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第一时间追过去,而是和我小声咬耳朵,“那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物品吧。”
“他们可没杰罗麦那个能耐。都是些老掉牙的恐吓信。再不济就是动物的尸体。”我耸耸肩,告诉你庄园的后花园里还埋着几十箱呢。
电梯门关上,梵妮的笑冷下来。她不再说话。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打开房门。既没有邀请,也没明确拒绝进入。你厚着脸皮跟了进去,我迟疑了一下也走进房间。
梵妮对我们的跟随并不感到意外。她只说了句“你们随意”就去了卧室。
我俩并排坐在沙发上,干坐着。就这样好一会。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提议。毕竟国安大厦的安保一向不错,梵妮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极小。
“可她刚刚说晚上还要出门。”你依旧放心不下。觉得她还是有人陪着的好。
约摸一刻钟后,梵妮的房门开了。她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或许她刚刚服过药。
我心想。
梵妮在你旁边坐下。我们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反正不管聊什么,话题总是要避开刚经历过的庭审。
梵妮说她的保险柜被人动过。她回放了隐蔽式摄像头的录像,发现入侵者只撬开保险柜的柜门翻找出一堆无用的文件就离开了。当你开口的时候,你把关注点放在她将要前往的地方。拐弯抹角地问她今晚的安排。
“我只是想去买点药。”梵妮这样说。
“你明明有车,为什么还要叫出租车?”
“我很少亲自开车,目前的情绪也不稳定。所以坐出租车是个明智的选择。”梵妮说着皱了下眉。很显然,你唐突的追问让她感到冒犯。
我轻轻碰了下你的胳膊肘。虽然我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但除了相信她的话也别无选择。
“要不我去买吧?你可以多休息休息。”顺便给你创造和她独处的机会。
当然,后半句我可不会说出口。
梵妮似乎有点不甘心。然而买药的事是她提起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就谢谢你了。”她不情不愿地笑了一下。我认得那种笑,是假笑。
我去了附近的药店,买齐了梵妮需要的所有药。返回大厦,时间差不多来到六点。我去值班室待了一会,只用了一点谈话技巧就从保安口中了解了曾经出现的跟踪者的情况。之所以称为“曾经”,是因为在戈登被停职处罚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事情看上去就这么潦草了结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回到公寓,把这件事告诉给梵妮。她似乎早就知道,甚至还能叫出那些人的姓名。
“克里奇和劳尔是他(死去的赞助商)的司机和秘书。他们两个知情人的账户上多出一大笔钱。所以他们现在突然闭紧嘴巴也不叫人意外对吧?”
“需要我去查那笔钱的来源吗?”
“不,完全没有必要。”
梵妮向我们揭露了赞助商真正的营生——他子承母业,私底下依旧干拐卖年轻少女向外输送的勾当。可以肯定,他和林肯.马奇所属同一zheng治阵营,均服务于布谷鸟组织。梵妮杀死赞助商母亲那晚,后者并未吐露太多内情。一方面她级别不够,公司事务鲜少参与。另一方面,我们猜测,她拼死也要保护她的儿子。所以梵妮仅仅是知道这条贩卖链上的人有很多,包含物色合适人选的底层人员,和“买货方”谈价钱的中介以及负责运输的船员。
这样庞大的人口贩卖组织的恐怖之处在于,你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其中一员。一个慈祥的老妇人、一个看似无害的小男孩亦或是一个少一条胳膊的流浪汉。谁又能想到在他们和善的微笑下,正在用打量猎物的眼光注视你呢?
可怕之处不止于此。梵妮动用她所有的关系才勉强查到赞助商是那个为外界准备“货源”的中介。也是哥谭当中地位最高的一位。同时他又与前任市长交好,市zheng府的很多活动都由他赞助。梵妮本打算自己当上市长后对赞助商下达批捕令,然而不久前他死于车祸。调查陷入僵局。没人知道谁将代替他的位置。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想带上枪,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杀掉。但是一想到他们死后还会有其他人顶替上去,我就泄了气。因为一切都是徒劳。”梵妮的语气既辛酸又无奈。
“别担心,还有我。只要你想,我会一直查下去的。”你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
“真的吗?”她偏了下头,似乎在确认你是否会这样做。
“当然。”你郑重地做出承诺。梵妮冲你甜甜一笑。笑里多了些真诚。
这是个好兆头。是不是?布鲁斯。在你行使正义之际又能收获她的好感。而且我发现从某种角度上讲,你们对于打击犯罪的理念是相同的。
其实还有一件事梵妮不知道。那天是我射击了油箱导致汽车爆炸。不过本着不想给她添堵的观念,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假装赞助商的死是天意。
晚餐很简单。冰箱里有一些临近过期的速食。只需微波炉加热一下,我们便吃上了热乎的牛角包和披萨。
吃过饭我去清洗盘子和刀叉。最近一段时间你和梵妮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突飞猛进。但此刻你一反常态,不去粘着梵妮反而在我身边闲晃。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样做肯定是出于某种具有求助性的目的。
洗碗间隙,我抬头瞥了你一眼。你徘徊在厨房门口,不安地揪着西装外套下摆。你发现我在看你,犹豫了一下走过来低声对我说,如果到了八点你还没有下来,我就需要自己回庄园。
“你是想留下来过夜?”
“呃,是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的表情可一点儿都不自信。
“好吧,布鲁斯。”我看了眼放在水槽边的手表:现在是7:33。
“那就祝你好运。”我擦完最后一个盘子,将卷起的袖子放下。随便找了个借口先一步离开梵妮的公寓。
我回到车上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耐心等待8点的降临。说实话,我相当怀疑你想留在梵妮家里过夜是否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依我的观点看,梵妮喜欢和人保持距离。讨厌一切束缚和过度关心。而你将诚挚的感情投入到这段不确定的关系中时则表现的很容易做蠢事说傻话。
但愿你和她的关系不会在今晚画上句号。
意外的是,八点零一刻你还没有哭丧着脸出现在视野里。或许你真的用诚意打动了她也说不定。我又等了一刻钟你依旧没有出现。看来今晚的庄园注定要暂时失去它的主人了。
大约九点半我回到庄园。门口横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我没有见过。
夜晚、城郊、陌生车辆。
任谁拼凑这几个词都会感觉不妙。
那车挡了路。车内的灯亮着。留给我的选择只剩下车和车主谈谈。不过我觉得怎么谈都不如用枪谈来的实在。
我拉开座位下的暗格,拿出备用手。枪推开车门。慢慢移动到那辆车驾驶座的一侧,抬手扣响车窗。
片刻,车窗降下来。猝不及防地,法官的脸映入眼帘。
“上车。”他说。
我下意识攥紧手上的枪问道,“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我一个。”
他坦然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我将枪别在腰后钻了进去。
“说吧,你堵在这里的目的。”
他反问我你在哪儿。
“你先说你是什么人。”我坚持。
“玛莎曾说你是顶级特工。你竟然不知道我的谁,潘尼沃斯。”
有什么模糊扭曲的画面在脑海里晃过。我压下心里的烦躁,尽可能表现得冷静。
“我不记得了。如果你不说我就要走了。”
“好吧,”法官说,“我是玛莎的舅舅。”
我感到惊讶。惊讶的点并非他是你的亲戚,而在于你在法庭上见到他没有露出任何遇到熟人的表情。甚至很难说你们认识。正因如此,我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面对我的质疑,法官也有他的说法。
“我仅在玛莎葬礼上与布鲁斯见过一面。那时他才11岁,不记得我实属正常。”
为了进一步核实,我又问了一些玛莎的私事。关于她的小习惯、饮食喜好,法官对答如流。
“现在你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
“我来给布鲁斯提个醒。有人要击垮韦恩集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了。”法官说出了律师的名字,又说他的酒量非常好。
换言之,那晚律师是故意装醉将公司内部的问题反馈给我。
“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他在集团的工作不仅限于法律顾问。当然,我也有安排其他人暗中维护公司秩序。抛开这个不谈,现在集团内部造假做空现象只增不减,对外,股票又遭到恶意收购。可谓是危机重重。”
“布鲁斯人呢?”法官抱怨道,“我打庄园座机打不通才驱车赶来的。好心好意给他提个醒,他人又不在。而且我很怀疑你能不能记住我的话。”
“毋庸置疑,先生。”我不愉快地扯了下嘴角。突然产生了新的疑问。
“你一直在外市生活,为什么会恰好跑来哥谭审这个案子?”
法官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只吐出两个词:工作需要。
“我不明白。”我直白地对他说,如果他拿不出真诚,我便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更甭提把话转述给你。
法官的态度软了下来。经过短暂的思索,他干脆一股脑把所有的隐情都讲了出来。
一个星期前的某天,已经在邻市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法官突然被领导叫进办公室。被告自己即将调去哥谭市进行为期两个月的人才交换计划。因为玛莎的死,法官不想再踏入哥谭,但拒绝未果。领导告诉他,对方高层指名道姓要他前往。纵使万般不愿,法官还是来到这里,迎来了他将要审理的第一个案子。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只是个傀儡。早在梵妮的案子开庭前,陪审团就已经敲定了8000万的处罚金。即便是在拿不出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再加上得知梵妮和你的关系,法官很容易明白了他的身份——一个可怜的替罪羊。
也就是说,所谓的审判,从始至终zheng府只想敲诈梵妮一笔钱。但又怕民众怪罪办事不力。于是拉来法官当挡箭牌。若是追究起责任,zheng府便会透露法官和你的亲戚关系转移视线。也不管你和他到底有没有交集。
“啧啧啧。”我忍不住感叹:果然,法庭外比法庭内更精彩。
“我猜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让我审理这个案子。如今案子结了,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再待上两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法官如释重负的表情让我不解。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你的声誉吗?布鲁斯的也不在乎?”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以为我不在乎、不想主持公道吗?可如果我辞职了就拿不到那么多退休金了。”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这么说吧,我就是个普通的中产阶级。我没有能力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斗。我也曾一心想揪出杀害玛莎的凶手。然而刚隐约发现了一些事情就收到了恐吓信。我有家庭,有两个孩子。我赌不起,我不能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失去父亲。于是我搬出了哥谭,只求安稳。”
法官说到这儿,彻底失去了他高傲。他脸上露出的倦态和无奈让他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卷入这场风波并非我本意,很遗憾我没有反抗的资本。我唯一能为玛莎做的就是调用自己身边的关系尽可能保住公司。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会让我的人直接和布鲁斯联系,帮助他渡过这场危机。”
法官的话很诚恳。我相信他已经尽力了。临走前他向我提起梵妮。
“让布鲁斯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她很危险。”法官严肃地说道,“还有,叫他少玩点花样。xing窒息的案子可不少见。”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如此看来,梵妮的谎撒的很成功。连法官都认为你喜好一些小众xing癖了。
我憋着笑随口问他梵妮哪里危险了。法官却一板一眼地分析道,“我听过一些洛佩斯的传闻。她是个有手段、有野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都是带刺的玫瑰。会扎伤靠近她的男人。”
我倒不同意他的观点。我认为,只要你真心爱她就随你去吧。年轻人嘛,总得尝尝爱情的苦。最重要的是不要给自己留遗憾。毕竟不管怎么说,身为亿万富翁,你的选择和出路总是比别人多的多。
法官看出我对他的说法态度极其敷衍,但碍于时候已晚,他只好放弃游说,急匆匆地赶回市里。
我回到家,走进客厅。想起法官说过座机无法接通,拿出被拔掉的电话线却迟迟不敢安上去。
如今想毁掉一个人,完全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间接化的言语暴力迫害足以让人们选择杀死某人或是被杀。而特定的、不断重复的铃声则从精神上折磨、摧残以至瓦解人的理智。
如果电话铃声再度响起该怎么办?
如果它响个不停该怎么办?
如果日复一日的骚扰依旧存在该怎么办?
似乎,在我的前面,还有数千个这样绝望的日子。我想。最终把电话线收回了抽屉。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并没有力气去过多地关心你和梵妮。多天以来为案件奔波忙碌使得人身心俱疲。睡意袭来。可当神经松弛之际,却又无法摆脱紧张所带来的持续感,搅的人难以入眠。我微阖着眼,头脑放弃思考,但知觉还很警觉。
半梦半醒间,我看到梵妮出现在房间里。她轻巧地移动。身影柔和,美如魅影。这是梦,我不想醒来。
她慢慢靠近,停在我面前。用她那双娇媚、勾人心魄的眼注视着我。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好回望她。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倏地,她抬起手臂伸向我。
你是要跳舞吗?
我试探性地询问。
她点点头,悲伤的笑容中增添了一分神秘。
让我想想。
我说。即便是梦境,这样的邀请多少也有些突兀。
梵妮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触碰到她微凉的肌肤时,她牵起了另一个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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