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顾……顾月潭。”茆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月潭,省公安厅前任刑警队队长,在他任内一直保持着全国破案率的记录,几乎是逢案必破,对于茆薇以及从事刑侦工作的人来说,他简直像神一样存在。
“这……这怎么可能?”茆薇还是无法相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这几年该受的处分也受了,是得出来做事了,不然白白浪费人才。”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
“你就别纠结这个了,反正下个星期通知就会下来,到时候先由副队长韩商负责队里的日常事务,等他来了,熟悉情况以后再接手。”
说到这,褚队郑重地说:“关于这些,你先不要跟其他人讲。”
茆薇点了点头。
“还有,后天省里有个研讨会,我跟宋局说了,这次你替我去参加。那个……你准备几个案例,到时候在研讨会上和其他市里的同事们探讨一下。”
稍稍犹豫了下,茆薇答应了。
走出褚队的办公室,茆薇拿着嵇义成和陶丹的卷宗来到资料室,准备将其归档。
小雷突然从资料室跑了出来,一头撞在茆薇身上,卷宗里的纸张散落一地。
这个年轻小伙子似乎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匆匆说了声:“对不起,茆姐。”然后飞奔而去。
茆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蹲在地上,将一张张纸捡起来,重新放入文件夹里,正要起身,发现还有一张纸散落在角落里,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赫然是「鬼脸蜘蛛」的图片,它背部上的那张鬼脸图案狰狞诡异,此刻似乎正在嘲笑她……
5、5
省城蠡浦——一座靠近东南沿海的城市,在过往的历史中,这座城市一直以海运业为主,近些年馈
省城蠡浦——一座靠近东南沿海的城市,在过往的历史中,这座城市一直以海运业为主,近些年来,着力于发展IT、金融和旅游业,随着经济发展的前景越来越好,蠡浦逐渐成为了一座金融、旅游、海运多方面发展的现代化城市。
下午三点半,茆薇背着背包离开研讨会现场。今天在蠡浦举办的研讨会上,茆薇拿出了嵇义成、陶丹事件的资料与省里的同事们探讨。
在听过茆薇的报告后,与会人员都认为这不过是一起诡异的意外事故,另外他们对陶丹的殉情表示同情,鲜少有人提出质疑。
在会场外的马路上,茆薇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往城北的蠡浦刑事警察学院。
在出租车上,茆薇回想着一天前在家查阅的资料。
顾月潭,三十八岁。他年少有为,警校毕业后直接进入刑警队,二十九岁当上蠡浦市刑警队支队长,三十四岁被正式任命为刑警队队长。
他思维缜密、破案神速,在他任内他的破案成功率一直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之上,一度被媒体宣传得神乎其神。
他有许多经典案例已经成为警察学校必修的内容,而茆薇也是在学校里首次接触到这个名字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似完美无缺的人在警队的名声却一直不是很好。
据传闻,他为了及时破案经常压榨队员的休息时间,而且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大发雷霆,甚至是辱骂同事……
至今还有传言,他因为看不惯自己的师父,寻了个理由直接将他调去了辖区派出所。
可能他实在太顺遂了,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终于厄运在三年前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那年九月份,北京奥运会刚闭幕没多久,一团阴云就已经笼罩在了蠡浦市的上空。
国际大毒枭通格劳来到了蠡浦市,他此行的目的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毒品中转站。
警方也从国际刑警组织那里得到了消息,顾月潭当仁不让地被抽调去增援缉毒组的同事。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通格劳将自己的临时住所安置在了蠡浦市最繁华、热闹的城东海鲜市场,这里每天的人口流动量很大,数十万百万计人不好估计,这样无疑增加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虽然行动小组做了非常周密、细致的安排,他们还获得蠡浦市警方的全力支持,但是行动当天还是出事了。
当行动小组将通格劳所居住的区域全部封锁包围的时候,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媒体记者,他们似乎是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同时赶过来的。
当警方准备驱赶他们的时候,通格劳率领手下杀了出来,激烈的枪战就这样在闹市区打响了。
由于事发突然,有两名跟顾月潭共事多年的伙伴在掩护市民时被通格劳及其手下打死打伤。
顾月潭死咬着通格劳不放,一直追到了海鲜市场外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通格劳挟持了一名女性人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顾月潭开枪射杀了通格劳,通格劳的脑浆喷洒在女人质的身上,这一幕被一个媒体记者全程拍了下来。
事后,各种谴责与非议都指向了顾月潭,虽然缉毒组的同事以及一些同僚极力为他辩解,但是他不顾人质的安危,一意枪杀通格劳,给人民警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而且由于他的任性妄为导致那名女人质事后精神状态出了严重的问题,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在了顾月潭的身上。
最后的处罚结果是顾月潭被免去了刑警队长的职位,等待调查……
茆薇看着车窗外大门口悬挂的竖匾上写着「蠡浦刑事警察学院」怔怔出神。
“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了一声。
“哦。”茆薇回过神来,她掏出钱包付了车费,然后从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出租车扬长而去,茆薇看着大门口还站在原地不动。
从前年年底,顾月潭被分配到了这里,担任一名教师,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有没有被磨去身上的锐气。茆薇晃晃脑袋,向大门口走去。
“你好……”茆薇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值班的警卫员查看,“我是晏州市的民警。我想进去拜访一下正在这任教的顾月潭,能行个方便吗?”
稚气未脱的年轻警卫员面无表情地查看了下茆薇的证件,然后还给了她,淡淡地说:“你要找的人已经下班了。”
“什么……”茆薇像是在睡梦中刚刚被惊醒,她迅速转动自己的脑筋,“请问他离开多久了?朝哪个方向走的?”
年轻的警卫员手指着马路对面的左前方,“刚走没几分钟,往那坐公交车去了。”
“谢谢!”茆薇迅速转身跑到人行横道,穿过马路,一路向对面的公交站台飞奔而去。
快接近公交站台时,茆薇放慢脚步,装作漫步至此。她的眼睛在候车的人群中迅速搜寻,毫不费力,她确定了目标。
挺拔的身姿,鹤立鸡群,那么显眼,他短发、身穿白色衬衫,衣袖挽至胳膊肘处,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双手插在裤兜里,黑色单肩包挂在右肩上。
茆薇慢慢接近,她看到了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些粗犷,目光坚定直视左前方来车方向。
车来了,依次上车,刷卡入座。茆薇跟着上车,进入后车厢,时不时地向他瞟一眼。他始终毫无察觉,只是看着窗外。
两站路过后,公交车里的广播播报“下一站——思南路。”他站起身来,走向后车厢的下车门口。茆薇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车停下了,茆薇预计他已经下车,迅速离开座位奔下公交车。
一路远远跟着,她脱下身上的格子衬衫,塞进背包,戴上一顶浅蓝色的渔夫帽,身上只穿着件黑色女式背心。
他径直进入了街边的菜市场,挑选着蔬菜,与菜贩讨价还价,又在一家鱼摊上挑选了两条新鲜的鲈鱼,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茆薇很后悔,之前没有查查他到底居住在哪里,现在只能跟着他在旧巷子里七拐八绕,不知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在故意带自己绕圈子。
刚拐过一个弯,茆薇失去了他的踪迹,瞬间她紧张了起来。
她开始快步奔跑起来,每过一个路口都小心查看,却始终没有他的踪迹。
正茫然失措的时候,后腰被一硬物顶住了,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把双手放到我看得见的位置。”
挫败感油然而生,茆薇瞬间明白,他早就发现了自己,故意将自己引到这个地方,然后摆脱、反跟踪,接着伺机反击。
一堂生动的跟踪与反跟踪的课程,让茆薇心服口服。
茆薇将手伸到两侧,“我是……”
“晏州市二级警司茆薇,是吧?”他走到了茆薇面前,脸上绽放着笑容,犹如阳光般灿烂。
茆薇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顾月潭将手中的萝卜放入塑料袋中,见她还傻愣愣的,“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没有。”茆薇发现自己失态了,似乎有些害羞,她低着头。
“你刚才一直跟着我干嘛?”
顾月潭说话的口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的好奇多一些。
“我……我是专程来请教你几个问题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提早过来拍我马屁的。”
茆薇抬起头来,连忙摇晃双手,“不……不是的……我没有……”
自从见面以来,茆薇处处受制于他。
顾月潭笑了,“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等平静下来,茆薇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稍微做了些功课。”顾月潭提了提马上要从肩上滑下来的单肩包,“还杵在这里干嘛?走啊。”
“去哪?”
顾月潭晃晃手里拎的菜,走在前面,“回家吃晚饭。”
不知怎么,茆薇就这样跟着顾月潭来到了他的家里。
外观看上去很朴素的小区,里面的道路、绿化干净整洁,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是属于能让人长久居住的地方。这就是茆薇对顾月潭所居住的小区的第一印象。
刚打开门,顾月潭便朝着屋里大声说了句:“芸芸,我回来了,今天带回来一个客人。”
茆薇很不好意思地出现在了门口。
客厅里,一名身穿宝蓝色长裙的女子正在辅导小女孩做作业,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只见她长发如瀑,明眸皓齿,浅浅地一笑顿时让人觉得风情万种。
她站起身来,虽然她的身高方面在茆薇面前没有优势,但胜在气质出众。
“你好高啊。”她直接走到茆薇身前,比了比身高,然后问顾月潭,「是你学生吗」。
顾月潭和女儿打了招呼,回答:“不是,她是晏州市的同事叫茆薇。”
接着跟茆薇介绍:“这我老婆徐芸芸。”
又向老婆得意地翘起下巴,笑着说:“再过不久,她就是我的下属了。”
真没想到,他会在家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茆薇有些吃惊。
“你先坐会吧,我去做饭。”徐芸芸对茆薇说,没去理会他,径直进入厨房。
顾月潭放下包,拎着菜进入厨房,里面传来窃窃私语,断断续续地听到徐芸芸不用他帮忙,让他去陪客人。
此刻,顾月潭的女儿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茆薇,很好奇的样子。
不一会,顾月潭从厨房出来了,有些无奈的样子。
“你别站着,随便坐。”他柔声问女儿:“荃荃,你怎么不招呼客人啊?”
孩子有些害羞,轻声说:“你还没有给我们介绍认识呢?”
“是爸爸不好,来认识一下,这是茆薇阿姨。”微笑着对茆薇说:“我女儿顾徐荃。”
茆薇稍显放松地来到沙发边,咧嘴微笑,“你好,荃荃。”
“您好,茆阿姨,你的名字怎么写的啊?”女孩天真地问。
见她递过纸笔,茆薇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茆薇」两个字。
看着纸上的名字,顾徐荃指着「薇」字认真地说:“这字我认识……”
又指着另一个字,“这姓很少啊,我同学里面没有这个姓的。”
“荃荃今天是不是又多认识了一个字啊……”
顾月潭在一旁夸奖着自己的女儿,茆薇有些许不自然。她此行的目的是想见见这个传奇人物,想了解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看来他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他的性格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她还有一个自认为很重要的疑问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顾月潭看到茆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猜出了她心中装着事。
“荃荃,你去妈妈的书房做作业吧?我跟阿姨有工作要谈。”
“不行的,不能随便去妈妈的书房。”女儿神秘地轻声说。
顾月潭也学着她的模样,很小声地对女儿说:“那你去问问妈妈能不能借用下书房?”
女儿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犹豫,最后说了声:“好吧。”
她跑去厨房跟妈妈说着话,不一会她开心地跑了出来,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别弄乱了。”
“知道了。”她收拾好课本和文具向妈妈的书房走去。
茆薇看到她的课本上写着「数学——2年级」。
“好了,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顾月潭看着茆薇,眼神中有一丝专注。
犹豫片刻,茆薇果断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份资料,放在茶几上。
“这被认为是一件意外事故,各方面的查证也确定是意外造成的死亡。”
茆薇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且,七天后,死者刚下葬,他老婆就在家上吊自杀了,留有遗书,毫无破绽。”
顾月潭翻着资料,一张一张仔细看着,他被那张「鬼脸蜘蛛」的图片吸引了,看了好久。
他将陶丹自杀现场拍的照片放在茶几上横看竖看,仿佛自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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