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才睡着了,第二日一早,江瓷站在屋外深吸了一口气,这山里就是清新,人都爽气了不少。
“姑娘!姑娘!”
小瓷吓了一跳,循着声儿望去,便瞧见瞿泉滋着一口大白牙站子土墙外,摇着手。
江瓷皱起眉:“有何事?”
她态度冷漠,瞿泉也丝毫不介意,笑道:“给你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粥。”
江瓷还没说话,泠月便惊喜无比地大声道:“来来来,进来。”
戚群一进来,便见江瓷和一不认识的男子坐在一张桌上。
刀剑出鞘,冷锐的刀刃直直地点在了瞿泉的肩头,瞿泉哪儿见过这场面,正欲发火,转头便望进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里,更是没了气势,支支吾吾道:“你……给我放开!”
江瓷举起一个包子放到戚群面前:“送包子的。”
戚群这才收了剑,顺势坐下:“包子铺的小二?”
瞿泉:“……”你才小二,你全家都是小二。
但他不敢说,还要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人,啃着他给美人买的包子。
瞿泉愤愤地咬了几口包子,结果只顾着往里塞,差点把自己噎死。
吃完早饭,戚群一脸不善地瞧着瞿泉:“陪吃陪完了,还不走?”
瞿泉这才忍不住道:“我乃瞿家大少爷!才不是什么小二。”
戚群站起身,抓住瞿泉的衣领就往外带。他俩身量差不多高,戚群稍高一些,看起来还比瞿泉瘦些,力气却大得吓人,一把扔开之后,瞿泉差点摔在地上。
戚群把着院门,冷冷地看了瞿泉一眼。
瞿泉冷哼一声,提着食盒走了。
等人走远之后,戚群走到江瓷身边,拿出怀里兑换的银两,还有一幅画。
江瓷大概猜到了那画是什么,缓缓展开。
许是画工技艺不精,画上之人与她只有五分相似。
戚群以为江瓷会吃惊会慌乱,却见她秀美一皱,嫌弃地将那画折起放到一旁:“放心,就凭着画他们认不出来我。”
戚群:“……好像也是。”
他抬眸看着江瓷,她对自己毫无防备,似是真将他当做弟弟。
戚群收回眸中的晦涩,站起身拿过包袱里带回来的簪子、胭脂和崭新的布料。
二人顿时一激动,忙站起身,把铜镜搬出来,在院子里照了许久,欢声笑语不停。
可戚群取下剑,放在一旁。眉宇微皱……想到天龙城中的景象,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这般偏远的边陲小城,都有这么多的人搜查,看来这次殿下是真动了心,不找到誓不罢休一般。
若真找到这边来了……
戚群瞧着江瓷笑意盈盈的模样,按了按腰侧的剑鞘。
“阿瓷……”戚群忽然开口。“若你不想,谁也不能带走你。”
少年人一派凌然赴死的模样,江瓷一顿,玉手托着下巴,:“放心,他们伤不了我。”
黎瑭……已经是她的裙下臣,又能威胁她到何地步呢?
*
瞿泉的父亲,是这乌江镇的镇长,向来是严肃苛责,瞿泉长这么大,鲜少见到父亲的笑脸。
瞿泉收集了好多漂亮首饰,朝外走去,便见一身着官服,头戴纱帽的男人走进,瞿泉好奇地瞧了瞧,还没走出门,便被父亲拦下:“瞿泉,去哪儿?!还不快拜见周大人。”
周大人可是县长,没事儿可从没来过这里找他呀。
瞿泉赶紧道:“周大人好。”
周大人淡淡应了声,也没啰嗦,直接拿出一幅画在桌上展开:“你这乌江镇,近日可有外乡人?”
瞿父摇头:“这……卑职得仔细盘查一番才能告诉大人。”
周大人沉声道:“太子妃娘娘失踪了,太子这个月翻遍了整个琉周。你好好盘查,若是找到,重重有赏,升官加爵也不在话下。”
瞿父没把这当回事,只觉得太子妃逃婚这事实在稀奇,赶紧点头:“是,周大人。”
瞿泉好奇地往前一凑,怎有些眼熟呢?
可又有些不像,仙女姑娘可比画上这人美多了……
见瞿泉盯着那画许久,周大人问:“可见过?”
第57章 . 为情所困?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画上那女子与他日思夜想的人只有几分相似, 没有很像,但瞿泉还是忍不住怀疑。
毕竟那姑娘生得芙蓉貌,气度不俗。还是外乡人。又不愿告诉自己姓名……
感觉到周大人打量的目光, 瞿泉一笑:“没见过,只是画上这人生得格外美, 多瞧了几眼。”
周大人也没想着来这儿就一定会有收获, 站起身道:“太子妃娘娘生得仙姿玉貌,名叫江瓷, 若有发现容貌格外出众的异乡人,定要来告知我。”
瞿父赶忙送周大人出去:“是。”
瞿泉暗自琢磨着那名字……仙姿玉貌的异乡人……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里, 能担得上这样评价的,也只有那姑娘。
瞿泉心里一惊,忙把那日跟他一起去江瓷家中的几个伙计叫出来,警告他们不准说出去。
江瓷住在离镇上主街六七里外的一个小山坳里, 那山坳里只有他们一户人家, 出门往下走便是一条小河,算得隐蔽了。
瞿泉一走到那院门口, 透过土墙的缝隙,便瞧见江瓷正带着柳腰微弯, 带着耳饰。
你是……太子妃吗?
传闻那太子妃娘娘出身低微,得太子抚养长大, 学了一身本事,是力挽狂澜的大人物。
瞿泉敲了敲门:“姑娘!”
江瓷抬眸看去。不耐烦地皱起眉:“你一天要来几遍?”
瞿泉笑嘻嘻地推开门进来,无视掉戚群冰冷的目光,抱着首饰盒,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我给你挑了好些漂亮首饰,你瞧瞧喜不喜欢?”
江瓷看也没看一眼:“男人的东西, 可不能随便乱收。”
她桃花眸带着浅淡又轻柔的笑意,淡淡地看来,却撩走了瞿泉的半个魂。
江瓷将瞿泉的东西推开:“尤其是对我有企图的男人。”
瞿泉愣愣地盯着江瓷,戚群忍不住用剑鞘敲了下瞿泉的手臂:“哈喇子要流出来了。”
瞿泉瞪了戚群一眼,有些委屈地抱着首饰盒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想吃。
戚群一巴掌打上去,冷眸一扫。
瞿泉有些恼怒,但碍于江瓷的面又不好发作。
想到周大人来时说的话,瞿泉看着那婀娜曼妙的背影,忍不住问:“你叫江瓷是吗?”
周遭顿时一片寂静,泠月和戚群瞧着江瓷,戚群的刀刃缓缓出鞘……
江瓷微怔,却并没否认。
她转头看着瞿泉,修长的手臂微微撑在圆桌的边沿:“怎么?要去告发我?”
她离得极近,眼瞳潋滟又明艳,肌肤吹弹可破。
瞿泉脸一红,听懂她说什么之后,一下站起身:“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江瓷一笑:“你我本就不熟,还要我如何想你?”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却这般伤人。
瞿泉眼眶发红,攥着拳头道:“我只是……知道了你的名字,很高兴而已。”
瞿泉站起身朝外走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男子背影高大坚毅,鼓足勇气地承诺着。
照理说,不管情谊深不深,这会都应该有些感动。
而江瓷只淡淡地瞧着瞿泉的背影,毫无波澜。
戚群看着江瓷,忽然道:“不要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这世间比他好的人多的是。”
这个他说得是谁,再明显不过。
江瓷想不到这话会从戚群嘴里说出来、
但好像误会了什么……
江瓷点了点戚群的额头,望进那双清秀的眼中,声音清冷:“黎瑭对我可没那么重要,我拒绝瞿泉只是因为不喜欢罢了……”
江瓷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望着美好的风景,江瓷笑道:“我喜欢美男子,等在这儿修养够了,就带你们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玩玩。”
戚群:“……”
*
天边的火烧云连绵了整个江面,黎瑭站在江边的高台之上。
冬奎忐忑地走上前:“殿下,已经将消息传到所有地方了,但还是没有消息。”
黎瑭倒也不意外,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却仍旧一无所获。
不愧是他培养的人……
心似天天被火烧着、被油锅煎着,那夜惊醒之后,便引发了再红岭山重伤之后的旧疾,见黎瑭脸色不好,冬青忙地上药。
黎瑭接过药瓶,倒出几粒,眉头微皱地咽了下去。
“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红岭山,找找秦师傅。”
冬奎赶忙道:“殿下,红岭山脉毒蛇毒虫漫山都是,您……“
冬青也赶忙道:“殿下,我们也不能确定秦师傅就在那儿啊……”
阿瓷跟着秦湶走南闯北,期间定经过了哪些地方是她尤为喜欢的。只有找到秦师傅,才有一线希望。
黎瑭淡淡打断:“明日启程。”
他嘴角挑起一抹苦笑,没再往下说,背脊挺直地往下走去。
*
云雾笼罩,山间高大的草丛随着风声摇曳,像是半高的鬼。
冬青吓得抓紧冬奎的手。他们先在附近的小镇里打听了几天,问有什么医术高超的大夫在这附近,问了几天,终于有了一点点线索
。
可这山脉大得吓人。又去山腰处的好几个村子打听,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却又断了。几人在山腰处歇了几天,直到昨日听闻村子里传,说几个人上山采药时被毒蛇咬了,眼见着都要咽气儿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个老人,老人蹲下把脉之后,走出去采了几味药嚼碎给那人吃了,便好了!
于是他们赶紧找到那日碰见老头的人呢,给了些钱,让人带路,从早走到了下午。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冬奎扒着树干:“大哥,咱这还要多久呀?再找不到,我们先回吧。”
农夫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袋:“大兄弟不好意思啊,那天被毒蛇咬了之后我们不小心摔到了遇见高人的那小路上,我这一时半会也记不清楚。”
黎瑭停下脚步吃了粒药丸:“你好好想想。”
又绕过一处小山坳,缭绕的迷雾中,一盏暖烛亮起,些许药香传来。
带路的农夫还想着那天的路,指了指右边:“好像是这儿。”
黎瑭直直地望着前面那小木屋:“找到了。”
木门没有关,露出了一条缝隙,黎瑭缓缓推开木门,便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老头躺在凉意上,闪着团扇,听到门口的声音,并不惊讶,只睁开矍铄的眼眸:“怎么旧疾还犯了?”
黎瑭眼眶一红,大步走到秦湶身边:“师傅。”
他幼时身体不好,父皇与秦湶有几分旧交,便将黎瑭送到他身边待了几年。
秦湶摸了摸黎瑭的脑袋:“你的事,为师也有所耳闻,为情所困?”
秦湶调笑道。
黎瑭垂着头,绷着脸,似是不想回答。
秦湶闪着团扇:“哎……好不容易养大的徒儿心里只有另一个徒儿。”
黎瑭这才抬起眸,狭长漆黑的丹凤眸通红,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这个徒儿自幼骄矜,却没想,坠入情海之后……便是万劫不复。
秦湶不再调笑他:“说罢,为师有何能帮你的?”
黎瑭紧盯着秦湶:“师傅,你跟阿瓷一起去的那些地方,她有说过特别喜欢哪儿,想留在那儿的吗?”
秦湶躺会凉椅上,望着头顶的漫天星子。
“她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最想留的地方,是京都。”
秦湶侧眸看着黎瑭……至于为何,是再明显不过的。因为京都有他。
见着黎瑭神情微变,又苍白了几分,秦湶没在逗他,凝眸想了想:“乌兹国的天佑山和乌江边的乌江镇……你去寻寻吧,”
黎瑭站起身:“多谢师父。”
秦湶叹了口气,瞧着黎瑭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重高大的背影。
他起身从屋里拿出几瓶药,塞到黎瑭手中:“走吧走吧,去寻她……”
黎瑭接过药,郑重地行了个礼,转身朝外走去。
*
清晨太阳初升,江瓷收拾着东西,一出门便瞧见瞿泉站在门口,苦大仇深的样子。
瞿泉眼眶通红:“我没打扰你,你为什么还要搬走。”
这些日子到底是有些感情的,江瓷也不想再说凉薄的话伤他,走到瞿泉面前:“我本就是来这儿待段时间,不是定居在这儿了。”
这话非但没有效果,倒惹得瞿泉又愤怒又难过。
江瓷忙换了种说法:“这院子我还留着,还会回来的。”
瞿泉不信:“真的?”
江瓷点头:“嗯。”
戚群牵出马匹,把缰绳递到江瓷手中,淡淡扫了瞿泉一眼:“我们要走了,让开。”
瞿泉满怀敌意地瞧着戚群,又将准备好的干粮塞到江瓷手里:“路上带着吃。”
这样朴实憨厚又不记仇的的人江瓷倒是头回见,她没拒绝,接过干粮挂在了马身上:“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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