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雷,却在脑海里留下宛如烟花般斑斓的星光,心上人?什么是心上人?他吗?什么时候,他是晓渔的心上人了?
脑子里这么想,潜意识却有一股巨大的欢喜,哽住了他的喉咙。
原来,他早已把晓渔放在心上,自己却毫不知情,只顾着心底的懊悔与惭愧,对晓渔念念不忘,挂在心尖子上。
张廉木愣愣地,眼神呆滞,嘴上迟缓地道:“她,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明明他是想说,哦,原来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结果脱口而出,就变成了疑问打探,他恨不得立刻让小五将晓渔所有过往一丝一毫都说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唔,就有一回,冷奇哥的护目镜坏了,小晨那几天又不方便下水,冷奇哥想借小晨这个护目镜,小晨不肯,说是心上人送的,谁也不能碰。”
小五想了想,“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她还没有对象,想给她跟冷奇撮合来着,后来才知道她有对象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地质人的艰辛,与家人爱人骨肉分离,隐姓埋名,都是家常便饭,也就不去揭别人的伤疤了。
张廉生涩的笑笑,抓着护目镜,低声道:“唔,她说的没错,我是她对象。”
生性寡言内敛,叫他不好意思说出心上人这么肉麻的字眼来,可是不妨碍他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心里总忍不住高兴,提起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
老干部的情感闸一开,就如泄洪一般滔滔不绝,奔流不息,绵延不断,只听张廉话锋一转,“冷奇是谁?现在在哪里就职?”
“额——”冷战被问的猝不及防,好吧,这就醋了。
“冷奇是老地质人李老的后人,一直在我们队里,至今三年多了,眼下二十有七,因为工作,个人问题一直耽搁。”
见张廉面色忽明忽暗,“都是早年大家说说的,毕竟年纪相差有点多。”
听说那人还在这里张廉脸色稍霁,再听到那人在这三年多,说明晓渔在这两年都与这厮朝夕相处,张廉皱皱眉,等最后听到二十七就与晓渔年纪相差太多,张廉完全黑了脸,冰块又开始冒冷气。
二十七相差多吗?他二十八,怎么了?
“不过这个护目镜不是晓渔原本带来的那个,那个叫她带走了,这是上头从首都采购来,队里统一发的。”冷战最后解释一番,终于让张廉终止制冷。
张副师长嘴角又开始抽抽,想笑又强忍着。
冷战是不能知道晓渔的具体去向的,只知道是去西北,另外负责将属于她的火车本拿去给上头写上行程,带回来。
至于到了乌鲁,还要如何专车只有上头最高指挥官还有负责她安全的警卫人员知道。
第120章 时间的背后120
他们这些人有专属的火车本,不需要买票,只要上头写明要去的目的地,乘坐的车次,车站就有人给安排上车,防止没有座位或者票务紧张耽搁工作。
张廉离开勘测队,匆匆到北海指挥部,他还是想亲眼看见晓渔,谁说她还活着,都不好使,他一定要见到他,他抛下职务放弃工作,天南海北,上山下海,一定要找到她,见到她,只想感受一下她的呼吸,她的体温,确认一下他不是做梦。
尽管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只有晓渔,他盼着有灵魂,盼着她能入梦。
无数次路过珊瑚岛,走进晓渔空荡荡的家里,还是奢望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能笑盈盈的走出来,吊儿郎当的对他的自以为是不屑一顾。
张廉折回车站,坐车去北海指挥部。
指挥部知道了张廉的身份自然知无不言,林晨已经化名郭华,在专人护送下,乘车去了西北克孜勒苏石油勘测队,她将要接替的那个地质人原本是个中年男人,上个月在戈壁上过夜,遇到狼袭击,被咬伤感染牺牲了,原本就人手紧缺,眼下更是急需地质专业人员,刚好林晨身份暴露,就送了过去。
张廉听了心中一紧,算算日子,现在已经快到乌鲁了。张廉给自己安排上去乌鲁的火车,将票本装进衣兜,准备今晚出发。
就在这时,指挥部长过来,“张副师长,幸好您还在这,护送林晨去的警卫回来一个,您要见见吗?”
张廉闻言大惊,若没有突发险情,警卫不会中途折回,明明去的两个,如今只回来一个,难道有人牺牲?
张廉想起那年火车上,有人绑架晓渔,害她从车上跌落下去,幸好下面是个湖泊,如今火车速度可比以前快多了。
张廉脚步匆匆的跑出去,“哪一位是护送郭华的警卫?”
女警卫转过身来,见一位长官问话,忙立起身姿,“报告长官,是我护送。”
张廉摆摆手,“说说情况,怎么中途回来了?郭华她如今怎么样?还好吗?”
女警卫将事情和盘托出,张廉这才放下心,这行事风格只有晓渔了。
“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指挥部长凑上来,“孩子已经被安排在家属院里了,部里安排了医生,我打算等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先给医治一番,等孩子长些肉,养的好点,再叫郭珍珍同志与孩子相见。”
张廉点点头,“也好,先给孩子治疗,等好些了,再叫她与亲生母亲见一面,跟郭工说的时候缓着些。
另外,不要让外人见着这孩子的样貌,警惕有人借孩子生事端。对了,停掉郭珍珍同志寄往家里的津贴。”
“报告!”就在这时,通讯员急急跑来,“炎阳传来消息,陶家后娶的媳妇原本关在武装部看守所,今天下半夜被人救走了。”说着呈上手上的电报。
张廉急忙接过来看,武装部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女人会有人去劫狱,晚上留下看守的人又不多,结果就是看守的人一死一伤,那女人不见踪影,娘家也一无所知。
张廉皱紧眉头,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多半是迂回的冲着郭工来的,要是陶家一直处在间谍监视之中,那么晓渔也会有危险了。
“全力救治那个孩子,最好是让她想起过往,试试能不能从她嘴里打探到她家里的情况!”
张廉手有些颤抖,“另外最近加强警戒,郭工那边先别去说了,对于一切可疑人员,都要监视起来。”
指挥部长点点头,安排人去办了。
至于郭工的婆家人,张廉需要想些迂回手段去惩罚,他知道晓渔一定很想让那些人得到惩罚,当年他还太年轻,能做的不多,如今也就是抬抬手,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绞尽脑汁去惩罚那些罪有应得之人,快意恩仇不算什么,钝刀子割肉才叫折磨。
陶满同学最近像是在做梦一样,自从她一夜之间失去母亲,奶奶就换了副面孔,要说那段时间日子还勉强能忍受。
三年后,继母进门,就真真是折磨,经常说话说的好好的,继母突然落泪,接着就是父亲和奶奶的指责打骂,叫她对那女人避之不及。
没想到过了一年还是叫她找到机会,在她面前一屁股坐在地上,鲜血慢慢从她坐的地方渗出扩大,场景狰狞可怖。
这些日子,她市场会梦到这景象,有时候是在堂屋,继母的身下,有时候是在巷口一个男人的脑袋。
好在这些,统统叫她摆脱了,她遇到了好心的姐姐,给她吃饱,再不叫她穿着露大脚趾的小鞋,短了一截的裤子,露手腕的棉衣。
等坐上火车,到了温暖舒适的北海,更是有母亲的同事们和蔼可亲的照顾她,还会时常教她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出些题目考她。
显然,那些考题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慢慢的,她头发长出来了,短短的贴在头皮上,脸颊红润了些,警卫姐姐时常捏她脸颊,说终于给她喂出肉肉了。
经过三个月的调养与戒备,她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早晨,坐上了去见妈妈的船。
地下室的叔叔伯伯们真慈祥,围着她转,许爹乔爹还给她书看,妈妈也很高兴,抱着她痛哭,终于回到母亲的怀抱,小满姑娘像做梦一样,妈妈的身上果然还是像年幼时一样香甜温暖。
郭华原本还担心小满妹妹,又记挂着再跟上头要一张陈乐乐小朋友的近照。不过等火车走进西北,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一个刚醒来的清晨,郭华被山狐叫醒,她起身要往外走,就见炎阳跟来的女警卫红梅,拎着一整套保暖衣裳要给郭华穿上。
惊的目瞪口呆的郭华,仔细的擦擦车窗上的雾气,这才看明白,外面白雪皑皑,偶尔有人骑马经过,雪深到马儿的腿弯处。
她从小到大经历最冷的冬天也就是夏衫外面罩一件罩褂,西北真不适合她,要么她还是回琼州当个捞鱼的鱼娘?!
这时火车上的广播响了,嘹亮的女播音员,字正腔圆: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乌鲁站,请要在乌鲁下车的旅客提前穿上御寒衣物鞋袜,今日乌鲁温度零下二十五度。
第121章 时间的背后121
早在郭姨的笔记上,她就知道这里的茫茫戈壁昼夜温差七・八十度都有可能,她只理解字面意思,从没想过零下二十五度是什么样子。这才十月,中秋才过去一个多月,还没入冬哇!
不管她如何绯腹,红梅同志还是摁住她的脑袋,给她包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羊皮毡帽,羊毛皮做里衬的大棉袄,外面蒙着油布的老棉裤,还有蒙皮的棉窝子鞋。郭华觉得自己几乎不能正常走路了。
最可怕的还在后头,一行人堵在门口等着下车,不想车门被冻住了。
列车员推不开,另一个列车员熟练的去打热水往上浇,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就拉开了门。同时,浇下去的水也迅速在门前形成滑溜溜的冰。
为了防止旅客摔倒,还专门安排有健壮的列车员在门口守护,见下盘不稳的旅客就帮着扶一把。
郭华小心翼翼的踩上冰雪路面,已经被踩实了的雪,滑不溜手的,要是对面走来个人张开手臂,不要误会,那人是为了保持平衡,不是要拥抱你。难怪冷战说不需要带多少衣裳,这带多少都不够啊!
郭华苦中作乐,跟着红梅与山狐,走到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见红梅在一处蒙着黑塑料膜的棚子前不走,郭华不解地问:“不是要去汽车站吗?怎么不走了?”
红梅为了保持灵活,穿的没有郭华那么多,懒得张嘴说话,伸手指指棚子上头,示意郭华去看。
郭华艰难的仰起头,嚯,乌鲁汽车站。
还想什么?进去吧,说不定暖和些呢!
果然,刚掀开厚重赘木板的毡子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膻味,煤炭味,扑面而来,几乎胜过曾经珊瑚岛爆炸的热浪,差点把郭华打出去。
红梅和山狐跟着进去,跺了跺脚,身上暖和些了,才去打听前往克尔苏的车,边疆太大,他们还需要乘一天的车,从乌鲁出发,沿着国道,一路经过哈尔赛,再到图兰,最后进入克尔苏地区,那里靠近边界线,组织要求从外往内探测开采,勘测队的总部在那边。
得知他们来晚了,去往克尔苏的车刚发车不久,一天只有这么一趟。
红梅急的直跺脚,山狐也皱着眉头,要想法子追上班车才好,拖的越久,车开的越远,追不上,今天就要在乌鲁过夜,那才是真的遭罪。
山狐赶紧去找乌鲁武装部,打听到刚好有运煤车经过,让郭华与红梅在车站里暖和着,他去路边等着,车站的人热心的给两人打了热水,还给了一把炒熟的莜麦。
郭华突然觉得这里人也挺不错的。
今年乌鲁的冬天来得早,煤炭供不应求,拉煤车二三十分钟就有一辆路过,山狐很快进来喊他们。
一行三人匆匆上了大卡车的驾驶室,山狐递上内地带来的两颗皱巴巴的苹果,才可以不用坐在货车后面的煤堆里。
里面除了一个司机,还有一个押车的坐在副驾驶,三人只好挤在后面一个长条板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在红梅看来也比中巴车强多了,与山狐一番商量,直接付了车钱坐到克尔苏。
卡车虽然关紧了门窗,但是仍然挡不住边边角角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郭华觉得自己几乎要变成一条冻鱼了。
“这才十月就这么冷吗?要冷到开年二月吧?”
郭华冻的哆哆嗦嗦的,牙齿打颤,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红梅。
前面押车的大约是少数民族的,留着一把大胡子,听到郭华的问题,笑的嘎嘎的。
“这还叫冷?这才刚开始,等到最冷的时候,耳朵鼻子都能冻掉了。开年四五月才能暖和起来呢!二月说不定还能下几场雪。”
司机闻言也搭话,“可不是么,咱们这年年都有人冻死。”说着开始跟伙伴聊天,“还记得咱们运输队嗜酒如命的老连不?”
“那老家伙,记得记得,我就说他那喝法早晚出事。”同伴侧着身边跟司机聊天提神,边向后面三人解释。
“我们还说那天那厮喝多了会把车开的撞煤山上或者开沙窝子里去呢,谁知道是喝多了,车里没生炉子,晚上醉倒了在车上睡一觉,冻死了。”
司机见郭华一脸震惊,故意逗她,“要是在外头你鼻子耳朵露在外面,千万不要捏,更不能让人磕着碰着!”同伴很有默契的解释道:“因为一碰就掉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咯咯笑起来。
他们枯燥的旅程就喜欢以逗外地来的为乐。过去十年多少莽撞少年要来大西北,开发北大荒,敢叫青山换新颜,后来都败在气候上,哭爹喊娘,一身冻疮求着回城。
郭华,“……”
国道上的雪晚上冻上,白天又融化,夜里又冻上,路上除了被运煤解放大卡车压出来的两道车辙,都特别硬实,卡车司机也轻松,沿着车辙开就是了。
一路上有不少需要爬坡的地方,一踩离合器,只挂了个二挡。
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车身猛振动,车速也就跟人快走差不多,等到了哈尔赛,路平整些了,押车的才拿出煤炉,拨开压实的碳,生了火,烤着硬邦邦的饼子吃,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吃。
郭华闻着香喷喷的烤饼,满心欢喜的拿起来咬一口,差点没把牙齿崩掉了,饼子上也就留下俩浅浅的齿痕。
郭华忍不住「嘶哈」一声,“这饼子咋这么硬。”
前头两个又忍不住嘎嘎笑起来。押车的递过来一个带盖子的茶缸子,“你别急啊!”
郭华掀开茶缸子,差点被熏吐了,“这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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