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生了一张好皮囊,面带郁色也是极好看的,而现在,那双百般难以描画的凤目此时正瞧着她,大抵是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他已不是最初情绪外露的骄傲少年,此时的他更为沉稳,情绪更为收敛,从面上根本瞧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情人便是死对头,作为秦鹤霄多年的死对头,她还是从他隐而不发的眸色里瞧出了端倪——无奈,酸楚。
是的,无奈与酸楚。
这两种不合时宜且与秦鹤霄格格不入的情绪,此时就在秦鹤霄的眼眸之中,只是藏得极深,若不碰到心细如发又对秦鹤霄极为了解他的她,正常人根本瞧不出来。
问题暧昧,言辞暧昧,情绪更暧昧,三种暧昧叠在一起,事实真相仿佛水落石出——秦鹤霄在等她一句喜欢。
这个事实太惊悚,她吓了一跳——死对头秦鹤霄居然在等她说喜欢他,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吗?
可若是不是,那他的种种不对劲又作何解释?
要不,赌一把?
若是赌赢了,她就从前朝太后的“弟弟”前朝天子的“舅舅”成功切换成新朝天子的心上人,百官供她驱使,荣华任她摘取,不过是装一下对秦鹤霄的喜欢,这种事情她熟悉得很——口蜜腹剑是她的拿手好戏,她演老皇帝演百官世家演了这么久,难道还演不了一个秦鹤霄?
若是赌输了也不怕,她谨小微慎惯了,但见秦鹤霄面色不对,她便连忙转移话题,在秦鹤霄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以她之谨慎,秦鹤霄不会察觉出什么的,撑死也只是觉得她的话恶心巴拉,而不会往“断袖”那方面去想。
这般一想,楚然看着秦鹤霄开了口,“将军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心里存了试探秦鹤霄的心思,她便一眨不眨看着秦鹤霄的反应,若他反应不对,她便连忙切话题,但此时的秦鹤霄情绪如常,并未有什么厌恶情绪,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似乎真的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
她素来善于迎奉,见秦鹤霄如此,她便不着痕迹压低了声音,低落又唏嘘道:“我不是将军,我没有任性的资本,稍有差池,便是人头落地家族覆灭。”
面前男人呼吸一短。
若是离得远,她定是发觉不了的,但此时她与秦鹤霄的距离近在咫尺间,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视线,甚至因为离得太近,她还能感觉到秦鹤霄呼吸间的热气洒在她脸上,以及在她话音落地时秦鹤霄的呼吸明显短了一瞬。
楚然心口一跳。
——她赌赢了。
秦鹤霄的手捧上她的脸,“阿楚,我都知道。”
秦鹤霄是征战多年的杀伐将军,指上有着薄薄的茧,肌肤相触,便知此人手下亡魂无数,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在捧着她的脸时却是十足的小心,甚至还微微曲起了手指,让有薄茧的位置稍稍离开她的脸,以此不让薄茧磨到她脸颊。
楚然眼皮狠狠一跳。
——这般的体贴入微,是她从来不曾被对待过的。
而现在,正由让她心惊肉跳的死对头做着这样的事情。
楚然心若鼓擂。
或许是对于秦鹤霄的畏惧导致的,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她分不清,只感觉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能跳出胸腔。
她下意识按了下自己的心口。
你静一点,吓到我了。
秦鹤霄垂眸把她从地毯上扶起来。
跪在地上的时间有点久,她膝盖一酸,险些倒在秦鹤霄怀里,她深知秦鹤霄格外洁癖,手指连忙撑了一下案几,想让自己别那么失礼招人厌,然而她的手刚摸到案几,便被秦鹤霄攥住了手腕,而后把她的手拉回,直接揽她在怀里。
过分的亲密把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想从秦鹤霄怀里离开。
像是知道她的意图,秦鹤霄攥着她手腕拉到自己胸口,“阿楚,我知你的不易。”
秦鹤霄清冷声音响在她的头顶,“阿楚,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么?”
“他日我若为帝,断不会叫你受任何委屈。”
楚然身体猛然一僵。
这是在做梦?
还是她饮酒饮多了,此时在醉酒?
若是不然,怎会听到这般荒唐的话?遇到这般奇怪的事情?
纷纷扰扰的情绪涌上心口,楚然有一瞬的失神,但秦鹤霄的压迫感很强,让她又很快回神,因为被拥在怀里,清冷雪松味随着她的呼吸钻入她的肺腑,像是要在她身上扎根似的,将她整个人都浸染为属于他的气息。
楚然颤了一下。
“你......没在骗我吧?”
楚然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但毕竟做了多年的佞臣,佞臣该有的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如坠云端的恍惚感不曾让她失了分寸,仍在想着如何套路秦鹤霄从秦鹤霄身上捞好处。
“我何时骗过你?”
回答她的是秦鹤霄略显伤感的声音,“阿楚,那些往事你忘了也无妨,左不过是些日常琐事。”
“忘了也罢。”
“阿楚,我们重新来过。”
大抵是关系回归到“正常”,男人对她不再掩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颈窝,府上的地龙烧得很足,她的衣服穿得并不多,隔着薄薄布料,她清楚感觉到秦鹤霄下巴的凌厉线条,以及他呼吸间的热气。
楚然不免又僵了一瞬。
其实秦鹤霄对她已经十分克制守礼,以他此时的身份,大可直接召她侍寝,就如当年的老皇帝召她长姐入宫,可是秦鹤霄没有,非但没有,还一直与她周旋试探,若不是她察觉了他的心思反试探他,只怕他俩还有得时间去僵持。
但帝王的喜欢,能喜欢到几时?
今日喜欢她,明日便能喜欢旁人,她若不把握机会在他身上捞一笔,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喜欢?
秦鹤霄脸好身材好,修养品味又高,与他在一起,她血赚。
楚然没有犹豫太久,便已抬了头,“这可是你说的,不让我受委屈。”
“秦鹤霄,你莫负我。”
——她捧着秦鹤霄的脸,狠狠亲了过去。
第24章 她壮着胆子,又啄了下秦……
楚然上辈子是母胎单身,这辈子更不用提——自出生就被女扮男装,莫说与什么王爷侯爷谈个穿越时空的恋爱了,她连男人的小手都不曾拉过。
当然,同僚之间的勾肩搭背不算。
这种情况下长大的楚然,恋爱史空白,接吻史更是一片空白,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作为一个熟读绿江且广阅花市十/八/禁的资深书粉,她深知各种套路与体位,理论知识丰富的情况下,她觉得实践起来肯定特别简单。
于是她回想着书中不可描述的情节,笨拙着去取悦秦鹤霄。
是的,取悦。
——被人喜欢是件好事,但不能因为被喜欢而失了分寸。
秦鹤霄是君,她是臣,做这种事情要可着秦鹤霄的欢心来。
楚然敬业得很,舌尖探进秦鹤霄唇间。
大抵是完全不曾料到她会这般大胆,秦鹤霄此时毫无反应,甚至身体还有些僵,被她捧着脸,颇有些任君采劼的感觉。
但她知道这完全是错觉,秦鹤霄根本不是那种被人被迫的人,此人是强A,压根就不是在下面的那种性格,此时的没有反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吻来得太突然,他尚未反应过来。
毕竟存了讨好秦鹤霄的心,自然不能在他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继续下去,为了给他留足反应时间,楚然没再继续,只是蹭了蹭他的唇,轻声与他耳语,“你在想什么?”
她的话似乎终于把秦鹤霄的神智拉回,声音刚落,秦鹤霄便已攥住她手腕。
“阿楚,你在做什么?”
秦鹤霄的声音低低的。
楚然有些无语。
——既然都互相表白心迹了,下一步不应该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她不过是做些情人之间该做的事情罢了,秦鹤霄怎非但不开心,反而隐隐有些薄怒?
楚然看不懂。
“你不喜欢我么?”
她壮着胆子,又啄了下秦鹤霄的唇。
男人气息无端慌乱,艳丽凤目轻眯,里面的神色让人有些看不懂。
这是正常反应,楚然心知肚明,唯一不明白的,是秦鹤霄此时怎还在攥着她的手?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深情拥吻抵足而眠吗?
想了想,楚然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怕念头——莫不是嫌她技术差?
是了,秦鹤霄是典型的世家子弟,锦衣玉食金奴玉婢养大的凤凰蛋,似这样的人物,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伺候?
世家虽然讲究名声,不会弄出什么庶长子庶长女,可身边却是不会缺人的,尤其是秦鹤霄还是一个“好男风”的,更不用担心搞出人命,家世有,需求有,风险却没有,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与她一样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必然是嫌她技术差。
想到这,楚然心凉了半截。
可转念一想,秦鹤霄不就好的这一口么?
作为一个大行皇帝的狗腿子,她天天净忙着构陷人了,哪有时间与人风花雪月?
她若是在这种事情上经验丰富,大行皇帝早就打断她狗腿了。
不方。
指不定她越生涩,秦鹤霄越喜欢呢。
尤其是现在一本正经问她做什么,不就是想玩角色扮演享受被人青涩引/诱吗?
她给他。
以她的敬业程度,绝对让他宾至如归欲罢不能。
“亲你啊。”
楚然亲了亲秦鹤霄的唇角。
她其实最喜欢他的唇,薄薄的,一看就很薄情寡义,少年时嘴角微勾,是清凌傲气似骄阳,而今是越发沉稳,便显得冷静克制,越是这样,便越发勾人。
试想,谁不喜欢看绝对冷静自制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失去理智呢?
只是这个点她得控制好,毕竟是她是“丹阳侯世子”,秦鹤霄好的是男风,不是女人,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女扮男装的事实。
若是被他发觉了,那可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富贵险中求,楚然蠢蠢欲动,她亲着秦鹤霄,声音低低又黏糊糊的,“你不喜欢我亲你么?”
这话显然是虎狼之词,她的话音刚落,便发觉面前的秦鹤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不是吧?
不是吧?
秦鹤霄的反应怎么比她还生疏呢?
八成是入戏太深——谁不喜欢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佞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自己呢?
男人不便宣出口的恶趣味,满足就行。
因为要向秦鹤霄表忠心,花厅里楚然根本不曾留人,廊下倒是留了几个亲卫,但亲卫都是极有眼色的人,知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不会胡乱往花厅看,而且她现在声音压得低,只有她和秦鹤霄能听到她的私语,自然也不怕被人听到,她用另外一只不曾被秦鹤霄攥着手腕的手抬手去勾秦鹤霄的脖颈,绕过他的脖子,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感觉到他一瞬的僵硬后,她的话开始越发大胆,“秦鹤霄,我喜欢你很久了。”
秦鹤霄呼吸一短。
佞臣的职业素养是谎话说来就来,哪怕九天有惊雷炸响,楚然也能面不改色说着话,而今夜明珠的光辉模糊着琉璃灯盏的灯辉,她的半面脸藏于黑暗中,她越发肆无忌惮,热烈的爱意如潮水涌来,仿佛顷刻间便能将秦鹤霄吞噬,“你或许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对你上了心。”
怕秦鹤霄追问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可以模糊了时间,时间可以模糊,但爱意绝对模糊不了,她的手在秦鹤霄耳垂处不安分游动,被压抑着的酸涩话音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可是秦鹤霄啊,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没落侯府的世子,我有什么资格与你并肩站在一起?”
“卑微如尘的人想要往上爬,手段必然肮脏。”
大抵是说到自己的往事,很多话楚然不用去反复斟酌,话匣子一旦被打开,后面的话便迫不及待涌了出来,“我欣喜着离你更近一步,又忧心着你更讨厌我,你眼里揉不得沙子,而我做的都是让你厌恶的事情。”
“可是秦鹤霄,除了这样,我没有其他能离你更近的法子。”
攥着楚然的手陡然用了力。
楚然意外这秦鹤霄的反应,侧目去瞧攥着她手腕的秦鹤霄,男人剑眉微蹙,嘴角抿成一条线,绝对的冷静似乎出现一丝裂痕,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滚着,叫嚣着仿佛要来吞噬她。
楚然眼皮跳了下。
讲真,这样的秦鹤霄她其实是有些怕的。
她是一个木得真心的人,也不信世界上有什么真心人,秦鹤霄馋她身子,她给了便给了,习得好武艺,货与帝王家,修得好颜色,也是卖与帝王家,作为臣子,她顺带着替秦鹤霄暖床干了些宫妃的事,对于旁人来讲是折辱,对她来讲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是佞臣,脸面这种东西她没有,她不在乎谁做皇帝,她的忠心也仅限于那位皇帝许她丹阳侯府富贵荣华,这种情况下,暖床也就暖床了,没什么大不了。
秦鹤霄脸好身材好,审美气质也是一绝,跟他在一起,她血赚。
——这颜值这气质搁后世就是妥妥的顶流,花上几万甚至几十万去追星连小手都拉不上的那一种,而现在,搁后世砸重金追星拉不到小手的人不仅对她伸出橄榄枝,还能保她一家富贵荣华,这种机会若是不抓住,那才是崩了她投机取巧的佞臣小人人设。
楚然十分坦然。
她承认,她也馋秦鹤霄身子。
“幸好,你也喜欢我。”
楚然把脸埋在秦鹤霄脖颈,用脸蹭了蹭他脖子,“我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下一步,当然赶紧拉灯去睡觉,成年人的情动,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楚然另外一只不安分的手挑开了秦鹤霄外衫的衣襟,指尖试图往里探,“要在这儿么?”
“去耳室。那里有我休息用的小榻。”
她与秦鹤霄耳鬓厮磨,声音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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