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了一下过去几个月的所有生活,意识到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套。下套的人太了解我,以至于我不得不按部就班走下去。
我的人生里,大概只有我自己有这个能力。
阿透低着脑袋,背对着我在勾一幅白描,闻言头也不回评价说:“还有可能是你妈,她的最终目的是让你穿上秋裤。”
大概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会用这种方式表达不舍吧?
我忍俊不禁的同时有点愧疚自己真的不记得阿透了。
但有人记得我。
这样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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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不过十几分钟,湖面开始收窄,两边被白雪覆盖的悬崖峭壁形成峡谷,在尽头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
我看见悬崖上凌空搭建着一座黑色的庙宇。
那种绝处逢生场景的震撼感让我简直有当场取景的冲动。
喇嘛庙起码有七层楼高,靠打进湖底的立柱和横梁悬空在湖面上十米多的位置。
船停靠在横梁上,藏人拉我爬上去,在喇嘛庙下方找到入口。
其实我很想说话,想问问这个人有关这里的一切,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说汉语,而且对方有些急匆匆的意思,似乎把我送到还有什么事。
藏人带我穿过了一个藏香浓郁,挂满毛毡的房间,径直上了喇嘛庙的顶层。
从这里看,康巴落湖蓝的异常瑰丽。
我几乎被这美景惊呆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面来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蓝袍人。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要说难听,倒也并不刺耳。但绝对是噪音,是让人脑袋发疼发昏的噪音。
我的戒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做出了动作。
我反手拔出藏刀。
理论上接下来应该指着对面的蓝袍人,或者上前架在他脖子上逼问。但是这回我吓得不轻,甩手就把刀朝声音的方向丢了出去。
上一次在沙漠里,我见识到了自己出乎意料的投掷准确度,回去以后在游乐场套圈铺子赚了个满钵满盆。
我还没来得及尴尬自己把武器扔出去了,那边的毛毡后面声音一下就停了。
这也能中?我有点惊讶。就见那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一只手上捏着我的刀,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挂满铃铛,像是乐器的东西。
接着,他们在我懵逼的注视下从耳朵里取出了棉花,然后对我行了一个藏族的大礼。
“阿莫小姐,我们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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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测试,”蓝袍人解释道,“我们想要确认你是否还有免疫铃声的能力。”
这就是能给人施加幻境的铃铛?
我看着那一排大大小小的六角铃铛,就觉得有些搞笑。
这么不科学的东西,居然也要以科学的规律敲击才能制造出科学的幻境。
“……听说,吴邪在这里。”
我左思右想,还是先选择了这个话题。
“是的,”蓝袍人点头道,“他在顶层的房间。”
我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他,他不想见我?”
蓝袍人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流露出一丝意外,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都追到这儿了也不见我一面,不就是不愿意见我吗。
我的心情一下子无比沮丧,正要在内心鞭打自己的舔狗行为,忽然那蓝袍人又说:“吴先生,还没有醒。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
还没有醒?
我想起来生死轮上写的“吴邪还活着”。
活着,没有醒?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是的,”蓝袍人领着我走进回廊,“他伤的太重了,我们不得不用特殊的方法先让他进入休眠。”
“等这一个月过去,伤势稳定,他就能醒来了。”
我定了定神,“那麻烦你们了。”
“对了,你们说的这种铃铛的幻境,有没有破解之法?”
如果真的有幻觉可以无缝植入,那么接下来我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幻境异常真实,但是会有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的地方,”蓝袍人说,“很少有人能自主挣脱幻觉,但这确实是可以做到的。”
我点了点头,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对方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弄我,这又不是什么仙侠小说我一爆发能灭了三界。
而且要说离谱,我活着走到这儿就已经很离谱了。
“我们给吴先生用了藏海花,”蓝袍人走到一扇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也点了一些特殊的熏香,您不要呆的太久。”
我点了点头,他表示自己会在尽头的房间里等我,接下来我们可以谈恢复记忆的事。
我盯着那扇门和挂在上面的毛毡,努力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见到吴邪的情景。
我知道自己很想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的想法。
我爱他吗?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让我分担哪怕一点他的痛苦,我都会愿意。
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对抗我现有的记忆,努力和自己辩解。
我说吴邪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难言之隐,他这么对我不是想要伤害我。
直到昨天夜里,我一边防着那个黑飞子一边放弃了辩解。
去你妈的,他吴邪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样,老娘先把他拿下再好好调-/教,看谁笑到最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120章了。
be好香啊。
但我会he的。
第111章 正文8·阎王骑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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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挂着的毛毡,雪山间过于耀目的光被削了几层,照在那张床上。
吴邪的脖子上有一条非常深的刀口,侧看已经切破喉管,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哈气把手指捂热,摸了摸他的脉搏。
非常缓慢而且微弱,像是冬眠的状态。
一边藏香的味道很浓郁,闻得人脑子有点昏,但又会不自觉的放松身体。
见到他我的神经也不由自主一松,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贴到了吴邪脸边。
亲?不亲?淑女?-流-/氓-?
要说道德感,走到这儿我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穿过整个中国,怀着最恶毒的心思隐忍、害人,又假装无辜说自己就是想见他一面。
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趴在床边,看着那颗刚刚长出一层青皮的圆寸脑袋。
呵呵,头挺圆,还挺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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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骑尸。
我知道这张唐卡,确实是绝伦的宗-教艺术品。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阎王是真实存在的。
我问:“不好意思,请问这和恢复记忆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蓝袍藏人看了看我,生硬地说:“你说通过那种做法,就能让你恢复。”
我有点没听懂,“什,什么做法?”
藏人看着我,说:“祭祀。”
我看了看唐卡,指着阎王,“祭给这位?”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献祭一位女性,作为阎王的下半身便于它行动,”蓝袍藏人说,“它会帮我们守住那道青铜门。”
什么门?我开始晕乎了,“所以……阎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藏人说:“不是东西。它是我们的祖先改造利用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我反应了好半天,这才心说你妈的,当老娘是傻x吗?阎王骑尸,你让它骑我岂不是要把我弄死吗?
“你是特殊的,不受六角铃铛的影响,意味着你和阎王是同一种东西,”藏人解释道,“它没有办法骑你。”
你们才是同一种东西!
我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是礼貌,“那这和我恢复记忆有什么关系呢?”
“刺激性恢复,”蓝袍藏人说,“刺激和排斥会是双向的。”
我心说好的呢,这刺激,还不如摸电门呢。
“你们有没有证据,证明这真的是我自己安排的。这也太胡扯了。”
藏人摇头,“没有。但是我记得,当时我也提出了这个疑问。你说不要紧,你和阎王是不会被允许在这个世界上长时间接触的。所以,它会自己离开的。”
“如果你拒绝,不想用这种方式恢复记忆,也不要紧。”
蓝袍藏人带我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屋里炭炉已经点起来了,窗户掩着,一股暖意袭来。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藏人说,“过会儿会有小喇嘛送晚餐过来。”
我点头,余光看到一边的桌上有本笔记本。
那桌子应该是当过供桌,凑近看有摆过五碗杯的痕迹。
笔记本是那种比较厚的手写仿羊皮纸,一拿起来里面就有纸条往下掉。
我抱歉的和藏人对视了一下,他说:“哦,这是吴邪的东西。”
我知道吴邪有做记录写日记的习惯,但能带到这里来的日记必然比平时的不一样。
当然,平时的我也没读过。
所以我弯腰下去捡的时候眼珠子难以控制的往纸上看去。
“我依旧无法接受她死了。”
我呆了一下,理智告诉我不能再看。但是那瘦金字体一笔一划就像有什么魔力,死死地攥住了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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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新手机里的信息。
他从未否认阿透是个人才,他认为她能够掌控所有场面。
“但她居然真答应给陈莫打白工?”
解雨臣觉得自己开的工资在阿透钱包里哭叫委屈。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胖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就是狗日的爱情的魔力。”
这里是沿海郊区乡下的一处出租屋,解雨臣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大半个月。
英明无上的解老板闻言略微思忖,继而微微颔首。
阿透那一段匪夷所思的失败的爱情,和陈莫的爱情是完全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
起初,按照解雨臣的品性,他不会祝福吴邪和阿莫,但这些年下来他可能是心软了一些,倒也不觉得阿莫有多么心机叵测了。
解雨臣甚至想起了二月红和他的妻子。
红夫人在二爷的庇护下永远都温顺柔软,连陈皮阿四都被软化于她的善。
她知道自己病体拖累,可是她那么多年都在挣扎着想活久一点。无数人都知道的道理,久病床前哪里还有爱啊?
可她不怕二爷不要她了,因为她不会因为二爷爱不爱她寻死,她活着是为了自己的爱活着,她选择死也是为了自己的爱而死。
陈莫不是红夫人,但她们确实某些地方很像。
而吴邪恰好是值得托付的人。
就是这种可遇不可求,让阿透愿意帮她。
“秀秀已经到那个村子了?”
解雨臣点了点头,“应该和汪家人在一起了。”
那个村子在很偏远的山里,地下埋着无数的黑毛蛇种。
汪家人不擅长盗墓,所以他们肯定会找人夹喇嘛。秀秀实力再不济也比夹野路子好。
吴邪已经处理过了这些蛇,汪家人会把提取出的费洛蒙让那个叫黎簇的小子读取。
“秀秀那丫头没问题吧?”王胖子问,“说起来还是不太放心啊。”
解雨臣关掉手机,望着廉价出租屋的天花板,半晌把那口想叹的气换成了一声轻笑,“我相信她。”
胖子骂了一声,“都是这句话,一个德行。”
解雨臣指出,“秀秀可比陈莫乖多了。”
“对了,”他歪了歪头,“吴邪打算怎么和陈莫说?”
胖子嘿嘿一笑,“我和云彩把前几年天真写的乱七八糟的纸条子全塞他笔记里了。搁那庙里估计以她的观察力,一去就能看着。”
“哦?”解雨臣来了兴致,他假死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能干,无聊的要命,“写了啥?”
“矫情文学,”胖子摊手,“我和云彩可仗义了,都没看。”
解雨臣皱了皱鼻子,吐槽道:“没看你怎么知道是矫情文学。”
胖子得意洋洋,“总之呢,就是告诉她,当初天真还是真的小天真、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的时候啊,被一女的迷的啊那叫一个五迷三道的,要什么给什么……”
解雨臣已经开始笑了。
“结果那狐狸精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啊,”胖子一拍大腿,“我们小吴同志深受情伤性情大变,从此不近女色。直到……”
解雨臣快笑厥了。
胖子摊手,“要是记忆恢复不了呢,那之前的事还有个借口,算做天真的第二春。要是恢复了呢,也能证明他守身如玉。反正吧,我也只能救他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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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毛毡上,边上的香炉里诡异的-尸-香正在弥漫出来。
前天,我可耻的偷窥了吴邪的笔记,读到的那些事情让我无法不产生联想。
我废了很大的力气确认他的字迹,确认书写的时间,确认他写的那个阿莫死亡的日期和我失忆的时间是否重合。
妈的,要真是这样,这狗粮就香了。
但是笔记似乎被人为删改过,我觉得这有点不妙,于是在晚饭的时候旁敲侧击了一下庙里的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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