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冯凝仿佛忽然恍然大悟,迅速跪行到冯乐儿的面前,抱住冯乐儿的腿祈求:“请姑姑帮忙!请您帮凝儿退婚,然后把凝儿贬斥到尼姑庵中修行吧!”
冯乐儿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这样你也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到底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
冯凝哀戚点头,抱着冯乐儿的大腿渐渐的抽泣了起来……
夜色催更,凤鸾殿的床榻换了新的颜色,李冲光着上身从床上爬起,随便披了一件外衫便走到外间吩咐外面的宫女准备浴汤。
冯乐儿也缓缓坐起,李冲急忙拿过一个靠垫给她垫在后面,又拿过一间外衣给她披在肩上,方才柔声问:“太皇太后,您这几日又瘦了许多,可是臣服侍不周?”
冯乐儿眉眼疲惫,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发,道:“你做得很好了。哀家只是最近忧心宏儿的婚事,有些吃不下。”
李冲用手轻轻帮她揉着腿,道:“陛下近日确实因为二小姐的事忧心不已,但是太皇太后也要保重凤体啊!否则臣就罪该万死了!”
冯乐儿笑了笑,抚了抚他的手道:“难为你了,这几年一直陪着哀家,给哀家带来了许多的欢愉。对了,王睿有几日没上朝了,听说是病了,明日我熬些药,你给他带过去吧!”
“是!”李冲欣喜应下,想了想,又腼腆道,“太皇太后对我们几人真的很好,每当我们病了,太皇太后就亲自熬药给我们,每每吃后就身心通泰。
有时候,臣都恍惚觉得太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就是天凤降世,专门来普济众生的!”
冯乐儿笑了笑,不再说话。天凤……或许是吧?否则又怎会给予她如此多的责任,还有那么多的劫难?
床榻上,王睿正在咳嗽着,忽然外面一个身影出现。人还没走到眼前,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热情如火的情绪。
“王睿!”李冲手里提着一个药盒走到他的面前,顺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王睿极为排斥别人碰他,所以当李冲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別过头。
李冲却不管他的躲避,直接追上去直到触到他的额头试温。
“好像不热了。”说话间,把药从药盒中拿出来。
“这是?”王睿一边咳嗽一边问。
“这是太皇太后亲自为你熬制的药,太皇太后担忧你的身体,昨夜一直在叮嘱我一定要过来照顾你。”
王睿点了点头,接过李冲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他看了看李冲,问:“太皇太后她这几日身体如何?”
李冲叹息一声:“哎,为陛下的婚事忧心瘦了不少,昨夜有些咳嗽了,想是这几日操劳过甚导致。”
“我这几日身体不便,你好生照顾着,待我身体好了,便去陪她。”
李冲点头:“嗯。你也快些养好身体吧!”
第229章 选妃大典
选妃大典,开始!待选官女,入殿!”
随着小太监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响起,站于两侧的待选鲜卑和汉族的官宦之女纷纷内里迈了两步,然后快速地往太极殿内走去。
冯乐儿和拓跋宏分别坐于大殿的高台的两侧,俯瞰着下面一个个生动鲜亮的面孔徐徐而入。
拓跋宏面色苍白,但是依旧微笑着看着分别立于自己父亲旁边的官女们,朗声道:“尔等皆是我大魏的肱骨之臣,尔等既然信任朕,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朕便会好生对待,不负各位对朕的信托!”说完,他看了看旁边的冯乐儿,道,“太皇太后,孙儿想,既然都来了,就不要再退回去了!便全留下吧!”
冯乐儿就知道拓跋宏这个孩子懂事,识大体,一听他的决定更是高兴,忙点点头道:“嗯!哀家也觉得这些姑娘都很不错!既然都是我们大魏的臣子的女儿,定不会错到哪里去!既然陛下都中意,那边全都纳入后宫,为陛下和大魏绵延子嗣吧!”
拓跋宏脸一红,头微微低了一下,然后略微羞涩道:“是!孙儿定不负皇祖母的嘱托!”
冯乐儿点了点头,示意身畔的司仪继续。
司仪点了点头,冲着台下喊:“册妃大典,现在开始!请陛下给各位后妃赐以封号、等级!”
说完,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到拓跋宏面前,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十种封号等级的腰牌。
趁着拓跋宏思索之际,司仪接着道:“我大魏太祖建国时便在皇后之下将后妃封为五等,分别是夫人、昭仪、婕妤、容华、美人。
到文帝时又增五等,分别是贵嫔、淑媛、修容、顺成、良人。
请陛下在这十等腰牌中依照陛下想要分封的等级,分别赠与各位妃嫔相应的腰牌!”
拓跋宏点了点头,看着台下左右两侧鲜卑与汉族两列的臣子,站起,从高台上徐徐走下。
他的身后,司仪也端着木制托盘徐徐跟了下来。
第一个便是冯清。她今天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锦袍,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与周遭穿着朴素的官女们形成极大的差比!
她看见拓跋宏下来了,急忙冲他高傲的抬了抬头,嘴角衔起冷笑。
拓跋宏蹙眉,没好气撇了她一眼,转过身从身后拿起最前面的夫人的名牌然后给她系在了腰上!
冯熙就站在冯清的一旁,急忙对拓跋宏施礼:“谢陛下抬爱!”
拓跋宏回礼:“冯国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如此!”
众大臣点头,对如今这个陛下无论行为举止还是性情都极为满意,是个难得的君王之材!
接着便是冯润,冯润比冯清小一岁,看起来年龄就比较小一点,还像个孩子模样,但是行为举止却是安静贤淑的那种。她看见拓跋宏走过来,急忙红着脸害羞地底下了头!
拓跋宏知道冯润害羞,笑了笑,拿了一个荣华的牌子给她。
她怯怯地接到手里,细声说了一声“谢陛下。”便再没了声息。
这一列全都是汉臣的女儿,拓跋宏根据大臣的品级分别给予他们的女儿相匹配的等级,大臣们连连称谢。
而另一列则全都是鲜卑名门望族的女儿,拓跋宏同样根据品级给予分封,这些大臣虽然对于拓跋宏将两族视若平等不满,但也不好当场发作,同时看着拓跋宏对自己的女儿极为温柔,情绪瞬间缓和了许多。
高台上,燕君站在冯乐儿身后道:“太皇太后,陛下比他父亲更像您呐!”
冯乐儿偏了偏头,看了燕君一眼,问:“怎么说?”
燕君看着台下与大臣们闲聊的拓跋宏,低声道:“先帝当年太过叛逆,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倨傲不逊,但是实际上是个很没有安全感需要呵护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当皇帝的。可是如今这个陛下,胸怀大略,心中多谋略,少私情,每走一步都心中盘算考量,自我多约制,与娘娘您简直是一般无二啊!
就看今日陛下对于这个后妃的纳选,虽然他这几日对于大小姐念念不忘寝食难安,可是到了这里,不但丝毫看不出他的颓废,反而感觉他对所有的官女都一视同仁,极为爱惜!这性子、做法,简直与娘娘您一般无二呀!”
冯乐儿笑了笑,点点头,道:“这倒是。宏儿比他父亲懂事,识大体,懂得家国天下的次序和主次。哀家这么多年做出了无数的决定,选择亲自抚养宏儿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旁边的李冲一听冯乐儿如此说,当下接过话来,道:“太皇太后,您哪个决定不是最正确的?在我们心中,太皇太后便是这世上最会做决定的人了!”
冯乐儿一听这话,用手拍了拍他的腿,没好气道:“大殿之上怎的也如此油嘴滑舌?你一日不奉承一下哀家就嘴痒是不是?”
李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脸微微一红,便不再做声。
台下,拓跋宏已经分配好名牌,回过身,跪在地上,冲着冯乐儿叩拜:“孙儿拓跋宏率自己的妃嫔们恭祝太皇太后凤体安康,福泽绵延!”
拓跋宏的身后,两列嫔妃均跪在地上,匍匐跪拜。唯独冯清孤傲地站在原地,斜睨了一下冯乐儿,道:“太皇太后,恕清儿身体不适,不能行如此大礼!”
“放肆!”冯熙厉声斥责。
“本来就是嘛!”冯清撇了冯熙一眼,嘴微微嘟起。
“好啦好啦!她不想跪便不跪吧!大喜的日子,別闹得不愉快了!”
冯乐儿笑着让拓跋宏和众嫔妃起身。待大家都起身了,拓跋宏才缓缓站起,没好气地瞪了冯清一眼后,这才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坐下。
冯乐儿看着台下忽然多了这么多的嫔妃,一时感慨,笑道:“哀家历经大魏四朝四代,从太武帝、文成帝、献文帝,到如今的延兴年,走走停停,聚聚散散的太多太多。
有时候,哀家甚至都忘了有些人长得什么样子了!
对了,哀家也有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十三四岁的年纪,如花似玉,豆蔻之年,一个一个都憧憬着爱情和未来。
可是这个深宫呢,却是最容不下爱情两个字的。因为陛下只有一个,而嫔妃,却是那么多!所以,就要学会忍耐,忍耐寂寞,忍耐嫉妒,忍耐孤冷……”说及此,冯乐儿微微顿了顿。
她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封后之后,拓跋濬需要左右权衡嫔妃和外臣,一个月只能来她这里宿两夜。
而其他的那些夜晚都需要陪着其他的嫔妃……所以,她又怎会不懂后宫女人的寂寞和痛苦呢?
“所以,你们既然选择了入宫为妃,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不要吃醋,也不要搞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心斗角的东西!你们知道,哀家的眼皮子里最容不下的就是这些!你们可懂?”
“是!臣妾知道了!”
第230章 皇后之位
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婆就给娘娘您分了这么个破宫殿?她不是你的姑姑吗?就这么对你?”与冯清交好的卢美人打量着冯清的揽月阁道。
冯清站在阁楼上,看着这四周破破旧旧的几处宫殿,嘴角一冷,面色阴沉道:“她算哪门子的姑姑?只是一贯喜欢利用我父亲帮她弹压朝臣罢了!再说了,她的眼中只有冯凝一个人,哪里还容得下我?”
“可是冯凝不是去寺庙修行了吗?”
“是倒是,不过在陛下心中,冯凝的地位无人可取代!我如果不是因为腹中有他的孩儿,他根本不会给我封为夫人!更不会让我暂时掌管后宫!”一想及此,冯清就咬牙切齿。
自从两年前的相见,她对拓跋宏便是一见钟情!
可无奈,无论她怎样在他面前展现自己,他都仿佛视而不见!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铁了心的要娶姐姐冯凝为后!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成了姐姐的男人,这她怎么忍?
“这倒是,从小到大,冯凝动不动就进宫陪陛下和太后,而你们姐妹几个连个宫门坎都进不了!
我说,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让陛下封你为后吧!
我担心哪天冯凝想明白了,忽然回来跟你争宠,再怀个孩子什么的,那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卢美人道。
冯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有老二,虽然陛下只是给她封了一个贵人,可是她长得是最像大姐的,如果哪一天陛下因为思念冯凝而将感情托付于她的身上,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全白费了!”
夜晚降临,十二个妃嫔一起进宫,谁第一个侍寝变成了宫内热议的最大话题。
与冯乐儿同进了晚餐之后,刚擦完嘴,旁边的李冲就忍不住八卦问:“陛下,您知道今天宫内热议的最大话题是什么?”
知道李冲没好事,拓跋宏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怎么?连你也好奇?”
李冲晒笑,摸了摸后脑勺,嘟嘴道:“大家都好奇嘛,又不止我一人。”
此时冯乐儿也吃完了,结果侍女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嘴后,方才忍俊道:“哀家也好奇。”
“祖母!”拓跋宏见冯乐儿也拿他开玩笑,马上撒娇。
“好啦好啦!哀家就不戏你啦!哀家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祖母是说后位?”拓跋宏正经问。
冯乐儿轻轻起身,李冲急忙上前帮她披上外衣,顺手扶着她的手腕,跟着她走到窗前。
“后位是我们每一代皇家最重要的角色。哀家一人承袭后位之责几十年,慢慢也老啦!
所以,宏儿你的皇后就尤为重要!哀家希望她不要生育,只承担作为一国之母的职责,抚养其他嫔妃的孩儿。”
拓跋宏急忙上前,试探着问:“那祖母的意思是?冯清……”
“她自然不可!”冯乐儿神色一沉,回身道,“不论她生或是不生,后位都绝对不会是她的!”
拓跋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旁边的李冲生怕拓跋宏不明白,急忙补充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后位的期许颇高,希望日后能继承她的衣钵为民请命,为天下谋福。
冯清性格娇纵蛮横无理,又好高骛远,心性不纯。太皇太后担心日后她会搅乱宫闱,所以希望陛下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嗯,李冲说的正是哀家想要说的。宏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明白的道理我想你都明白了!
凝儿虽然已经委身他人,但到底是你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中意的女子。
他日她如若后悔了,你还是把她接回来吧!她可是哀家一直以来寄存希望的皇后人选啊!”
拓跋宏喉间一哽,点点头道:“是!孙儿谨遵皇祖母的教诲!”
宫内的一隅楼宇,淡粉色的宫帘在一个硕长英挺的身影后来回垂动。
冯润一身淡粉色的寝衣从床榻上上慌张下来,急忙跪拜在地:“陛下!”说话间,身体因为紧张而略略发抖。
拓跋宏轻轻俯下身要将她扶起,却被胆小的她吓得急忙躲开。
“你怕寡人?”
“不!不怕!”冯润嘴里说着不怕,脸上却满是慌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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