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了孟易柏而培养了十年的细作,如今身份曝光,她回去了又有何用?况且,黎瑭也猜出来,是她自投罗网,提前曝光了身份,在他面前演了场苦肉计。
如今的殿下,是在自欺欺人吗?
江瓷凝着眸,微微凑近黎瑭,柔声道:“一个无用的细作,殿下将我带回去又如何呢?”
黎瑭没想过那么多,他从未想过,将她丢在外面。曝光便曝光,无用便无用,但都得跟他回去。
江瓷眨了眨眼睛:“殿下,看出来了对吧?”
她呼吸间还有清甜的想起,黎瑭垂眸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哑声问:“什么?”
江瓷道:“我故意曝光了身份,殿下不杀了便罢了,怎么还宠着我哄着我,要带我回东宫?”
她眸光直直地瞧过来,捅破了所有朦朦胧胧的窗户纸,要将一切说破、说亮。
女子吐气如兰,媚眼如丝,那漆黑的眸子洒下了稀碎的星子。
还能是为何?
他一向做事不回头,却为了江瓷打破了筹划了十年的计划。
若是再不承认,倒显得畏缩了。
黎瑭双手靠在桌上,盯着那红润的唇,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却没有一次这么漫长……仿佛下一刻,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轻轻吻了上去。
而江瓷却一直睁着眸子,看着一向矜持清冷的殿下,一点点染上情、欲,那火热得不可抑制地渴望将他吞噬,而后,他低垂了眉眼,似是妥协了一般,颤抖着黑色的眼睫,缓缓地朝自己靠近。
那一点一滴……无比清晰地在自己眼前。
江瓷嘴唇微勾,她好像低估自己了。
男子嘴唇薄而微凉,青涩地在她唇边摩挲,碰碰蹭蹭……
江瓷抬起柔暖的手,缓缓勾住黎瑭的脖颈,她贴着黎瑭的唇瓣道:“殿下,我教你……”
湿润微微撬开他的唇瓣,勾起了愈发热烈的火……
…不知何时,他开始反客为主,直吻得江瓷喘不过气来。
禁欲多年的男子,这一下热烈起来,不知轻重得江瓷发疼,她微微推着黎瑭的肩膀,低声道:“殿下……”
许是那声音太可怜,黎瑭这才唤回一丝理智,微微松开她。
一吻完毕,她脸上泛起了自然的酡红,眼神迷离,黎瑭错开眼,拿起袖帕擦过她唇边的水渍。
江瓷看着他:“那回东宫,阿瓷还是奴婢的身份陪在殿下身边吗?”
黎瑭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目的性毫不掩饰。她的算计从一开始便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
黎瑭不知该恨自己太聪明,还是江瓷演技太拙劣……至少该演得真心些。
黎瑭问:“你想要什么身份?”
江瓷撑着下巴,想了想。道:“至少是个良嫔吧……”
黎瑭嘴角一扯,勾起一抹淡笑:“铺垫这么多,就这么点要求?”
江瓷点头,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嗯。”
不然呢?太子妃吗?我倒是敢说,您敢做吗?
琼楼的人以来禀报,拿了一张盖了红印的单子到江瓷面前:“翌日,江姑娘凭此条来取银子便可。”
黎瑭站起身,朝外走去,江瓷将条子揣好,笑着跑了上去,轻轻牵住了太子悬在腿边的手。
那手一瞬间僵硬,随后将她缓缓包裹住。
小姑娘柔软地脸颊贴在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上:“殿下,可以问问小群的下落吗?”
黎瑭微顿,方才还柔和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甩开江瓷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来他猜想的是真的……
她无一丝真心,所有的笑意和喜欢,不过是想从他这儿得到好处的利用罢了。
江瓷懵懂地看着黎瑭的背影,这是怎么了?
*
翌日清晨,江瓷便带着泠月早早地去将银子领了,然后存到了附近的钱庄里。
泠月一脸疑惑地帮江瓷收拾行李:“小瓷,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江瓷点头:“嗯。”
不过得想着怎么跑路了……有这些钱,便也不愁了。
刚出了莳花阁,便见一辆马车等在门口,江瓷提着裙摆跨出去,冬奎上前接过泠月手中的行礼,对江瓷恭敬道:“姑娘,殿下在马车内等您。”
江瓷点了点头,掀开车帘便见黎瑭坐在车里,公子还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只不过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没有半分好脸色。
江瓷微微提起裙摆,想坐在黎瑭右侧的位置,却见他骨节分明的长手,在身侧的软垫之上拍了拍。
江瓷抿了抿唇,缓缓走了过去。
窗外忽然传来人大声呼喊的声音:“元笙!!元笙!!”
江瓷眼睫微颤,那时何公子的声音。
马车缓缓向前走着,何筠廷似是知道她坐在这辆马车上,抬步追了过来,江瓷坐在车内,还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元笙!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父亲母亲不同意又如何?元笙……”
他似是被人拦下,江瓷头回有些不忍,秀美轻蹙。
眉间忽然被一道温厚的指尖按住,黎瑭缓缓将她的愁绪抹平,声音淡淡道:“你从来就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从满目疮痍的尸海中救出她时,他们的命运便紧紧地缠在一起。
江瓷嘴唇微弯。
殿下,但这一世,没得选的人,是你。
第43章 . 微垂着眼,一派沉迷。 :“这么大了,……
再过一会儿便要水路转陆路, 想到来时那简陋的马车,黎瑭早就派冬奎重新去买了辆新的宽敞些的马车,还买了些软垫。
路途遥远且崎岖, 那一身细皮嫩肉怕是禁不起折腾。
黎瑭看了一眼船舱里面的人。
而江瓷一进船舱里,便倒下睡了个昏天黑地。
模模糊糊间, 她感觉到有人用指腹碰了碰自己的手, 她嫌烦,哼唧了几声, 将手缩回了被窝里……然后陷入了昏沉的梦中。
似是东宫中,两位清扫的宫女窃窃低语, 莫不是在说太子和太子妃貌合神离,太子妃嫁入东宫三年无出,太子甚至鲜少去屋中歇着……
“诶……我记得才成亲之时,殿下还偶尔能见着笑意呢……”
“害, 谁知道呢……皇后娘娘都急死了……”
“这不是说着又要给殿下纳妾吗?”
转眼又到了凌琅阁门口, 那女人的模样甚是眼熟,只不过多了头发盘起, 丝丝精致,多了几分妇人的味道来。
魏凝芙端着新熬的鱼汤站在门口, 片刻后冬奎走来,轻声道:“殿下今晚还有政务在身, 夜里风大,娘娘先回吧。”
魏凝芙站在门口许久,凝望着那道敲不开的门。
她如愿做了太子妃,甚至不惜杀了人……但如今的日子又是她想要的吗?一日一日的冷漠,皇后的旁敲侧击的询问,就差细节到夫妻之事了。魏凝芙眼眶通红地摇着下唇, 他们成婚三年,谁曾想竟还没有圆房。
洞房花烛夜那日,承安街的一个私炮房炸了,恰巧在黎瑭的辖区内,可魏凝芙记得……那时的殿下是愿意碰自己的啊……再后来,她来了月事,后又染了风,黎瑭被派去乾州一去便是三个月。再后来……殿下便彻底了冷淡了下去…宁可去青楼,也没碰她一下。
为何呢?……江瓷迫不及待想看下去,但耳畔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愈发的明晰。
“小瓷!小瓷!”是泠月的声音。
江瓷模模糊糊地半睁着眼,此时半拱形的船舱弯檐下,黎瑭掀开半透的帷幔抬步走来,是比梦里更年轻清隽又矜贵的模样。
为何呢?
她以为魏凝芙嫁入东宫之后便是千宠万爱的生活,她死的时候瞧见的也是……如今看来,她受宠的时候,只有短短数月罢了……
见黎瑭进来,泠月赶紧猫着腰退了出去。
黎瑭坐到江瓷身边,轻声道:“马上便到码头了。”
她今日头发用一根素钗随意地簪起,一睡起来后,那桃花眼更舔几分朦胧,两颊通红,黎瑭不自觉抬起手,滑过她脸边,将头发勾到耳后。
他沉静地瞧着自己,眸光专注。黎瑭本就生了双温润多情的眼眸,狭窄的船舱之内,他呼吸极近,江瓷抬起手缓缓拂过黎瑭的耳垂,果然不多时就被人抓住作坏的小手。
江瓷笑了笑:“殿下这般敏感吗?”
温润的玉染了红,让人忍不住想亵渎。
黎瑭没理会她的调笑,起身拿起披风丢到江瓷身边。
外面的船只渐多,黎瑭走到船头一看,码头处堆积了许多船只。码头船多时正常的,但也今日拥堵得这么长,倒是少见。
冬青打探完消息走到黎瑭身边:“殿下,说是颍州发了瘟疫,现在在严查从颍州出来的人。”
黎瑭皱起眉:“瘟疫?”
冬青点头:“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只说是颍州城北边的一个村子闹得厉害。”
黎瑭仔细打量着周围:“都回舱内。”
见冬青和黎瑭都进来,江瓷疑道:“怎么了?”
黎瑭淡淡道:“颍州发了瘟疫。”
江瓷眼眸微睁:“严重吗?”
冬青补充道:“应是不严重的,听说只是小范围的,只要不是黄九村都能过。”
黎瑭扶了扶江瓷身后的软垫:“先歇息。”
原来殿下温柔起来,这般细心。
江瓷在床上蹭了蹭,用后背顶着柔软的软垫。
一直到深夜,一行人才换上陆路,冬奎带着早已备好的大马车等在码头。
泠月扶着江瓷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微微一怔,马车内宽敞不说,摆着矮矮的案几,座椅也比平常马车大些,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
很明显是为她备的。
江瓷回头,便见黎瑭站在马车旁,朦胧的夜色的,男子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安排好路线后,黎瑭抬脚往马车走去,车帘掀开便见江瓷斜斜靠着,似是又睡了。
他走到一江瓷身旁坐下,女子软软地靠过来,又媚又乖。
黎瑭看着她弯弯的眼睫,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在她脸颊两边轻勾了勾。
*
一封信传入东宫,寥寥数语,却让整个皇宫喧嚣了起来。
东宫内,不少侍女聚集在一起:“听说殿下带回来一个女人?!可是真的?”
“你还能有假?这都让泠秀去把东兰殿收拾出来,那可是除了殿下的主殿之外最好的一处寝殿,想必是真得殿下喜爱了。”
一宫女撑着下巴道:“之前两位貌美如花的奉仪殿下都能一眼不瞧,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到时候看看不就知道了!”
廊下燃着一烛香,在皇后娘娘耳边轻声耳语完之后,浅碧退到一旁,眉目低垂,气都不敢喘。
那昂贵的龙毫笔被狠狠摔在桌案之上,浓稠的墨汁四下飞溅,一滴还甩在了浅碧的手上,所有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忍不住发抖。
“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皇后重新拿起毛笔挂好,声音低低,“是不喜欢本宫安排的女人。”
魏翘白太过怯懦柔善,再加之身子弱,一年半载怕是怀不了皇嗣……如今安平侯受黎瑭重用,又有意向自己投诚……再说,安平侯夫人还是她母族之人。
倒是那魏凝芙,自黎瑭走后,找着法儿得来宫里陪她,虽野心昭昭……但她如今需要的便是野心昭著的人,快速执掌中馈,诞下皇子。
“派人下去,明日将魏家大小姐请到宫中来。”皇后拂了拂袖,起身朝外走去,得去找陛下一趟……
养心殿内,淡淡的龙涎香缭绕,高总管垂头轻声走近:“陛下,皇后娘娘请见。”
皇帝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请。”
帝后不合一事在这后宫早已不是什么秘辛。如今已是客气到生分。
皇后娘娘缓步上前,头上的步摇端正地垂下,几乎不晃动。每一届的太子妃都是皇家精心挑选的儿媳,规矩礼仪皆是世家小姐的典范。
皇后屈膝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上前扶着皇后到一旁坐下:“皇后此来何事?”
虽已是中年,但皇帝却不显老态,五官俊逸,褶皱都鲜少,难怪那般多世家小姐还想入宫来侍奉……
皇后按着端庄的选,可谁知是个暗藏祸心、容不得旁人的毒妇。这些年宫中成功诞下的皇子公主并不多,加起来不过十二个。不过是因为皇后无出罢了。皇后执迷与权势,皇帝也早已因为皇子之事生出嫌隙。
皇帝松开手,端起茶喝了几口。
皇后柔声道:“陛下想必也知晓了……太子从颍州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封为了良嫔。”
皇帝从腾升的烟雾中瞧了一眼皇后,淡淡道:“这不正好,瑭儿终于纳了妃子。”
见皇帝这般轻描淡写,皇后忍不住有些着急,稳着声音道:“但陛下,太子已经加冠,太子妃位置空悬已久,怕是不好……”
皇帝低头一笑,将茶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那皇后有何高见。”
皇后道:“如今适龄的世家小姐这般多,本宫瞧着有几个颇为合适的……”
皇帝站起身:“皇后也知道瑭儿主意大,何不再等等,他总会自己选的。”
这趟养心殿去的可谓是毫无收获,皇后气冲冲地回了中宫。
自己选??
谁知道他选个谁?若是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良嫔?还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世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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