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看就知道小猫没有打算一起飞升,实也想不到他还能被谁伤得这么深。心里给她开脱,觉得她的断情没恢复。
她觉得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抬手定住他的脸,拉下来给他一个吻,安抚他,“我若是不能爱上你,就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句话安抚了他,也唤醒了凶兽。
老宗主飞升,妙手仙宗上下喜气洋洋:头上的大山没有啦!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新宗主一贯靠谱,还受荫泽晋升化神期了。虽然被天雷劈得焦黑,但阎王爷没收她,养几天就恢复了。虽然新宗主沉迷男色无法自拔,但大家都很放心,觉得她迟早要脱离出来的。
直到宗主出来理事,大家抬头一看,温廷一声尖叫:“猪头光!”
沈清鱼是妙手仙宗史上就任最短的宗主,还没上任就卸任,宗门记录里都没她的名字,直接退位当长老。
苟住,我们能赢。
她所求只有大家好好活着而已,并不想在天命之子的舞台上蹦跶。
宝贝总用他们开一些带颜色的笑话,总用儿歌来改词唱那些事,太羞耻了。她去问药人是否愿意捐遗体给宝贝。他们既觉得惊世骇俗,又觉得她奇怪:按此间规矩,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性命躯壳都卖了。
宝贝从此天天跟着朱韶光,觉得他医术最差比较容易出事。朱韶**得不行,再用药人时就很谨慎,再也不出事了。宝贝就开始编儿歌唱他,一人一草越斗越勇。
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解决了两个麻烦,沈清鱼继续佛系养生。
司马熏抓她练剑。
规矩与礼教算什么?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被惹得动了心就没有打算放过她。一生不够,她走不了,哪也别想去。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小猫,还不到老得缩起来不动的时候。
这人与她对练时从来不手软,尤其她如今医诀修炼得极好了,他出杀招也毫不犹豫的,沈清鱼必须提起十二万精神才能应对。时间久了,剑术进步得很快。
她这十年学医,避世,退让到极点的凶性被他一点点带着迸发出来。
如果是这个人,他不会听任小房间里的交易。
如果是这个人,他不会同意燕济宁的要求。
她如今行为,算什么?
泪水化作汗流下。
她攻过去。
今天也是累倒,躺在地上望着空茫的天。
司马熏低头看她,片刻后,他们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小猫,不要逃避。”
她满身大汗,头发凌乱,惨兮兮的,望着他笑起来。
“先生,我好喜欢你呀。”
这谁忍得住。
司马熏伸手托她起来,与她共沉沦于一个长吻。
她的心忽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悸动。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比剑时她输得再惨,受再重的伤,爬在地上再狼狈,他都不会插手,一定要她自己站起来坚持。
从前和现在交错着在她脑海里交织,她察觉出区别在哪里,两人之间的称呼没有变过,亲昵是温水煮青蛙般渗透的,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恍惚:“先生,我们是不是成家了?”
司马熏觉得有些好笑,抽空回答她:“是啊。”
沈清鱼把他拦住,认真却又有些失神,“我有自己的家了?”
“是我们的家。”
在小猫和先生的小家里,普普通通的红,普普通通的绿,简单快乐的小日子。
司马熏与她一样,对名利、财富、地位……都不在乎,曾经追求剑道,苦等对手,如今他有猫万事足。
格局很低吗?
谁管你怎么想呢。
这是大疯剑和小疯剑,什么把宗门发扬光大,什么顾全大局,都不在他们眼里。
他们有相同的小格局,相同的追求,他们是道侣。
傻狗总觉得她是傲娇不肯承认自己的爱意,其实沈清鱼根本不在意这个,在她心里第一位的永远是家人,她本人的友情、爱情会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如果那时勾燕济宁有用,勾沈清正有用,她都会去做。
她拖着空壳追着海市蜃楼往前走,却没发现还有这个选项:可以找一个与她有相同追求的人组成她一直想要的小家。
道侣。
她自以为孑然一身的人生路上,原来早已有人陪着她,守着她。
“怎么哭了?”
沈清鱼看着他,确认了,告诉他。
“我能遇见你,真的是太幸运了。”
与他相视的这一刻所获得的满足,终于填满了她的空茫。
好奇怪,只是一个对视而已,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能让人这么快乐。生命那么漫长,最终结束时想起来的,一定就有今天这一幕。
沈清鱼停住的时光终于开始流动,她修复了修炼。
到了冬季,有一只信鹤落到妙手仙宗。
这一届群星会说是要检修小天命出了什么问题,被延后了两年。沈清正愣是悟不出剑意,燕济宁怀疑是她这粒红尘的过错,要她去被看破一下。
真是无语。
沈清鱼幻了一个弟子的模样,找到燕济宁所说的仙府,与外间守卫的弟子聊起大小疯剑合籍的事,多次诱导,故意往低俗了说,看气氛差不多了溜走,把沾了魔气的傀儡肢体悄悄抛射进仙府入口,自己远远地藏起来。
沈清正被引出来,大概是龙傲天标配吧,他一身白衣,冰霜一般凌冽,正气凛然。
越是不受重用越是喜欢抨击社会和高层,守卫们聊起合籍大典的事口水乱飞,好一顿有色废料。
十二年不见,他的眼神越难读懂了。她有点拿不准这人到底有没有歪心思。
守卫们忽然发现沈清正就站在他们身后,脸都吓白了。
“谁合籍了?”
“大,大疯剑和小疯剑合籍了。”
“谁?”
“司马熏和沈清鱼合籍了。”
安静一会。
“什么时候的事?”
守卫面面相觑,“好久了吧?”
“好久了。”
“有两三年了吧。”
守卫们看他没什么表情,感觉没事,还八卦了一下,“沈仙君,你不知道吗?他们合籍足足办了四天,还辩道了,天下人人都——呃,总之都知道了。”
看来“人人都”已与某种病挂上号了,都两年多了还威力不减。
沈清正往外走,忽然有一截沾了魔气的残肢被扔到守卫身上。
这很有事啊!
她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天命之子?
她等人走远了过去用孤星剑给守卫化解魔气,再转头就对上了沈清正的眼,差点把心跳出来。
“小狸。”
幻形了都能被认出来,她心下戒备,带人走远了再化回原身。
“小狸,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临月峰上的话,我该相信吗?”
他沉默一会,“你不是问过了吗?”
“你是不是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他摇头,“我只是说,不要信。”
他看过来,她察觉到一丝危险。
不是小可怜也不是龙傲天,他是沈清正,一个活生生的复杂的人。
“过去了吗?”
他没有回答。
危险的气息在叠加,她换了态度。
“我……什么时候害你陷进去的?”
他依旧不回答。
“我一直不知道,还一直在你面前瞎蹦跶,想必你心里不好受……你若是愿意说,我会听的。这,总归是过去了……我们是家人,说开了就好了。”
他好像没在听。
“小狸,让我抱一抱吧。”
欢喜宗的姐妹教得对,保持距离很重要。
“是我不好。我与爹娘和爷爷总是拥抱,习惯了,觉得和亲人拥抱是很寻常的事情。这件事是我不对——”
他往前一步,抬手。她忍住了没后撤。他的指尖落在她脸上,顺着她的眼眶抚摸了一下,把一丝碎发捋到她耳后,“为什么忽然来告诉我。”
“你已经化神期了,可以结束进修回家帮忙了,但燕济宁一直变相关着你,我觉得不对劲。而且,就算……你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没有必要瞒着你。”
“小狸,你不知道我想对你做些什么。”
难说。
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先生都教透了。
而人能对人做出什么事,老魔头的五个书房很有话说。
“已经过去了,放下吧。”
“放不下呢?”
“总会过去的,我也放下了很多事情。”
“你一句也没有提他。”
“没有必要,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空气中的危险散去了一点,但她没有放松警惕。
“你总是这么聪明……”
“绥安宗已经办起来了,二哥,家里需要你。”
“嗯。”
能和平解决最好了,他能应下这个称呼,倒也不一定要咔嚓他。
她把距离拉开,“二哥忙完燕宗主交待的事就回家看看吧,爹娘都很想你,尤其是娘亲,她一直在念叨你的进步,我们都很为你骄傲。”
“好。”
沈清鱼把人送到仙府入口,在远远处观望了一个时辰,确认他没偷跑发疯才走。
沈清正走出来,望着她的背影。
“你既然收他为徒,为什么又不信任他。就算是天命之子,也得经历爱恨情仇才能成长,你别操纵得太过了。”
燕济宁看了留影珠里的对话,没吱声。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没底。
贾淙的教训她没忘,有一种难受叫退一步越想越气,此时无事不代表将来无事,龙傲天这种生物最擅长的就是“三十年河西”,其实怪惹人烦的,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讨厌。
她得想办法自保,光是想想有可能被抓住,她都得打个冷颤。
“司马熏!拔剑吧!”
司马熏终于找到猫,抱紧了不放,“小猫,以后不准再这么乱跑了。你去哪了?”
给龙傲天下了个毒引。
“拔剑!”
司马熏看她出剑有了自己的章法,让她给自己的剑意定个名,这样才能顺。
她不是很在意,“那就叫‘好用就行’吧。”
司马熏掐住她的嘴,“小猫,你刚才是说‘如意’吗?”
“行吧,如意挺好听的。”
第60章 清正
沈清正第一眼就喜欢她,没有办法,他就是喜欢。
甚至自己早有预料。
他是春楼姑娘的孩子,姑娘生下他后,紧不回去,来的人少了。赎不起姑娘的剑客总是来,逼着他学剑,让他保护好姑娘。他也许真的有才能,学得很快很好,但保护姑娘后总是要受罚,吃不饱饭。
剑客被打瘸了,改了套瘸子用的步法出来,继续保护姑娘。剑客被毒瞎了,改了套盲人能用的剑法出来,继续保护姑娘。姑娘不要剑客了,剑客哭得很丑,死在姑娘面前。姑娘养了他一阵子。
春楼里的所有事情他都学会了。就那么点地方,就那么点事情,他全部都学会了。姑娘觉得他恶心,把他赶出去。
他一直没有名字,在春楼里他叫哔种,在外头他叫乞丐。自己没有名字,见着别人的时候也爱用这样的方式给人起名,有一天他在春楼外面的地上晒太阳,看见了“人傻钱多”和“忠心耿耿”,都带着剑。
人傻钱多:“要回去了,给小狸带点什么东西吧。”
忠心耿耿很不能接受他停在春楼前面,劝他:“好,是该给小小姐带些东西,我们往前面街市看看吧。”
人傻钱多没有听出来,还站在那,“带点什么好?小狸喜欢鱼,买两条鱼吧?”
“这……少爷走后,小小姐已经不爱看鱼了。”
“啊!是这样吗?那买点什么好……”
忠心耿耿依旧是暗示的语气,“您出门前,小小姐有没有提过什么?”
人傻钱多依旧没听出来,“小狸就缠着我要抱抱,让我小心,别的没说什么。噢,好像提了一句最近喜欢竹子编的东西。”
乞丐听了好笑,小丫头估计也知道自己爹呆,要了个随处可见的东西。还不直说要,只说喜欢。
忠心耿耿已经很高兴了,“前面集市还没散,我们去看看吧。”
既然人傻钱多,不掏空他的钱怎么能放他走。晒太阳的乞丐眼神示意一下,一群小乞丐围上去讨钱。人傻钱多把荷包发空了。
忠心耿耿没什么脾气,似乎很习惯了。
人傻钱多发完钱还不走,给已经很不耐烦的小乞丐们摸摸头,问几句话。
乞丐看了,以为他是那种喜欢幼童的春客,给他改名叫有钱变态。
有钱变态看见他,居然往他那走,也坐地上,问他:“你也喜欢看孩子们玩闹呀?”
乞丐闻见了他身上带的血腥味和鼠味。附近有鼠妖作乱,大官想请修士们除妖,油水少事情小,没人想应,后来是一队商人打包票,说会请绥安派的仙人来帮忙。
这有钱变态就是那仙人?
“你是我爹吗?”
“啊?”
“我娘死前告诉我,我爹是个仙君,总有一天会来接我走。”乞丐在空中比了两式剑招,“他肯定是骗了我娘,他敢来,我就要用剑打退他!”
有钱变态看了他手上动作,“你真会用剑?来,舞两招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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