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内,手握佛珠的冯乐儿忽然猛地转身,看着身后的拓跋格格,脸上是无比震惊与惊讶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拓跋格格浑身是血,垂着头道:“武王,刚刚去世了!”
冯乐儿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抖了起来,血仿佛在那一刻倒退,指尖的冷让她浑身发抖,唇瓣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不!你胡说什么!我今晨才跟他刚刚分别,他又怎么会骤然离世!你胡说!”
情人、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去,已经让冯乐儿几乎没有任何的抵御能力。
她对赫连昌虽然没有对拓跋濬和李奕那样的深情,却是从未想过会离开的同盟、战友甚至是红颜知己!
她对他是敬重,甚至是依赖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真正的离开自己!
“是臣亲眼看见的!武王已经闭气,臣已经将他送回驿馆,特来请求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不知太皇太后打算如何处置武王的遗体?”
做实了消息,冯乐儿踉跄着坐到后面的椅子上。她用力缓和自己激动而悲痛的心情,平复了许久,才忽然猛地睁开眼,凌厉问:“是谁?是谁杀了他?”
拓跋格格马上再次跪地,毕恭毕敬答:“是汝阴王的属下!今晨他们还相对陛下动手,被武王撞见,武王为救陛下,只身与他们撕搏。
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他们偷袭用匕首直插入心脏之中!
武王还让属下告诉您,说他不能陪您走到最后了,很遗憾!
他命数到此,但是他让您不必担心柔然,说阿纳多会顶替他的位置,不会让柔然伤害您和大魏!”
听罢,冯乐儿苦笑一声,含泪道:“他到死还在担忧我!这个傻子!他一生都在追逐我,三十年了,从未变过,从未累过,从来都是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代帝王,也曾有着远大的志向和恢弘的抱负了吗?为了我,你值不值得啊!”
说完,她匍匐到桌上,大声痛哭起来……
驿馆内,冯乐儿一身大红色嫁衣缓缓向赫连昌走去,他的一生都希望自己可以嫁给他,生前满足不了他,死后总归要圆了他的梦吧?
棺冢前,赫连昌的排位赫然而立。冯乐儿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每一步都步伐沉重。昨日的软枕温香仿佛还在枕畔,这一刻却是天人之隔!
走到他的棺冢前,她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他的模样还是如当年那般的邪魅,嘴角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坏笑,还是那张薄唇,还是那个一笑起来就仿佛天地失色的男人!
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有魅力。如果没有拓跋濬,她想,她是会爱上他的吧?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与他注定一生都是天各一方,偶尔的温存也是蚀骨冰凉之后的彼此慰藉!
“赫连昌,今天我要嫁给你了。你看见了吗?这个嫁衣是我昨夜连夜让绣娘准备的,好看吗?
上面的图案都是大夏国当年的纹饰,很美,对不对?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对你是心存愧疚的。
因为我太知道你有多渴望与我结为夫妻,渴望与我过着恬淡而平静的生活!只可惜,造化弄人,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只能这么多!”
说话间,她缓缓靠在他的胸口,那里,是冰冷冷的。她感觉自己的泪也仿佛变得冰冷了起来。
“太皇太后,这个是臣刚刚给武王换寿衣时看见的。”燕君将一个玉笛递到分冯乐儿面前。
冯乐儿看着那通体透亮的玉笛,忽然苦笑一声,将那玉笛放在嘴边,一阵阵哀戚而悠远的笛声缓缓升上云端,在那里,仿佛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她,眉眼含笑,脸上充满着满足和幸福……
太极殿内,拓跋宏与冯熙站在一起,看着手里的卷宗,看了一会儿,拓跋宏便气得直接把那些卷宗扔到了地上!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宦官竟然敢在朕和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贪污受贿!仓库里的盐已经堆积如山了,他们竟然还敢高价不断的往宫内收购!他们真当朕是傻子吗?”拓跋宏气得满面通红。
站在一旁的冯熙则思索片刻道:“依照卷宗记录来看,此法绝不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而是在先帝继位时就开始了!
加上与众商客额外收缴的税赋,由此推算,阴汝王、南安王聚敛钱财不下几百万黄金!陛下,此二人的财产加起来估计要比半个国库还要大了!”
拓跋宏气得咬牙切齿,当下道:“我要将此事禀报祖母,让祖母治他们一个死罪!”
冯熙点头,但又马上叹息道:“想必这几日太皇太后该伤心透了。武王一走,她连个盼头都没了,往后的日子,该更难过了!”
拓跋宏一听,脸色瞬间不好了,叹息道:“是啊,皇祖母太苦了!这些年送走了这么多至亲至爱的人,老了老了,连个盼头也没了!
祖舅父,要不这样,我在朝臣中挑选几个俊美又谋略的人经常过去陪陪祖母,可好?”
冯熙点点头,道:“应当如此!太皇太后日理万机,该给她找些乐子了!对了,南朝的薛渊给我来了书信,说想要回我大魏为官,为太皇太后分忧解难,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如此正好!那便让他回来吧!反正他也是多年在为太皇太后操持南朝事宜,如今南朝已被萧赜把控,想必薛渊也是过得十分苦闷,那便让他回来服侍太皇太后吧!”
“是!臣这就书信一封,让他即刻回来!”
第225章 集权
汝阴王府门口,皇宫的禁卫军与王府的府兵对峙。禁卫军前面,拓跋宏身着一身盔甲凛然而立:“让汝阴王前来见驾!”
府兵一听是皇帝,吓得面露惧色,但是很快,他们中一人便从府内出来,对着拓跋宏也不行礼,直接回道:“我们大人说了,他身体不适,不适宜见驾,请皇上回宫吧!”
拓跋格格一听这些人明显对拓跋宏不尊,马上上前,怒吼一声,道:“大胆!你们明知是圣上竟然还不行礼,连你们大人也避而不见!你们是想造反吗?”
面对拓跋格格的威吓,府兵们也有些慌乱。尤其是这些禁卫军们在装备和武功上都在他们之上!如果这样打起来的话,这些府兵们必死无疑!
想及此,拓跋宏忽然眉心一蹙,大叫不好!
他急忙回身对身后的拓跋格格道:“快!兵分两路从汝阴王府的左右两侧追捕汝阴王!”
拓跋格格一愣,忽然也意识到了,马上点点头,道:“是!陛下!”说完,急忙兵分两路从两侧包抄。
而拓跋宏则振臂一挥,对身后的禁卫军发号施令:“来人!汝阴王贪赃枉法,黩货聚敛,听朕旨意,将他擒拿回宫!”
“是!”
众禁卫军直接挥刀上前,府兵一看这架势,不攻自破,连还手都没有,直接悉数被擒!
汝阴王府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内里却是奢华无比!
一色的珍奇异宝装饰,金楠木立柱,镶金贴银,无不精致无比!
一路走来,拓跋宏看着愤懑之余思绪万千。到底治法严纪重要还是宽大为怀重要?
一直以来,因为战乱频频,国家对于官员和百姓都是宽大为怀,更多体恤,可如今来看,这样的慈悲倒是助长了这些贪腐官吏的蛀螨!
拓跋格格在京郊的官路上截住了逃走的汝阴王和南安王,将二人一并带回了太极殿,面见冯乐儿!
冯乐儿俯瞰着台下的二人,沉目凝视,问:“拓跋庆和、拓跋编,你等好大胆子啊!聚敛都聚到哀家眼皮子底下来了?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拓跋庆和似乎早就做好了面对冯乐儿的准备,虽然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冷笑着对视冯乐儿,道:“按理说我也该叫你一声祖母。祖母如今把持朝政数十年,想不到我大魏子孙从宫里套些银子花花在你看来就是那么了不起的事情!
那您作为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坐拥如此多的财富?难道我们拓跋氏的财产都变成你的了不成?”
冯乐儿目光如炬,审视着拓跋庆和,眉心微蹙道:“你们平日里都是这样认为的?以为哀家掌权就是为了国库的那点财产吗?”
“自然是!否则是为什么?”拓跋庆和年纪不大,但是戾气十足,与冯乐儿对话也是不尊不敬,丝毫没有礼仪在内。
“如今你诸多限制我们氏族权柄,将诸多封地收回,悉数分给了农民,农民每年缴税全都进了国库!
如此一来,国家的大部分收入全在你的手上!难道你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敛财之欲吗?”
“大胆!是谁准许你如此诋毁污蔑太皇太后的?”
拓跋子推三两步上前,猛地扇了拓跋庆和一个巴掌!
然后急忙回身对冯乐儿道:“太皇太后,看在文成帝和我的份上,饶了这个孩子吧!他自幼丧父,缺乏引导管教才做出这等蠢事出来!请太皇太后开恩!”
冯乐儿眸底微紧,凝视着拓跋子推,见他真的满眼恳求,连额头也隐隐冒出一丝薄汗出来,脸色微微板起,移向旁边的大臣们,问:“你们认为呢?哀家该不该免了他的死罪?”
大臣们思虑了一阵,终于一名大臣站上前来,道:“太皇太后,汝阴王一族乃是太祖嫡亲,也是文成帝亲封的世袭亲王,希望太皇太后可以饶他一次,放他回府,收回所有商权即可!”
冯乐儿挑了挑眉,问王睿:“王睿,你认为呢?”
王睿恭敬上前,双手抱拳,道:“太皇太后,臣以为两王可免去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应将二人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拓跋庆和顿时气得瞪起眼看向王睿!
“嗯!王爱卿的提议不错,那便这么办吧!将二人削除封爵,以庶人归第,禁锢终身!退朝!”
“是!”大臣们均不敢有任何异议,只得接受。
拓跋宏看着匍匐一地的大臣,顿了顿,用还在变声的略显稚嫩的声音道:“不论是王孙贵族还是贫民百姓,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法治之上!君子犯法也要与民同罪,你们可懂得?”
“是!臣等明白!”
“那便好!所以,你们更要体恤太皇太后的一片苦心!我们可以救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却救不了一个没病装病的人!”说完,拓跋宏不屑地看了拓跋庆和一眼,往后殿而去!
后殿内,一个小太监弓着腰亦步亦趋的跟在冯乐儿的身后,道:“太皇太后,宫间局已然设好,之后宫中各宫各殿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传到太皇太后您的耳中!
而我等也一定恪尽职守,绝对不会让拓跋庆和等人的贪污受贿之事在宫内发生!”
冯乐儿点头,道:“嗯,抱嶷,你也是孝春带出来的徒弟了,他虽然已然不在了,但我相信他的人不会太差。
只要你忠于哀家,恪尽职守,以后哀家会许你更高的官职,更好的生活,放心吧!”
“是!谢太皇太后赏识!”抱嶷跪拜在地,匍匐叩首!冯乐儿嘴角冷然,微弧间一丝冷意蔓延开来……
抱嶷刚走,王睿缓缓走到冯乐儿身旁,静然而立。
“王睿,你做得很好。”冯乐儿缓缓抬起手,轻抚着他年轻而英俊的面庞。
王睿低头,略略躲开她的手,面色沉静。
“你不肯与哀家交好?”冯乐儿微微挑眉。
“臣不敢!”王睿面色无波。
冯乐儿看着他惯于高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缓缓上前,用手指在他的额头轻轻拂过,道:“哀家知道你一直默默喜欢着哀家,只是你这冰冷的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改?哀家本就是不甚热络的性子,你再这么冷着,你说我还怎么宠幸与你?”
说话间,她的手轻轻牵起王睿的手,他微微一惊,准备挣脱却被冯乐儿握得紧紧的。
他抬起眼看她,只见她眉眼如丝,凝视他的瞬间,仿佛千万条媚丝将他死死缠绕,让他瞬间无法呼吸,整个人怔在当场!
“太皇太后。”他干涩出口。
“晚上到凤鸾殿来吧!”冯乐儿轻轻一笑,用手在他的手心轻轻一划,他的整个人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臣……遵旨!”
第226章 专政
夜幕降临,屋外清风吹拂,冰冷中带着一丝丝清澈透底。凤鸾殿的红色纱幔随风蜿蜒荡开。
月白影子在清冷的月光下,一步一步的徐徐走进凤鸾殿的内殿。
内殿内,几个宫女匍匐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白皙精致的脚踝上慢慢被一个红色披纱遮盖。
“你们下去吧。”冯乐儿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急忙应声退下。
鱼贯而出的宫女们见王睿进入,一个个屏住呼吸冲他点了点头后,急忙头也不抬地离开。
王睿一身的宽松便服,透着他身上孤冷清傲的模样。这样的他最初是不屑于为冯乐儿操持政事卖命的,可自从冯乐儿在十年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彻底沦陷了!
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呢?一身的红色麻裙,简朴中无法掩饰的高贵气质。
头上没有丝毫珠钗点缀却美得让人恍若遇见梦境仙子。他还记得他当时手中还握捧着一本书,那书掉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底怦然心动……
“你来啦?”冯乐儿一身薄薄的纱裙披身,内里则是红色露肩的抹胸束身裙,露在外面肌肤白如玉脂。
“是。太皇太后。”王睿不敢抬头,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地上。
“来得正好,王睿,你跟了我也有十年了吧?我们君臣还从未喝酒谈天。今日,我们就不醉不休,好不好!”
“是,臣遵旨!”王睿毕恭毕敬地应和,然后跟着冯乐儿坐到了床前的软塌之上。
软榻上早已摆好了酒菜。冯乐儿轻轻端起酒壶先给王睿倒了一杯,然后自己也将面前的酒杯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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