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见骏马奔驰而来,有侍卫大声喊道:“陛下御驾,快些开门!陛下御驾,快些开门!”
守门的侍卫不敢耽搁,立即把宫门打开,就这样一层接一层的,城门大开,迎接它的主人入内。
马儿一直疾驰到了朝阳殿,那里是皇帝的寝殿。
高瑾城先翻身下马,把秦筝接在手中,也不管跪倒一地请安的宫人,只抱着她一路去了大殿。
殿内一直烧着地龙,暖意融融,寒冷之间,刺激更甚。
少女被扔在榻上,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压了上去,青丝缠绕,再难分开,十指交缠,越来越紧……宫人们识相地把门关上,再无人敢打扰。
第8章
秦筝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她闭着眼,随手摸了摸身旁的床榻,却发现空落落的没有人在。
她起身,隔着层层叠嶂,能隐约看见外头有灯光亮起。
许是听见内间有动静,有脚步声从外头传来,她眯着眼,看着男人走了过来。
“可是冷了,我再让他们加一层锦被来。”他还没转身,少女就伸出白皙的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娇声道:“不冷,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还有些奏折没看,再有一个时辰便好,”高瑾城低头,嘴唇碰了碰少女的额头,“你再睡一会儿,我马上就来陪你?”
他们今日才见,□□缠绵,弄了好一会儿,秦筝困意上头,也不烦他,又将自己裹严实了沉沉睡去。
少女睡颜美好,倒是让男人又感叹几分。
待听到秦筝沉沉的呼吸声,他才离去。
胡灵在为帝王整理着奏章,这门差事他已做了好多年了,一旁的帝王凑在灯火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主仆二人间气氛十分安静。
“长雅那边可安排好了?”
胡灵跟随帝王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在批阅国事时会分心出来问其他事,一时间他有些怔愣,只想起了傍晚时皇帝的吩咐。好在也是心里有把握的人,当下便立即回道:“都做好了,长雅夫人收到东西后颜色欣悦,看起来是满意的。”
皇帝点点头,也不再说其他,又低头处理国事。
一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淑妃娘娘求见。
胡灵抬头,朝帝王看去,果然,皇上的目光正放在了里间呢。他是个老人精了,当下便说道:“陛下操劳国事甚累,奴才还是请淑妃娘娘先回宫休息去吧!”
皇帝点点头:“打发回去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说!”
胡灵明白他的意思,待出了正殿,果然看见淑妃又带着食盒来了,想必里头装着的是这位娘娘亲自熬了几个时辰的粥,只是如今恐怕是要浪费了。
他走过去,态度十分恭敬:“这么晚了娘娘还来看皇上,实在是有心了。”
淑妃只当他客套,见他出来,便以为自己可以进去了,只走在前面,欲要进正殿。
不想胡灵堵在前头,又恭敬说道:“娘娘不晓得,陛下现在批好奏章,已经要准备歇息,娘娘还是改日再来看陛下吧!”
听胡灵这么说,淑妃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只是停下脚步,深深看着他。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若不是皇帝的意思,这太监是不敢拦着自己的,她轻轻笑笑,让身边的侍女将食盒递给了他。
“里头是碗蜂蜜羊奶,听御医说这羊奶可助人好眠,既然陛下要歇息了,本宫也不好打扰,就麻烦公公把东西送进去把!”
这女人不再纠缠,胡灵自然答应,将东西接了过来。
原以为淑妃已准备离开,胡灵低头送人,可没想到,这女人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她语气中有些犹豫:“本宫听说——今日陛下一人出宫,可回来的却是两人?”
话才说完,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皇帝行事为秘迹,岂是她一个宫妃可以打探的!这话要是被有心人揪住,治一个罪名真是太简单不过。
当下淑妃便说道:“本宫也只是好奇罢了,公公莫要理会我这闲言。”
胡灵听了,也只是笑道:“娘娘,不过是宫外一朵野花罢了,陛下看上了便采下来闻闻,等那股新鲜劲过去了,花也就不要了。”
原来如此。
淑妃放下心来,满意地离开了。
终于将人打发走了,老太监叹了口气,也莫要怪他把人说成野花,要是今个不这样说,让淑妃放心,那明日,这女人就要使出全部手段查清楚现在躺龙榻上的人是谁了。
他看着淑妃离去的背影,一下子想了今日皇帝的吩咐。
白日从宫里微服出来前,皇帝亲自拿了一样东西来,让他找时间派人送到长雅夫人手中。他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条罕见的金珠链。
珍珠不少见,可这金珠,却是难得的珍品,这一下子,竟要送出一条去。
这还不算完,皇帝还要自己以“徐府之人”的身份给送出去,送的时候,还要顺便给长雅夫人提个醒,说是新来的学子秦筝有些娇气,若是在院里犯了事,还要她多担待些。
那长雅夫人应当是个十分喜欢珍珠的人,见那金珠,也没有推辞,只喊下人收了下去。东西收好,她又当面夸奖秦筝面容姣好,性子温厚,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听着长雅夫人口到心不到的夸赞,胡灵想恐怕这夫人都记不住秦筝小姐的样貌呢!
至于陛下这般苦心,不就是怕秦筝小姐在云泽书院受欺负么?日后这姑娘进宫,这淑妃,莫说皇后荣宠加身,连见皇上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在外头感叹一番才提着东西进了正殿。
看着那碗还飘着蜂蜜的热乎乎的羊奶,高瑾城皱眉。
“腥味太重,喝不下去,赏你了!”
皇帝不再看他,又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胡灵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叩头谢恩,让人把羊奶送了出去。
忙完国事后,高瑾城没敢直接上榻,只是在一旁的小垫上坐着,他周边还摆着两个火炉,待觉着身子衣服都是暖呵呵的,他才敢上去,朝后拥着少女。
闻到熟悉的味道,少女咂咂嘴,习惯地滚到男人怀里,她闭着眼,小声嘟囔道:“明日还有早课,可别忘了唤我起来。”
男人一脸温柔笑意,他的呼吸盈满她的肩窝:好,不会忘的。”
一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只蜡烛也被剪灭,朝阳殿漆黑一片。
原本以为是自己一人出宫去云泽书院的,可是看着身边坐着的男人,秦筝还是没想清楚他送自己出去做甚。
马车哒哒哒响起,她又困了,直接倒在男人怀中,宽大的袖子一下子遮住了她的眼睛。
“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她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马车没有停在书院门口,那里人多,她觉着自己还是低调些好,只让车夫找了处拐角停下。
“你快回去吧!马上就要上朝了!我先走了,不和你说了。”少女下了马车,如出笼的鸟一般,留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不知怎的,高瑾城突然想起了七岁的小秦筝来,那时她也是这般快活。
早上秦筝就一直问他,为何要送自己到书院,这一路来,他也想着为什么自己要亲自来送她到书院,可现在,看到她在书院门口同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交往说笑时,他才有了答案,见到她和其他少女一般过着普通的日子,事事开心,那么他也开心!
男人还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至少她平平安安长大了,这也算是喜事一件!
马车终于又动起来了,车夫转了个向,带着里头的人往北边去。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也从前面过来,现下是云泽书院上早课的时辰,来往人多,倒也没人注意其他人的马车。
只是当车里的徐流韵又闻到那股莫名的香气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只打开门帘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第9章
没有想到秦筝已早早坐在学堂里,想到了昨晚徐府来的贵客,流韵走了过去,坐到她旁边,眼神里有打量之意,她试探问道:“没想到你认识闵文郡主啊!不过你以前都是在青州,怎么会认识郡主呢?”
秦筝偏头,面色不变。
她自然是和闵文熟悉的,只是现下听徐流韵这么一问,她眼珠流转,一下子想通了其中关卡,这想必是高瑾城安排的,给她昨日离开徐府找了个由头罢了。
秦筝点点头,道:“郡主昨夜派人到徐府说了我要留宿懿德王府了么?我还担心她忘了呢!”
“昨夜你一直未回,爹和娘都差点要让管家带人出去找你呢!后来懿德王府来人,说是闵文郡主邀你到王府一宿,爹娘才放下心来。”
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奇道:“我还是奇怪,你怎么会和闵文郡主相识?”
秦筝拿出书来,摊开在桌子上,似漫不经心道:“青州以前闹洪灾,懿德王爷曾来治灾,还带了郡主过来,巧合之下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徐流韵本来还想问详细些,可书院钟鸣三下,长雅夫人进来了。
早上又是念诵经书,长雅夫人读一遍,学生们跟着读一遍,接着又是挨个挨个叫起来,让学生背诵。
秦筝定定看着她,想着她这番教法,实在看不出这竟是当年告御状的女子的风格。
今日念的是一篇古文,著写时间悠久,错字一堆,读起来十分别扭。
前头已经有几人没有背出来,她们苦丧着脸,低头不做声,那宋御史的千金宋思思,竟然还小声低泣,悄悄抹着眼泪。
少女手杵香腮,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至于么,背不出来就背不出来呗!
可惜她的毫不在意只支撑了一个哈欠的功夫,见已有五人都没有把文章背出来,长雅夫人的怒气急速暴增,她眉头越皱越紧,前桌传来砰的一声,原本就紧张不已的气氛一下子就如离弦的箭头一样紧到极致。
她拿着戒尺走到下头,朝站着的第一个姑娘厉声说道:伸出手来!”
那姑娘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可还是抖着把手伸了出去。
啪的一声,肉和木尺相碰的声音十分炸人耳朵,后面的人忍不住全身抖了抖。
一下子,白皙的手掌就被挨了三尺。
打完后,姑娘把手伸回去,眼泪满面。
“今日受三戒尺的人,回去将此文抄写五十遍!”长雅夫人对着众人吼道。
姑娘们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后头坐着的都赶紧动着嘴皮子,悄悄背着文章。
而原本漫不经心的秦筝,听到那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打上三尺后再抄写五十遍,那岂不是不用睡了?
看着也是低头悄悄背着诗文的徐流韵,秦筝舔舔嘴皮,她撇嘴翻了个白眼,也认命般地背了起来。
这学堂内坐的也不都是平凡之辈,也有那十分出众的,便如金安府尹李婉,从头到尾,竟没有背错一个字。
长雅夫人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点评道:“昌珉才学出众,果然没让我失望。”
有那嫉妒心重的,嘟嘟嘴朝李婉那边狠狠看了去,那少女却是宠辱不惊,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轮到徐流韵了,她也出众,除了后头背得些磕绊,前面倒是十分流利,长雅夫人面色依旧严厉,可还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秦筝看到流韵明显放松下来。
又有几人站着挨尺了,秦筝咽了咽口水,没有再背。
待到她时,正要站了起来,没想到长雅夫人说道:“秦筝是这两日才来的,想必对书院规矩有些不熟,先坐下吧!”
少女有些惊讶,虽不知为何长雅要放她一马,她还是乖乖坐下,听后面的人背书。徐流韵也有些惊讶,她转头过来,双手合十,做了一个菩萨保佑的动作,秦筝笑笑,点了点头。
往日放学,少女们都是说说笑笑一同出来,不像是上学的,倒像是约着逛街的,可今日不一样,一半的贵女们都是哭丧着脸出来,有的才出来,便命下人赶紧去请大夫到府给她治手伤,有的抬起已经红肿起来的手掌,哭不出声。
秦筝瞥了一眼那如馒头一样鼓起来的手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摇摇头,不再想了。流韵走了过来,站在身旁说道:“还好以前府里请的先生教过我这篇古文,不然今日就要像她们一样了。你不晓得长雅夫人手劲有多大,那一尺子下去,先是没什么感觉,到后面便会手心发麻,接着就开始疼了,那伤痛之处要半月才能好呢!”
秦筝也不知接什么话,只应和道:“那是挺痛的。”
她边说着话,边看着四周,高瑾城没说今日要来接她,可是他昨日说了自己可以天天待在他那处了呀!
坏男人!骗子!秦筝暗自骂着。
一辆马车行驶到二人面前停了下来。马车十分华丽,比普通的马车还要大上两番,两匹毛色油亮体形健壮的黑马在前头慢慢走着,竟让人觉着这畜生十分骄傲。
少女抬头,有些怀疑地看着里头的人。
马车帘子被拉开了,一个少女露出脸来,不似金安城贵女追崇的娇弱之美,这少女长得十分英气,她看着秦筝,笑道:“秦姐姐看起来是有些失望啊!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姐姐二字被说得婉转长绵,像是有什么深意似的。
秦筝笑笑,屈膝道:“见过闵文郡主!”
见秦筝说到闵文郡主,徐流韵十分吃惊,她也只是听过这郡主之名,今日才算亲眼相见,赶紧也屈膝拜见。
二人这番动静惊扰到了其他人,这下子,一大片贵女们纷纷朝这边过来,向她请安。
李婉本来也是有些疑惑的,这闵文郡主出身高贵,怎么会随意出门来云泽呢?莫不是有人弄错了。
可是她身为金安府尹之女,有几次随母亲到懿德王府赴宴,也曾见过这出身高贵的郡主,这会儿她抬头一看,心中一惊,果然是闵文郡主。
这郡主乃是懿德王的嫡女,皇上亲封她为郡主,赐号闵文,她品级上和公主一般大,见了公主,都无需问礼,以这身份应对这些管家贵女绰绰有余。
见自己吸引了这么多人,那少女啧了一声,她微微皱眉,摆摆手道:“都散开吧!莫要烦我。”
说完,她又换了面容,笑看秦筝道:“也不知秦筝姐姐昨晚有没有睡好,今日还要烦姐姐随我回府去,我还有许多话同你讲呢!”
闵文又看着徐流韵,说道:“烦徐小姐今日回家告诉徐将军一声,这两日秦筝姐姐都要随我住在懿德王府,就不回徐府了。”
秦筝晓得闵文不是白来的,她对流韵说道:“你先回府去吧,不用管我,要是她们问了起来,你就照着郡主的吩咐说。”
流韵点点头,讷讷地看着她们离开。
见人走了,徐家二房之女徐流依走了过来,她看着已经走远的马车,一脸不屑:“原本我还以为是个乡巴佬,没想到人家早早就搭上闵文郡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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