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桃源不再,真是可怜的姑娘。仇恨就像是白雪,一层裹着一层,随后越滚越大、越积越多,沉甸甸的压在心上,足以让世上所有的人发疯……可如此深仇大恨,又岂有轻易放弃的道理?”长孙无垢自问自答,随即微微一笑道。“也难怪,大哥会特意为此事来寻我了。”
她虽然深知这种前代恩仇,谁是谁非,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但是世人皆有偏爱之心,原胧雪更是她心爱的妹妹,与之相比,雷纯的想法,自然就不值一提了。
“她如今乃无家孤女,六分半堂四分五裂,已无再起之势,苏楼主还一心想要和她完婚,实是守诺君子……只可惜,让她留在京城,实在有太多的变数,也太过于麻烦了。”长孙无垢面色八风不动,内里心思急转,很快就有了数个值得拿捏的主意。“若她日后果真对阿霁出手,玄都大哥必然会起杀她之心……可她活下来已是侥幸,又何苦为这无解的仇恨送掉性命呢?”
那么,还是将她送走吧!京城暗潮涌动,原也不是她这样的弱女子的久居之地,六分半堂一败,金风细雨楼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做这样的地方的楼主夫人,更需劳心劳力,如何是她这样一个孱弱的病人能做得下来的?
还是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给她挑个合适的丈夫,让她就此远离此地吧。如此,她起码能安稳的度过后半生,虽或有枯燥,但却能令大家都心安,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想着,长孙无垢对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轻声对她说了自己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就是雷纯最后一次出场了,京城水是真的深啊。
话说你们有谁看了隔壁修笛子没评分的么?能不能再去两个人评个分,让我康康我的文章评分是多少呢?有点好奇。
第97章
送走大军之后,官家返回宫中,却也不去休息,而是皱着眉,在米公公的搀扶下去了太子的东宫。
本来,他是属意要让爱子同自己一起去城门送行的,趁机也给太子刷刷名望,奈何前天夜里,太子突然起热,叫太医来看过服过药之后,却非但没能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及至今日,已然起不来床了!官家也只能作罢,只让他好好休息,今日出宫之后,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儿子的身体。
见他亲至,伺候太子的内侍赶紧高声禀报。等皇帝进入寝宫之后,就见儿子艰难的从床上撑起身体,要向自己行礼。“父皇,咳咳咳……”
“你别起来了!”官家赶紧迎上去,把他塞回了被子里。太子朝他微微一笑,轻声细语的安慰父亲:儿臣现在感觉好些了,吃了大哥的药,兴许明日就能起来了。”
官家这才注意到在他床边伺候的人并非是太医,而是原玄都。后者见他看过来,不卑不亢的朝他抱了抱拳,官家原本一直看他不顺眼,此时想到方才见到的能自行行走的无情,登时大喜过望,亲自握着他的手道:“太子的身体,就全权交由先生照看了,只要我儿能好起来,先生想要什么,只管提出来就是!”
“官家客气了,完成太子的嘱托,原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原玄都沉声答道。毕竟事实上,根本不是太子需要他治疗,而是面前的皇帝需要他治疗啊!
不过现在……还不是揭露真相的时候。
起码得等某人忍不住暴露身份为止。
官家自己都是抱病之身,也不好在东宫久留,探望过儿子之后,便起身返回自己的寝宫去了。而他前脚一走,病床上的太子便将手搭在了床边原玄都的大腿上,慢条斯理的摸了一把。
原玄都:“!!!”
他本来已经对婠婠时不时会有的骚扰习以为常了,但此时转头看到的是李世民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还是感觉到一种难以描摹的感觉涌上心头:“……认真的吗?婠婠,你起码把人/皮/面/具摘了吧!”
“这不是挺有趣的嘛。”婠婠用另一只手撑着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善如流的换上了自己的声音。“奴家还真是想不到,自己竟也有能入主东宫的一天呢,夫君,你就不担心人家谋权篡位……不把位子还给你的兄弟了吗?”
她声音娇软妩媚,虽好似真的只是一句撒娇之言,但原玄都当然知道,她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野心,不禁笑着说道:“你想当女皇,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你曾经都培养出了一个皇帝嘛,但对手绝不能是李世民,我还以为你自己也清楚呢。”
闻言,婠婠回想起昔日大唐的种种,也不由叹了口气:她的弟子明空成为女帝,也耗费了大半生的时间,且日后人走茶凉,反弹甚大,根本算不得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功。不过如今提及此事,她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想这次异世相逢,太宗陛下根本不曾提起此事,也不曾怪罪于我……看来,奴家还是沾了夫君你的光呢。”
原玄都不以为意:“人死如灯灭,是非功过,终究只有后人才能评说,你倒也不必以世俗看法来揣测李世民的想法。反正若要我来评价,武则天做得还不错。”
——不过武周一朝也不过一代而亡,下任皇帝还不是姓李的,大唐也没亡国,兴许在李世民心里,这还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呢?
他们俩在宫里点评历史,行军路上,原胧雪身边随行的亲卫连打三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惹得她十分怀疑的看了过去:“你不会才离京,就得风寒了吧?”
那亲卫伸手捏了捏鼻子,低沉的回答道:“我才没有!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原胧雪白他道:“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念叨你都是理所当然的,给我老实点。”
拜太子之前对她展现出的毫不掩饰的偏爱所赐,这一路上,几位将军都对她颇为照料,尽可能的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原胧雪照单全收,也没在意他们把自己当瓷娃娃捧着的态度——毕竟青春美貌有多哄人这件事,她老早就知道啦!
不过大军之中,当然也有人清楚的知道她的底细——赫连春水生无可恋的骑着马,一路上都和她形影不离。旁人见了,还以为小侯爷是因了太子的嘱托,竟屈尊降贵的给个小姑娘做护卫,也只有原胧雪十分同情他,能理解他内心郁闷的心情:他哪是在当自己的护卫啊,他分明是在给自己的护卫当护卫!
幸而,直至他们行至高阳关,一路上也十分太平,并未有异状出现。只是此河朔地界,已有上百年不识兵戈,驻军天高皇帝远,又无上官盯着,个个十足骄惰,整日里只知偷鸡摸狗,骚扰乡邻,甚至连当年为阻遏辽朝骑兵而构筑的塘泊防线,也全数水源枯竭,堤防废坏,种师道见而大怒,当即下令停军修整,重修堤坝,等工事完成,再继续前行。
他乃是军中统帅,自然军令如山,只是大军之中,也不乏有人出声质疑:他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修路的,老将军下这样的命令,耽误了打仗的时间,不怕官家下诏论罪吗?
此等流言还未传开,种师道便已下令抓了嚼舌根的几人,一刀斩了,尸体挂在军营旁示众。其余流言也紧跟着烟消云散,士兵们老实修筑堤坝,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原胧雪和其亲卫俱是太原人士,见此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竟沦落到如此颓然景象,大失所望之余,亦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亲卫道:“大哥跟我说,这个国家没过几年就要亡国了,我本来心里还觉得他在说笑话,毕竟大宋人多富庶,既不缺兵,又不缺粮,怎么可能打败仗呢?”
他上辈子刚刚登基的时候,手里就那么点人,朝中内患未平,外还有突厥虎视眈眈,就连收个赋税都小心翼翼,生怕压榨了百姓,害得他们不能养活家人,国家也就增长不了人口……那不也在四年内灭了突厥吗?
当然,拿自己跟别的皇帝比,那就是在欺负人,他也不是不知道……那就不说打别人了,就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但如今目之所及,大宋重文轻武之态,简直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朝堂从上到下,俱都沉浸在太平盛世的虚景之中,浑然看不清四周的危险——大金建国不过五年,就已经有征服辽国的雄心,等辽国一亡,金、宋两国正式接壤,岂有不攻打大宋的道理?而到了那时,大宋除了京中禁军以外,又有什么力量与之对抗呢?靠这破损的堤坝、坍塌的城墙、腐败的守军吗?还是靠文人的笔杆子和一张嘴,靠他们永不会觉得是羞耻的岁贡?!
更别提草原上除了完颜氏建立的金国以外,还有蒙古在日渐兴盛。他不过略做打探,就已经感觉到了与昔日突厥一般的危险!
亲卫十分郁闷,当天又不肯吃饭了。赫连春水急得头上冒烟,还是原胧雪解开包裹,从中取出几块胡饼哄他吃了,魏征也在一旁好言相劝道:“殿下既为领军而来,岂有先亏待自己的道理?战场上瞬息万变,不仅需要主帅机警善变,更离不开强健的体魄。更何况如今领军的乃是种老将军,倘若殿下身体抱恙,只怕老将军便不肯让您亲临战场了。”
他说的很是。亲卫略略调整了自己忧郁的心情,拱手向他道谢。魏征摸了摸胡子,故意调侃他道:“在下不过是尽尽镜子的本份,为主公照出心里的尘埃罢了,只要主公能将其拂去,在下这面铜镜,也算是有了意义。”
亲卫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旁听的赫连春水大概猜出他们在说唐太宗和郑国公“以人为镜”的典故,但却全然不明白他为何发笑,只能郁闷的坐在一边,感觉自己和他们委实格格不入。
其实亲卫看着他,也止不住的心生怅然之感,私底下同原胧雪抱怨道:“赫连当然没什么不好,我也很喜欢他,可他为何不是辅机呢?倘若辅机在此,那该多好啊!观音婢也定然会为此高兴……明明玄成都随我们一起来了,辅机不也是同我们一同葬在昭陵的嘛。”
说着就忍不住开始垂泪。
这等神神鬼鬼的事,原胧雪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只能实话实说道:“说不定他是记恨你儿子坑死了他,所以不想见到你了么……”
亲卫一听,顿时哭得更凶了,但一边哭一边还不忘给儿子找理由:“雉奴那也是没办法嘛,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一定不想伤害舅舅的,他小的时候,和辅机可要好了……再说,这事难道不应该怪武媚娘吗?!”
原胧雪:“……”果然,二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驰名双标呢。
幸而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这点伤感就全然不值一提了——哪怕走得再慢,他们也很快抵达了河间府,逼近了辽南京,即燕京析津府。
瞅着个没人的机会,原胧雪带着自己的亲卫去主将帐中寻了种师道,三个人说了半天的话。随后,种师道下令分军,由韩世忠领军往西行,原胧雪领军往东行,目的分别是掌控燕京的水库和粮仓,他本人则仍然正面行军,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抵达了燕京城外。
作者有话要说:打仗就全是瞎写了,如果感觉不对都怪在下智商太低,反正不是种帅、二凤和妹妹他们的错(捂脸)
第98章
时金人自北方突袭大辽,一路高歌猛进,竟攻下了辽上京临潢府。皇帝耶律延禧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携一众亲信逃去了南京析津府。
驻守辽南京的辽国宗亲乃是耶律淳,他是辽道宗耶律洪基同母弟,宋魏王耶律和鲁斡之子,即今上耶律延禧的叔叔,如今袭了父亲魏王的爵位。他得到消息以后,赶紧派兵迎了皇帝进门,又派人打听上京情状,得知金人入关之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过短短数月之间,昔日繁荣兴盛的上京已然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男子沦为金人的奴隶,女子皆被金兵奸/淫取乐,登时一口气没上来,呆坐在地上,半晌没能出声。
东京已失,如今上京也不存,眼看着金人还要继续南下,攻打中京……大辽危在旦夕啊!
偏偏皇帝到了南京,或许是觉得有这位能征善战的叔叔庇佑,一下子又故态复萌起来。他出逃的时候嫌累赘,身边没带多少嫔妃,此时却又嫌弃伺候自己的人少,竟要耶律淳在南京为他出面选妃。耶律淳几次劝他,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如今不是享乐之时,而是应该振作起来,召集臣子,商议日后之事,无论抗金与否,总要有个章程,偏耶律延禧左耳进右耳出,每日喝得醉醺醺的,好似这样,金人就不复存在了一般。
他这般作态,自然招致了南京大臣的不满。时任辽兴军节度使,同时也是皇室宗亲的耶律大石就私下对耶律淳道:“陛下实无人君之态,王爷但凡还有一丝顾念大辽之心,此时就该逼迫陛下退位,自己登基才是!”
要是换做过去,听了这话,耶律淳就该令人将他拖出去,直接斩了他的头——五年前,金国刚立的时候,耶律延禧志得意满,全不把这劣民小国看在眼里,率领七十万辽兵御驾亲征,不料却惨败于完颜阿骨打所率的两万金兵之手,反而让金国夺去了辽东五十余州。消息传回上京,朝堂上下都觉得皇帝无能,不如皇叔耶律淳贤德,一面逼迫皇帝退位,一面派耶律淳的妻弟萧敌里去接耶律淳来上京。
然而,耶律淳非但没有从命,反而令人砍了萧敌里的头,将其献给了皇帝侄子,令这场废帝风波无疾而终,被皇帝加封为了秦晋国王。此事大辽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耶律大石原本不该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人人都想保命,乃是人之常情;但他还是说了。
而耶律淳如今也只能苦笑,不仅不敢说他的不是,反而还要再三安抚他的情绪,免得金人还没打过来,己方就先分崩离析了。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不过一月以后,他们就在城外打探到了宋军的踪迹。
耶律延禧一开始还以为是金人追来,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想要再一次出逃;后来听说是宋军,顿时大松了口气,只叫耶律淳带兵打发了他们便是。
耶律淳不由苦笑。他本来还有意向大宋求援,以免除岁贡为代价,请大宋同大辽一起抗金,但看如今这情形,宋金两国分明是早有默契,要将大辽赶尽杀绝啊!
他思虑再三,只能苦口婆心的力劝皇帝:“陛下,宋军无用,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城内兵马粮草俱全,还请陛下亲自带兵,出城迎敌,以安民心!”
耶律延禧当然不乐意。上次御驾亲征,他被完颜阿骨打吓破了胆,再也不想踏上任何战场了,只是架不住耶律淳再三相劝,就差以死相逼了,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的披挂上阵,在耶律淳和耶律大石的护送下亲至了战场。
再说城外的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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