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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她立刻往后缩了缩，将自己护得更紧了，“手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一直发着抖，蜷缩着，蜷缩着。
许知意哽咽了一下，站起身走了出去，对守卫在审讯室旁的警卫说道，“找个骨科医生来”
初步的验尸报告一出来，他们就开了有关第二个死者的第一次会议。
“死者陆生，男性，三十岁”陈标第一个发的言，“昨日早间，我们发现他女朋友沈诺，死于木湾巷的出租屋里，在我们警局一直待到了下午，然后向我提出要求，说想去沈诺最后住的屋子里看一看。”
“我同意了他的请求，但出于鉴证科的工作情况，第一个案发现场晚上八点才解除封禁，我们有同事看到了他八点以后出现在了第一个案发现场。”
“死者在出租屋里大约待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然后说要回南山别馆拿沈诺亲手包的饺子过来拜祭，可是一去不复返，怀疑死者在此时间段遇害。”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我，小伟，小乔和许队，发现死者尸体，并目睹了……犯罪嫌疑人……行凶过程”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脸色一直没好过的许队。
莫法医验完尸之后，心情也很沉闷，一直都拉着脸，他拿着初步的验尸报告站起来，接下了陈标的话茬。
“死者陆生，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分到十点五十五分之间，身中三刀，其中两刀插入了心脏附近的主血管，造成大量失血，最后一刀插入了死者的心脏，是造成死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另外，死者脖子上发现了一道浅红色的勒痕，约手肘这么宽”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尸检照片贴在了小黑板上，“在死者的手肘，肩部，腿部发现多处淤青，怀疑死前进行过打斗”
“在死者的手里还发现了一小块衣物布料，经过鉴定，产生了鲁米洛反应，怀疑染上过血迹并有过清除行为，但血迹具体是谁的还得等待检验结果”莫子昂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想说的，真的不想说的。
“最关键的是，凶器上发现了唯一一组指纹，是温暖的指纹”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乎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前面坐的许知意，等待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哽咽了一下，猛然灌了一口水。
“莫神经，会不会是你验错了，你验清楚了吗？第一件凶器上都没有指纹，第二件上怎么会有呢，你是不是没睡好，搞错了啊……”
“我也希望是我验错了，可是我都确认了三遍”
“那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鉴证科那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一定还有其他可能的……”凶器上出现了不属于死者的指纹，那就是铁证，铁证了！
许知意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冲到了楚慕辰面前，薅起他的衣领子就给了他一拳，所有人都吓得站了起来。
楚慕辰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嘴角都见了血。
他指着他的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你是怎么说的！我把暖暖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莫子昂赶紧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乔米也拉住了许知意，“许队，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好好说，我还要怎么和他好好说！我是相信他才把暖暖交给他的！如果早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我宁愿她永远活在言肆的世界里，永远离我远远的！这样起码她还能快乐一点！”
他重重的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双手撑住了自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的湿热染红了眼尾，仰了仰头，硬生生把这阵闷疼的感觉咽了进去，融到了自己的骨头里。
莫法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多年的好哥们，“你消消气，慕辰……慕辰他不想这样的……”
楚慕辰倒是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抱歉，是我没有及时察觉这种意外”
抱歉，抱歉，她现在是杀了人，你一句抱歉解决得了吗！
会议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正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许队，你好，久闻大名了，我是锦城第二刑警支队队长丁覃”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但没有人理会他，可丁覃却依旧毫不见外的说明了来意。
“我们接到上级指令，现在接手木湾巷四十八小时内发生了两起凶杀案，还您现在将与案件有关的所有人证物证交接给我们”
“木湾巷是我们所管辖的区域，发生了命案，自然是由我们来办，您没有插手的权力吧”
“没错”乔米附和了邢伟一句，“还接受上级的指令？哪个上级啊？”
对面的人不仅不恼怒，反而还冷笑了两声，“小妹妹，刚毕业吧，警队条例学过了吗？你们警队的警员温暖，不仅认识两名死者，还与这两次凶杀案有直接关联，按照警队条例，你们不仅要把她给我，连你们警队所有人，都得接受我们的审问清查，看你资历尚浅，就第一个吧！”
“你滚开”莫法医一把推开了这个讨厌的人，将乔米护到了身后，“丁覃是吧，我认识你，当年要不是许知意调来锦城，现在支队队长就是你了，你算哪根葱啊，还抓温小妹，人家是立过三等功的警察，还审问我们所有人，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许队……”丁覃不慢不紧的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这就是你的人啊，一点规矩都不懂，当年温警官精神异常，是不能继续当刑警了，你和陈局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你说她出了什么事，你一力承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陈局派我来是来救你的，而且这也是工作的正常流程，许知州的弟弟，不会这么不识抬举吧”
许知意顿了许久，终于回头看他了，“你去和陈局说，当年我和他承诺的每一个字都算数，如果这两起命案真的是温暖做的，我与她同罪，案子你可以拿走，但人你不能带走，除了温暖之外，我们所有警员都配合调查”
丁覃看着他这张波澜不惊又自信满满的脸，一句话到了嘴边，纠结了好久都没有吐出去，最后只换成了一句，“行！可以！你与她同罪，等我找到了铁证，看你怎么和陈局交代！”
他抬了抬手，吩咐起了自己身后的人，“干活吧，将所有材料全部交接过来，理清楚之后，在他们的地盘上一个一个的盘问他们……”
他们的人是过去了，但陈标捏着手里的东西丝毫都没有给出去的意思，邢伟亦拦在了前面，甚至都捏起拳头准备和这帮砸场子的人动手了。
关键时刻，莫法医又站了出来，“不好意思了，丁警官，我呢，不属于他们刑警队，而且，干活的速度向来都是很慢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完，给不了你，至少还需要等，五个，六个，不，十二个小时”
“你……”他看着莫子昂的脸，恨不得揍他一拳。
莫子昂小哥极不要脸的笑了笑，“警队条例也有规定的，法医尸检报告，在命案发生之后的四十八小时之内出来都OK，现在距离第一起命案发生正好还有十二个小时，我偷懒不犯法吧”
“既然法医那边的报告都没有出来，我们也没有其他重要的线索要交给你的”许队长也聪明得很，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丁警官，不要这么着急，请你在等十二个小时，让我们先理理清楚，小乔，给丁警官他们倒杯茶，好好招待，其他人继续干活！”
丁覃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得保持微笑，“行啊，你们，合起伙来耍我是吧，我就在等十二个小时，就看着十二个小时之内你们能查出什么花来！”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响着，这一整天从早到晚，警队里所有人一刻都没有停歇过，翻看着物证，确认了每一份口供的信息，查询着各种可能遗漏的线索，连午饭都只啃了几口干面包。
丁覃这一群人就坐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将腿跷到了桌子上，中午竟然特地叫了顿海鲜大餐过来吃，时不时的看一会儿时间，亲眼见证他们一分一秒的流逝，还时不时的让乔米给他们倒茶，悠闲极来了。
天色越来越暗，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乔米的心情越来越急躁了，再加上办公室那伙人的臭脸，她实在越看越恼，为了避开他们，去了地下的法医室。
尸检报告早就做完了，莫子昂小哥此刻也和丁覃他们一样悠闲，他看着停尸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久久的移不开眼睛，回不过神。
虽说有情终能成眷属者少之又少，可是这命运啊，对他们来讲，都太过残忍了些，言肆，陆生，许知意，温暖，沈诺，许知州，约摸承受了人间大半的苦难了吧。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乔米一进来，就急躁得在这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那个姓丁的是什么情况啊！暖暖姐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同事，他过来交接就交接吧，你看看他的态度，好像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犯罪嫌疑人抓起来！我们难道会偏私吗？许队为什么不把他赶走啊！”
“怎么赶啊？他们是按照警队条例工作的，按照惯例，一旦与命案产生联系，温小妹就会被停职，你们警队所有人都会被录一份有关于她日常工作的口供，这是正常流程”
“那他也不能这样吧，我们都急得冒烟了，他们中午竟然还点海鲜？”
“最着急的应该是许队，现在还剩三个小时，案子一旦交出去，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他们要是看到了凶器上的指纹，肯定会二话不说把温暖抓走的”莫子昂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惆怅。
“许队和陈局做了那么大的承诺，到时候肯定也会受到牵连，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两起案件都与温暖无关，可是……可是……唉……”
“不行！不能让那个姓丁的这么得意，暖暖姐现在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要是再被他们折腾，还指不定成什么样，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乔米干劲满满的。
“既然物证找不到，那我们就去案发现场找人证，一个一个问！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坐以待毙！你跟我一起去！”她拉着他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第93章 两个我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阳高度角的影响，进入冬天之后白天的时间都格外短，尤其是今天，天边的晚霞都没有挂几分钟，就赶忙升起了夜幕，亮起了路灯。
他们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从南山别馆到案发现场的路了，路边的清洁工，常驻的商店，餐厅，一个一个都跑过去问了，可案发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多啊，差不多的地方都关门了，没有一个人见过。
莫子昂被她折腾得够呛，再次走到拐进木湾巷的路口时，他实在走不动了，看了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
“行了，都这么久了，我估计找不到了，我们快回去吧，警局那边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乔米失望的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准备回去了，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一个小女孩，昨天晚上，她和许队做案件模拟走到这里的时候，这个梳羊角辫的女孩也在的，她还把我给认错了。
等等？认错了？昨天晚上我穿得和案发当晚的暖暖姐一样，她会不会是将我认成……
乔米大喜，立刻就跑到了小女孩和她妈妈跟前，蹲了下来，“你好啊，小妹妹，我们是警察，你们是在这里等人吗？我可以帮你的”
“嗯！警察姐姐，我昨天见过你的”小女孩的语速不快，但是吐字非常清晰，“你昨天穿得和那个姐姐一样，还是警察，一定可以帮青青找到那个姐姐的”
乔米趁热打铁，继续问道，“那你先告诉姐姐，你要找的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也非常诚实，“她没有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莫法医也蹲了下来，掏出了手机，拿出了温暖的照片，“是她吗？”
小女孩蹦蹦跳跳，又惊又喜的，“是她，就是这个姐姐，她就是救我的那个姐姐，妈妈，我就知道一定可以找到这个姐姐的！”
警局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快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了，现在生理与心理的防线都到了崩溃的临界点，限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丁覃也越发得得意了，不仅公然在他们办公室里切起了水果吃，还哼起了小曲，一副即将就要掌管了这里的样子。
邢伟从鉴证科回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恨不得将他一口吃了，“许队，鉴证科最新的报告，陆生手里那块布料上的残留血迹，确定了是属于沈诺的”
这应该是一个重大发现，可许知意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直都看着手里那组从凶器上找到的指纹。
他正着看了一会儿，又倒过来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思考着。
然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丁覃那边，拔下了他插在苹果上的水果刀。
丁覃吓得缩了一下，差点连苹果核都一起吞了，“你干什么，许队，这里可是警局，别乱来啊……”
许知意将水果刀放进了刀鞘，扔给了陈标，“小标，你和小伟重演一下，陆生被害当晚的情况”
当天晚上，陆生在出租屋悼念女朋友，坐了很久，想到了沈诺给他包的饺子，想拿过来祭奠她，他独自一人走在黑暗的木湾巷里，突然，转角之处冲出来一个人，将他掳了进去。
陈标上去就拽住了邢伟的衣领子往旁边拖，许知意皱了皱眉头，“不是，死者颈部有勒痕，约手肘那么宽，凶手当时应该是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拖进了巷子里，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先捅了他一刀”
听他推测着案发现场的情况，陈标换了个姿势，从后面，用手臂架住了邢伟的脖子，另一只手举起了封在刀鞘里的水果刀。
“等等……等等”许知意看着他拿匕首的手，抬手叫停了，“你为什么这样拿水果刀？”
陈标半知半解的放开了邢伟，“因为我人在后面，要往前捅他，只能用这个姿势，大拇指向上，握拳捏着，扎进去，要是反了，胳膊就得拧过来，不好使劲啊”
大拇指向上，大拇指向上，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
凶手从后面用手臂勒住了陆生的脖子，把他拖进了巷子里，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握着水果刀捅了他心脏，但是这一刀只伤到了心脏附近的血管，陆生当即就开始了反抗。
从尸体上伤口插入的角度和用力的方向来看，凶手握刀的姿势全程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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