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仵作都是恶臭不堪面容晦气的,却只见了个笑面讨喜的丫头,看着不过十几岁大,煞是好看。
“回贵太妃的话,下官身为陛下亲赐六品贴刑官,不知太妃说的仵作是哪位?”婵夏心里狠狠呸了口,你才阉人,你全家都是阉人!
主位上的女子身着红色缂丝宫装,金银线绣的五彩斑斓,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流光溢彩艳光四射,花里胡哨的差点没晃瞎了婵夏的眼。
这也是个没心肝的主儿,夫君被敌军抓去下落不明还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张嘴就骂于瑾阉人,婵夏心里嗤笑,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等庸脂俗粉配于瑭还真是天作之合贱人配狗。
贵太妃没想到婵夏竟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婵夏为了为了查案方便,只做寻常打扮,浅灰的襦裙搭了个素色窄袖褙子,简单的双还髻连个素钗都没有,这打扮实在是算不上好看,宫里的丫鬟都比她穿得体面。
豆蔻年华的女子眼里满是烂漫纯净,皮肤细腻富有弹性,那是贵太妃用再多的花汁子也涂不出来的。
乌黑的头发,水汪汪的笑眼,花一样的年华,这样的美好,即便不用华服金钗装扮,看着也是好看讨喜的。
想到这,贵太妃眸光微闪,看婵夏的眼眸七分怨恨三分嫉妒。
“本宫听闻,你与于公公联手破了起大案,陛下龙心大悦,正想着要给你们什么赏赐,本宫素来有成人之美,既然你跟那于公公亲密无间,本宫就做主,把你许给他做正室,你可愿意啊?”
贵太妃满眼恶毒,看到婵夏惊讶的表情,心里的扭曲膨胀到了极致。
于瑾那个死太监害死于瑭,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就让他娶个低贱的仵作,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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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穷人乍富腆胸叠肚
婵夏被贵太妃的这句话惊得合不拢嘴。
贵太妃身边的嬷嬷对着婵夏幸灾乐祸道:
“还不谢谢娘娘的恩典,怎么,吓得不会说话了?”
婵夏吞吞口水,这还真是...好大个恩典啊!
她和铁蛋俩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还以为这个贵太妃要对她用刑,结果...就这?
婵夏只见这肤浅的贵太妃满脸写着得意,就连她身旁的一众宫女嬷嬷也都是看热闹的嘴脸,嘴角抽了抽。
压下心底的狂喜,小手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强忍着不要笑出声来。
“娘娘万万不可啊,督主他乃名门之后,又是厂卫的掌印提督,怎能娶我这种身份的卑微女子?”
听婵夏说名门之后,贵太妃眼若冰霜,迸射出万道凉气。
“本宫的‘美意’,你也敢不从?”
若不是于瑾这个弑弟的阉人作恶,她的于瑭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贵太妃想到心上人,只恨不得于瑾就在她面前,啃了他的骨头剥了他的皮!
“娘娘三思啊!”婵夏怕自己嘚瑟的表情太明显,忙趴在地上。
婵夏唯唯诺诺的样子,极大程度的取悦了贵太妃,更加坚信了要用此法羞辱于瑾的决定。
“我累了,扶我休息吧,你就等着做提督夫人吧——以后的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这‘福份’有你受的。”
贵太妃丢下自认恶毒的警告,只留身边的嬷嬷看着婵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去哀悼她永远的白月光于瑭去了。
“咱们娘娘看得起你,也是你的福分,只是这些做阉人的,脾气都古怪了些,行为举止与常人不同,你还得担待着点。”
嬷嬷对着婵夏冷嘲热讽挖苦。
在世人眼里,凡是嫁给宦官的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不被折磨死,那也是一生凄凉,没有几个能得了善终的。
“娘娘已经求了陛下恩典,你若不从,那就是抗旨,趁早死了这份心思,乖乖给那阉人做娘子吧。”
“哦,圣旨都下完了?那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悔不得了?”
婵夏的腰一点点直了,站起身,拂了拂袖子,勾起一抹浅笑,圣旨收不回去...
这就好办了。
早知道圣旨都下了,她都不用跟贵太妃演戏,直接怼她就是了。
贵太妃现在走了,只能拿这个骂督主阉人的老太婆撒气了。
婵夏气势磅礴眼神凌厉,哪里还有刚刚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嬷嬷退后一步。
“你要做什么——啊!”
清脆的巴掌声在正殿回荡,婵夏甩完巴掌后起脚踹,直踹得嬷嬷退后三步,跌坐在地,惊悚地看着婵夏。
“阉人这俩字,也是你叫的?”于瑭那贱痞子骂一句都被婵夏记恨到现在,不咬死于瑭誓不罢休。
更不要提一个嬷嬷。
“我是贵太妃的人,你不敢...”嬷嬷狐假虎威的声音消失,婵夏邪气一笑。
“你是谁的人都一样,端的下贱的骨头,也敢口出狂言羞辱厂卫提督?只凭这一条,我就能让你死得很痛苦。”
婵夏的笑带着地狱来的杀气,凉飕飕的,看得嬷嬷心惊不已。
婵夏掰着手指,活动手腕,自顾自地说道:
“你骂我家督主几句来着?”
婵夏竖起两根手指。
“两次,我数着呢。”
嬷嬷被她吓得在地上蹭着后退。
长得水灵的姑娘,用一点也不水灵的声音森森道:
“两根手指,两颗牙,两根肋骨,你挑一个。”
“这里是寿安宫,我是寿安宫的掌事姑姑,你不能动我!来人啊!快来人啊!”嬷嬷吓得扯着嗓子喊。
几个宫女冲进来,婵夏头也不回,只举起手。
“不想死的,都给我退后!”
众人看清她手里的令牌,无人敢上前。
尽管这些人都瞧不起太监,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厂卫想弄死个人,就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眼前的这个姑娘,若只把她当成小心肝,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是陛下亲封的六品百户,官衔虽不大,手里却是握着生杀大权。
依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虽不能将贵太妃如何,教训贵太妃手下的一个掌事姑姑,却是不难。
“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是娘娘的人,你敢动我,娘娘是不会放过你——啊!”
嬷嬷就觉得脸颊一痛,婵夏手撤回来,嬷嬷半边脸麻了,吐出来两颗牙。
“这是我们厂卫新研发出来的好玩意,一拳至少两颗牙起,时间少见效快。再让我听到你骂我家督主,我们厂卫还有一百多种刑具等着你挨个体验。”
婵夏卸掉手上的铁拳套,扔回自己的百宝袋里。
“以后说话时过过脑子,回去告诉你那娘娘,她自己教训不了的狗,自然有天收着。”
婵夏随意扫了眼围观宫女,被她扫到的无不骇然失色,纷纷退后。
这跟坊间传的人畜无害小心肝形象大相径庭,心狠手辣直接动刑的狠劲,活脱女罗刹。
“哦,对了。”婵夏驻足,“还请嬷嬷替我好好谢谢贵太妃。”
“还以为做个百户就已经是我人生的巅峰了,想不到,还能升一级,不对,这不是一级...”升几级都算不过来。
总之,满意。
“可你刚刚还百般不愿——”头回见到嫁太监高兴成这样的大奇葩,嬷嬷都顾不上流血的牙了。
“那是我身为女儿家的矜持。”
矜持...?!
众人集体看向嬷嬷吐在地上的两颗牙,这种亏良心的话,她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谢谢你家娘娘给我请的圣旨,我要不是知道事儿稳了,还真不敢打你,要是把我大好的姻缘打没了,岂不是没地方哭去?”
穷人乍富,腆胸叠肚。
说的就是婵夏这种人,没权时都很嘚瑟。
现在知道自己要嫁于瑾,只恨不得到天上来个跟太阳肩并肩。
“你们觉得嫁宦官是羞辱,我不那么觉得,我师父在我眼里是世间最伟岸的男子,又有权又有颜,面冷心热会疼人,出事护着没事疼着,除非脑袋有问题才不想嫁他,他的好你们这些庸俗的人哪儿懂?”
嘚瑟之意,溢于言表。
不服打她啊,圣旨是收不回去的,督主的钱督主的人,都是她的!
“我这就回家敲锣打鼓昭告满门祖宗,哦,对了,我还得给娘娘供个长生牌,谢谢她给我这么好的姻缘。”
“陈婵夏谢娘娘大恩大德!”婵夏唯恐气不死人,还扯着嗓子喊了句。
嬷嬷气得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婵夏转身,对上于瑾黑漆漆的双眸,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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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比糖还要甜
于瑾就站在寿安宫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
婵夏插在腰上的手马上放下,只恨不得化成天边一朵云。
早知他在,就不要表现的那般嚣张,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个矜持出来。
这么嚣张被他看到,多影响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也就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婵夏又想开了。
以后就要长相守了,她又不能装一辈子,早些让他适应也好,想到这,越发理不直气也壮,对着已经傻眼的嬷嬷踹了脚,恶声恶气道: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陈婵夏就是这样的性子,圣旨既然都下了,皇令如山改不得,她对我和督主的‘大恩’我记下了。”
于瑾把她这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
她最后这句,哪里是对贵太妃说的?
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转着圈的告诉他,这婚约是皇上定的,改不得,即便她就是这样地痞无赖的秉性,他也毁不掉。
他这担心她被欺负了,紧赶慢赶地过来.
没看见她被人欺负,倒见着有个小家伙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寿安宫的诸人见于瑾来了,吓得纷纷行礼,于瑾只当没见着,对婵夏缓缓伸出手。
婵夏趾高气扬地把手交到他手上,戴着戒指的手与他的握在一起,堂而皇之的牵着手从寿安宫走出去。
等这俩人走出去了,躲在殿内不出来的贵太妃才敢出声。
“嚣张!简直是嚣张至极!”
贵太妃将桌上的杯盏一起推落。
这寿安宫总共也没多大的地方,婵夏闹腾的时候贵太妃听得一清二楚,刚想出去整治她,于瑾就过来了。
“若不是你们拽着本宫,那阉人带着贱人怎会如此轻易就出了这寿安宫的门?”
“娘娘息怒,那贱人不过是色厉内荏,在娘娘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古往今来跟着太监的女子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指不定她就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哭得半死了。”
“阉人害死了于瑭,本宫不会轻易放过他!”贵太妃红着眼眶想情郎。
“娘娘小声点,仔细别让人听到...忍一忍,太后不已经保下了于老大人吗,等待时机,早晚让这个阉人好看。”
嬷嬷用透着风的牙劝道,少两颗牙说话脸都抽抽疼。
婵夏只出场一次,就把寿安宫从上到下得罪个遍。
“你倒不怕得罪人。”出了宫,于瑾跟婵夏共骑一匹马,不用低头都能感觉到怀里的婵夏心情不错。
就差哼只小曲表达下愉悦的心情了,这情绪感染了于瑾,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我对她卑躬屈膝的,她也恨我,还不如来个痛快,我要早知道圣旨都下了,前面都不该怕她。”
婵夏说完还特别得意地扬起小脸看于瑾,一副等夸奖的乖巧模样。
见于瑾不搭理她,嘟着嘴自顾自地分析。
“陛下留着她,不过也就是看在她母家的面子上,她一个前朝贵妃,哪来那么大的影响?说是给咱们赐婚是她求来的,左右不过就是帝王的平衡术罢了。”
“你这脑袋用到别的地方,倒是灵光。”
于瑾发现,只要不跟丫头说感情上的事儿,她的政治敏锐度还是比较高的。
成帝虽器重于瑾,却也忌惮他的权势过大,虽然于瑾是个宦官,但朝中重臣难保有那心思活络的把女儿嫁给他。
“又想用你的手整治朝纲,又怕你一家独大,我这仵作出身的卑贱之人当了正室,稍微有点权势的也不敢把女儿送过来,即便是有用美人收买你的,我这彪悍的性子也容不下去,他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只怕是早就有这个心思了,借着贵太妃的口来了个顺水推舟,你也埋怨不到他身上。”
婵夏嗤讽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天生个短命样...倒是你,要提前做打算。”
成帝勤政,倒也不失为一代明君,对于瑾虽有忌惮,却也算是不薄,只是命太短,在位没几年就染了恶疾驾崩了。
届时先帝再次登基,于瑾的处境又会如前世一般,那是婵夏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这些我心里有数,别想太多,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于瑾的话让婵夏有些许的迷茫。
是啊,不一样了。
“我真要嫁给你了?”大闹寿安宫时凭得是一时的爽劲儿,这会回过神,就觉得像是做了场梦,那么不真实。
“嗯,圣旨还在我怀里,回去给你看。”他变着法的提醒她,圣旨下了,谁也不能反悔。
“总觉得我有点不配...不,我是相当不配啊。你这么好,又会查案又稳重,长得比花魁还好看——”
“什么破形容?”于瑾前一刻还噙着笑听着,后一刻蹙眉。
“我又没读过太多书,我心里最好看的就是花魁嘛,你看贵太妃长得也就马马虎虎,还比不上咱们教纺司的花魁好看呢,可你比我见过最好看的花魁还好看。”
婵夏也不知怎么来形容,反正好就是了。
“我总有点恍恍惚惚的,不太真实。”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是场梦怎么办?
“你把头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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