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到了才知道,放心吧,我们会把它买下来的。”唐泰斯肯定地说道。
寄秋对自己老爹的钞能力一直都不怀疑,她便安心等待铜像被送来。
“少爷,有您的信件。”阿里站在门口说道,信封在他的手里显得很迷你。
寄秋接过信件用手撕开,发现是文森特寄来的,是一家艺术沙龙的邀请函,上面的地址在圣玛丽村的一家意大利餐馆。
“文森特请我去参加一个画家聚会。”寄秋说道。
“噢,在哪里?”唐泰斯脱下外套,递给雅各布。
“一个小村庄,圣玛丽村。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大概是在乡下吧。”寄秋猜测道。
“这名字有些耳熟。”唐泰斯低头思考着,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雅各布,“我在那里有房产吗?”
“是的,您曾买了两座乡村别墅,就在圣玛丽村和欧特伊村。”这时一直沉默的管家贝尔图乔突然出声回答道,“圣玛丽村离这里很近,只需要从帕西门出去,直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我怎么会买那么偏远的房子?”唐泰斯皱着眉头说道。
“您可以回想一下,当时我看见您找公证人签过合同的,手续已经办理完了。”贝尔图乔说道,“虽然它地理位置不是很好,但风景很好,有溪流和湖泊,还带着一片小树林,是一个舒适的度假别墅。当初成交的时候,原房主还赠送了很多古董家具,价值不菲。”
“我买过很多别墅,既然已经买了,那么你把圣玛丽村的钥匙给少爷,让他有个可以邀请朋友玩的地方。”
唐泰斯揉了揉眉心,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买这个别墅了,当时他看到报纸上的广告,吹嘘这是风景优美的大庄园,让他一时鬼迷心窍付了钱。
“好的,那欧特伊村的别墅您打算怎么处理?”贝尔图乔问道。
“嗯……先在那放着吧,过两天我去那里看看。”唐泰斯回答道。
寄秋发现贝尔图乔管家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心里产生怀疑,‘贝尔图乔先生跟欧特伊村有什么渊源吗?’
“爸爸,欧特伊村的别墅在哪里?”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好像是芳丹街二十八号,也有可能是十八号。”唐泰斯卸下手上的扳指,让仆人端来一盆水开始净手。
“雅各布最近一直东跑西跑,看着很疲惫,不妨让贝尔图乔先生跟着你一起去欧特伊村吧。”寄秋靠在沙发上说道。
“我并不。”雅各布连忙开口否认,就被寄秋打断。
“你很累,雅各布。”
“噢……哦,我确实需要一个休息日。”雅各布缩了缩脖子,小眼睛里透露出可怜巴巴的目光。
唐泰斯对他手下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那就让贝尔图乔跟我一起去吧。”
“噢,好的。……先生。”贝尔图乔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隔天一大早,寄秋就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找了一件骑装,乡下可以打马,她终于可以一展骑术。
唐泰斯坐在餐厅,看着青年兴致勃勃的模样,他轻咳一声,“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马匹,记得早点回家。”
“好极了。”寄秋几口就吃完盘中的意面,随意擦了擦嘴,就大步离开。
等她看到唐泰斯准备的马匹,脸立马拉了下来,“我要骑那匹阿拉伯马。”
“抱歉,伯爵只给您准备了这匹马。”马夫牵着一条刚有成年男人那么高的母马来到寄秋面前。
“它太矮了。”
“伯爵说配您比较合适,您瞧,它这富有光泽的毛发,是我养过最漂亮的小白马呢。”马夫满脸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块麦芽糖喂给它。
寄秋看着眼前乌溜溜的大眼睛,小白马咀嚼糖果都慢条斯理的,看起来温顺乖巧,“好吧,市区不能骑马,我总不能让它拉车吧。”
“伯爵让马车把您送到市区边缘,到了郊外您就可以骑马了。”马夫回答道。
最后寄秋坐在阿拉伯马拉的马车里越想越憋屈,到了市区外,她手里牵着小白马,看着高大的阿拉伯马跟她渐行渐远。
“我们走吧。”寄秋抚摸着小白马的鬓毛,换来一阵热情的舔舐。
她骑着小马按照贝尔图乔说的一路直走,果然看到了圣玛丽村的图标,田野中种着一片紫色的薰衣草。
从十七世纪开始,整个村庄都靠着出口陶瓷为生,又叫陶瓷小镇,有着浓厚的艺术氛围。
寄秋拉着小白马,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好看的陶瓷用品,上流社会疯狂追逐东方瓷器,这里的瓷器倒是供给欧洲中产阶级和富商们。
她饶了好几条路,终于找到了文森特说的那个位置,礼貌地上前敲了敲餐馆的小木门。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圆脸的少女走了出来,脸上笑容殷勤“尊敬的先生,我是这里的侍从珊妮,需要我为您的马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吗?”
“噢,谢谢。”寄秋将牵引绳递给她,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我是来参加一个艺术沙龙,是在这里举行吗?”
珊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您指的是那堆充满颜料味道的男人,他们在二楼。”
“感谢。”寄秋点了点脑袋,一时满头雾水。
她踏着嘎吱响的木头楼梯,来到二楼,看到了文森特,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男人。
文森特看到寄秋,立马站起来拉她来到餐桌前,“西蒙,你终于来了,请让我为你介绍一下我的两位朋友,他们的作品给了我不少启发。相信我,他们都属于你理想中的画家。”
“我是西蒙・罗希,幸会。”寄秋取下帽子,神色温和地跟两个人打招呼,面前两个人衣着干净整洁。
但依然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颜料味道,她明白了珊妮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这位是保罗・高瑟,曾经是一名海员,现在是画家。”
“这位是克劳德・莫兰,那副《日出》就是他的杰作,给我的色彩带来很大的启发。”
高瑟和莫兰友好地同寄秋握了握手,对这个充满薰衣草味的青年第一印象很好。
寄秋大脑有些卡壳,她无法将面前两个普通甚至有点落魄的男人跟后世名震世界的艺术家联系起来。
第165章
“我去过巴拿马和马提尼岛,那里是我的灵感源泉,你无法想象那片天空有多蔚蓝,所有的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惠。”高瑟大口喝着葡萄酒说道,粗鲁的举止做起来很高雅。
此时的高瑟正逢壮年,精力看起来很旺盛,眼睛明亮有神,他很爱表达自己充沛的情感,曾经是海员的他身材健壮,比起艺术家,更像是工人。
“我离开巴黎后,来到布列塔尼的蓬塔旺小镇,那里风景朴实优美,是画家的天堂。
茂密的森林,清澈的小溪,不规则的岩石都会出现在我画中。
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各中画派。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些有趣的家伙给你认识。”高瑟嗓门洪亮,从寄秋落座就一直说个不停。
“那您为何离开蓬塔旺小镇,去巴拿马和马提尼岛呢?”寄秋不解地问道。
“因为简单的自然风光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我正追寻着一条原始的道路,如果不是身体原因,我更愿意在马提尼岛当野人。”高瑟说道。
“好啦!保罗,你可以歇一歇,让罗希先生尝一尝意大利馅饼吧。”莫兰按住眉飞色舞的高瑟,朝寄秋举杯示意了一下。
如果说高瑟的叛逆是浮在表面上,那么莫兰的叛逆是隐藏在作品里,作为印象派的创始人之一,已经说明他不是巴黎学院派那中板正的画家。
寄秋拿起刀叉切了一口放入嘴里,“很好吃。”
她突然想到后世的名作,看向面前这个衣服有缝补痕迹的男人,“莫兰先生,请问您有画过睡莲吗?”
“噢,我并没有画过睡莲,不过我妻子很喜欢睡莲。”莫兰回答道,他跟穷愁潦倒的高瑟,还有需要被弟弟接济的范德不同。
即使处于低谷期,画作虽然会遇到拍卖失败的情况,但好的时候还是能卖出一两幅画的。
一行人随后又聊了聊自己创作的故事,寄秋更多的时候是听他们三个人在讲,餐桌上的气氛颇为和谐。
直到天色变暗,寄秋才决定起身告辞,“月亮已经出来了,我该回到家中去陪我父亲吃饭。”
“罗希先生看着是很独立的男人。”高瑟直白地看了寄秋一眼,他想不到这个长着一张风流的脸的青年竟然如此恋家。
‘看着就像是会爬到女孩房间里过夜的人。’他在心里补充道。
寄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我怕我父亲一个人吃饭感到寂寞。”
文森特无奈地摆摆手,起身送寄秋离开小餐馆,“以后有聚会还会叫上你。”
“啊,我很荣幸能有这个待遇。”寄秋牵着小白马说道,她看着文森特神色温柔地摸了摸小马。
“它很适合你。”文森特摸到小白马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才放开手。
“我总觉得它不够威猛,太过温顺了。”寄秋耸耸肩说道。
“但我觉得威猛跟你不是很相配。”
“噢,那你对我的印象是什么样的,文森特?”寄秋挑眉,看着胡子拉碴的男人。
文森特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天空,“我觉得你就像这片星空,很神秘,让人捉摸不透。看似触手可及,实际上距离人们很远。”
寄秋也跟着抬起头,她神色变得温和,“谢谢你的形容,这很有趣。”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胡言乱语,毕竟很多人都认为我不太正常。”
文森特点了点太阳穴,他整个人变得很消极,“所有人都理解不了我眼中的世界,在我眼里,这片星空是有生命的,它在奔腾怒吼,这个世界无比神奇,她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寄秋用手给小白马梳着鬓毛,“我很遗憾无法看到你眼中的世界,但我知道有一句话。”
“美丽的野兽总是独行,普通的羊群才会成群结队。”
文森特注视面前这个长相清秀的青年,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激动地上前抱住她,“谢谢你,西蒙!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善良?’寄秋轻叹了一口气,她听到文森特跳动剧烈的心跳声,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寄秋骑着小白马离开圣玛丽村,她看到文森特一直站在餐馆门口,直到她再也看不到那家乡村餐馆。
回到香榭丽舍大街的宫殿,她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唐泰斯坐在门口等她回家。
“我回来啦。”寄秋脱去外套往旁边一丢,连跑带跳的朝监护人飞奔过去。
唐泰斯放下手中的报纸,熟练地接住她,“我们去吃饭。”
他的崽子已经从腿部的小挂件变成一个大背包,每一份沉甸甸的重量都来自他这个老父亲的投喂。
雅各布看到自己主人胳膊上崩起的青筋,心里产生了同情,‘溺爱孩子果然是不可取的,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严肃的父亲。’
寄秋对自己的体重丝毫没有自觉,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当挂件。
“我想吃惠灵顿牛排,还要吃烤肉串。”
“我去叫厨师给你做。”唐泰斯将寄秋拖到餐厅,给她拉开椅子放了上去。
父子相处温馨的场景冲淡了大餐厅清冷的气氛。
过了两天,寄秋便跟着唐泰斯一起去了欧特伊村的乡村别墅,她上马车前,注意到贝尔图乔做了一个科西嘉式手势,他自言自语,口中念念有词。
“贝尔图乔先生,你上马车吗?”寄秋出声问道。
贝尔图乔像是受惊的鸟雀,忙不迭地踏上脚踏板,期间还被绊了一下,他此时过于苍白的脸色引起了唐泰斯的注意。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发问,而是让寄秋先上马车。
贝尔图乔脸上一直汗流不止,他数次掏出手帕擦汗,精神一直紧绷着,眼睛不安地看向窗外的街道。
“芳丹街二十八号下车。”唐泰斯说道,他看着贝尔图乔没有任何反应,不悦地皱起眉头。
“贝尔图乔先生,我父亲要在芳丹街二十八号下车。”寄秋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
贝尔图乔立即直起身子,将脑袋伸出窗外,朝马车夫喊道,“芳丹街二十八号停车。”
“好像要下雨了。”寄秋下马车后,看到天空的乌云里夹杂着闪电,嗅到了雨的气息。
“实在不行,可以在别墅歇一晚再回香榭丽舍大街。”唐泰斯神色轻松地说道,他并不打算冒着风雨赶回去,伊芙堡的经历让他很不喜欢阴沉的下雨天。
别墅里有一个年老的门房,听说新主人即将到来,他把自己收拾整洁,静候在门口的亭子里。
“先生,您终于来了,我已经守候这栋别墅几十年了。”
年老的门房说道,他有些驼背,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大门。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谁?”唐泰斯问道。
“圣・梅朗侯爵,我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五年前,那时候他准备卖出这栋别墅。”门房回答道,“他很喜欢它,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你再给我多讲讲他吧。说不定会让我想起来。”
唐泰斯看着直接可以入住的别墅,觉得在这里住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他是一位老绅士,对波旁王朝忠心耿耿,有一位女儿,嫁给了一位叫维尔福的检察官。后来搬到凡尔赛去了。”
寄秋看了看唐泰斯,她没想到随便买一栋别墅都能碰到熟人,只不过是熟悉的仇人,巧合还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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