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免有些失落,却又很快振作起来,心道谢红殿刚正不阿,也不知为多少人洗清了冤屈、判定了对错、主持了公道,甚至方才义庄之中,还有不少人为她的过世而伤心垂泪,其在青州的名声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昔日,是她尽了自己的责任,到如今,也应该轮到别人为她做成此事了!
第十九章
伍彩云热情洋溢的给姐姐们互相做了介绍。
和她约定建立女子防卫队的一众娘子军,自然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原胧雪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还是仔细随着伍彩云的介绍认了认人——市井豪侠元无物的妻子休春水;青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居悦穗;文武秀才奚九娘的姐姐奚采桑;丐帮青州分舵主司徒不的夫人梁红石;青州名门世家江家的大小姐江爱天。
加上白欣如和伍彩云,这七个人站在一处,凝聚起的力量,绝不输给青州任何一个门派。
当然,应该算在其中的还有……
“这是黄伯伯的夫人,白花花。”伍彩云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对方,天真烂漫的看了看原胧雪拉着她不放的手。“啊,原姐姐,你们原来是认识的吗?”
“那是……当然啦。”原胧雪含笑回答,感觉到手心里那只冰冷的手已经抽了回去,便也百无聊赖的收回了手。“坦白说,若不是赶着前来见她,我又何必这样日夜兼程呢?”
——如果不是不幸走错了道,今日该在这里扮演这劳什子白花花的,明明就该是自己啊!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在想,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
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倒不如将计就计,为其增加几分成算。原胧雪叹气道:“你身体一向不好,又心性孱弱,如何受得住这般劳累?我这一路过来,最担心的人也是你,白姐姐,你可还好?”
“白姐姐”的身体果然很虚弱,光是听得她这句关心,就被呛得重重的咳嗽了起来。一边的黄天星关切的扶住她的手臂,蒲扇般的大手在她背上重重拍了两下,差点直接把娇弱的黄夫人给拍到地上去,但他满脸的关心,委实难掩,铁汉柔情,可见一斑:“既然人都来了,我们何不去酒楼坐下?花花身子虚,受不住累,需要休息。”
话音未落,江爱天便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出身权贵,在在场众人之中打扮得尤为华丽,对黄天星也不似其他人一般敬重:“也是,我们为何还要一直巴巴站在这里呢?”
一群人转而去了酒楼坐下,依次排了座序。黄天星居主位,身边坐着白花花。他原本就是武林四大家之中年龄最长的一位,同殷乘风的养父、伍彩云的父亲伍刚中是结义兄弟,与周白宇的父亲亦是相交莫逆,又对后辈蓝元山颇有照看,因此一直是武林四大家中执牛耳的存在。
——然而之前,他在北城一役中,被薛狐悲所伤,身体大不如前,让四大家中另外三个人生出了争强之心,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谈亭一会:蓝元山约战周白宇,胜利者又将约战殷乘风,而三个人之中最后胜利的那个人,必然会约战黄天星!
他的座位一边依次坐着追命和原胧雪,两个人凑在一起,立刻开始交流起了谢红殿的案子。另一边则坐着白欣如和伍彩云,身边各空着一个位置,自然是留给周白宇和殷乘风的。
——她们皆是心知肚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丈夫和恋人此时在做些什么,只是两个人的反应全然不同。伍彩云十分坦然,还在笑语盈盈的同白欣如说话,后者则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去看桌子对面的追命,流露出些许愧疚的情绪来。
因为,追命毫无疑问是他们夫妻的朋友,此前携手化解过数次危机。她知道追命一定不想看着四大家内部争斗,可惜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可以阻止的了。
梁红石等人则是去看了凶案现场和谢红殿的尸体。
她们都是□□湖了,甚至比原胧雪还更快看出端倪来,回到客栈以后,俱是面沉如水,脸色难看。奚采桑环视了一下四周,对白欣如道:“怎的小霍没有同你一起来?”
她所说的小霍,指的是西镇镇主蓝元山的妻子,霍银仙。白欣如无奈道:“我原本是想同她一起来,只是,蓝夫人说她临时有事,要先去另一个地方,说是之后自会来与我们会合的。”
梁红石追问道:“她难道没有说,她究竟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白欣如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伍彩云则是脆声说道:“霍姐姐的私事,白姐姐怎好多问?梁姐姐想知道的话,等霍姐姐来了,你直接问她不就是了!”
武林四大家一直同气连枝,更何况伍彩云和白欣如交好,自然要帮她说话,倒也寻常。白欣如才朝她感激的笑了笑,就听江爱天冷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事,还是畏罪潜逃了呢?”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这么说?”白欣如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低叱了一句。江爱天岂会被她喝止,当即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周夫人,你才是应该注意一些,可别到头来,成了犯人的帮凶才是!”
“好啦好啦。”追命拍着桌子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查案,又不是为了吵架的,你们之前还说,要叫什么……七姑?得,现在人又多了,我看不如改叫八婆吧!”
其他人尚且没有反应,伍彩云便已经咯咯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觉得也不错呢,只是,我们这儿不是八个人啊,崔大哥要给我们十个人想个称号才是。”
她打了个岔子,在场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两分。但奚采桑深吸了一口气,仍是对追命说道:“三爷,你也已经去客栈里看过了,谢姐姐她……死得好惨啊!她分明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的,以她的武功,若非是认识的人动的手,岂能如此轻易得手?!”
她会这么说,是因为谢红殿用的乃是奇门中的三十六手飞叉绝技,身上又常带着二十五颗威力巨大的流星飞弹,旁人轻易根本近不得她身。追命也道:“不错,听客栈老板的证词,在谢捕头遇害之前,曾经和一个女人在大厅中会面,只是那个女人蒙着面纱,他没有看见她的容貌。”
“追三爷,你又何必在这等事上和我们打马虎眼呢?”居悦穗幽幽的说道。“我家那口子虽然不甚争气,到底和谢神捕同朝为官,相处日久,很了解她的脾气,她若是同人有约,岂会一句话都不留,就这样前去?”
追命沉默了片刻,环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这才款款答道:“不错,谢神捕的确在临走前告知了家里的下人,与她相约的人的身份——而这个人,其实就是蓝夫人。”
“而我们在客栈房间的地上,发现了一个血写的‘雨’字!”江爱天再忍不住,冷笑着说道。“这或许是‘雨’字,也或许……是谢姐姐只来得及写下一半,那根本,就是个‘霍’字!”
休春水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此时,方才娇柔的吐口道:“之前的八位女侠,都是在临死前被奸/淫,又被搜走了浑身的财物……只有红殿,她身上并没有那样的痕迹。”
这当然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杀死她的和之前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但由休春水说来,却似是在暗示,正因为凶手是霍银仙,身为女人的她,自然是没办法奸/淫谢红殿的。
“可若是蓝夫人是凶手,那她为什么要杀人呢?”原胧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她总觉得这一系列证据都太过于刻意了,完全就是要把霍银仙钉死在这里。“她既是女子,肯定没办法淫人女子,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缺钱财,犯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江爱天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十足轻蔑的说道。“她是做不到,可她的丈夫难道做不到吗?”
原胧雪:“……”原来真正要被钉死在这里的人是蓝元山啊。
但她和西镇镇主又没有见过,因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黄天星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元山岂是这样的人?!”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江爱天不卑不亢的说道。“黄老前辈,您是也老前辈了,自然是一言九鼎,为人楷模,可你难道能证明,这些事情都不是蓝元山所做吗?难道你有亲眼所见吗?!”
她如此咄咄逼人,叫原胧雪有些不高兴,不由也想要站起来,却被追命一把拉住。黄天星不怒反笑,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光滑的桌面顿时裂做两半,碎屑纷飞。
只听他道:“好!正好老夫也约了元山前来,那就让咱们来瞧瞧,到底他是不是凶手吧!”
第二十章
然而首先前来赴约的,并非是蓝元山,而是殷乘风。
他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一阵风似的刮进屋子,先抓着伍彩云上下打量了一番。伍彩云和他青梅竹马的长大,又早已定下了名分,往日里自然也有亲昵的时候,只是如今当着大家的面,饶是她性格大方,也不禁有些羞怯,反手抓住殷乘风的手道:“乘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殷乘风舒了口气,柔声说道:“你没事就好。”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同黄天星和追命互相见了礼,又转向白欣如,那副欲说还休的模样,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来。
白欣如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知道殷乘风不善言辞,却也是个绝对不会说谎的人,如此反应,难道是周白宇出事了?
然而,此时她还只想到周白宇在与蓝元山的战局中落败,全然没想到殷乘风一开口,就是一道晴天霹雳,迎面而来:“周夫人……请你节哀,周兄,已不在这世上了。”
周白宇的确是死了。
他同谢红殿一般,俱是在极近的距离里被人从背后偷袭,被一把锋利的袖剑刺穿了心脏。这年轻气盛、雄心勃勃的北城城主,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一条开满了野姜花的长河边,身边倒着的,是叫/春五猫的五具头首分离的尸体。
“杀了他的人是霍银仙。”殷乘风这样说道。他说不仅是他确认了此事,甚至蓝元山也亲自确认了凶器袖剑的归属,出手的确是霍银仙无疑。
“今日,周兄和蓝兄原本约定在谈亭一会,一决胜负,不想周兄一直未去赴约,蓝兄觉得事情有所不对,立刻来南寨寻我,我们派人沿路追查,随后在这里发现了周兄……”殷乘风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蓝兄说,蓝夫人一定是为了让他赢得胜利,才会下此毒手,事已至此,他万死莫辞,已决意辞去西镇镇主的身份,就此离开,嘱咐我来告知黄伯伯。”
“……难道,那就是霍银仙?”原胧雪脸色大变。方才白欣如甫一听到噩耗,便直接晕倒过去,一众女人便决定先让她休息,等会儿先劝慰她一番,不叫她立刻亲眼看见丈夫的尸体。她们都要留下来,原胧雪却坐不住,当即跟了过来,毕竟昨日,她还同周白宇见了一面,那个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的啊!
“原姑娘,你怎么了?”追命出声询问。原胧雪略作犹豫,想着蓝元山不在此处,在场三人也不是多嘴的人,便将昨天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我在此杀了这五个人之后,因急着赶路,又想着此地有周城主在,就没有再插手此事,因为我相信周城主一定会好好安置她。但若是被救的人突然暴起杀人,只怕,就算是周城主也难以抵挡。”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白宇昔日能带领北城抗击四大天魔,周旋良久,又岂会是易与之辈?但从尸体上看,他几乎是一点反抗都未能使出,就已死去了。
不过,面对的是一个刚刚从淫贼手下救出,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可怜女人,就是原胧雪自己,也不敢说会多有防备,倒也没什么资格评价周白宇。她只是沉声问了一句:“凶手人呢?”
“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就倒在那河边……”殷乘风指了指河边的一处血渍。“大约是周兄死后,她觉得羞愧难当,已然自尽身亡多时了。她的尸体也被蓝兄带走了。”
追命沉默片刻,“啧”了一声:“要是这么说来,昨日原姑娘你离开不久,他们其实就已经双双过世了,谢殿红却是昨日夜里才遇袭的,那凶手就不该是霍银仙。”
闻言,原胧雪随口说道:“就是不知道,现场的那个‘雨’字,到底是谢红殿所写,还是有人故意造假,想把责任推给霍银仙了。还真是巧啊,他这么清楚有这么个人,一定会被我等怀疑吗?”
她也不过说了一句,便听到一众脚步声从背后行来,却是娘子军的家里人到了。除却市井豪侠元无物、青州捕头敖近铁、文武秀才奚九娘、丐帮青州分舵主司徒不、青州名门江家的公子江瘦语以外,还有一个五短身材,铁塔似的硬汉,沉稳的落到黄天星身边,朝他抱了抱拳。
他是黄天星的心腹总管,“椎心刺”叶朱颜。黄天星在外行动时,一贯喜欢派他留守撼天堡照看——但这也代表着,若无要事,他决不会轻易离开东堡。
“出什么事了?”几乎是在黄天星开口询问的同时,其他人都自觉离远了一些,以免听到不该听的话。追命同敖近铁说了周白宇和霍银仙身死的情况,后者微微皱起眉,转头对殷乘风道:“不是我不相信殷寨主的判断,但若霍银仙是犯下这一系列大案的凶手,蓝镇主便极有可能是帮助她犯案的帮凶,甚至主谋。即便霍银仙是自杀,她也可能先去杀害谢红殿,再返回此地自尽,总还是要看到尸体,我等才能肯定。”
殷乘风倒也并不生气:“涉及那么多位女侠的性命,敖捕头处事稳妥,才是给她们交代,这样,我带你们去找蓝兄,让他先将蓝夫人的尸身送至义庄,请仵作裁定时日,届时,也能还他清白。”
言外之意,他是一点不信蓝元山会做出这等事来的。
敖近铁感激的朝他抱了抱拳,道:“多谢殷寨主体谅。不过,大家伙儿一起前去,只怕会引起蓝镇主的不满,倒好似咱们是在逼迫他似的!不好不好。再说,此地尚且需要人收拾呢,要我看啊,还是请殷兄先行一步,好好劝劝蓝镇主,我等随后便到。”
“那就这样办吧。”殷乘风也不多说,整个人犹如风一般急掠而去。敖近铁眯着眼睛目送他离开,才转过头来叹道:“希望此事之后,蓝镇主、殷寨主和黄堡主,不要再有争斗之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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