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瑭脸色顿寒:“有点磕碜。”
小自:“啊?”小自俊秀的小脸惨白下去,他可是自小被夸到大的……虽然比不上黎大哥,但也不至于磕碜吧。
江瓷在一旁听得发笑。
赶紧倒了茶走出去。
前些日子,黎瑭说的在京城开医馆的事,她纠结了许久。下午拉着泠月和连清出来商量。
门扉被缓缓扣响,冬青柔和的声音响起。
“小瓷姑娘,找黎公子。”
江瓷站起身,望了眼里面分药已经十分熟练的人:“黎瑭,冬青叫你。”
黎瑭拍了拍手,走到门边:“何事?”
冬青俯身耳语了几句。
连清和泠月正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江瓷假装再听的样子,实际却在注意门口的动静。
余光中,黎瑭阔步走来,亲昵地俯身在江瓷耳边道:“我回京一趟,可能这次得走久一点。”
江瓷点了点头:“嗯,快去吧。”
见她神情淡然,无半分不舍的模样,黎瑭眸光微沉,手掌摸了摸江瓷的头顶:“忙完就过来。”
江瓷有些慌神:“嗯……”
诶……黎大哥这是想走的走吗?
小自好奇地问一旁的学徒:“黎大哥这是要去哪儿啊?就这么走啦?老板还给他工钱吗?”
一旁的学徒又惊又笑,忽然想起来这兄弟可能真不知道。毕竟他来的第一天就跟黎瑭走得近些,他们便都以为他知道。
那学徒凑到小自耳边小声道:“那是当今圣上。”
小自只觉得自己耳朵坏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摇了摇那学徒的脑袋:“应大哥,你不是脑子坏了吧。”
应大哥无奈地笑了笑:“大家都知道,就你新来的不知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我们老板是逃婚的太子妃?”
小自眼睛猛地一怔,随即吓得浑身有些瘫软。
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不会被砍头吧?
*
黑色玄金绣龙服,五爪龙印在光下熠熠生辉。
身量高大的男人坐于龙椅之上,不发一语,眸光淡漠,却压得一室的大臣气都不敢喘一下。
黎瑭关起折子,一把扔在地上。
冬青在外面瞧着,又不敢进去。等到日暮下沉,一群大臣才脸上苦寒地走出去。
其实事情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朝中的一个三品大臣是曾经四皇子麾下,尸位素餐不说,还贪污了陛下拨给前线军队的军饷,陛下是亲自带兵打仗的人,知晓前线有多辛苦,因此怒不可遏。
但处置这大臣的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其后牵扯了众多世家大家,还是太上皇在位时遗留下来的派系问题,因此处理起来很是棘手。
但陛下处理这种事情极其有手段,敲山震虎,分割食之,只不过在这过程中又暴露出一些朝中本身存在的体质问题……
这一个月便是没歇停过,朝中日日如阴云密布。
大臣们走完之后,黎瑭仍坐在书案旁,眉宇深沉凝重,不怒自威。和小瓷姑娘身边的陛下,完全像是两个人。
冬青缓步走上前:“陛下,有个好消息告诉您。”
黎瑭批着折子:“何事?”
冬青笑道:“小瓷姑娘的医馆明日开张,她今早便启程,预计今晚到京城。”
冬青眼瞧着陛下郁结了一个月的冰寒一瞬间化开,那神情顿时柔和,黎瑭关上折子起身:“朕马上出宫。”
冬青也高兴得跟上去,走到殿门口,黎瑭又忽然顿住脚步:“帮朕备水,换身衣裳再出去。”
*
马车咕噜咕噜地碾过青石板路,江瓷缓缓掀开车帘。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倒是路边的酒楼里灯火通明,一阵阵饭香传出来。
京城还是那般模样,和记忆中没什么差别。
“瓷……瓷!”小鱼儿兴奋地指了指那飞檐楼房,“好漂…酿的。”
泠月笑着抱起小鱼儿:“那是,这可是京城。”
江瓷摸了摸小鱼儿的脸颊:“泠月,客栈订好了吗?”
泠月道:“这京城的医馆我选的大,里面除开厨房和库房,还有两间屋子,便都做成房间了,家具什么的都添置好了,咱不用去住客栈。”
这倒是好,江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下车,江瓷便被眼前这医馆的气派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有五间铺面,两层楼高,加上后院,在这样的地段算得上十分豪华了。在京城能有这么大的排面,虽泠月说黎瑭没帮忙,但总还是暗地里帮了些忙的。
小鱼儿“哇”了一声,抱着泠月咯咯直笑。
这街巷的每一处都无比熟悉,江瓷站在门口,细细看过去,柔声道:“月儿,我想自己去走走。”
泠月点头:“好,我和鱼儿在家等你。”
江瓷点了点头,走过前面那条街,便是霓裳阁。
她站在门口瞧了瞧,没有走进去。
在门口默默地瞧了樊姐姐一会,便转身朝别去走去。
哒哒的马蹄声忽然想起,江瓷抬眸,便见夜月之下,黎瑭纵马而来。
夜风吹起他发冠上的发带,在风中翻飞。
他将马停在一旁,利落地翻身而下。
紧接着,整个人忽然被人揽住,包裹进了温厚的怀抱中,熟悉的玉檀香袭来……
他抱自己的时候,永远搂得紧紧的,将她这个人包裹着……她沦陷在他温暖的怀中,小手不自觉攀了上去,轻轻扯住他的衣袖。。
江瓷听着他低沉的声音:“阿瓷,”
他又低喃着叫了一遍,薄唇缓缓地吻上她的耳廓:“阿瓷啊…”
第76章 . :“但我是你的信徒。” “对呀,那会……
街道尾端燃着一处灯笼, 他薄唇轻吻在最敏感的耳廓,热气沿着肌肤的脉络缓缓侵蚀。
江瓷整个耳朵慢慢红起来,按住黎瑭的胸前将人推开:“你干嘛, 这是在大街上呢。”
黎瑭却眸光沉沉地盯着她,又上前一步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低低叹了一口气。
然后又低喃了一声她的名字:“阿瓷……”
江瓷越听越耳热, 却没在动。
这几日京中的形势她亦是知晓,新登基的皇帝群狼环伺, 自是艰辛的。
天气回暖,从京郊过的时候, 见那坡上已经冒出了一片嫩芽。远远看去,一片新绿。
她穿着的衣衫也薄了许多。江瓷喜欢不同颜色的衣服,今日穿着一身杏粉色的长裙,愈发显得肌肤娇嫩透粉, 像个成熟的杏桃, 那气质比以往更娇媚勾人了些。
黎瑭微微松开手:“今晚住在里面吗?”
江瓷点头:“嗯……”
想到一件事,江瓷忍不住嘱咐:“明日我医馆开张……你……”
黎瑭懂事的点头:“我悄悄来贺喜。”
江瓷松了口气, 又指了指天色的月亮:“很晚了,我先进去了。”
她转身向里走, 垂在身侧的手指被人忽得握住,往下一滑, 落到她的指尖停下,捏着她的指尖摩挲:“阿瓷……”
他终于把后半截话补充完整:“我很想你。”
他漆眸沉静深邃,犹如漩涡一般。
昏暗的光线下,那脸庞的轮廓便显得愈发的明晰俊朗。
江瓷垂着脸,被他握着的指尖却忍不住一缩,然后一下将手抽离开:“明天见, 殿下。”
她转身进了医馆内,杏粉色的裙角绣着桃花,脚尖轻抬跨过门槛,裙角蹁跹地划过门缝。
黎瑭站在门口许久。冬青瞧着以为黎瑭心情不虞,试探着走上前,却见他眉眼柔情。
冬青这些放下心,笑道:“陛下,我们先回宫吧。明日好早些来。”
黎瑭转身上马,朗声道:“明日下了早朝就过来。”
*
大殿之内,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帝王端坐于龙椅之上,手执奏折,翻阅了半晌,却毫无动静,只脸色越来越冰寒。
下面的臣子纷纷跪着,胆战心惊。
陛下这几日铁血手段,丝毫不顾那些京城稳固上百年的世家大族如何闹腾,始终不予理睬。该卸任的卸任,该进天牢的进天牢,该流放的便流放。
刘大人带着家中的八十老母闹到了太上皇那里去,那老母是太宗皇帝在任时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于太上皇亦是有恩。
也确实是走投无路,竟是头脑昏沉到如此地步。
太上皇还在世又如何,当今圣上再此,竟然去请太上皇主持公道,这不是明摆着打陛下的脸吗?
退一万步说,太上皇宠爱信任陛下,怎么会为了一个老臣,去驳儿子的面子。
只能说这刘大人,简直头昏!
“啪——”
清脆的一声响,黎瑭一把关上折子,丞相察言观色,缓步上前,行礼道:“刘立乃朝中大员,却连同任云忠一起中饱私囊,暗吃军饷,被揭发后,陛下顾念其家族功勋留有情面,可刘立仍不知悔改。臣恳请陛下,严惩不贷。”
众大臣纷纷附和:“臣等恳请陛下!严惩不贷!”
黎瑭缓缓站起身,看着丞相:“柳丞相,此时交由你全权处理。”
柳丞相一惊,陛下矜矜业业,虽知人善用,但总是把控严苛,亲力亲为。刘立和任云忠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小。他是陛下一手扶持出来的丞相,身家背景并没有那么强硬,处理世家大族的之间事情便是更加棘手。
可一想,以陛下的筹谋……此举定是有深意。
一是锻炼他,给他机会立威。二是,陛下明摆着告诉那些自以为是的簪缨世族,陛下他并不将此事看得很重,也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柳丞相心生佩服,跪下道:“是!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黎瑭站起身:“今日早朝便到这里,退朝!”
陛下何时这么早退朝过?
柳丞相又是一惊,忙跟着跪下谢旨。
退朝时,一群大丞纷纷往外走。
“今日陛下怎么这么早退朝啊?”
其实也不早,足足开了一个半时辰。可往常,陛下恨不得开到下午。今日却这么快就放下朝了……像是赶着去做什么一样。
一人道:“我这听说,江姑娘来京城了……”
“江姑娘来了?!”
“怪不得,”
众大臣相视,纷纷无奈一笑。
他们的陛下,年轻睿智,沉稳又不缺狠绝。可一遇到这江姑娘,便是反义词了。
柳丞相一听,微微顿住脚步。
他可久闻这江姑娘的大名,这普天之下,可从未听过有哪位帝王为了一女子空置后宫。为了一女子,三天两头地追过去……
柳丞相加快速度往外跑,其余人好奇问:“柳丞相,您急什么?”
柳丞相不答,心里暗道,去瞧瞧那媚惑主上的妖精。
鞭炮燃过,街道两旁满是剩下的爆竹烟花,江瓷站在门口,看着街上乌泱泱的人。说了第一日免费,可京城的百姓们都不好意思上前白吃白拿,反倒是自发地带了许多东西来,上赶着往里送。
江瓷不想开始京城,一是此处是天子脚下,难免与黎瑭有瓜葛。二就是,京城的百姓太记恩情,对她始终有一份感激和宽宥。让她有些盛情难却。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见大家不肯散,江瓷只得收下。一个一个的收,每人都是笑意盈盈地双手递上,再道:“江姑娘,您可算把医馆开到京城来了。”
“是啊,我们都以为您把我们忘了……”
“祝江姑娘生意红火,财源广进!”
……
泠月亦是没想到过了三四年,这场面如此夸张。
就这么快到中午,送礼道贺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少了些,江瓷往街头一看,却没瞧见那道的身影。
泠月煮好饭,端到桌上,拍了拍小鱼儿的脑袋:“去叫瓷瓷。”
小鱼儿点头,忙走出去牵了牵江瓷的衣服:“瓷瓷。”
江瓷看了眼街角,垂下眸:“嗯。”
她牵过小鱼儿的手往里走,小娃娃摸了摸她的手背:“瓷瓷,你不开心吗?”
江瓷一顿。
她反应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她真的在因为黎瑭的不出现而觉得不开心吗?
江瓷笑着揉了揉小鱼儿的脸蛋:“没有,瓷瓷很开心的。”
小鱼儿摸了摸江瓷的眼睛,软软道:“要开心噢……”
“黎公子送上开店贺礼!九凤镂空如意对椅!”
冬青的声音忽得响起。
江瓷抬眸,便见几个穿着便衣的锦衣卫端着两张紫檀木的大方椅站在门口,黎瑭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这亮色的衣服掩盖住他本身沉静的气质,倒显出了几分生气儿来。
黎瑭走上前,拱了拱手:“祝江老板,财源广进。”
见江瓷面色不虞,冬青忙解释道:“小瓷姑娘,这是殿下熬夜给您雕刻出来的对椅。”
这一说,倒显得她多在意黎瑭来晚了似的。
江瓷不说话,泠月赶忙起身拽着小鱼儿离开,笑着指挥他们将椅子放好。
这地儿便空开,只留他们两人。
黎瑭瞧着江瓷的侧脸,心里却一片舒悦。
他打量着江瓷的表情,笑道:“这几日才稍微空下来些,晚上雕刻这把椅子……但还是太仓促了些,只好今日下完早朝之后再打磨一番,因此来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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