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摇摇头:“你呀,心真善。行了不说他了,这南玉楼的河蟹可是镇店佳肴,快尝尝。”
四人赏着风景有说有笑用了餐后,撤下菜肴又上了些甜点便打叶子牌消遣时间。
几局下来,安阳赢了不少钱,笑逐颜开的还要再来。
这时,就见王玉徽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些不舒服。
沈乾放下牌柔声问道:“献音姐姐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太好。”
王玉徽面色苍白:“许是昨晚有些着凉,今日又吃了些河蟹入寒了。我回去歇息会便好,倒是扫了各位的兴致了。”
“身体要紧,我可是最知晓风寒的苦。”沈乾笑道,“回去用艾水泡澡,再喝杯姜茶盖上被子捂出一身汗来便好了。”
王玉徽点头应下,她实在不是很舒服:“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扶着丫鬟出了门。
沈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微沉,却转瞬即逝,又笑着活牌娇俏道:“咱们再来一局吧。”
迟柔手气差,输得钱最多,嘟囔道:“我钱都快输光了。”
安阳调笑道:“那你就拿买的新首饰抵押。”
清脆的牌声中,王玉徽下楼上了小船。
丫鬟见她面色实在难堪,有些担忧:“小姐你还好吧。”
王玉徽摇了摇头,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胸口沉闷,如同有巨石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想要呕吐又吐不出来,一时之间脑袋晕晕沉沉,呼吸渐渐急促。
最终,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仰面倒入水中。
丫鬟尖叫出声:“小姐!”
第32章 . 替身羔羊(二) 宝儿你怎么样了!……
船家见人没了, 连忙纵身跳入水中去救,却见人已经缓缓沉入水底。
岸边有水性好的年轻人见状也连忙纷纷跃入水中去捞人,一时之间引得两岸的酒客旁观。
沈乾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傍晚。原本她和安阳迟柔又打了会牌,迟柔这游戏黑洞把买的首饰输了大半, 气急败坏的推了牌不愿意再打。
三人便从酒楼正门散步离开去听曲, 所以没瞧见河上的情景。
还是定北王府的人匆匆赶来找到她,将她护送回府上, 见着定北王和王妃焦急的神色才知晓。
“献音郡主没了?”
沈乾面色苍白, 像是被吓到一般, 眼中涌出泪水,“她,她明明中午还同我们一道用膳, 怎么会突然没了呢?娘亲, 怎么会这样呢?”
见沈乾人没事,定北王两人才松了口气。
“听说是失足落水。许是午时吃了河蟹受寒,又在河面吹风一时有些头晕,不小心失足便掉了下去。人各有命, 宝儿别怕。”
定北王安慰道, “宝儿累了, 回房休息吧。”
定北王妃也点头:“宝儿没事便好, 今后还是少出去。便是要出门也多叫些侍卫护送着, 啊。”
沈乾滴了泪点头应下,在如意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定北王妃瞧着她无力的身影,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 你说这王家姑娘昨儿才受封成了县主,今日便香消玉损,真是可怜。”
“好了, 旁人家的事情勿要多言。”
定北王摸了摸胡子,目光微沉:“这些日子照看好宝儿,莫要让她再出门了。”他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趟南巡会有大事发生。”
定被王妃挽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呀成日莫要想那么多,头发都白了大半了。再说这些年不都好好的吗?便是天大的事情我和宝儿也都在呢。”
定北王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欣慰:“咱们安安稳稳的关起门来过日子比什么都好。等宝儿及笄了,便挑个成熟稳重,自尊自爱,懂得疼人的女婿,我这心愿便都了了。”
……
回到房间,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澡。
沈乾褪去衣衫,身子浸泡在热水中,一天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可惜了,有一个姑娘却永远留在了冰冷的河底。
她想过诸葛鸿会出手,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的迫不及待,肆无忌惮。
无论她找什么理由都无法否认,倘若没有九千岁,今日沉在那河底的便是她。
或者比这更惨,直接一刀抹了脖子,连死时的尊严都没有。
不论如何,王玉徽是为她挡了一命。
沈乾垂下眼帘,拨开水面的花瓣,望着水面涟漪中自己面无表情的容颜。
她的确已经走入了九千岁设好的陷阱之中,一步一步,无法拒绝。
甚至在听到一个鲜活生命的死亡时,可以依旧面不改色的做出伪态。
平静的水面被一颗水滴打散,沈乾闭上眼睛缓缓沉入水面。
温热的水淹没她的鼻子,眼睛,额头,长发。
她感到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眼前似乎有些晕眩。窒息感充斥着水下的狭小空间,让她仿佛身处深海。
“郡主!”
一只手将她拼命拽出水面,水花炸起,一瞬间充盈的空气吸入肺中,沈乾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如意焦急的神色。
她捧着沈乾的脸急得快哭了出来:“郡主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沈乾静静的望着她,面上的水滴带着热意滑下,已经分不清是什么。
如意见她一动不动,连忙用帕子擦着她的脸面:“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沈乾摇了摇头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弯处,疲惫的轻声道:“如意,我好累。”
“那,那郡主便休息吧,咱不泡了。”
“嗯。”
沈乾穿好衣裳,由着如意帮她缴干了头发后,便上(床休息。
如意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郡主有什么事情便喊奴婢,奴婢就在外屋睡守着。”
沈乾点点头,见如意将灯吹灭了,却并没有入睡,而是望着床顶眼中渐渐冷漠。
原著里因为诸葛鸿是男主,所以对他的描写大多正面着墨。
英俊风流,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
在女主死后幡然悔悟,用情至深,从此只爱女主一人,心之所向情之所钟。符合追妻火葬场的所有特性。
可当真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的心狠手辣暴露无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青梅竹马的心上人都可以抛弃。
利用感情,借女人上位却又瞧不起女人。
如果说九千岁是坏的明明白白,极尽张扬的真小人,那诸葛鸿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沈乾抓着被子的手攥紧,日后得多加小心。
……
“死了?”
昏暗的烛光下,怜妃手指微顿,眼中一亮:“当真死了。”
她身边的侍女低着头道:“是真的。献音县主下午落水,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气了,仵作那边也确认是失足落水。”
“好,死得好!”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怜妃听到这个消息心上的石头才落了下来。
诸葛鸿之前同她说放心,可瞧见那王玉徽居然被封为县主,她还有些担忧,如今看来已经都解决了。
她的鸿郎果真厉害。
怜妃嘴角含笑,瞧着那侍女道:“下去吧。”
“是。”
那侍女垂首温顺离开。
这时又见另一个侍女进屋道:“娘娘,陛下差人来传旨,今日翻了娘娘的牌子。”
怜妃笑意颜颜:“知道了,备水。”
沐浴更衣后,乘上轿辇前往小皇帝的住处,远远就瞧见九千岁从屋里出来乘上轿辇离开。
怜妃见他朝这边来,连忙下了轿辇福身迎道:“千岁安。”
虽然她如今得陛下恩宠,但在九千岁面前依旧不敢有丝毫放肆。
往常九千岁都是目不斜视的离开,连一个眼神也不会施舍给旁人。
今日却抬手停了轿子,声音轻飘,懒懒道:“抬起头来。”
怜妃听到这话心里痛恨被一个阉人如下人般使唤,但她不敢反抗。
之前贵妃的下场让所有人心里都悬着一把刀,明白如果这刀落下了,那便是血流成河,伏尸千里。
她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垂眼望着椅轿不敢同他直视。
却见一只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被迫抬起眼眸,就看到九千岁那张比她还要精致明艳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九千岁的脸。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皮肤莹莹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唇瓣娇红,泛着一□□人的水色。
如此美色,便是她眼下精心打扮,也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怜妃呼吸一滞,面色不由自主的微红。
就见九千岁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动,上下扫了她一眼,眼中充斥着轻蔑和鄙夷。
“不过如此。”
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用帕子动作优雅的擦着手指,淡淡道:“五分颜色罢了,也不知晓陛下如何看上的你?”
说罢将帕子丢在地上,抬了抬手,轿子便稳稳离开。
一旁的侍女都低着头不敢瞧怜妃的脸色。
怜妃面色已经极其难堪,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怨毒,狠狠擦了擦下巴。
这个阉狗,尽然如此羞辱她!
白日悠悠,一晃一个月便过去了。
王玉徽的事情众人只当是失足落水,毕竟所有的结果都指向是意外。
在金陵这段时间,沈乾却被定北王妃看在家里,一步也不准再出门,生怕她离了视线就出事。
闲来无事,夏日又炎热的很,她便在院子的池塘里游泳玩,有迟柔的指导,水性倒是突飞猛进。
直到太后生辰,她才被放风去给太后过寿。
太后本是金陵人,所以今年的寿辰索性在金陵置办,哄她老人家开心。
但金陵到底不比帝都,太后又素来喜静,加之今年也并不是整十大寿,所以这次生辰宴只邀了皇家子女小聚。
沈乾换上新装,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入了长春园。
宴会上已经到了不少人,但沈乾瞧着桌椅摆设,悄声问道一旁的定北王妃:“娘亲,怎么瞧着这摆设,陛下不来吗?”
此次随行南巡的妃嫔都到了,可却不见有小皇帝的龙座。
定北王妃轻声道:“陛下一向不参加,莫要多言。”
沈乾听到这话心中存了丝疑虑,却又见旁边安阳朝她眨了眨眼,悄声道:“我听说陛下叫了醉芳楼的头牌,想来是没空闲来了。”
醉芳楼?
沈乾挑眉,那不是金陵最大的青楼吗?
嚯,这小皇帝玩得挺野啊。
“嘘,你啊,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小心被公主听到了又罚你吃禁闭。”
听着定北王妃的低声训斥,安阳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宴会上的人便到齐了。
“太后驾到——”
“贤太妃驾到——”
在小太监尖声朗唤下,就见太后扶着丫鬟款款走来,其后贤太妃也含笑而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请太后太妃安。
“都起来吧。”
太后笑着抬手。
她平日里吃斋礼佛,穿得也素净。今日寿辰,换了件金丝暗红衣,瞧着气色很是红润。
“谢太后。”
众人坐定,太后瞧着席上众家儿女有些感慨:“哀家常年闭关礼佛,许久未见着这些孩子们了。这些年过去,一个个瞧着都长这么大了。”
一旁侧座上的贤太妃听到这话也含笑:“太后您每日礼佛,这些孩子们想孝敬您又怕惊扰了您清修。正好,今日孩子们都在,都上前给太后拜寿,让太后也瞧瞧,认认脸。”
听到这话,诸葛鸿起身走到席前,行叩拜大礼朗声道:“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鸿儿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身后宫女将礼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棵罗汉松。这松苍劲挺拔,松叶层叠犹如青雾,神韵清雅。
太后瞧着心下也是欢喜,连连道好。
“鸿儿费心了。”
她身旁的宫女便捧起一对玉如意送到诸葛鸿面前。
这是大赵的习俗,儿孙为老人祝寿,老人便要送一份祝福给孩子。寓意子孙绵延,福禄双全。
诸葛鸿恭敬接过:“谢太后恩赐。”
接下来,便是安阳郡主送了寿桃。
诸葛鸿和安阳郡主是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的,他们两个祝了寿后,便轮到各家世子郡主祝寿。
沈乾身为定北王嫡女,起身走到宴席前,按照之前学的礼仪稳落的拜了礼:“瑶池春不老,寿域日开祥。长平献上万寿图,祝太后万寿无疆。”
她身后两个宫女展开刺绣,就见一副紫珠金丝福寿图呈现开来。以万寿字为底,其上所绣青松翠柏,仙鹤共舞,童子抱龟,构局精巧别致,福意绵延。
太后含笑的点点头,很是满意。
“好好好,长平有心了。”
那宫女按例为沈乾送上一对玉耳环。
沈乾双手接过,朗声道:“谢太后恩赐。”
一旁众人皆是笑意颜颜。
只怜妃一开始也笑望向她,却在她伸出手的那刻,面色突然煞白,双眸微睁。
一旁的妃嫔瞧见了有些惊讶:“怜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这几日小日子,不太舒服。”
怜妃掩去神色,勉强扯了扯嘴角,淡淡道。
妃嫔见了不疑有他,只笑道:“娘娘要注重身子才好。”
怜妃垂下眼帘,面色平静,桌下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沈乾接下玉耳环起身回席,就感到一束目光紧盯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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