月华立刻就要出门找他。
湛易寒说:“湛露你也跟着去吧,当着你的面,湛零不至于跟你妈闹得太难看。”
湛露不大情愿的说:“好吧。”
然后她就和楚月华出门了。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我坐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我也想跟着一起去。
但是,我去了,只会让哥哥更生气吧……
他昨天说过的那些话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活该被欺负。
不是他亲妹妹。
就算受了委屈也不要再来找他……
别人说我,无所谓。
可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杀伤力特别大。
因为他是我最在意的哥哥啊。
正难过着,湛易寒走进来,笑模笑样的说:“庭芜,还在难过啊。”
我赶紧擦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低头嗯了一声。
他在床边坐下,说:“这事儿你要理解,也不能全怪你妈,你妈也不知道她朋友开的是那种店啊。”
话都让他说了,我能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说我理解。
他问:“今天吃药了吗?”
我说没有。
一整夜都在担心湛零,哪有心情吃药。
他说:“不吃药可不行,叔叔来帮你吧。”
说着,他靠过来,拿起放在床头柜的药盒。
他这一靠,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很多,我能看清他下巴上若有若无的胡茬。
他身上倒没什么难闻的气味,头发上甚至还留着洗发水的甜橙味。
但我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
一方面是本能的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湛零的告诫。
湛零一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不要跟湛易寒独处。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湛易寒拿了我的药,一边剥一边说:“你怕我?”
他靠的太近了,说话间,气流都喷到我脸上。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跟叔叔是怎么相处的,我跟爸爸都没有这么亲密过。
我别开脸,嗫嚅道:“不是的……”
他扳过我的脸,抬起我的下巴,笑容温柔的说:“那就看着叔叔啊。”
他笑得好诡异,好可怕。
我的上下牙在打颤,快要哭出来了。
“怕什么,叔叔又不是大灰狼……”他拿药的那条手臂从我背后环过来,直接把我圈在怀里,然后他在我面前摊开手,让我从他手心啄药吃,“快一点,不吃药的话,你的脸怎么会好?”
我忍着泪低下头,咬了一颗胶囊。
而湛易寒拿着我的水杯含了一口水,二话不说抬起我的下巴,对着我的嘴亲过来!
我大惊失色,一拳打过去。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那一拳打中眼睛,脑袋往后一仰。
只听「咕咚」一声,他把水咽了下去。
他深深的呼吸,把头缓缓的扭回原位,看着我。
我惊恐的发现,他的脸上,满是狰狞!
我连滚带爬的哭着往外跑,被他抓着脚踝扯回床上……
等忘带手机的楚月华途中折回来、听到声响来到门口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扒掉一半。
他在我身上乱亲乱咬,听到我哭着喊妈才停下来。
看着门外面无表情的楚月华,湛易寒松开手起身,张口就是:“月华,你要相信我!这个小⚹子怕被赶出去,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脱光了色诱我!”
我脱光……色诱他?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淌了满脸,连衣服都忘了拢,就那么裸着肩膀爬下床,一瘸一拐的奔向楚月华:“不是我,妈妈……是他……是他……”
楚月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等我走近,她猛地挥出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
我被打懵了,捂着脸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她。
楚月华的脸上显出了厌恶的神色:“这么小就心术不正,我真替你感到丢人!”
第61章 不知廉耻
一场未遂的性侵,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巴掌,终于彻底粉碎了我的所有幻想。
和平共处,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放弃了爸爸的遗产,辜负了湛零的希望,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下场。
湛易寒装受害者装的炉火纯青,他提上裤子,和楚月华站在一起指责我。
湛易寒说我在发廊里学的不三不四,又骚又贱。
楚月华说,我这个样子是不能跟湛零湛露接触的,她要把我送回同城。
我坐在地上,听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渐渐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有时候,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没再哭,也没有闹,因为知道哭闹也没有半点用。
两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的将我贬低一番,说得口干舌燥,说得我晾在外面的肩膀和大腿都凉透了。
最后,湛易寒整整衣服,说:“月华,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我先上去洗澡了。”
楚月华没理他。
等湛易寒走了,她拉着房门,对我说道:“苏庭芜,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看我到底有没有打错你!在这里上学的事你就不用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去同城吧!
要是你再敢跑回来,可别怪我不让你进家门!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我可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说完,她把房门用力关上。
锁眼里咔嚓几声,门从外面反锁了。
我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被撕开的衣服。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难过得嚎啕大哭,这会儿已经去拍门求饶了。
但是现在,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只剩下绝望。
湛零临走前的话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响起。
你这种人活该被欺负。
以后受了委屈,不要哭着来找我,那是你自找的。
对……
他说得对。
我是自找的。
湛零明明说要带我走了,可我不仅拒绝了他,还甩开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湛易寒对我做了什么,但是我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好脏。
我被湛零叫爸的男人亲了,摸了。
就算湛零还肯搭理我,我也没脸去找他了。
除了湛零那些话,我脑子里就只有楚月华的那句要把我送回同城的话了。
同城,香草发廊。
霞姨,一群姐姐。
湛零说那里是鸡窝,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跟楚月华吵架。
现在,湛零还没回家,楚月华又要把我送过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是我十一岁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天的,只觉得在浑浑噩噩之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抬头,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湛零还是没有回来,但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楚月华在准备晚饭,锅碗瓢盆叮当乱响。
湛易寒若无其事的看综艺节目,笑得开怀。
客房的隔音做的很好,但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所以外面的一举一动都能传进来。
我听着他的笑,慢慢的捏紧拳头。
这种人比霞姨更可恶,霞姨是光明正大的坏,而他是表里不一的毒!
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飘进来,一阵阵的刺激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的胃。
我咽了咽口水,从地上爬起来,换下身上的破烂,又把白天踢飞的小黄鸭拖鞋捡回来,穿上。
这时,楚月华喊:“露露,快下来,吃饭了!”
湛露遥遥的回她:“知道了!”
然后是拖鞋踢踢踏踏下楼的声音。
我从衣柜里拉出一个半旧不新的书包,把里面的文具都倒出来,又把床头的小猪存钱罐装进去。
书包是过两天开学要用的。
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在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我蹬着凳子,拉开窗户,从窗口跳进院子,然后绕开厨房来到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生活十一年的家。
我宁愿去讨饭,睡大街,也不会再去同城受那非人的折磨。
他们容不下我。
我走就是了。
第62章 爸爸的小庭芜
出了住宅区就是公车站,一辆公车开过来,正好开往梨花山方向。
我上了车,幽魂一样走到最后坐下。
公车的滚动弹幕上跳出了今天的日期,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其实是我十二岁的生日。
到了梨花山,公墓已经关门了。
现在不是祭拜的旺季,墓园在白天都是阴森森的,到了晚上,更是阴气逼人。
墓园里没有灯光,只在门口挂着两只宫灯,在晚风的吹拂下,灯摇晃,灯影也摇晃。
我抱着腿坐在墓园外的石阶上,抬头看着摇晃的树影,竟然也没有感觉很害怕。
鬼能有人可怕吗?
而且,这里还有爸爸。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爸爸,还有湛零、楚月华,一家四口齐齐整整的围着饭桌唱生日歌,桌上的彩色蜡烛光影闪烁,爸爸和楚月华乐呵呵的,就连湛零也少见的露出微笑。
爸爸说,十二岁是个大生日,等到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会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
我跟他说:“那我想要个手机。”
爸爸说:“那不行,等到你考上高中再买。”
我还不乐意:“哥哥没上高中你都给他买了。”
爸爸说:“你哥哥自律,你不行。”
我撅嘴,生气,爸爸就摸摸我的头说:“爸爸给你的,是比手机更有价值的东西。爸爸的小庭芜,就好好期待明年吧!”
我这才高兴的吃蛋糕,同时心里暗暗的想,爸爸是不是要送我一个比哥哥还要高级的手机?
嘿嘿,好期待啊。
现在,我十二岁。
我已经不想要什么手机了,我只想要爸爸回来。
可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啊。
刚听到爸爸死讯的时候,我对死亡还是懵懂的。
现在,我明白了。
死亡就是诀别,一直为我遮风挡雨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在他死亡的那一刻,那个家里,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这天,我在梨花山的山脚下呆了一晚上,除了蚊子有点多,倒也没有被打劫。
第二天一早,开小卖部的奶奶开门时发现了我,立刻把我晃起来,惊讶的问:“娃,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儿啊?你家里人呢?”
我说:“我来找爸爸。”
奶奶心疼的说:“那你妈妈呢?”
脑海里自动略过了楚月华,我说:“我妈妈早就死了。”
奶奶是个好奶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儿啊乖的喊了一通,还给我拿小卖部里最贵的面包和牛奶。
她颤巍巍的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我,看我狼吞虎咽的吃东西,她心疼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娃,你父母没了,平时住哪儿呢,亲戚家吗……”
我含糊的说:“嗯。”
“那他们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睡这儿?他们对你不好啊?”
我掐头去尾的说:“她要把我送到同城的朋友家里,我就跑出来了。她朋友老打我,她也打。”
“这黑心的!”奶奶拉起我的衣袖和裤腿,看着上面已经浅淡下来的伤痕,义愤填膺的说,“娃娃这么好,怎么下得去手嘛!你脸上咋回事,也是被他们打的吗?”
“她朋友打我的时候,我逃跑,自己摔的。”
奶奶气到捶桌,但等我吃喝完毕,她还是劝我回家。
“你一个女娃娃,自己在外不安全,父母都没了,以后在家要小心一点,别惹亲戚生气,等自己能挣钱了再说……”
我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了,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奶奶,你能收留我么?我会洗衣服,还会做饭打扫,吃的也不多,我还可以帮你卖东西……”
奶奶苦笑着摆手:“娃,如果奶奶能年轻个二十岁就答应你了,最次也会带你去讨回公道。可是啊,奶奶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家里还有卧病的老头子要照顾,你跟奶奶过,不见得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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