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有心情去了解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心路历程,因为他的思维方式显然不适用于我。
我吸着冷气试图站起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想怎么样?”同归于尽,还是留我一命?我的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站起来后几乎没法行走。
汪渭城折断了的手伸进衣袋,捏住了那把枪,打开保险。他慢慢地道:“我会朝你开枪。”
接着,我就看到汪渭城用一个极其诡异恐怖的动作站了起来,他的骨骼似乎都变成了蛇,血从他身上一股一股流出来。他举起枪对准了我,满是鲜血的嘴缓缓咧开一个笑容。
“汪小尘,快跑吧……”
我不知道他靠体内的蛇这样站起来有多痛苦,但如果持续这个出血量,他必死无疑。
汪渭城没有等着我动,直接扣下了扳机。
子弹在我脚边的雪堆里炸开,我本能的连连后退。
他还是举着枪,脸上带着笑容,“小尘……你哭什么啊……”
哭了?我意识到自己在摇头,腿也在打颤,脸上刀子割一样的疼。
“小尘,快跑吧……哈……每次我要罚你,你跑的最快了……快跑,快跑……不要看我……”
又是一枪。我坐倒在雪地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声。
寒风和雪片随着抽噎进入喉咙和肺,我咬着舌尖想让自己冷静,但是却突然咳嗽了起来。肺血舌尖血一起喷出来,量虽然不多,但斑斑点点落在地上,好像我命不久矣。
这一下子咳的昏天黑地,全身剧痛起来。我泪眼婆娑地看着扭曲的汪渭城,什么也没看清楚,一瞬间就觉得命太苦了,真的太疲惫了,也太疼了。
“……别哭了。”
我不是想哭,我只是想痛快点。陈皮阿四给我下毒下蛊的时候那种无力和疲惫让我不止一次想要直接放弃。可是人活着活着,就开始觉得世间这么美好,自己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但是挣扎到最后,把周围的一圈人挣扎死了,自己还是逃不过。
“别哭了……”
这个像蛇一样的怪物拖着血迹慢慢靠了过来,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他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血从下颚滴落。我看到他衣服下出现了不规则的鼓起——那些蛇正在因为寒冷而寻求温暖蛰伏。
我闭了闭眼睛,站起来,伸手夺下他的枪。
“哈哈哈,”汪渭城大笑起来,血块不断的溅射到雪地上,“……没白教你。”
我看着那张轮廓深邃的半张血红的脸,缓缓靠进他怀里。
汪渭城的身体冷的像块寒铁,他顿了顿,似乎也想用力抱住我,但是关节扭曲的手臂做不出正确的动作,尝试了很多次,最后勉强搭在了我的肩上。
“……小尘,”汪渭城贴在我的耳边叹了口气,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我……好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觉得好冷好冷。
汪渭城的动了动,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蛇因为我的温度而试图接近,但是他的心跳已经越来越微弱。
“小尘……你也,很,干净……”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五分钟后,汪渭城的心脏彻底停跳,呼吸停止,没有脉搏。
枪里还剩两发子弹。我把尸体留在了原地等待风雪掩埋,而自己则沿着铁轨继续行进。
——————吴邪视角——————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解清清就看到那个东西猛地朝吴邪扑了过去。
吴邪立即猫腰翻身,那东西撞在了他身后的石壁上,迅速回头再扑。解清清打起一只火折子,手腕一抖甩向吴邪的方向,吴邪看也没看,极快的再次翻到了轴承之后。
火折子划出一道弧线,那个黑毛人形控制不住惯性和火折子撞在了一起,他身上那些头发卷曲发出了一些焦味。
小白兔身手很有长进啊,解清清略微走了一下神,那东西立即改变方向朝她冲了过来。
解清清反手握刀,矮身几乎是蹲着发力从黑毛怪物身侧蹿了出来,同时反手捅了过去。
那些头发之下的躯体坚硬异常,她被反震的手腕发麻。
洞穴里一声枪响,解清清就看到吴邪已经打中了这个东西,巨大的冲力让它摔翻出去。解清清急忙扯过装备包,抽出另外两把枪,“见鬼了人眼眶里都是头发!”
那东西的速度奇快,解清清几乎是上窜下跳地踩着洞穴壁,想给吴邪开枪干掉它的机会。吴邪连打了几枪,忽然骂了一声,“把它引过来!”
“引过来?”解清清往前狂奔,同时反身从腋下就是一枪。枪的后坐力巨大,一枪之后顺着后坐力就把手甩了出去,瞬间甩到肩膀上反身又是一枪,“白斩鸡要翻身了?”
吴邪靠了一声,心说这姑娘心也忒大了,这时候还能调侃。但解清清还是朝着他跑了过来,贴着地一滚人就到了他的身后。
你就拿我当盾牌了?吴邪腹诽着猛一甩手,刚刚割破的手掌上鲜血甩到了那些头发上,那些头发立即全部扭动了起来。那东西竟然猛地退开了。
解清清看着他,意识到他的血发挥了作用。她有点错愕,觉得此时的吴邪看起来太冷静了,而且似乎事情尽在掌握。
“跪下!”吴邪用沾着血的手指向那个怪物,声音发冷。
解清清愣了一下,谁知那怪物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下就顺着轴承爬到了上方的铁链上,开始朝缝隙里爬去。
“……我靠,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邪了。”解清清哭笑不得。这时,那只冷焰火闪了几下,吴邪急忙又打起一只,显然也有点羞赧,“妈的,这是个梗……快追快追。”说着抄起一边的短头□□,对准就是一枪,一下就把它轰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枪,将它打了一个趔趄。
解清清跑到缝隙口,“这东西的琵琶骨上连着铁链,另一头在水里!”说着她就去拉铁链,但她力气太小,吴邪冲上去一下就把锁链卡到轴承上的牙口上,旋转的轴立即就扯动锁链,将它拖动起来,没想到那东西力气惊人,锁链扯动几分,竟然连整个轮轴都停住了,但是,它被铁链拉死,再也动不了半分。
“烧酒烧酒。”解清清从装备包里掏出几瓶烧酒朝那东西砸去。吴邪点起打火机就甩了过去。
那火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势蔓延极快,瞬间就烧满了全身,很快它的力道就没了,轮轴继续转动,很快把铁链缠绕了起来,那东西被拖到了轮轴下,火才熄掉。
头发的焦炭下,是一具发绿的古尸,在水面上的部分冒着烟,张大的嘴巴、眼睛里全空了。空气中弥漫着头发烧焦的味道,让人作呕。
“就是只粽子,”解清清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而且还是个被寄生的粽子。”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运气不错,竟然两个人都没受什么伤就摆平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解清清,对方正观察着古尸,手里举着枪并没有放松戒备。
说起来主要还是靠她。吴邪心说这个女人确实很专业,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如果这人是丫头的复制体或者类似的东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成现在的样子。
“怎么啦?”解清清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吴邪一瞬间又有点恍惚,觉得好像阿莫正透过那双眼睛看他。
就在一分神之际,那绿色古尸的脑袋忽然动了一下,猛地水里出现了几个气泡,接着,一瞬间就从它的嘴巴里吐出一条红色的东西,一下就吐到了解清清的脖子上。
吴邪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在蛇沼里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丫头把他摇醒,蛇就是这样一下盘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结结实实咬了下去。
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撞在了解清清身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用手能不能抓住它,所以就用身体挡了上去。
这大概是自己做过最蠢的事情,和刚刚喊“跪下”足以相提并论。吴邪甚至没有感觉害怕,脸上已经一凉。等他一把把它从脸上拨下来,脸上已经火辣辣地疼,一摸能清晰地摸到被咬的毒牙孔。
吴邪捂住脸颊,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一股麻木从脸颊开始弥漫。
“吴邪!吴邪!”
他迟缓的转动眼睛,解清清拧断了蛇的脖子,正在大喊他的名字。她好像凑上来试图把毒液从自己脸上的毒牙孔里吸出去,不过吴邪感觉不到了。
“吴邪!吴邪……”
丫头,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丫头的声音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领盒饭了。
解释一下汪家和汪渭城的个人设定吧。
汪家这个组织其实在很多方面上都可以算作是相当先进的,崇尚自掌命运啦、暗中引导历史啦、公开世界长生术啦。但是汪渭城这个人物代表的就是汪家的另外一面。
所有看上去的自由都会依靠一个暴力机关去维持稳定。
他的个人情感是歪曲的,但是即使歪曲也是个人情感,所以他会想让女主逃走。但是身为汪家的一个部分,没有零件可以脱离整体独自往相反的方向转动,所以他不会让女主暴露本家的位置。内外压力之下,这种人必然会死。
解清清则是同种境遇下另一种人的活法,后面慢慢写。
大家看不懂才需要解释,嗯,其实作为写作者挺失败的……所以得继续努力,尽量把事情说清楚。
以及,不虐吧【真诚】
第71章 正文13·机关变故(
——————
解清清觉得嗓子有点疼。
她推开吴邪,让他躺倒在地上。有一瞬间她想要掉头就走,接着她发现自己还在喊他的名字。
这个蠢货竟然给自己挡了野鸡脖子。他死定了,共情彻底摆脱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束缚她的东西了。
解清清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做不出那个表情。
怎么回事?
她看着吴邪的尸体,竟然连眼珠都无法移动。
为什么?解清清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渐渐地,一股绝大的恐慌从胸口蔓延到全身。她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拧在了一起。巨大的痛苦让她眼前闪过白光。
那场手术限制了她的一些情绪,防止她因为一些过强的外界刺激而疯掉,但实际上也只是延缓了这个过程。
她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视野里的红色越来越红,黑色愈发黑,所有颜色刺眼的跳动着。解清清以为自己会看到陈莫的记忆,但浮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新月饭店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的吴邪,是霍家大院里愤怒的瞪着她的吴邪,是火锅夜宵喝的脸颊泛红有点痴怨的盯着她的吴邪。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摇晃她的身体,解清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急促的像是发病一般,鼻腔里都开始泛血味。
解雨臣说:“他还活着。毒牙咬穿了脸,毒液都喷在嘴里了。”他拍了拍解清清的肩膀,“你还好吧。”
解清清咳了几声,吐掉一口带血的痰,“……过去多久了?”在小九爷面前装也没有用,他肯定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解雨臣道:“一个小时多。”他指了指地上一串数字,“这是他昏迷之前划出来的?银行卡号和密码么?”
解清清看了看,那串数字是:1896528 02200059。
“我没注意到,但应该是他用碎陶片划的,”她拍了拍脸,“要是他挂了,能算替我还债的么?”
那串数字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吴邪是齐羽的替换体0号,如果在某些时候浮现一些被植入的记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他欠我两亿四,这肯定零头都不够,”解雨臣拒绝道,“装置我安好了。你去帮我把伙计叫上来吧。”
解清清点了下头就站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心脏的抽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头,迫使她更加快速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吴邪视角——————
我醒来之后小花把大概的经过都告诉了我。
“那些蛇?”我问道。
他看了看四周:“应该还在,我随身带的草药,全部撒在四周,这里应该安全。你晕了两个小时,少说话,不然脸上的伤会留疤的。”又递给我水,做了个侧脸的动作,“喝水,把脸往一边倒,否则会从一边漏出来。”
我照做,心里觉得很惊讶,两个小时,我感觉自己起码晕了好几天了,怎么才过了那么短的时间。
“解清清人呢?”忙活的伙计里她并不在,我好歹救了这人一命,她竟然面都不露。虽然这个救法确实尴尬。
小花笑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她吓坏了,被我看到觉得没脸就溜到悬崖下面去不敢见你了。”我心中惊讶,那女人被吓坏是个什么表情还真是想象不出来。
此时就看到一边,只见一条绷紧拉直的绳子挂在半空,一端系在旋转的轴承上。这是一条简易的单绳索道。看来小花已经成功地到达缝隙的尽头,把索道搭起来了。
显然,他没有在我昏迷后,立即出来看我的情况,而是继续往里爬去,完成了既定的工作,然后再出来看我死没死。
不由就有点不爽。这种心理素质,我不知道可以说是无情还是说是坚定,不过,显然对于他来说,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我没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我没体力,也不想破坏某些默契。我知道在这种行业,没有拼死救护同伴的习惯,这好像是一种事先的契约,两个人互相说好,在各自可能出现危险并且连累对方的情况下,大家都可以放弃对方,这在事故发生之前会显得非常的公平。
不由又想起了胖子和闷油瓶。如果是他们在,那满身黑毛的家伙一定会在一开始就被拧断脑袋,或者我会看到胖子踩着那些陶罐冲出来把一切搞砸,但是我一定会得救。
我又看了看小花,意识到他刚才说解清清的事大半都是在开玩笑。他们两个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他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默认没有任何的后援,任何的帮助。所以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怪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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