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打了个哈欠,耳边回响着报站的声音。
事情的真相或许会比他的想法更加黑暗。
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是一个叫做汪灿的男人。汪灿把他装进了一口棺材。
然而汪灿并不是叛徒,找到他的是汪小媛。
汪小媛单独带汪灿找到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汪家高层?这个问题黎簇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认为告诉高层,会发生比找不到人更加糟糕的事情。
汪家的结构体系并不□□集权,相反,他们某种程度上异常民主,所有的最重要的决策权都集中在“统计部门”。
所以这个后果,很可能和统计部门有关。
这口棺材和汪小媛一起被送出汪家,在汪灿和首领带队去往西藏确认吴邪死亡的路上,被调换了。
而此时坐在黎簇对面的那个姑娘,正插着耳机看窗外的风景。
“他们答应让你找你哥哥的线索,前提是要搞定我?”昨天他问了她这个问题。
当时汪小媛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窗外的景色,“你可以这么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当你出事的时候,第一个会被监管起来的人就是我。那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呢?”
她忽然清了清嗓子,换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因为我不是汪小媛。”
黎簇当时人都傻了。
他认出来了,这是霍秀秀。
———
汪灿意识到,或许他发现这个陷阱发现的太晚了。
高层下达命令,让黑飞子调换了棺材。
他不知道这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也不知道那个黑飞子会把棺材运到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现在没人知道黎簇和汪小媛去哪了。
然而如果他现在去自首,事情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
因为依然没人知道黎簇是怎么进入到水下的,水下的机关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同样,依然是信任危机。
汪灿知道他自己是忠诚的,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挣扎。
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落入吴邪的圈套了,可是上一次他就没有说出来。
汪灿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西藏的雪原,决定独自来弥补这个漏洞。
———
张日山所有的人手都在西部境外蹲点。
他还记得一些张家使用外家的方法,在荒僻之地安排一个人,本家需要帮助的时候发出信号,他们就会来支援。
不过绝大多数这样的外家人,都空耗了一辈子。
这一次,张日山的人分散的非常广。他们全部盯着天空,安静而耐心。
这是根据最精密的科学计算框定的范围。
他们在等一面透镜的折射。
海市蜃楼的原理。
———
苏万问:“蛇在水里的游速是多少啊?”
黑瞎子靠在沙发里,单手起啤酒瓶盖,顺便把瓶盖弹到了苏万额头上。
“你不是都被咬过了吗,”他漫不经心道,“自己估。”
苏万揉着通红的脑门,委屈极了,“咬的时候谁还注意那个啊。”
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沉下心去再一次审题。
“给你个小提示吧,”黑瞎子喝了一口啤酒,“和你们在古潼京的经历是类似的原理。”
苏万愣了一下,“他们……是不是还在探索古潼京?”
解雨臣死了,带着印章的霍秀秀也不见了。九门开始重新前往沙海,探索地下遗迹。
按照社会学理论,人类在合作的时候,就算是精神无比统一,也必然有分工作业。而分化就从那里开始。
九门的分化,也恰好是分裂。
那么……
苏万忽然打了个寒战,他意识到了那个把戏的诡秘之处。
蛇的游速非常快,在接收到搜捕命令的同时放蛇出去,可以加快找人的速度,也可能导致时间差。
一个范围足够大的地方里,你无法确认消息爆发的准确时间。当你接收到消息放蛇找人的时候,或许人并没有消失。
当人消失了之后,你的蛇还没有回来,但是消息已经全员皆知。你不会以为自己提前收到了命令,只会以为自己比他们知道的早了那么几分钟。
透镜和蛇的本能行为都是精巧的小机关,但把蛇放出来的人却不是。
这是另外一种制度性的时间差的诡计。
———
沈琼坐了起来,外面天还没有亮,但对广大高三学子来说,一天已经开始了。
她起床叠被子,刷牙洗脸,换衣服,背上书包。
几个月前,她在新月饭店贡献了自己的脸,那个本来该变成程沫沫的女人带上了她的面具。
沙海之下,梁湾应该已经遇到她了吧。
沈琼从楼梯道的窗子里看出去,路灯后面有一个头发黑长直的年轻女人。
昨天,这个女人告诉她,她已经把程沫沫送进了雪山。
黎簇也许久没有来上学了。
巨变已经开始。
沈琼看了一眼电子表,露出了手串上并不协调的红豆挂饰。
作者有话要说:
麻森是藏族一种零食
就,强行,填沙海三的坑。主要是,个人还是不太喜欢用鬼神玄学解释,主旨还是人心。
相当于过渡段……?
淦我啥时候才能完结。感谢在2020-10-28 20:52:31~2020-10-30 19:4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奉孝无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正文10·平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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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冻的像个鹌鹑。
我的气血不足,所以一到冬天总是手脚冰凉,严重的时候感觉室外瓷砖面都比我暖和。
墨脱的雪山里温度很低,暖炉那么烧着我也没法把全身捂暖,只好早早起来打些热水洗漱。
吴邪应该已经晨练过了,我象征性敲了敲门,里面也传来敲桌子的声音,于是就毫不客气探头进去。
吴邪半倚在床头,藏袍只穿了红色里衣。一边熏香丝丝缕缕,看着就像他在冒热气一样。
嘿,熟了。
一咬嘎嘣脆,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早上好。”嘎嘣脆动了动嘴唇。
“早上好呀嘎……关老师,”我凑到他炭炉跟前,搓手手,“果然还是病号房间最暖和。不介意我蹭暖气吧?”
吴邪笑了笑,“你可以叫他们把你房间的炭炉一起拿过来。”
“有道理,”我看到床头上的纱布,知道已经换过药了,“那顺便一起吃早餐吧?”
喉管断裂,长期依靠外来注射会导致胃部功能丧失,所以现在吴邪还是吃一些流食。
吴邪换了个姿势,脖颈依然不太能自由活动。他看了看我,用鼻子“嗯”了一声,“好啊,麻烦你了。”
我蹦出门去请小喇嘛帮忙,心里想的却是吴邪的眼神。
我看得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
这个时候和他一哭二闹儿女情长,似乎有点乘人之危。
而且人家都说了,不能有依赖。
更何况,看笔记里我是真一声不吭就跑了这么多年,吴邪对我有积怨冷淡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怎么想,现在人家也没承认我是他女朋友嘛。
吃过早餐,吴邪开始默读经书。
我昨天翻笔记的时候吴邪脸色很微妙,我问他是不是不能看——因为我真的以为放在那就是给我看的。
结果他翻了一下不置可否对我笑笑,但最后还是把笔记给我了。
就是那笑似乎有点杀气。
笔记的内容我都看过了,吴邪还说缺漏的日后可以再拿给我。我确实挺好奇,不过现在这本笔记在我手里还是要发挥点余热的。
吴邪的瘦金体写的非常漂亮,就算是平时潦草一些也很显风骨。我决定练一练他的字,虽然未必能一模一样,但要是能写出七八成像,我应该也会挺开心的。
吴邪走过来看了看我写的字帖,我问他是不是哪里写的不对,他沉吟片刻从我身后握住了我的手。
“这里轻一点,”他用气声说道,“运笔快一点……”
从耳朵到后脖子整个酥酥麻麻起来,我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字给我抖坏了。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觉得半边脸还热着。
吴邪松开手,似乎在我后面笑了一下,不过我回头看的时候却没看到什么表情。
这种安宁的气氛真的非常舒服。人间绝地里有一个暖融融的房间,住着自己喜欢的人,没人说话也不尴尬。
我看着吴邪修长的手指,想勾住,但最后还是只贴了贴他的袖子。皮肤摩挲棉织品的真实感让我简直想要叹息。
这几天我都想好了,练字,织毛毡,或者做复健,总之弄出点声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反正吴邪也不会那么小气要赶我走。
我有时候还是挺恍惚的,一方面印象里小吴同志可好欺负,一方面关老师气场太强大。
昨晚我看着他脖子上的刀疤,还是没忍住,问他疼不疼。吴邪就笑。
还是那种有点狡黠又有点不见眉眼的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但是开心背后积压着这么多年的苦楚。
我一下子就难受起来,说呜呜呜一定很疼,玩笑的语气差一点点就带出哭腔来。
吴邪摸摸我的头发不说话。
这人确实没以前好玩了,而我也不想真掉眼泪,否则难不成让他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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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身上没好透的伤因为被湖水和淤泥浸泡,又在棺材里度过了十几个日夜,导致了高烧不断。
火车没有开到杭州他就睡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四下漆黑,空气闻起来有南方的湿度。
该不是没跑成,又被抓了吧?黎簇心想,那就玩球了。
但是他很快就听到了霍秀秀的声音,“……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来的及时。”
黎簇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带着眼罩。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多了,这里似乎有医生和卫生措施。
接着他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要彻底养好至少要一个月,到时候,估计古潼京下面就彻底炸了。”
最近怎么老遇到女医生,他心想。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从门口刚刚进来,“这边的壁画处理的差不多了,还有八个点要踩。”
“用不着,”女医生说,“尼泊尔那边两个留给阿莫他们,只要在迁徙之前做完就行了。”
……迁徙!黎簇下意识想出声表示自己醒了。
但是他忍住了。
不能轻易信任他们,不能轻信任何人。
“张家从漠河出发向西,应该已经过内蒙了,”女医生继续说,“处理好这些古墓,汪家迁移的范围就会缩小很多。到时候收网,吴邪可能会亲自去。”
吴邪?黎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因为激动或者震惊颤抖。他还活着?
男人笑着说:“吴邪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阿莫肯定会去。哎,秀秀小姐呢?”
霍秀秀说:“我不去,到时候小花哥哥该回北京了,我回去帮帮他。”
“这小子怎么办?”
“他不是今年高考么,要不送回去让小沈带带?”
“行了吧,小沈够忙的了。要是这小子影响她高考,陈莫知道了回来准扒了他的皮,吴邪也拦不住。”
陈莫又是谁?小沈又是谁?
“别装了,”女医生弹了一下他眼罩的带子,“醒了就醒了。”
黎簇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不起拉倒,我们吃饭。”一股牛肉的香气飘了过来,霍秀秀笑嘻嘻说:“这小朋友比吴邪哥哥那会儿还倔呢。”
香气和进食的声音简直是折磨。
黎簇最后还是爬起来了,倒不是饿,是生理需要。
起来以后也还是没能抵挡住一大锅水煮牛肉的诱惑,心说死就死吧,老子还怕这个。
他一边吃一边偷瞄。这里是很乡村气息的农民房,但是打扫得很干净。那个医生是个纹花臂的女人,男人瘦瘦小小脸上总带着笑。
“吴邪还活着?”他问。
男人笑着耸肩,“这我们还真都没亲眼证实过。”
黎簇有点听不懂,“那陈莫是谁?小沈又是谁?”他通过蛇类的费洛蒙已经非常了解吴邪的计划了,他知道汪家会迁徙,可是他知道的计划就到此为止了。
这两个名字很陌生。
“沈琼啊,”霍秀秀看了看他,“阿莫嘛……我可不敢瞎说。”
“好奇心别太重,”花臂女子扫了他一眼,“知道我们是救你的就行了。”
黎簇心里冷笑,这个程度的威逼恐吓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点用也没有了,而且几乎是立刻,他就判断出来这些人确实是救了他的。
这样更好,他已经知道如何在各种情况下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那收网的时候也带上我呗?”黎簇笑了笑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和几个月前已经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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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庙宇有一面风景极佳,据说吴邪以前喜欢坐在那边的山石上发呆,我就偷偷也去坐了一会儿。
好看是好看,就是雪反光太强了,这么看下去我迟早得雪盲。
我站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藏袍,转身发现吴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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