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清用餐时不喜欢被人看着,主厨离开后顺手关门,餐厅里就只剩两个人。
周家规矩极多,最忌铺张,两个人的晚饭最多四个菜,而今晚却多了一个崭新的蒸笼。
阮语没忘下午收到的那张图片,可蒸笼里的那个包子并不是照片里的那个——因为这个封口明显优秀了不少,起码没有破洞。
当然,和其余的菜式相比,完全是相形见绌。
阮语用手肘碰了碰周辞清,揶揄地笑:“周大厨不介绍一下自己的小笼包吗?”
明显是来糗他的,周辞清捏了捏她的脸颊,还真的思索了一下才说:“一斤面粉才成功了这么一个,你要好好珍惜。”
阮语噗嗤笑了,拿起筷子在顶端咬了一口,然后猛地顿住。
她表情非常到位,眉头蹙起,拧巴着脸,仿佛尝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难吃?”已经试过味道且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的周辞清不禁自我怀疑。
阮语扁着嘴问:“我要是吐出来你会揍我吗?”
“我什么时候揍过你了?”周辞清哭笑不得,摊手递到她嘴边,“吃不下就吐出来吧。”
阮语立刻低头,然后抬眸看周辞清的反应。
他脸上并没有掩饰失落感,但也没有收回手,耐心地等着她把东西吐出来。
她以为荒唐的想法,又一次被印证了吗?
“怎么了?”
一直没等到她的动作,周辞清正要托起她的脸,不料阮语突然往前,将下巴置于他掌心。
“我骗你的。”
她抬头,对着周辞清粲然一笑:“周大厨做的东西这么好吃,我怎么舍得吐出来。”
生怕他不信,阮语张嘴一口把小笼包吃掉,侧过头枕在周辞清的手中,像猫一样蹭他:“我还想吃一辈子呢。”
柔软的发丝轻轻揉擦着他的掌心,周辞清的心忽然软下去一块,嘴角随之扬起,屈起手指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
“果然很贪心。”
阮语桌底下的脚伸进他小腿间勾缠:“可我想贪的还不止这些。”
托着她的手缓缓抬起,周辞清低头亲她的发顶:“怪我,把你教坏了。”
可他语气里没有一丁点愧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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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9.年少轻狂
“要做周太太,可不能软弱无能。”
周辞清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围着西苑走一圈,然后回到健身房锻炼,过得比退休老干部还休闲。
西苑是周辞清爷爷购置的一栋法殖时期的小庄园,主体建筑为三层巴洛克式府邸,前是草坪和喷水池,后院就被改造成中式园林,曲径通幽,鱼跃生花。
园林仿照苏州沧浪亭而建,因为地方限制,只能把几处有名的景搬过来,例如复廊和面水轩。
莲叶底有锦鲤游过,阮语捏了一块面包扔下水:“听说章正辰喜欢的人去柏威夏支教了?”
“是,你见到他最好绕路走。”周辞清也捏走她一点面包喂鱼,“欲求不满的男人不能惹。”
阮语噗嗤笑了,脚跟后退一步倒进周辞清怀里:“那哥哥是时候兑现诺言,来教我打拳打赢他了。”
“练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周辞清替她赶走在手臂上吸血的花斑蚊,不过为时已晚,藕节般的手臂已有淡粉的小包。
他皱起眉头,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或者你跟我在床上练摔跤,我帮你打赢他?”
耳畔扫过丝质般的气息,阮语咯咯地笑,转过身打算捶他胸口,然而眼前突然暗下,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眼上,温热的掌心熨帖在她的鼻梁,来不及收敛的嘴角被他轻柔亲吻。
没有欲望,只有怜惜。
事实证明,阮语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在后花园喂饱了蚊子,周辞清又将她带到健身房,擂台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他的到来。
裁判上前介绍:“周少,这位叫帕苏,是上个月黑拳市的冠军。”
周辞清在阮语面前解开衬衫纽扣:“他上个月佣金多少?”
“上个月旅游旺季,不少散客也下来玩,比之前的冠军要多,一共八万美金。”
周家的地下赌场里不只有赌桌,还有刺激残忍的黑拳市,年少轻狂的周辞清一身戾气无处发泄,便以匿名身份站上了擂台。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认为长相阴柔的他不过是个花架子,赔率直接去到一赔二十,没想到一晚下来他竟然站在了第一的位置,气得看场人找了十个彪悍的打手去围堵独自回家的他。
结局显而易见,十个打手都被一一撂倒,而周辞清只是眼尾红了一块,衬得他的脸庞愈发妖媚。
见情况不妙,看场人立马去周家寻求帮助。当时掌管拳市的正是周二叔,看到侄子从容淡定地坐在办公室喝茶时,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只能把他拎回家给老爷子教训。
在这之前,周辞清总是因为外貌问题被家族的人看低,周老爷子也不喜这个男生女相的孙子,但那晚过后,没人再敢质疑周家这位长子嫡孙能不能担此大任。
如今周辞清已为家主,没有办法再隐姓埋名去打黑拳,只能把黑拳市里的拳手请到西苑来格斗。
周辞清将脱下来的衬衫交给阮语,对裁判说:“打完这场给他补够十万吧。”
裁判应了声是,走回拳手面前耳语了几句,拳手立刻转身对周辞清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
西苑只有地下室才见血,在健身房擂台只讲求点到即止,这两万赚得比任何黑市比赛都要容易。
阮语从凳子上拿过拳击绷带给周辞清缠上,眼睛却落在他白皙的上半身上。
处于权力的顶峰,周辞清已经很少需要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也就很少人会看到他这一身过于结实的肌肉。
兰陵王出征尚且要用面具震慑敌人,周辞清要立威,首先就要让手下看到自己的真材实料,而身材就是最直观的展示。
“眼睛又往哪儿飘?”
被揪住了小尾巴,阮语干脆整个人贴上周辞清,抱住他劲瘦的腰撒娇:“脱了就是给人看的,我男人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周辞清往两边扯她的脸:“那在床上叫你睁眼看我怎么不睁?”
没他下流,阮语直接张嘴咬他凸起的锁骨。
“那我出四万,这位帕苏先生能不能把比赛资格让给我?”
洪亮的声音中断了二人的旖旎,阮语侧头望去,章正辰正双手插袋,一脸不爽地走进来。
阮语呀了一声,故意凑到周辞清耳边,又用所有人都听到的音量说:“快看,欲求不满的人来找我们麻烦了。”
西苑事情很多,但周辞清的心腹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自然不会随意放章正辰这只臂膀的假。
若这次不能去成,这对小情侣恐怕明年之前都没法见面。
“周少。”章正辰一上前就狠狠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阮语一眼,愤慨地问,“要是我打赢了,去柏威夏的人就换成我。”
“你放屁!”
周辞清拍拍竖起浑身毛的阮语,朝擂台上的拳手抬了抬下巴:“你下来后记得问这位拿回四万。”
意思很明确,他接受挑战,赢的人才有话事权。
阮语掏出手机翻日历:“有进步耶,你们上次打架还是在三个月前。”
两个男人抬眸对视了一眼,往前数数,他们已经认识十年。
从手下变心腹,从恻隐到信任,全是私底下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谁让这两个人的初见也是不打不相识。
被周老爷子盯上后,周辞清接管了周家所有的拳市,他闲着没事就到台下看比赛,但始终没一场能让他留下深刻印象。
直到章正辰出现。
拳市上不要命的人多如牛毛,但不怕死的人还真的没有。
周辞清还记得那个场景,连续打了三场的章正辰在第四场开始没多久就被对手一脚踢翻,那些迅速而用力的拳头不断砸向他的头部,鲜血如注,一道道流淌下来,他却一动不动,似是一心求死。
死在黑拳市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死的人在濒死的时候都在奋力反抗,唯独章正辰只恨对手不能立刻弄死自己。
“为什么?”
周辞清叫停比赛,走近擂台这样问气若游丝的章正辰。
章正辰翻了个白眼,怨恨地开口:“你打扰我拿到那十万美金了。”
周家秉承人道主义精神,只要拳手死亡,他的家人都会收到周家送去的十万抚恤金。
“中国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这么能打,怕什么没有十万美金?”
他前三场都认真看了,章正辰虽然没有系统地训练过,但爆发力和感知能力都是超常人的水平。
章正辰轻呵,嘲笑他的天真:“我母亲明天就要做手术,医院说我不结清之前的账款就不给她进手术室,一共十万美金。”
周辞清承认,他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想法。
看到章正辰呼吸越来越微弱,但医生还没有到,他打算用聊天转移注意力:“你之前赢的三场也有一万,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我妈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走了,肯定要给她留点生活费。”
瞳仁开始涣散,章正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佛牌,“周老板,如果我死了,你把这个一并送给我妈,让她有点寄托,别太早下来找我。”
作为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周辞清是没有善心和良心的,但看着章正辰的眼泪,他竟然有一丝触动。
他说:“你活下来的话,我可以留你在身边做事。如果活不下去,我就送你妈下去跟你团聚。”
谁又敢忤逆言出必行的周老板。
阮语喜欢看周辞清格斗,他动作利落,流畅之余也力度十足,如果不是拳拳到肉有鲜血飞溅,这更像观看一场有关力与美的舞蹈。
临上台前,阮语还不忘勾住周辞清的脖子狐假虎威说:“哥哥我困了,一分钟内搞定他,我们一起回去睡觉。”
本来已经上台的章正辰半个身子越过边绳作势要捶她。
两人走到台中央,分开半臂的距离相互鞠躬,然后都在起身的同时出拳。
周辞清的线条很美,用力时虬结的肌肉如同翻涌的海水,一下就能将人掀翻,这时谁又敢说周老板阴柔易欺。
二人都十分熟悉对方的招数,知道自己爆发力不如周辞清,章正辰立刻收拳弯腰躲开,右腿扫向周辞清下盘。
格斗进入最激烈的阶段,看到周辞清被踢了一脚,阮语连忙高声大喊:“章正辰,我把你打架的丑姿拍下来了,回头就发给你女朋友!”
章正辰果然被影响,一走神就被掐住后颈,周辞清就如鬼魅一般冲到他面前。
“阿辰,别顾着谈恋爱,连注意力都忘了集中。”
话音刚落,周辞清侧身下腰,抬腿缠绕住章正辰的小腿一绊,狠狠用力将他摔按在地上。
桑搏,前苏联的国技,源于军事格斗的桑搏讲究快和狠,杀戮性强,要求训练者要在五秒之内结束战斗。
阮语看向墙上的计时器,忍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不多不少,刚好四秒。
周辞清单膝跪在章正辰的后肩,右手按住他反剪的双手:“还打吗?”
完全没有还击之力的章正辰怒吼:“我打个屁!”吼完又觉得不甘心,“但理由你总得告诉我啊!”
阮语进西苑以后一直不允许单独踏出暹粒半步,这次却直接让她跟CSA到柏威夏,怎么看都值得怀疑。
周辞清松开对章正辰的束缚,起身走向仰头看着自己的阮语:“我要跟他谈点事儿,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说话时没能忍住,捏了捏她因不满而噘起的嘴。
“那你们谈着谈着,会不会就不让我去了?”
“不会。”周辞清拉开边绳跳下擂台,让她帮自己擦汗,“但你再磨磨蹭蹭就不一定了。”
阮语连忙把毛巾扔到他头上跑了。
目送阮语的背影蹦蹦跳跳离开,周辞清扯下毛巾走进更衣室,后方的章正辰连忙跟上。
“周少,理由呢?”
章正辰将人拦在了入口的落地镜前,周辞清的脸映在镜子上,表情是难得的自在。
“很不服我让阮语做这么重的任务?”
先不说保护任务重不重,柏威夏是周老太爷扎根壮大家族的地方,是周家的势力范围,若有周家人回去,上门拜访的人必定络绎不绝,让阮语一个没有实权的人去坐镇,怎么看都名不正言不顺。
章正辰并不讨厌阮语,甚至觉得她给死气沉沉的西苑带来不少乐趣,但……
“你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阮语和你的关系,别说外面的人,我们有时候也说不清。”
周辞清笑出声:“怎么,你不是来赶她的吗?怎么还给她讨名分了?”
章正辰百口莫辩:“我不是……”
“是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章正辰猛地抬头,可周辞清已经背过身走进淋浴室。
花洒的水柱溅落在地,发出淅沥的响声,而周辞清愉悦的声线就在这随性的响声中传出。
“我就是知道柏威夏任务重才让她去的。”
他停顿了一秒,轻笑。
“要做周太太,可不能软弱无能。”
作者有话说:
言出必行周老板,不能无能周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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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蓝夜坠落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希望你能陪我每一年。
冲过澡后,周辞清又和章正辰回到了书房。
他走到酒柜拿出一瓶轩尼诗李察:“披拉好像在暗中和其他军火商接触?”
“是。”章正辰翻过来两只白兰地杯,“他想脱离我们的制衡,所以找上了缅甸毒枭自有的军火路线。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跟周家完全没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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