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段路真的不长,不出五分钟,两个人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牧安平提议:“那个,晚上一起吃饭吧。”
夏小冬没想到他还记得沈为先的话,“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不是只有咱们两个,还有粉丝,都是去医院看过我的人。”
夏小冬更是坚持,“我还有事,真不能去。”
“哦,那行吧。”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也不说先走,又一次冷了场。直到一个回宿舍的男生路过,和牧安平打招呼,这才算解了局。
牧安平说:“那我先进去了。”
夏小冬点头,看到牧安平转身要走,她又叫住他:“牧安平。”
牧安平转回来,“怎么?”
夏小冬想了片刻,说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希望没有变成你的负担。如果你不自在,以后出去玩可以不喊我。”
牧安平没有想到她说的是这个,而且说得这样直接,一时愣住了。
夏小冬看着他,等着他说“好”或者“不好”,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等来回应。她低下头笑了笑,把沉默当做了同意。
“那就这样,我走了。”
牧安平突地惊醒,“小冬。”
夏小冬转身,“嗯?”
“咱们……咱们是好朋友,出去玩当然得叫上你。”
“还有吗?”
“还有?”牧安平挠挠后脑勺,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和心美分手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面色古怪。尤其是牧安平,对着暗恋自己的人说自己单身,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要不是夏小冬就在身前,他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夏小冬到了工作室,打开WB,果然收到了几个粉丝的私信,内容都是在询问她要不要参加牧安平组织的聚餐。
这次的聚餐,牧安平只邀请了那几个在医院等到深夜的粉丝,按理来说当时没有出现的夏小冬不能去。可是夏小冬作为长期为大家提供免费知识解答的“大粉”,深受众粉丝喜爱,这几个人还是和牧安平又要来了一个名额。
她们是好心,夏小冬却只能一一婉拒。她总不能挂着蒙面巾、用上变声器去见牧安平。
消息发出,很快有了回复,有人说要拍几张牧安平的照片给她看,也有人说一定记住哥哥说的每一句话,复述给她听。
夏小冬忍不住笑,这些人是还没有体会到牧安平有多唠叨,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牧安平请粉丝们吃饭的地方就在美院附近,这一带他熟得很,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了如指掌。
粉丝们都来的很早,进了饭店报了牧安平的名字,就被服务员带进了雅间。牧安平进来时就见六个女孩子围坐在桌边,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他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啊,怎么少了一个?”
在医院留了联系方式的有八个人,其中两个有事来不了,再加上后来加入的人,应该有七个人才对。
一个笑眼女孩回答:“慕夏姐姐有事不能来,真可惜。”
牧安平点点头,“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一次。”
牧安平落座后,就是众人做自我介绍的时间。牧安平自不用说,其他人报的都是在网络上的昵称,自他的左手起,分别是——豆包、苗苗、柚子、蜜儿、刀刀和墨墨。
他笑着问右手边的两个人:“你们两个的名字很有意思啊,学美术的?”
两个人摇头,分别报出完整的ID,牧安平听了后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去。原来,这俩人一个叫安平的刀,一个叫安平的墨,简称刀刀和墨墨。
刀刀,也就是之前回答牧安平问题的笑眼女孩,说:“我们这不算什么,我们群里还有叫飞尘和软蜡的。”
飞尘和软蜡,都是制作铜版的方法。
“你们懂得还真多啊,没少看书吧?”
“都是慕夏大大教我们的。”
“你们总是提到慕夏,她是你们那个群的群主?”
豆包为他科普:“慕夏姐姐很忙,不能做群主。不过她也是学美术的,而且画得特别好!我们有不懂的地方都去找她问,她会很温柔地告诉我们,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蜜儿也说:“你的作品也是慕夏姐姐说了,我们才知道还有那么多门道在里面。”
牧安平来了兴趣,掏出手机搜索慕夏,连着点开几个带这两个字的ID主页都不像。他皱着眉嘀咕:“不对啊。”
墨墨问:“大神你是在搜索慕夏大大吗?”
“是啊,我找了几个都不像,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字打错了?”牧安平把手机递给她。
墨墨接过手机,一边输入,一边解释:“慕夏大大的ID不叫慕夏,叫春收秋藏,她刚进群的时候叫慕夏,后来改掉了。”
刀刀接着说:“刚进群的时候叫冬慕夏。”
春收秋藏,余下的就是夏冬,还有原来的“冬慕夏”。牧安平像是被雷劈了,满脑子都是夏小冬。
他猜测,夏小冬起了“冬慕夏”这样的ID,大概率是为了致敬阿尔丰斯·穆夏。
阿尔丰斯·穆夏是捷克画家,一生中创作了许许多多名噪一时,流芳后世的招贴画和广告画,也设计了大量的商品包装,学设计的夏小冬喜欢他很正常。
阿尔丰斯·穆夏还有不少优秀的石版作品,牧安平不做石版,却也对他有所了解。
牧安平猜对了一半,夏小冬的确是在致敬大师,却还有另一层含义。在夏小冬的心里,她自己是冬,而牧安平是夏。
第40章
墨墨点进了夏小冬的主页,对牧安平说:“大神,搜到了,然后呢?你要关注吗?”
牧安平还沉浸在震惊中,根本没听清墨墨在说什么,就点了头。
墨墨点了关注,又提议:“大神,你要不要关注我们的超话啊?很热闹的。”
牧安平还在魂游天外,继续点头。
墨墨搜索超话,点击进入。墨墨被雷劈傻了,与牧安平陷入了同样的状态。
超话首页界面上写着——hi,花椒地歌神~,欢迎关注牧安平超话。牧安平的大号ID就是他的本名,也就是说,牧安平现在登录的是小号。
而花椒地歌神这个ID,在座的人都不陌生,那正是因为言语中对牧安平不够尊重,被群主果断踢出去的黑粉。
一旁的刀刀看出墨墨的不对,碰了碰她,小声问:“怎么了?”
墨墨呆呆地回答,忘记了收声:“大神,大神就是花椒地歌神。”
粉随正主,一桌子七个人都被雷劈傻了。
牧安平恢复清醒后有些尴尬,没想到继夏小冬的马甲在他这里掉了后,他的马甲却是被更多人发现了。
“都不许告诉别人啊,这是咱们几个的秘密。”
六个女孩连连点头,保证守口如瓶。
柚子问:“大神,你的女朋友在我们群里吗?”
牧安平当初用小号进群没说几句话,主要就是提了他有女朋友的事。如今柚子这么问,是想着万一牧安平的女朋友也在群里,大家发花痴喊老公的时候也好提醒一二。
牧安平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淡淡地说:“不在,分手了。”
几个女孩互相看了几眼,有的看不出什么,有的却表现出了明显的欣喜。她们都看过牧安平挨打的视频,也都在医院里看到了谷心美,对这个嫂子她们在私下里颇有微词,都不喜欢。
“大神你这么优秀,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女朋友。”
牧安平随意地点着头,若是按大众的标准,的确有很多人都会比谷心美更适合做女朋友。
他打起精神招呼大家吃菜,又讲了一些平日里的趣事转移话题。当然,自称花椒地里的歌神,牧安平也为六人唱了两首歌来表示感谢。
牧安平送走粉丝们回到宿舍,想到夏小冬,又打开了WB。他在关注列表的最上方看到春收秋藏,点进主页一条条地看着。
夏小冬发的东西不多,有生活里的风景,有一些画,还有转发别人的关于艺展或是艺术家的消息。
但是夏小冬收到的评论很多,除了一些问候和夸奖,许多评论都是在请教问题。关于牧安平的作品,关于版画的知识,关于素描如何入门或是画水粉和水彩时的一些小窍门。
夏小冬对这些问题都做了很认真仔细的回答,牧安平看到她为粉丝们解答自己作品的内涵时,心里像是流过了涓涓暖流。
夏小冬很懂他,不是像别的艺术家那样懂他的作品,而是作为他的朋友,不仅懂他的作品也懂他的心。
牧安平说不清心里的感受,神差鬼遣地给夏小冬发了一条私信:“你好。”
等了十几分钟,他收到了回复,夏小冬同样回了“你好”。
牧安平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年前他参加一个小展获奖的作品。他问:“看到你对牧安平的作品很有见解,你能说说对这件作品的看法吗?”
又过了十几分钟,夏小冬发了长长的一段话,每个字都说在了牧安平的心上。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两个人聊了一个晚上,夏小冬以要早睡为由,停止了对话。
牧安平不知道的是,夏小冬看到花椒地歌神这个ID就知道是他了。夏小冬与墨墨她们不一样,夏小冬做了他四年半的好朋友,爱了他四年半,几乎熟悉他的一切,也包括他熟悉的用词和语气。
而夏小冬此时是在工作室里,不是在宿舍,所以早睡也不是理由,怕他用手过度才是真的。
又过了两天,牧安平给夏小冬发了一段某个讲座里的发言,询问她的意见。一周后,牧安平开始和夏小冬探讨他最爱的艺术家——丢勒的作品。
那些为了靠近牧安平而去学习的知识,终有一日派上了用场,那些为了与牧安平并肩而做出的努力也终究没有白费。
夏小冬和牧安平在屡次的交谈中,于思想的深处靠近了彼此。
牧安平还不能创作,于是除了上课和看书,他拥有了相对于之前充裕了很多的时间。每每他闲下来或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总是忍不住去和夏小冬交流,因为从夏小冬那里,他常常能获得共鸣。
原本,他们还因为暗恋被捅破而尴尬,没想到网络给了他们另一座桥梁,另一个机会。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谁,却又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原本就不缺话题可聊的两个人,聊得反而比过去见面时更加畅快。
生活变得平静下来,日子也就过得特别快,转眼来到了六月十一日,牧安平的生日。
同往年一样,为了照顾牧安平的喜好,依旧是聚餐后唱歌的老套路。不同的是,铁打的庆祝活动,流水的小伙伴,有旧朋友离开了,也有新朋友的加入。
包厢里一片火热,牧安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唱了两首歌,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找到了不唱歌也不喝酒的边晓钧。
他挨着边晓钧坐下,问:“假期还加班?”
边晓钧叹气:“九月三号就是纪念日了,要求八月中旬交任务,哪还有假期,继续加班吧。你呢?沈教授怎么安排?”
“美国和加拿大,博物馆看展一条龙。”
边晓钧问:“康复治疗呢?别因为这个耽误了。”
牧安平兴奋地直起身子,“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美国艺术家吗?Peter,做综合材料的那个。”
边晓钧点头,“记得。”
随着全国大展的获奖作品在全世界巡展,牧安平的名字也被更多海外艺术家和爱好者所熟知。
Peter就是在纽约的作品巡展上看到了牧安平的作品,随后通过他人的牵线搭桥与牧安平取得了联系,并成为了朋友。
“原来他老爸是神经方面的大佬,全美前三。Peter问我假期要不要去找他玩,我说我师父让我在家好好做康复,他一听说我是这个病,就说可以让他爸帮忙看看。”
边晓钧明白了,“哦,所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看病,别的是其次。”
“嗯,其实我这手在国内治也够了,是我师父一听说有大佬愿意帮忙看,坚持要去试试,他说哪怕求个安心也成。”
“沈教授说的有道理……”
边晓钧的话说到一半,两个女生走到沙发边站下,手里都各自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不用说,这是来送生日礼物的。
包厢里的二十来个人不只有牧安平的朋友,也有他朋友带来的朋友,这两个女生就属于后者。
牧安平的记性很好,记得短发的这个叫何雯荔,学的是艺术管理,长□□亮的这位叫白渱,却不是在本院读书,而是从另一个校区特地赶来的。
他没想到她们会带礼物过来,不过还是很热情地收下,笑着道谢:“谢谢,坐下聊会儿?”
白渱上前一步,微红着脸,还算大方地说:“学长,你打开看看吧,看喜不喜欢。”
牧安平的心里一跳,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不由得看向手里的礼盒,忽然有种想把它还回去的想法。
何雯荔大概与白渱的关系不错,她帮忙说:“学长,你打开看看吧,白渱挑了很久才选中的这个礼物。”
牧安平无奈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只手表,只看牌子就知道不会便宜,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该送的礼物。
一旁的边晓钧也看到了手表,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渱一眼,又看向了坐在另一个方向,和庾彩聊天的夏小冬。
牧安平把盒子扣好盖子,还给白渱:“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送给家里人或者送给男朋友吧。”
白渱不肯接:“学长,我没有男朋友。”
“那就送给长辈吧,我随意惯了,戴不了这么名贵的表。”
牧安平把盒子塞到白渱的手里,随即放开手。似乎白渱不接,他就会任由着礼物摔在地上。
“学长!”
几道目光若有似无地看过来,白渱拿着盒子胀红了脸,几乎要哭了。
何雯荔又帮着白渱说话:“学长,你就收下吧,这是白渱靠着兼职赚的钱买的,花的不是家里的钱。”
牧安平心里烦躁,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他看着白渱问:“你送给其他人的生日礼物也这么贵重吗?”
何雯荔碰了碰白渱,白渱吸了口气,说出酝酿了许久的话:“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牧安平放松下来,有了这句话就好。他果断拒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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