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禹岚惊了。
不止叶禹岚,连华年身边的侍卫都惊了,马上跪下劝道:“主子,不可啊。”“我意已决。”华年淡淡道。
不知何时,一柄刀尖挑开了包厢的窗户,众人都还被震惊地没有反应,华年却已经感知到,迅速起身,拿了剑冲上去,只一瞬便被击倒在地,他的侍卫见了也迎上去,但也是支撑不了多久,急急道:“主子快走。”华年站起来,叶禹岚和天赐良缘还在原地,华年马上拉着她就要走,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你可以走,她留下。”叶禹岚瞬间停住脚步,她听出来了。
是梦惊鸿。
叶禹岚回头看,华年的侍卫已经倒地上了,一个人带着红面具破窗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很奇怪的弯刀,华年见了这刀也是十分惊诧:“你,你是……”话还没说完,手上拉着的叶禹岚已经挣脱开他的手向那人奔去,梦惊鸿见此直接将手伸过去环在她腰间,没有做停留,想要越窗而出,华年情急之下想把她拽回来,却只拽到了她的面纱,还未看清面容,叶禹岚便已经被梦惊鸿带出去了。
第27章 下一个飘雪的时候
梦惊鸿赶到水云间时,一个黑衣人出现,马上跪地恭声道:“请主上稍安勿躁。”“熙明情况如何了?”梦惊鸿额上有了些薄汗,他一路赶来,连口气都没多喘,黑衣人见他如此,便立马说道:“主上放心,殿下并无生命危险,只是现下与殿下呆在一处的人十分棘手,属下怕冲突起来会误了您的事,无奈下只好放了烟花弹。”梦惊鸿听罢也就稍微放下心来,顿了顿,背过手问道:“是谁?”若他记得没错,今夜水云间有花魁大赛,人们来来往往的,鱼龙混杂,其中有些不好惹的人也委实正常,那黑衣人仍旧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是此次来我国出使的成作国三殿下,宋靖容。”“竟是他吗?”梦惊鸿的眉又蹙起来,此事颇为蹊跷,宋靖容此人非流连于烟花柳巷之辈,为成作国皇后所出,自小被细心教养,这些年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什么精彩绝艳,后起之秀,从没有过什么与女子有关的事情,他想,既然如此,那这次他出使便是有事情要做了,梦惊鸿沉思片刻,旁边跪着的黑衣人忍不住提醒道:“主上,殿下还在里边呢。”一语惊醒梦中人,梦惊鸿微微睁大了眼睛,对,熙明刚上位半年,成作国就派使者前来,领头的还是宋靖容,那定是冲着熙明来的,只是为何如此之巧,熙明今日出宫,正好就在这里遇上了宋靖容,梦惊鸿眼神冷下来,看来,宫里是有了内鬼了,想到这,他立马脚尖一点,向熙明所在的阁楼飞去。
梦惊鸿武功高强,耳力自然也超乎常人,刚从阁楼背面跳上房顶,离熙明在的包厢还有些距离时,便听到了下面男子说到了什么娶你入门,婚嫁之事,他也不犹豫,直接飞身倒挂在房顶上,身子正好对着窗户,用刀尖轻轻捅破了窗户纸,里面的人武功也不弱,马上就察觉出来,拿剑迎过来,梦惊鸿冷哼一声,三两下便将那人击退,仅用了两只手,身子还是倒挂在屋顶上,窗户纸倒是被捅得没剩多少了,又有两个人拿剑过来,梦惊鸿在间隙中看到了戴着面纱的熙明,正被那男子拉着要跑,便冷冷道:“你可以走,她留下。”
不管那男子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熙明拐走,是嫌命太长了吗?
越想心中越是恼怒,梦惊鸿也收起平时那套懒懒散散的样子,把弯刀用得冷厉果决,那男子见了这弯刀,眼睛瞪大了些,喃喃说了句什么,把两个碍事的解决完,梦惊鸿一个翻身破窗而入,刚想开口,却见熙明松开那男子拉着她的手,直接向他这边奔来,他便顺其自然地接住她,单手环上她的腰,窗外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音传过来,应是惊动了水云间的人,此地不宜久留,梦惊鸿最后看了眼那男子,便带着熙明跳出了窗户,窗外便是湖,两人从三层阁楼上直直跃下,怀中的熙明轻呼一声,抖着声音道:“我,我恐高。”直接将原本严肃的梦惊鸿逗笑了,待接近湖面时,他脚尖轻轻一点,直接越过湖面到了岸边。
叶禹岚确实怕高,刚刚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时她真的很想把旁边的梦惊鸿打一顿:为什么非要越窗?你武功高就不走楼梯了吗?非要天天搞自由落体?想到刚刚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腿软,太刺激了,自己虽然恐高,但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去山上体验一下蹦极的感觉,这下可好,梦惊鸿直接让她被迫体验了,她半天没缓过来,两只手还紧紧在他腰上拽着不松手,额头上冒虚汗,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状态,梦惊鸿见了,原本玩笑的神情也慢慢变了,他没料到叶禹岚能怕成这样,便抬手轻轻点点她的额头:“真吓着了?”叶禹岚听了这句话,忽然就觉得很委屈,没来由的那种委屈,自己在这破幻境里也不知呆了多久,也许都没命出去,还要天天忧心朝政之事,白天上朝晚上批奏折,忙了几个月就今天出来玩了一次,吃了一顿饭,来了青楼里还被什么国师遗失之物耍了一道,白白忙活一晚上,到最后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梦惊鸿带着,从三层高的阁楼上跳下来,叶禹岚越想越委屈,她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压在心里面,哭的次数屈指可数,要哭也是去角落里偷偷的哭不让人发现,此时听着梦惊鸿的一句话,又看看漫天的飞雪,表情倒是没变,就是眼中的水光越来越明显,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终于,泪水从眼中留下来,滴到衣领上,她仍是没什么表情,就是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流,梦惊鸿从她开始哭的时候就惊住了,记得上次熙明哭还是在四辅宫的暗道里,那是她刚上位时,此后便再没见她哭过,今日就因为自己带她跳了回楼,就哭了?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把她的手拿起,轻轻握住安慰,又抬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小心试探道:“你别哭了好不好?”叶禹岚一听,哭得更凶了,眼泪跟瀑布似的不停,梦惊鸿见了,心也慢慢揪在一起,胸口忽然涌起一阵酸痛之感,叶禹岚哭得越凶,他便越难受,干脆将她一把揽进怀里:“罢了,你定是有什么不畅快的事,哭吧,在我这里你随便哭,没人敢笑话你。”叶禹岚窝在他怀里继续哭,脑子突然一阵剧痛。
一段记忆涌进来,还是一男一女,男子一看就是国师,女子就不用猜了,是真正的熙明公主,熙明公主一身华服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嘴中还问道:“为什么?”而不远处站着的国师一脸微笑,躬身轻轻擦去公主脸上的泪,面上十分淡定,而眼前的梦惊鸿,笨拙的拭去她脸上的泪,小心的问她:“别哭了好不好?”,眼中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两个身影重叠起来,叶禹岚捂住头,唉,这公主的记忆怎么时有时无的,要么就全让她记起来啊,天天搞这些突然性袭击,旁边梦惊鸿还揽着她,见她好些了便温柔地问道:“现在想做什么?我陪你。”叶禹岚望向他,心道,我想看看你的脸,可最终却说:“我想吃碗面,你带我去吃面吧。”
于是,在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里,梦惊鸿点了一桌子菜,还专门吩咐厨房要了碗面,这才看向对面坐着的叶禹岚,问道:“就因为一碗面你就哭成这样?”他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哭成那个德行,叶禹岚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他多说话,她望向窗外,雪还在一直下着,就没停过,她不禁道:“我有个习惯,下雪时,会吃上一碗面。”确实是习惯,且坚持了很久,梦惊鸿回想了一会,确定了自己把叶禹岚养到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她还有这么个习惯,便调侃道:“下雪吃面?是你自己下厨吗?”“对,一般就我一个人,所以是我自己下厨,”叶禹岚眼中多了分孤寂,她抬头看着梦惊鸿道:“不过我做的面还挺好吃的,下次下雪,我请你吃我自己做的面。”梦惊鸿听罢怔了怔,半天道:“好。”菜马上就上齐了,两人吃起来,也没有多说什么,时间静静流淌,已经到了该回宫的时辰了,门外的天赐良缘敲了敲屋门,叶禹岚放下筷子,拱手道:“多谢你今日相救,还有这桌菜,下次我请你,地方你定。”说完便起身要走,梦惊鸿在原地坐着,耳朵里听着她的脚步声,马上就要出屋门了,他突然站起来,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下次是哪次?”叶禹岚听到他的话回头,笑了:“下次是……”她也不知怎得,对上梦惊鸿的眼神,又转身往回走,梦惊鸿还在原地站着,她便走过去,心中慢慢紧绷起来,走得越近心跳得越快,终于走到他面前,双臂张开,将梦惊鸿抱住,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道:“下次是,下一个飘雪的时候。”说罢将手松开,马上转身跑了,梦惊鸿站在那里,面具后的脸慢慢笑出来,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把眼睛都点亮了,他低下头,回想起刚刚叶禹岚抱他的样子,慢慢抬手在空中微微向前拢了下,就好像叶禹岚还在一般。
外边的雪还在下。
水云间阁楼中,管事妈妈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面前的座位上坐了个玄衣男子,正是华年,他的神情冷淡,声音也是冷冷的:“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她其实是冒充的?”管事妈妈的冷汗马上就下来了,连忙低头道:“是,我们发现南月姑娘时,她被人打晕绑在了后台一个衣柜里,是在您的包厢出事后,我们搜查时才发现她的。”管事姑姑说完后小心抬头瞄了华年几眼,见他没有反应,心中更是忐忑,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咬咬牙,在心里把叶禹岚骂的狗血淋头,才低声说道:“公子,既然那冒充者已不知踪影,那不如,今晚您留在这,我派几个善解人意的……”“不必。”华年刚刚还没什么表情,一听这话便轻轻皱起了眉:“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既然那姑娘是个冒充的,那我之前说的成作国船坊之事便作废了,我也希望今天所发生的事,在京城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管事妈妈听了有些肉痛,但还是马上点头:“是,公子放心,我们决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只当公子今夜没有来过。”这玄衣男子也不知是什么背景,连主子都不敢轻易得罪,她自然更是害怕,华年点点头,起身离开,往京城去了。
到了京城,天色已近明,华年招来手下,低声吩咐道:“去找一个女子,私下里找,不要惊动宫里。”手下问道:“主子,这女子可有什么特征吗?”华年闭上眼,又想起了那女子不经意间念出的一句诗,这才低声开口:“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若有人对的上这句诗,都带回来见我。”手下领命,马上去办了,华年接着往前走,凌晨的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个巡逻的都没有,他往前走,又想起了她,原本垂着的手慢慢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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