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尤其柔嫔小主生得跟咱们小主那么像,对着至少有七分肖似自己的脸,还能狠心怂恿别人上弓弦……唉……这么一想啊,觉得她对流朱姐姐那么冷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佩儿倦意全消,翻身爬了起来。品儿的八卦之心这地被激起,她也坐起来,抱着被子跑到佩儿床上,两人并肩坐好,品儿问:“你是知道了什么关于流朱姐姐诶的事儿吗?”
“哎呀,也算不得流朱姐姐的事情。只是你记不记得,小主斥责流朱姐姐的时候,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什么换被子姑娘。”
“怎么不记得!”品儿一把抓住佩儿的手,“今天小主不是还说流朱姐姐不如那个什么换姑娘心思细密么?怎么,你知道那个换姑娘?”
“嗯,稍微听晶清姐姐说过一点。她先前和流朱姐姐同住一室,今年四月小主私下里庆祝生辰,流朱姐姐喝多了,睡前就告诉她好多那个换姑娘的事儿。说是那个换姑娘原是小主父亲的外室生的,不知怎的自小就在小主身边为近身侍女,后来甄大人犯了事儿,小主的娘亲就要打死换姑娘,给小主拦下了,就给卖到窑子里去了。”佩儿压低了声音道,品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方道:“咱们小主也……也太狠了吧……还有啊,她她她她现在好像还心心念念要让她那个苦命的妹子来服侍她呢!”
“所以在她面前才更得万事小心啊!她连对亲生妹子都这么狠,何况咱们这种货真价实的下人,在她眼里那还不如她身上的珍珠钮子紧要呢!”佩儿有些丧气。
品儿往床上一倒,唉声叹气道:“佩儿你说咱们这么跟着小主真的不要紧么?皇上根本就不喜欢小主,别宫的娘娘小主也不喜欢小主,难得没了的沈小主跟小主交好,她还见死不救,为了个贵人位子,一句话就把人家的命给交待了。”
“别人跟对了主子,都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主子吃肉下人还有口汤喝吧。偏生咱们这小主,成日里好事不上门,坏事一个劲儿地找她。现在宫里都说七月里皇后娘娘小产,是小主气得呢!咱们跟着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啊……”
长夜漫漫,两个人都睡不着了,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咱们……总得有些个打算吧……”
十月里,舒贵太妃突然摔了一跤,昏迷了几日便殁了。玄清在永寿宫母亲床前守了两日,也没把母亲唤醒,整个人形容枯槁,几乎脱了形。让玄清没有料想到的是,玄凌竟然以玄清已然出继为由,不许他为生母服斩衰三年,只许他同福滢所有庶子一样规格服丧。舒贵太妃被追封为舒廉贵妃,丧仪也办得不温不火,严格依照成例办,更别说要跟之前庄华贵妃慕容氏相提并论了。玄凌还很坏心眼的让玄汾为舒贵太妃穿孝一年,其实以舒贵太妃的位份,也不是当不起玄汾的孝服,但明眼人都知道,反正就是打玄清的脸就对了。玄清欲入宫求见太后分辩,被玄凌直接使人堵了嘴五花大绑撵回中尉府,又勒令他面壁思过一年,不得随意出府。
玄清无法,只能躲在府里遍身缟素日夜号哭。苏氏听见了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听在玄清耳中更觉烦扰,悲痛和怨忿纠结在一起,玄清几乎夜夜难以安睡。沈眉庄瞧见了是忧心不已,几次为苏氏下了蒙汗药,趁着苏氏熟睡,亲自用合欢花煮了粥给玄清送去,希望能够改善他的睡眠。玄清一见那合欢花粥,就想起宫里镂月开云馆那几株上好的合欢树,心中苦闷更甚先前,索性寄情于杜康,动不动就喝得酩酊大醉。
玄凌从天听处知道了此事,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从来就不知道礼字怎么写,朕不让你服重丧是嫌你这种货色拖出去只会丢了大周皇族的脸!正经别的宗室现在还知道有九个月的国孝,你倒是先喝上了?
地上跪着的夏刈最近刚刚开始接受父亲夏忠良的活儿,他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皇上,属下该怎么办?”
玄凌一挑眉,“怎么办?由着他喝!他年纪轻轻的不怕喝坏了身子,与朕什么相干?”
合欢花粥的事儿没过几天苏氏就知道了,她一开始大为光火,恨不得立马给沈眉庄几拐杖。荣嬷嬷怕惹事,忙劝解了许久。苏氏年纪也大了,没有早年那么固执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自己终究是年纪大的长辈,论时日自然熬不过玄清,与其一直僵持,倒不如主动示好,免得自己百年之后这混小子不好好料理自己的后事。
沈眉庄夜里偷偷摸回自己的房间,刚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苏氏阴森森的声音,“上哪儿去了呀?”
沈眉庄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就溜在地上,转身一看正是苏氏和侍立在她身边的荣嬷嬷等人。沈眉庄心慌意乱,就着跪下的姿势,转了身子,俯首道:“老夫人万安。”
本以为苏氏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不想苏氏扑哧一笑,
“瞧你吓得那样儿,可怜见的,快起来吧。”
沈眉庄第一反应是苏氏吃错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虐久了,沈眉庄越来越有抖M的意思了。苏氏对她凶暴彪悍,她倒也习惯了,如今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她反而不自在起来。苏氏喊她过来,沈眉庄磨磨蹭蹭半天还是不敢过去。苏氏哪里来那么好的性子,脸色一变,厉声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杵在那儿做什么呢!耳朵聋了不成!”
好吧,这才是正常的苏氏。沈眉庄这下才稍微觉得手脚松快了一点儿,乖乖上前。苏氏拉过沈眉庄,握住了她的手,荣嬷嬷上前把沈眉庄的袖子往上撸了一截子,露出沈眉庄雪白丰润的一截子臂膀。苏氏赞道:“瞧这细皮嫩肉的,慢说是咱们清儿了,我瞧着心里也是怜爱的。”
沈眉庄心中只觉屈辱,又听苏氏道:
“你来咱们府上也有日子了,我素日冷眼瞧着,咱们府里的丫头,数你资质最好。你对清儿的情谊,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能成全了你。你若是个有福的,将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便能跟汤氏比肩了。”
沈眉庄惊得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荣嬷嬷一个眼色丢过去,便有一个苏氏身后的丫鬟上前跪下捡起帕子,双手高举过头。
“梅儿给月姨娘见礼。”
一句“月姨娘”让沈眉庄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早就不是沈眉庄了,自己是侍女采月,所以才会被苏氏像人牙子一样验看皮肉。
自己现在只是个……奴婢。
沈眉庄咬住唇并没有动,苏氏见状拉下了脸,“怎么,你不愿意?”
荣嬷嬷忙打圆场道:
“老夫人太心急了,新姨娘害羞呢,这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儿,新姨娘感激您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拒绝呢?本来么,”荣嬷嬷顿了顿,微微拖长了音调,“哪有放着主子不当,一门心思当奴婢的呢?”
沈眉庄仿佛能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家里有那么多丫头渴望爬上父亲的床,而自己现在,也要成为那众多专注爬床的卑贱女人中的一个……
沈眉庄接过了梅儿手中的帕子,轻轻跪下,抬起头已经是笑容满面,“一切全仰仗老夫人做主。”
苏氏满意的微笑,荣嬷嬷和梅儿忙不迭扶起沈眉庄口称姨娘。而沈眉庄心里的屈辱和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下来,在苏氏的安排下,除夕夜里,沈眉庄被送到了酒后的玄清的床上。为保事情顺利,苏氏还稍微用了点儿药,总之等玄清醒来的时候,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玄清看着满床的……颜色……顿时变了脸色,他不知道该问沈眉庄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还是问她为什么一直原装未拆。至于现在还在他亲娘孝期,本不该和妻妾同房的事儿,玄清这种在佛门清净地都能勾引小嫂子的优秀爬墙党党员还真没放在心上。
不如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儿窃喜的,春天在太液池被沈眉庄推了一巴掌之后,他就一直“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惜这个时空没有XX肾宝蚁X神给他喝,玄清才十九岁,怎么好意思为了这个延医吃药,就只能忍着。没想到苏氏歪打正着,一点XX不倒散倒是让玄清重新找回了自信,看沈眉庄也没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总之事儿也发生了,又有苏氏从旁干涉,沈眉庄很快成为玄清的“月姨娘”。苏氏拨了一座临近玄清的小院儿翠浓苑与沈眉庄,除了院里本来的大丫头、粗使丫头婆子,苏氏又指了梅儿去服侍沈眉庄。
沈眉庄住进了新房子,不用再半夜起来倒夜香,平白无故挨棍子,觉得真是心情舒畅。她便委婉地表示希望把翠浓苑改名为梦菊苑,苏氏正是力捧沈眉庄的时候,哪有不同意的?很快就遣人请了匠人来做新的牌匾。苏氏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爵位,可汤氏只是个侧室,又性子懦弱遇事就躲,比不上苏氏现在是玄清名正言顺的嗣母。故而苏氏的话在镇国中尉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在苏氏的一心推动下,沈眉庄的衣食用度眼看都要比上汤氏了。汤氏心里醋味十足,实在胆小怕事,只能打碎牙齿肚里咽,成日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不与沈眉庄争锋。
开春,正逢太后五十大寿,玄凌为祈太后凤体康宁,为太后上徽号“仁哲”,全号“昭成康颐仁哲皇太后”。又尊钦仁太妃为钦仁贵太妃,庄和太妃为庄和淑太妃,顺陈太妃加礼遇。玉厄夫人因隆庆帝旨意不便加封,玄凌便让玄潼暗示玄济,可以上表请封贺氏了。
玄济知道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虽然他不通文墨,却也请了人写了言辞恭顺、情真意挚的折子来。玄凌故意拖了几日方准了此事,还特意强调了一般侧妃是不可以转正的但是看在贺氏生了两个娃了这么多年又对自己男人不离不弃对他积极加以感化推动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blabla,罗里吧嗦的,后面的部分玄济直接掐了不播。总之,看到患难与共的心中挚爱终于成为能够名正言顺并肩站在自己身旁的妻子,玄济顿觉幸福指数high到爆表。玄凌又以太后名义,把一部分玉厄夫人生前用过的衣饰器物赐给了贺氏和恭宁族姬,打一棒子给个糖吃早就成了玄凌的习惯。
二月十八,料峭春寒中,大周和吐蕃边境又燃起了战火。吐蕃赞普明孜塔玛镇南奇上次出兵大理不成,反而被慕容炯和扈自芳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次明孜塔玛镇南奇打听到慕容炯发病已经半年有余,却始终没有传出病愈的消息来,便大胆推测慕容炯已死,大周皇帝畏惧战事,封锁了他的死讯,故弄玄虚,一如当年齐敷故事。明孜塔玛镇南奇以为,都说大周皇帝是个情种,他刚刚死了宠妃和手下宿将【其实不是刚刚,只是路途遥远,吐蕃赞普消息延迟得太厉害】无心战事正好给了吐蕃一个好机会!明孜塔玛镇南奇再次召集精兵,准备深入大周腹地,直捣皇都。
然而,明孜塔玛镇南奇并不知道,在这篇文中,大周皇帝,早就开了外挂。
第70章
明孜塔玛镇南奇率领将士一鼓作气攻破了大周和吐蕃边境的重镇,斡雷歌渠城。为了一雪去年被慕容炯打得屁滚尿流的前耻,明孜塔玛镇南奇很是帅气地挥挥手,笑容中满是残暴和兴奋,“屠城!”
士兵们沸腾了,冲进去了,正准备烧杀掳掠大干一场,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空城。不可能啊,进城前这群人明明还负隅顽抗的啊!人呢?钱财牲口?都哪儿去了!搜!遍寻不找后,吐蕃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迷茫、愤怒、不解……还有一缕小小的……不安。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异状,
“城墙上有人!!”
“放箭————————”
一声令下,城门紧锁,万箭齐发。
站在东面城墙上指挥大周□□队的正是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任上累迁至兵部侍郎的齐淑妃之侄齐隆竹,在西面指挥的则是广陵郡王长子予潘 。一时间,火箭、毒弩乱飞,整个斡雷歌渠城瞬间就笼罩在凄厉的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中,恰如人间地狱一般。
明孜塔玛镇南奇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他挥舞弯刀砍断不少朝自己飞来的流矢,身边不少亲卫更是甘愿为肉盾为他挡箭,即使这样明孜塔玛的右臂也还是中了两箭。再这么耗下去不过是让更多的手下白白送命,明孜塔玛镇南奇满眼都是戾气,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来,“撤退!!”
斡雷歌渠城规模小,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北门出去便是回吐蕃的路,而南门出去则是通向大周内地的官道。明孜塔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年前自己夹着尾巴逃回吐蕃的熊样,胸中突然燃起一团烈火像是要把他燃烧殆尽一样,明孜塔玛镇南奇咬牙一挥刀,“从南门走!”
然而就在这队人马即将通过南门的时候,城门忽然打开了,一队人马出现在吐蕃军的面前,旗帜被风展开,上面的“周”字一清二楚,为首的……竟然是慕容炯!慕容炯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有力,“要么降,要么死!!”
“慕……慕容炯来啦!!!!”
不知道是先用吐蕃语喊出来的这句话,明孜塔玛镇南奇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后身边不少人已经下了马跪下大喊着愿意归降。其实慕容炯的战斗力比起齐淑妃的亲爹齐敷还是差了些的,只是齐敷得名于力拒赫赫,这些英名在吐蕃人看来都是虚的。而对于去年刚刚见识过的慕容炯这个笑面虎,吐蕃士兵还是记忆犹新的。尤其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亡的状况下,突然出现简直各种犯规,吐蕃的军心一下子就一盘散沙了。
明孜塔玛镇南奇气得几乎要咬碎满口牙齿,他随手抓过身边一个已经跪下求饶的吐蕃士兵,手起刀落,鲜血立马溅了明孜塔玛一脸。他回头狰狞道:“想背叛我咆徽赞普,不要命了吗?”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根长矛从背后贯穿。
“不要命的是你吧!”
鲜血汩汩流出,明孜塔玛镇南奇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努力想要看清是谁掷得这根长矛,却因剧痛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栽了下来。
城墙上齐隆竹和予潘看到,两人对看一眼交换了眼色,立刻齐声高呼:“咆徽赞普已死,尔等快快束手就擒,尚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两人的话很快被翻译成吐蕃话,吐蕃士兵们见赞普已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也有不到两成的人当场自杀殉主。
“大哥好臂力!这头功非大哥莫属呢!”只见“慕容炯”朗声笑道,声音不复方才的低沉,他从脸上取下贴上的胡子眉毛,原来是慕容世柏。而同样妆扮成慕容炯的慕容世松则从南边策马过来,那根长矛就是他的手笔。
“臭小子,还说!你心里正美的吧!大哥我一向说话算数,既然那蛮子选了南门就是你赢了,小刘各庄那座三进的宅子是你的啦!”
慕容世松嘴上气鼓鼓的,其实心里也兴奋得紧,一想着临行前病床上的父亲握住自己的手说一定要立功一定不能让兰儿死后没了脸,慕容世松突然都有点想哭了,兰儿,你在天上看着呢吧!大哥这回可是给你长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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