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胖子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拼命想从石头变成一个人,而我,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块石头。
隔着桌子坐着我的执念之一,我那石化了的天真却连放在她身上的可能都没有。
其实我是希望她不要记得那么多事情的。
“想什么呢,”阿莫在我眼前挥了挥手,“也石化啦?那我现在开始学点石成金的魔法,放心你不会贬值的。”
用不着,对我来说你本来就会。
阿莫见我还是定定的看着她,逐渐露出了无辜的表情,“这个世界不会是唯心主义的吧?那……我思故我在,我思吴邪是个天真无邪小可爱!”
说着就要伸手戳我。
微微发凉的手指接触到我的皮肤的时候,我下意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哇,”阿莫故作受惊,“诈尸啦。”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死丫头我要是诈尸绝对在尸变群体中一呼百应,到时候三百里尸妆强娶你进门看你还笑得出来。
“多吃点,”我写在她手背上,“你就这么点肉还不够我这个大僵尸塞牙缝的。”
她鼓了鼓腮帮子,把左手往袖子里缩进去,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论文字数-左-/倾-/主-/义-/者不怕牛鬼蛇神无所畏惧”。
“……那潘子呢?”她盯着鱼骨头半晌问道,“还有所有那些……”
不惧鬼神,但是害怕失去身边的人。
“潘子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我说,“这老小子被我强制退休,回老家娶媳妇了。不过这件事情他还是坐不住,我就只让他参与了最边缘的部分,寄寄快递发发盒饭什么的。”
“小花现在情况应该和我差不多,黑瞎子还在沙漠里,秀秀和黎簇应该已经从汪家出来了。”
阿莫看着我写的字句读了好几遍,把纸片举高了一些挡住了脸。
我觉得她可能是哭了。
本来想着晚上再和她说,不至于吃着饭就戳破了哭包。没想到事隔经年,只要她一问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一点长进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阿莫说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识我下次见面要不要带点特产呢。
“都记得你,”我说,“把你骗到这儿光靠我一个也不够。”
阿莫愤然瞪眼,低头扒饭。
……
“既然你做饭了,那我洗碗,”吃饱了肚子龙颜大悦的小丫头向我表示众生平等,“别和我抢啊。这地方太无聊了,再不找点事做我都要发霉了。”
“行,你说了算。”
我心说这儿的水温和城里可不一样,待会儿冻坏了我还不是要奉献自己的脖子和胳肢窝。
……想想朕也是龙颜大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想看日常的话可以点梗,写的出来就放番外……
(咕咕也乃鸽之常情,狗头)
第115章 正文12·整装出发
———你的视角———
吴邪居然从康巴洛人的杂物房里找出来一台放映机。
我有点难以想象张家人或者说康巴洛人会看电影,但事实就是他们不仅有放映机,还有《虎胆龙威》的碟子。
没有什么比在床上抱着暖水袋和小甜饼看电影更香了。而且此时此刻我还有无比充足的理由无视所有的凡尘俗事,无论谁来和我说十万火急我都能回一句“关我屁事”。
“丫头!我厨房火忘关了!”
吴邪在茅房里冲我喊。
……
我连滚带爬下床关火。
至于为什么机关算尽的吴老板会被困于茅房,大概还是得从一次晚上没盖被子说起。
我对吴邪的认知是有裂痕的,这几年的他过的太精密,仿佛一架毫无感情但超负荷运转的机器。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点青稞酒半夜爬床这件事算不算恶意破坏他的状态,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乱七八糟一夜之后他有点着凉。
吴小狗是会生病的,会犯错会粗心大意,会对突发情况骂娘。他是个人,他的神性是被逼的。
虽然吴邪运筹帷幄的样子帅爆了,但是我感觉到他脑子里那根弦将断未断了许多年。他太累了。
“又光脚,”我刚把厨房端出来的炸酥放下,吴邪已经过来揪住了我的后领子,“丫头你是在我神经上蹦极吗。”
我辩驳道:“我没有!我穿了三层袜子!我把自己塞进靴子里要十秒钟!脱的时候还会把袜子带下来!而且我靠假肢走路!”
吴邪神情没变,直接把我扔上床,但是我感觉一提到有关假肢的事情他还是不太高兴。
大概这条腿丢的不太值。
电影看到一半我和吴邪小声哔哔剧情和运镜,说了两句觉得这不太像自己,自己平时看电影挺有素质没这么烦人,就决定闭嘴。
没想到吴邪看着这个发不出求救信号的剧情,也开始吐槽以前变态黑瞎子把自己扔岛上荒野求生。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小声,但是就是凑在一起哔哔完了下半部电影。
你有没有嫌我烦啊。我问出了一个又烂又俗的怨妇问题。
吴邪看了看桌上被我当饮料结果也没喝两口的青稞酒,说你真正作上天的时候我已经被你气死又气活了,现在随便你怎么折腾,我照单全收。
我还有点想继续怨妇,心说你现在是能照单全收,但是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烂摊子太麻烦了,只是不好意思不管?是吧?是吧!你看被我说中了吧!
但是我又有点害怕吴邪真嫌我烦了,待会把我干到说不出废话。
“不说了?”吴邪揉了揉我的头发,“嗯,还挺有危机意识。”
“……有时候生气归生气,”他低声道,“又不是不要你了。”
———吴邪视角———
我把冷钢狗腿的皮鞘扣紧,房间外传来阿莫喂牛时的碎碎念。
“……做牛呐,最重要的就系开森啦。饿不饿,我煮碗饲料给哩……”
平时我经常感觉阿莫有种过人的生存天赋,但是她笑眯眯看着我我又发现她所有的坚持和令人惊讶的适应能力好像都和我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种信赖没有感觉到不安。
昨天晚上,熄灯以后我发现阿莫无声的下床了。她以为我睡着了,拖着那条假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摸过去,去了那个当初我筹备计划的房间。
那是位于楼梯拐角的一间很小的屋子,我在里面绝望割腕冷静疯魔,出来以后就再也没进去过。
她应该已经找了很多天了。
阿莫进去以后几乎是贴着地一寸一寸地摸,模拟我抽烟的样子,坐在我当初裹着被子坐的地方念念有词瑟瑟发抖。
实话说看着有些好笑。但是我能从她的侧写里体会到一种强烈的共情,当初解清清做一切的时候的状态应该也是这样的。
我的小丫头是一朵娇花,但从一开始她就强大到许多人闻之色变。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一定会强制把阿莫留在安全的地方。
但是阿莫于我不仅仅是爱人。
“吴老板,你擦刀做什么呀,准备走了?”她在门帘外喊道,“不打算带我一起的吗?”
我把刀收好,推门出去。阳光下阿莫眯着眼睛,红色的藏袍和珠串在她身上和谐又亮眼。
“三天后出发。你想留在这儿,跟着我,还是去杭州?”
我这辈子认识两个真正没有归宿的人。一个叫张起灵。他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但是家族只带给他沉重的责任和极致的孤绝。
另一个人叫阿莫。她从我们之外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过世的家人留不住她,连她自己也留不住自己。
我要留。
“去杭州住你家吗?”她把饲料桶放下,搓了搓干冷的手,“不太合适吧。”
“家里至少有我二叔在,不然我不放心,”我拉过她往她手背上抹了点油,“在这里的话也算安全。”
“……我想跟你一起去,”阿莫挖了点油蹭在我手上,低着头用手背在我手指上摩挲,“不然我也不放心。”
——————
黎簇最后没有参加高考。
虽然他也很想上演那种两个月蜕变打脸的大男主剧本,但事实就是,连九门和汪家齐上阵都补不过来的课,大概是没希望了。
不过好在黎簇心态良好。
盗墓这行没文化的多了去了,反正他也无法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吴邪那个老狗逼想来也好不到哪去,他能混成个翻云覆雨的老板,黎簇觉得自己也不会差。
这几个月痛苦的复健训练和奔波于古墓中的见识让这个少年彻底完成了蜕变。
不过,当他见到吴邪的时候,好像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吴邪是从他们脑袋上的地下峡谷悬崖上挂下来的,绳索缠在他的腰上,别着的手电筒,照出岩壁上的图案。
黎簇他们从另一个入口进来,见到这个情景,霍秀秀第一个欢呼出声,“吴邪哥哥!”
吴邪闻声长腿一踩稳住身形,低头看下来,嘴角一勾,“哟,好久不见了。”
他爷爷的,黎簇当时就想骂人,这混蛋在幻境里不是说“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忆说明我很可能已经死了”么?看起来活的还他妈挺滋润的,小爷可是拄了整整三个月拐啊。
“……碰头了?”另一道声音从吴邪上方的黑暗里传来。黎簇愣了一下。
女人?
“阿莫姐!”皮包喊了一声,神情有些兴奋。
很快一个娇小的身影进入到视线里。这个影子似乎也在做壁画的修改工作,腰间还挂着颜料和刷子。
“皮包?阿透,秀秀,还有……黎簇?”
认识我?这声音很陌生啊。黎簇短暂的惊讶了一下。
只见那个女人的身影一下子和吴邪重叠在一起,黎簇听见她咯咯地笑着和吴邪说了什么,然后快速放绳子降落到了地面。
她下落的速度非常快,单脚落地时黎簇简直担心她那细细的脚踝要断掉。然而女人一转身已经几步凑了过来。
那张脸看上去很年轻很乖巧,即便有些脏污也难掩秀丽。年纪他完全看不出,大概在十八到二十八浮动,眉眼流转之间有种独特的韵味。
黎簇下意识磕巴了一下,那姑娘就噗嗤笑了,“辛苦了小孩儿。”
“第一次见面吧,”她笑眯眯地看着黎簇,“我叫阿莫,是吴老板的朋友。”
“我叫黎簇,”黎簇只好说,“是吴邪的……前人质。”
姑娘惊叹,“好巧好巧,幸会幸会。”
……好巧什么?
一边的霍秀秀观察着阿莫的神色,忽然“哎”了一声,“在雪山那边的事情不成功吗?”
叫阿莫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也算成功吧,但是没能全部恢复,只记得塔木陀那一次和之前的事了,后面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大概是恢复不了了。”
霍秀秀失望的“啊”了一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那之后呢。”
阿透在一边默默的说:“我也是。”
失忆?黎簇立即抓住了重点,“你是张家人?”
气氛凝固了一秒,随即他就发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张家人的失魂症……”
“我不是张家人,”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又不是只有张家人才会失忆嘛。我是脑袋受伤了。”
她对着黎簇笑笑,又摸了摸头发。黎簇一下子就觉得她的一举一动比霍秀秀看起来还要小女人。如果说霍秀秀是大家闺秀,这个阿莫的气质倒更接地气些,像个邻家妹妹。
但是他余光注意到皮包在一边“嘿嘿”笑了半晌,说什么“认识我的时候还不认识吴小佛爷呢”,忽然意识到这女人就是皮包一直念叨的“阿莫姐”。
皮包这个人据说入行很早,黎簇觉得他性格跳的有点刹不住。但人确实有本事,而且看人看心都很准。
这么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女人傻笑成这德行,这女的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眼睛看哪呢。”
黎簇抽着冷气抱住遭到打击的头,心说吴邪呀吴邪,我脑袋上可是有因为你开的洞,你他妈别把我脑浆敲溅出来了。
吴邪和几人打了个招呼,说大概还有两天能把这里布置完,也不特别关注他。
黎簇有点不是滋味,看着吴邪那种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神态心里隐隐烧起来。
吴邪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动。黎簇觉得一下子好像被看穿了,顿时又想发疯又觉得没脸。
吴邪没管他,半搂半拍两下阿莫的腰,道:“你们的老大现在在我手里,少偷懒,否则撕票。”
说着就把作壁画的工具塞进几人手里。
阿莫抬头看他就笑道:“我挖你们九门的墙角天经地义,你居然还挖回来,太小气了吴老板。”
虽然黎簇什么也没经历过,但那个眼神的互动让他彻底悲愤了。
……狗日的,吴邪这个老狗逼,威胁我就算了,还搞□□?太他妈不要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愤,或许是因为他从心里觉得吴邪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和什么人组成家庭,也或许就是单身狗的无能狂怒。
“你别想的太复杂。这件事情要论始末,吴邪是受害者。”阿透忽然在边上凉凉的来了一句。
这段日子的相处,黎簇已经比较了解这两个女人了。阿透开玩笑不是这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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