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挂着“知府大人死了儿子,犹如我自己死了亲爹”一般的伤痛,心里却是美滋滋地乐开了花。
知府痛失爱子,这些日子必然是伤心难耐,没空管内宅的那些事。
他岂不是多了与夫人交往过...深的机会?
师爷脑补自己和夫人那如胶似漆的甜蜜往事,差点笑了出来,很快就把对婵夏的顾虑抛在脑后。
婵夏离开知府家,脸上挂着看透一切的冷笑。
她的确是知道师爷跟知府的原配有那么一腿。
前世,她在督主授权下调查阿爹死亡真相时,知府畏罪死了,他的原配就是卷了家财跟师爷跑了。
知府多年宠妾灭妻,这位夫人怕是也积怨已久,找到机会便跟心上人双宿双飞。
只是知府手下师爷好几个,具体哪一个跟夫人相好她还真不记得了。
今儿见师爷从后门出来,又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的强调了他跟夫人没关系,婵夏这才把这段想起来。
天越发阴沉了,一场雨即将来临。
婵夏走在街上,看到卖春饼的摊主正在仓惶收摊,她驻足看。
一个衙役跑过来,似乎是想赶在收摊前买些回去。
不远处,俩同样身着衙役服的男子站在路边,在等那衙役买完,结伴而行。
这一幕似曾相识。
婵夏的眼前飘起了薄雾,想到了前世。
查案归来,她和赵义便是站在路边,看着喜欢吃春饼的彩凝跑过去买。
每每此时,她和赵义都是满脸嫌弃。
她其实非常讨厌吃春饼。
赵义也是。
婵夏仰望天空,头一次感觉到,带着前世的记忆,竟然是这般痛苦。
若她没有这般洞察力,再愚钝些,或者没有前世的记忆,那该多好。
她以为她的重生是为了保护督主,保护阿爹,保护身边所有在乎的人,可是老天为何要给她出这么个难题呢。
“虎子,姑姑这次怕是对不住你了...”
脸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落。
婵夏以为是雨来了,其实,是她的泪。
...
李家祖坟新添了一座。
正是李小公子的坟,刚入殓没多久,土还是新的。
紫雀跪在坟前,痛哭着想点燃纸钱。
这会已经飘了细雨,纸钱被雨淋湿,怎么点也不着。
紫雀失声大哭:
“阿蛮,你可是怪我心狠?连我的纸钱你都不收?可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得活下去啊。”
李小公子的小名,正是阿蛮。
“既然对他一往情深,为何要算计他最在乎的人?”
这声音幽幽传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问候。
紫雀吓得跳了起来,左顾右盼。
“谁?不要在那装神弄鬼,出来!”
四周只有风声,并没有人。
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
雨落在泥土里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伴随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紫雀突然明白了,发疯似的大喊:“陈婵夏,是不是你?你出来!我闻到你的味道了!”
一把红色油纸伞劈开阴沉的雨雾,婵夏手持红色油纸伞,缓步从林子里走出来。
“紫雀姑娘,我已经放你一次了,你为何还不收手,反而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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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夏姑娘她白切黑
“果真是你!”
紫雀看到婵夏,咬牙,手下意识地摸向袖口,刚碰到匕首,就觉得肩头一麻。
婵夏松开嘴,叼在嘴上的吹箭落了下来。
紫雀这才看清,原来婵夏的项链,竟然是个小巧的吹箭。
“放心,我给你用的药效不强,至多让你麻一会。”
婵夏缓步走到紫雀面前,停下。
脚踩住紫雀掉落的匕首,突然勾起一抹笑。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打不到我,感觉如何?”
紫雀不知婵夏给她施展了什么“妖法”,她的半边手臂失去了知觉无法动。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想要抽婵夏一个耳光,还没碰到婵夏,便觉得另外一只手臂也麻了。
婵夏挥挥手,将手上夹着的银针展示给她看。
“紫雀姑娘,谁告诉你,我只有吹箭了?”
“你这贱人,贱人!”紫雀动不了,只能用眼神拼命瞪婵夏。
“来啊,打我啊~”婵夏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抵着紫雀的额头了。
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么气人的!
“你有本事放开我!”紫雀叫道。
婵夏就跟没听到似的,放下伞,蹲在纸钱前,掏出火折子,随便一点,这些紫雀怎么也点不着的纸钱瞬间燃了起来。
“抱歉,我做不到。我师门有命,我在外,只可我占便宜,吃亏不行,跟人打架起争执,打赢了有赏,输了要罚抄药的配方——哦,就是让你动不了的这种麻药配方。”
“你惹了我,我若不还击,等日后我师父知道了,必不会绕我。所以,紫雀姑娘,只怪你惹了我。”
她前世在厂卫,隔三差五便与京城那些纨绔撕一架。
那狠心的于铁蛋给她立了规矩,只准占便宜不准吃亏,若打输了,回来便要罚她写大大小小十几种麻药泻药迷香配方,她前世实苦,啧。
“你这是什么师门?分明是歪门邪道!哪有正经师门传授你欺负人的,放开我!”
婵夏烧了纸钱,双手合十对着李小公子的坟墓拜了拜,这一幕看在紫雀眼里,十分刺目。
为何阿蛮宁愿收这恶毒仵作的钱,也不要她的?
“歪门邪道?”婵夏冷笑,站起身,抬手对着紫雀的脸用力一下。
“这是替于铁蛋打的,全大燕找不到第二个比我师门更干净的地方。”
虽然,师门里就俩人。
但那也是不容亵渎的存在!
“心存不轨,如你这般恶毒的妇人,上天便是给你一段美好的感情,你也只会想着用这段情感去某得利益。”
“心如我这般良善、童叟无欺的好女子,便是教我十几种方子,我也只会用这些去救更多的人,辱我师门?你不配!”
婵夏这番话戳到了紫雀的痛处。
“我没有用感情牟利,我没有...”
“对着李小公子的坟发誓,你没有?你没有拿着他给你的信物,跑去找他的哥哥李钰,骗李钰是吴勇害了李小公子?”
天空适时出现一道闪电,火光映衬下的婵夏,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说着让紫雀胆寒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紫雀强词夺理。
婵夏伸手,在紫雀身上翻来翻去,终于在她贴身的香囊里,翻出一根单钗。
婵夏举起单钗,在紫雀面前比了比。
“这个,便是刺入赖子周腹部的单钗,另外一根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由李钰保管,可那根原本,是李钰的,紫雀姑娘,若不是李钰准备行刺吴勇,我还猜不到,李小公子就是你的意中人。”
婵夏给赖子周验尸时就已经猜到,赖子周祸害的那个姑娘有个神秘意中人,但婵夏并不知道,那个意中人就是李小公子。
“之前我在你给混混张的那张纸条上,已经嗅到了李小公子研发的香丸味道,但那时,我也没把你们俩想到一起——”
婵夏停顿了下,略带同情地看了眼李小公子的坟墓。
“我觉得他这般温润少年,应该配一个心善的好姑娘,你这熊样的,祖坟不冒黑烟的都看不上你,哎,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才是熊样!!!”紫雀被她气个半死,激动反驳,“我在知府后宅那般腌臜的环境里,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谁一出生便满是心机?还不是生活所迫!”
婵夏撇嘴,伸手制止她。
“你演戏给死人看呢?别装了,收起你毫无价值的泪水,对我来说,它轻贱如粪土,一文不值,知府后宅的丫鬟多了去了,谁日子不煎熬?可有几个跟你似的,满肚子坏水,又是放火又是撺掇别人送死的?”
她过手这么多案子,好多坏人落网后都会跟紫雀这般,满嘴胡言乱语,嚷嚷着生活不易,走到这一步都是被迫。
一开始婵夏还会有点感慨,听多了就麻木了。
“你有多苦我不知道,但是你有多坏我看得真真的!把跟你一样苦的姑娘放在你这个位置,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跟你这般无耻——李小公子,你若真有灵神,就应该落个雷劈死她,这个女人差点害死你亲哥!”
轰隆!
一道雷适时响起。
吓得紫雀跪倒在地,双手不能动,只能拼命摇着头。
“阿蛮,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报仇,我不是要害死你哥,是她污蔑我——”
轰隆!
又是一声雷。
“你满嘴谎言,老天都听不下去了,紫雀,你还不从实招来!”
紫雀能做到知府后院大丫鬟这个位置,心机和城府绝非常人能比,若是寻常,婵夏想撬开她的嘴,绝非容易的事。
可这会老天配合婵夏,落这两个雷吓破了她的胆,谁让她做贼心虚呢。
“你不肯说,那我替你说。那日,赖子周强迫了你,你亲眼目睹真凶将赖子周锁喉而死,你拿着这根钗,在已经死了的赖子周身上戳了一下。”
“之后,你看到我查赖子周的案子,便想雇人教训我,让我不再查下去。可惜你玩不过我,不仅没害到我,还被我设局引出来了,我给你机会,你本该就此收手,没想到你竟然又生出更恶毒的一计。”
婵夏的笑脸看起来依然是那般讨喜,看着毫无城府,没有半点坏心思。
可婵夏接下来的话,却让紫雀不寒而栗。
这个陈婵夏只是看着敦厚,其实她的心,切开全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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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很真诚的逗你玩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与我合作,想过没,真凶若知道你看到他了,会将你怎样?”
婵夏说着,将手缓缓地掐在紫雀的脖子上。
冰凉的手指碰触到紫雀的肌肤,霎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你看过他行凶,想必也看到了,他徒手掐死赖子周的画面,就是这个位置...用我们专业点的术语讲,这是甲状软骨。”
婵夏的手搭在紫雀的脖子上,明明一点力气都没用,却让紫雀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
“你可知,赖子周死前,会听到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吗?”
婵夏贴在紫雀耳畔,以惟妙惟肖的口技模仿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有骨折的人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绝对是一种诡异的感受。
“啊!我不知道,不是我杀的他!!!”
紫雀被婵夏弄的彻底精神崩溃了。
婵夏松开手,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
“我知道不是你,否则那日我也不会放你走。”
短暂的麻药劲儿已经过去,紫雀却动弹不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仰视婵夏。
婵夏微微弯腰,用不轻不重的声音缓缓道:
“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
“我不能说,我不能说的...夏姑娘,你放过我吧,我,我,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我说出来就是一尸两命,你不会这般不近人情吧!”
紫雀捂着自己的肚子,苦苦哀求。
有孕?!
婵夏抓起她的手,搭在脉上。
还真有了。
“怪不得李钰会被你教唆...我明白了。你除了骗他吴勇是杀害他弟弟的凶手之外,你还骗他,你肚子里有了李小公子的孩子!”
紫雀被她说的面色惨白,却依然嘴硬道:“我,我这是阿蛮的孩子,是他的...”
“是你爹了个爪!”
婵夏突然提高音量,指着李小公子的墓碑道:
“当着亡者的面撒谎,你是要天打雷劈?”
似乎是配合婵夏,一声惊雷,宛若劈在耳畔。
紫雀不敢再说话了。
这孩子的确不是李小公子的,但她想不明白,婵夏是怎么知道的?
李钰一看她拿出单钗,又听她苦苦诉说,还有李小公子送她的香料,便相信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小公子的。
但婵夏却轻而易举地说出真相,紫雀百思不得其解。
“李小公子涉世不深,被你这满嘴谎言的黑心女骗子骗了感情,这倒不奇怪,但依他的为人,怎会在你未过门之前,就与你发生关系?”
婵夏的话让紫雀脸更白了。
“紫雀,我劝你做人要善良点,不是所有老实人都该着你欺负。他生前你骗他的感情,他死了,你还要把野孩子赖在他的头上,甚至引他的兄长去送死。”
“我,我为何要引李钰去送死?这对我有何好处...”紫雀辩解。
“好处自然是不少。若李钰死了,李家香铺的财产自然是落在你肚子里的野种手里,你算准了李钰为人重情,知道李家有后,他必然会为了弟弟不顾一切寻仇。”
紫雀的做法,有些类似婵夏之前在长平县破的孙家惨案。
那孙家案子,凶手也是为了利益,残忍将侄儿杀害。
“孙家的案子传的沸沸扬扬,倒是给你了灵感,我不得不说,你算计的可真是够好的。”
紫雀虽然只是个女子,但心思重城府深,心狠手辣,为了利益不顾一切。
单凭她受辱后,还敢折回去对着赖子周的肚子来那么一下,这胆识便已经超过寻常人。
“你腹中孩子,到底是赖子周的,还是...吴勇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二公子...?!”紫雀差点以为婵夏会读心术。
婵夏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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