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边晓钧聊天时也曾提起过结婚,还曾经开玩笑说过要结娃娃亲。可是那时他们两个一致认为,以牧安平的性格,结婚肯定是三十五岁以后的事。
牧安平慢慢回过神来,结婚,他似乎并不后悔提出这个建议。不,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心美,等我放寒假。我先去你家,然后你再跟着我去我家。咱们假期就领证,如果你想要摆酒也可以,等到暑假,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回家,谷心美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
“什么?”牧安平没听懂。
谷心美理清了思绪,冷漠地说:“牧安平,谁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了?我知道你爱我,但是过日子不是有爱就行的。你有收入吗?你爸妈知道你要娶我吗?和你在一起我不快乐,咱们没有什么能聊的,总不能天天靠着上床过日子。”
残忍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好像少说一句,就会让坚定的心再次动摇。
牧安平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
“不。”
“你说谎。”
“我没有。”
“谷心美,以后我的工作不会拿到你的面前,师父那里也有我去处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分手。”
牧安平双目赤红,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摔在地上。花瓣被砸得七零八落,鲜花刚刚盛开就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牧安平想说好,分手就分手,却试了几次都说不出口。他深深看了谷心美一眼,趿拉上鞋,用力地把房门甩上,下楼离开。
谷心美听见楼道里疾风骤雨般的脚步声,一直憋在心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就该是这样,他们本就是不适合的两个人,与其愈爱愈深无法自拔,不如及时止损,免得将来受伤太过。
没有了牧安平的房间,谷心美抱紧自己,寻找着那一份虚假的安全感。
第14章
两天过去,牧安平没有联系过谷心美。他白天去艺展发呆,晚上就在工作室里磨板子,他磨了一块又一块,像是在试图磨去所有关于谷心美的记忆。
等到第三天早上,牧安平睁开眼睛后别的不做,直接去了谷心美的家。
房门刚打开,牧安平就看到了趴在沙发上睡着的谷心美。她穿着丝质睡衣,身上没有盖东西,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茶几上、地上,散落着不少空酒瓶和捏扁了的烟盒。烟灰缸被打翻在沙发上,烟灰飘得到处都是,颜色鲜嫩的毛毛虫抱枕像是从灰尘里爬出来的。
牧安平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走过去把谷心美横抱进卧室,帮她盖上被子。
谷心美的小腿和脚底也沾了不少烟灰,牧安平用手帮她擦干净时感觉到她的脚很凉,于是掀开衣服,把她的脚捧在怀里暖着。
他抱着谷心美的脚坐在床边,坐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他想了很多。
谷心美说的话里有一点没有错,他们对彼此内在的了解还没有对身体了解的多。也许他们性格的契合度,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态度,还有他们对未来的设想通通不适合在一起。
可是,他每一次看到谷心美时都会被她吸引。她像是暗夜里晶莹璀璨的花,像是迷醉酒吧里最绮丽的酒,像是他那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所发现的,世间最最美丽的色彩。
他忘不了她,更放不下她。是自私的占有也好,是肤浅的爱也罢,他想要的是永远。
牧安平没有错过谷心美醒来时的第一个表情,那是惊讶、是开心、是委屈、是感动。那里没有厌恶、没有烦躁,也没有疏离淡漠。
他有底了。
“心美,你说要和我分手。”
“是。”
“我不同意。”
谷心美睁大了眼睛看他,想要看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同意,所以你还是我的女朋友。”
“牧安平……”
“叫安平。”
谷心美干脆忽略了称呼,“我说了,我们……”剩下的半句话被堵了回去。
半晌后,谷心美的强硬在爱吻中渐渐融化,牧安平终于放开了她。“早上过来得急,没有洗漱。”
谷心美噗嗤一笑,“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心美,我是认真的,假期带我去你家吧。”
谷心美想了很久,牧安平也等了很久。等到谷心美终于抬起头时,说出口的答案依旧是拒绝。
“以后再说好吗?让我再想想。”
牧安平笑了笑,“好。”
谷心美看到了牧安平笑容里的苦涩,只是她的心里同样苦涩,她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她想要再放纵一次,而且这一年之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以后的伤就留给以后的她,现在的她只想沉溺于牧安平温暖的爱里。
国庆假期后,边晓钧和女朋友一起回了大西北。他们走之前,牧安平兑现了请客吃饭的承诺。
饭后,牧安平和边晓钧站在街边单独聊天,说起了谷心美。他以为边晓钧也会像师父一样劝他分手,可是边晓钧没有。
“如果下定了决心,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别像我一样,白白浪费了四年的时间。”边晓钧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奚诺,眼里满是疼惜和温柔。
牧安平抱住边晓钧,拍了拍他的背,好朋友不需要说太多。
在牧安平反复承诺以后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做无意义的兼职,也绝对不会让恋爱影响到学业后,沈为先总算是放过了他。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不同的是牧安平更忙了,往往只能在周日见谷心美一面。
在学校里,牧安平有时不方便打电话,又想得紧了,就会发消息给谷心美。谷心美的回复大部分是语音,即使牧安平说他不方便听,最好发文字,谷心美也依旧我行我素。
牧安平只能由着她来,好在把语音转为文字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些转换失败的地方,关联上下文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一年的寒假,牧安平的爸妈和沈为先无缝衔接。这边刚过完年,牧安平就被送上飞机,那边沈为先才接到人,又带着他直奔圣彼得堡。
与那次去欧洲不同,从圣彼得堡回国后,牧安平胖了五斤。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俄罗斯的食物一见钟情,汉堡排、大肉串、漂浮着油花的汤,还有甜得齁人的糕点,他来者不拒。
下了飞机,沈为先笑呵呵地说:“这下不用靠着涮羊肉找补了,回去和你爸妈视频聊聊天,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指定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牧安平哼哼着:“他们才不担心呢,他们巴不得我跟着你,好自己轻松快活去。”
沈为先与牧安平的爸妈在电话里聊过几次,觉得那是一对很正常的父母,不由得好奇问:“你不是独子吗?你爸妈不惦记?”
牧安平笑:“可能是我小时候太皮,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沈为先觉得现在的牧安平已经够皮了,想象不出他小时候还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问:“怎么说?”
牧安平开始给沈为先讲他小时候做过的事。
从三岁逗狗被狗追着咬,到五岁爬树上得去下不来,从上小学的第一天拽前排女生的小辫子,到放学后带着小伙伴们去河边玩水。
他说一件,沈为先笑一件。
说到高中文艺汇演他上台唱歌,收到了台下所有的鲜花,然后他与送花的女生里最漂亮的一个谈恋爱,被女生爸爸在校园里追着打时,沈为先已经笑得捧着肚子开始喊痛了。
沈为先完全理解了牧安平爸妈的想法,若是他被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折磨了二十几年,恐怕也会把送儿子出门当做一件喜事来庆祝。
车子进了市区后,牧安平先把沈为先送回了家,下车前,沈为先严肃地对他说:“放松两天就行了,夏天就要把作品报上去,大展有多重要不用我说吧?”
牧安平也难得地郑重:“师父您放心,虽不说成败在此一举,这次的机会我也绝对不会错过。”
师徒两个的视线交汇,内中是同心并力,誓要在今年的大展上有所作为的决心。
早春三月,万物复苏。
时钟将要指向八点,进出教学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进的是要开始一天的学习和工作的人,出的人里,则有一大半是在工作室里熬了一宿的。
牧安平也在出的人里,他耷拉着脑袋,一身衣服因为在沙发上睡觉被压得满是褶子。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就点点头,用懒洋洋的声音发出一个“好”字。至于打招呼的是谁,他完全不知道。
出了教学楼,被外面明亮的日光一刺激,牧安平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图书馆已经开门了,他还得去借两本书。
刷卡进了图书馆,牧安平意外地看见了庾彩和夏小冬,她们坐在一起,头碰头地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叽叽咕咕。
紧张了太久的神经需要放松一下,牧安平玩心大起。
他先是找了空位坐下来,用纸折了一只小青蛙,又悄悄走到两个人的身后,一只手托起小青蛙,一根手指按住小青蛙的屁股,随即松开。
小青蛙受力,从庾彩和夏小冬的头顶之间越过,落在了电脑的键盘上。
两人吓了一跳,庾彩几乎要蹦了起来,尖叫脱口而出。夏小冬身子后仰,好歹是把惊叫憋了回去。只不过看到头顶笑容灿烂的牧安平时,她好像更为惊讶。
庾彩和周围看过来的人赔笑道歉后,嘟着嘴,扯着牧安平的衣领把他的身子拉低。
“你也太坏了,吓得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牧安平呵呵笑着,笑容亲切热情,仿佛做坏事的不是他。
“好久不见啊,早上没课?”
的确是很久没见,牧安平“备战”全国大展从去年年末就开始了,之前每年的元旦晚会他都会上台唱歌,去年是他第一次推掉了邀请。
而庾彩和夏小冬今年是大四,也在准备着毕业设计,两个学院所属的大楼不同,见到的次数更少。
图书馆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三个人索性来到门外聊个痛快。
牧安平笑嘻嘻地问:“你俩一大早在电脑上看什么呢?好像是吃的?”
庾彩:“边晓钧和女朋友去西北了,你肯定知道吧?”
牧安平自是知道的,还知道的更多。
临走前的那次四人聚会上,他还曾经调侃过,奚诺一个人报名支教等于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编外不拿补助的美术老师——边晓钧。
庾彩继续说:“边晓钧给小冬联系了一个设计包装的活,是村子里的特产果汁。小冬没有要村里的钱,人家就给她寄来了一大箱子的好吃的。我们刚刚正在看那些东西值多少钱,万一太多了,得想办法补回去。”
牧安平的关注重点完全错误,“都有什么?好吃吗?”
夏小冬忍不住笑,告诉他:“有两箱鲜榨梨汁,还有十斤牦牛肉干,十斤高原湖鱼干。梨汁蛮好喝,肉干和鱼干也很好吃。”
牧安平的不满溢于言表。
“一个两个都不知道想着我,边晓钧这个没良心的,见色忘友。你们也是,就不知道问问我想不想吃?”
收到快递后,夏小冬本是想分给牧安平一些的。可是牧安平现在有了女朋友,她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做。不过现在遇见了,提起了,也不适合再避讳下去。
夏小冬说:“我那里还有不少呢,晚上我给你送些过去吧。”
牧安平大喜,伸手欲拍夏小冬的头,却在半路被庾彩拦了下来。
庾彩不止一次劝过夏小冬,要她尽早交个男朋友忘记牧安平,可是夏小冬就像是铁了心、着了魔,眼里除了牧安平谁也看不进去。
她只能看着好友一天接一天地把爱意藏在心里,表面上还要维持和牧安平的好朋友关系,不能露出一丝一毫。
庾彩经常会心疼夏小冬,替她累得慌,也偶尔会想起她自己也曾喜欢过牧安平的事。
那时的她放手很容易,事后也没有太多难过。相比起夏小冬,她对牧安平的喜欢虽然一样热烈,却浮于表面,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牧安平笑呵呵地缩回了手,不以为意。他向来心大,以为这只是女孩间的互相维护,不能弄乱了发型嘛,完全可以理解。
第15章
西北的快递到了两天,已经被分去了一部分。
果汁是鲜榨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夏小冬在收到快递的当天就邮了一箱回家,让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尝一尝。
她住的寝室是六人间,果汁一箱是十二瓶,剩下的一箱果汁每个人分了一瓶还剩六瓶。
肉干和鱼干还有很多,老人家牙口不好,所以夏小冬只给父母邮了每样各三分之一。余下的大约十二三斤,这两天宿舍里的人一边看剧一边拿来磨牙,吃了一斤都不到。
如今牧安平想要,夏小冬想了想,找出袋子把肉干鱼干各留了三斤给室友们吃,其余的都和那六瓶果汁装在一个大袋子里,打算给牧安平送过去。
一旁的庾彩看到了,因着宿舍里还有其他人,还是忍住了想要去劝的话,而是改口说:“你能拿得动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夏小冬看了看庾彩身上单薄的衣服,拒绝了:“算了,晚上冷,我能行。”
她拉开门要走,身后的庾彩又嘱咐道:“早点儿回来。”
夏小冬笑,只是去送个东西,能用多少时间?
两个宿舍的确不远,但夏小冬给牧安平打电话的时候,牧安平不在宿舍里,而是在工作室。
夏小冬挂断电话,换了只手拎袋子,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到了造型学院的楼前。
版画系第三工作室在二楼,夏小冬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牧安平的声音。
牧安平穿着围裙带着手套正在调墨,见到夏小冬后很高兴,“我正饿着呢,你可真是及时雨。沉不沉?快把东西放下。”
他消化快,晚饭吃得稍早了些,刚刚过九点又饿了。
夏小冬把东西放在一张空桌上,问他:“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牧安平摆了摆手,“不用,有肉谁还吃饭啊。”
夏小冬把吃的拿出来,“要不你去洗洗手,先来吃点儿?”
装着牦牛肉干的袋口一打开,咸香微辣的诱人香气猛地散发出来。牧安平本就有些饿,闻到这味道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懒得去摘手套,也懒得去洗手,更是等不及品尝美食,于是笑嘻嘻地对夏小冬说:“这也太香了,小冬,你先帮我拿几片出来,我先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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