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歌苓

 

 

第28章 使者到来

　　“殿下，时辰到了，您该起身了。”

　　一大清早，祝融姑姑便悄声走到叶禹岚床前，低头躬身温柔道：“今日是成作国使者来京觐见的日子，您的穿着需比平日再庄重些。”叶禹岚昨夜闹了一宿倒也没有多贪睡，听到祝融姑姑如此说便起身了，任由侍女上前为她洗漱更衣，今日换上的是一件百鸟朝凤朝裙，深红色的朝服，外配一件相搭的万福万寿朝褂，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老成了不少，接着，祝融姑姑小心翼翼地从侍女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上是一顶金灿灿的东珠朝冠，中间镶青金石，末缀宝石，以青缎为带，华贵无比，祝融姑姑亲手为她戴上，叶禹岚平日里只戴些简单的头饰，能简则简，而今日这些衣饰她也是头一次穿戴，那朝冠一上头便压得她的头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她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姑姑，这冠好重啊。”祝融姑姑正在她身后细细捋着朝服上的暗纹带子，听此不禁用帕子捂住嘴暗暗笑道：“殿下您可真会说笑，这些冠子您自小就开始戴，待到长大些还向先皇后抱怨冠子上的青金石成色不好，想要再加上些，如今却嫌这冠子重了？”叶禹岚听完默默闭嘴，没成想原来的熙明公主还挺爱美的，什么东珠青金石的统统往头上戴，她又问道：“姑姑，我有几顶像这样的冠子呢？”“殿下真是说笑了，”祝融姑姑仍旧在替她理着衣裙，手上顿了顿道：“像这样正式场合戴的冠子约莫有十数顶，而您平日里戴的就更多一些了，样子都大不同的。”叶禹岚点点头，她平时也不爱这些金器首饰，一般穿搭也是由侍女们来打理，倒是还没参观过熙明公主的衣帽间，这时祝融姑姑打理的也差不多了，窗外的晨光已经打进来，叶禹岚原本低着的头望出去看了看，今日倒是个好天气。

　　在皇宫的另一边，成作国的人已经整装完毕，就等待着熙明公主的召见了，其中一人遥遥听到宫内报时的钟声，便转头躬身道：“主子，听这钟声，熙明殿下应是要上朝了，那咱们也该准备了。”座上一人正抚着额，听罢将手放下点了点头，眼神飘向了远方，低低问道：“她，可有消息了？”“回主子，那女子自被红衣男子带走后，属下就派人一直跟着，可奈何那男子武功高强，属下等实在是追不上，”禀报的人躬着身回复，语气中含着些惭愧：“只是看那男子走的路线，应是没有出城。”座上那人抬起头，正是华年，只是相比昨夜，他的神情已经截然相反，此时的他面上更多的是面对危险时的防备状态，虽没什么表情，那眼睛却震慑人心，其他人看到他这样子，也都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们主子平常的样子嘛，昨夜主子遇上那女子后也不知着的什么魔，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着实是让他们开了眼界，很快，门外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熙明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祝融姑姑，在宫中很有几分脸面，华年见着也略略点了点头，祝融姑姑面上一派端庄，声音也十分沉稳：“奴婢见过三殿下，问殿下安。”说罢便躬身行了一礼，华年身边的人见此，也都纷纷回了礼，也算是极有礼数的了，祝融姑姑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面上露出笑容来道：“各位既来了这里也不必拘束，今日正是三殿下觐见熙明殿下的日子，此时正是早朝，请殿下随奴婢走吧。”华年站起身，走出了殿门，跟着祝融姑姑向宣政殿走去。

　　叶禹岚正小心地拎着繁重的衣裙踏上台阶，走到中间的座上去，余光便瞟到了一抹白色，她不由得抬头望去，怔了怔，国师今日竟也来了宣政殿，看来这次成作国的使者不简单哪，把足不出户的国师大人都引出来了，叶禹岚坐下，面上一派端正，实则不动声色地往一侧挪了挪，向旁边离她不远坐着的国师低声道：“今日你怎么也来了？”而且还不换衣服，连她都被祝融姑姑拽着换了件这样不方便行动的衣服，为什么他可以不换啊？

　　国师本来也是正襟危坐，听到她这么问，便转头过来看她，慢悠悠道：“成作国是邻国，两国关系本就不错，且这次来的可是宋靖容，我能不来吗？”“宋靖容？”叶禹岚想了想，祝融姑姑之前跟她说过，这个宋靖容排行老三，虽不是长子，却是成作皇帝最疼爱的孩子，“是，这个宋靖容，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又不近女色，是个好苗子。”国师眼中的赞赏之色愈浓，叶禹岚点点头，看来这是个人才啊，两人聊了没多久，只听闻宣政殿外一阵严肃的通报声：“传成作国三殿下，宋靖容入殿觐见。”声音在殿内经久不息，回绕几圈后渐渐消逝，殿门轰然一声开启，一人逆着光踏入，叶禹岚对此人也有几分好奇，便透过面前的垂帘细细看着那人，国师仍端坐在一旁，只是眼中有精光闪过，殿中的大臣们神色各异，以王修德为首的王家一脉人似笑非笑，而大臣中站着的清衡还没什么神情，一时间，宣政殿内的人各怀鬼胎，叶禹岚倒是没注意那些，只是看着那人走得越来越近，眼中有了惊诧之色，眼睛睁大了些许，不禁皱起了眉头，国师见她如此，便关怀的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吗？”叶禹岚反应过来，轻轻摇摇头，及时收住表情，看着那人走到台下，躬身行礼道：“成作国宋靖容，参见殿下。”

　　叶禹岚抓着扶手的手瞬间收紧了，她抿了下唇想了想，转头看向国师，国师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开口，叶禹岚却又改了想法：“慢着。”她抬手拦住国师，国师便没有说话，下面的宋靖容还跪着，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大臣们倒是有些不解了，平日里熙明殿下也不是喜欢立下马威的人，这次怎得让宋靖容跪了这么久？站在前面的王修德默默看着，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几息后，寂静无声的垂帘后传来声音：“平身吧。”原本跪着的宋靖容听到声音，猛地抬起了头，不动声色地起身，接着客气问道：“听闻殿下近日身体欠佳，不知可好些了，需要用些什么药，也许臣可以去寻上一些。”垂帘后的叶禹岚暗叫一声不好，这又是问什么病，又是问什么药的，要是说上这么一大通话，那宋靖容记忆力再好些，岂不是就要认出来了？其实认出来也没什么的，就是怕这人嘴不严，将她外出之事说出去，徒增事端，叶禹岚在心里叹口气，还是回答道：“多谢你关怀，今日本宫身子好了许多，药也没什么要寻的，都是些寻常的罢了。”说吧摆摆手道：“想必你赶了这许久的路，身子也疲惫了，先下去好好歇一阵，今日就先这样吧，退朝。”说罢起身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往下走，却被国师一手扶住了：“看来殿下今日的衣裙有些繁复，臣扶着殿下走吧。”说完还笑了笑，叶禹岚不太喜欢他这种笑，总觉得瘆得慌，奈何这衣服确实不太好走，就任他扶着了。

　　宋靖容被祝融姑姑领着回了寝殿，一路上也没个声响，倒是祝融姑姑瞟了他几眼，说道：“不知三殿下对熙明殿下，有什么印象吗？”她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一双眼睛毒辣的很，不过半日的功夫便瞧出来宋靖容此人的性情，觉得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便先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宋靖容沉默半晌，回答道：“公主殿下，看起来是个神秘莫测的女子，性情也是十分吸引人。”若她真的是“她”，那便真的是神秘莫测，祝融姑姑笑笑，也没再问下去，领着宋靖容回了寝宫。

　　这边，叶禹岚正在步行途中，明明可以坐轿子直接回去，可国师说多走走利于身体健康，叶禹岚也不敢反驳他，便只好咬牙陪着他走，走到一半便有些撑不住了，近日她越发怠懒，被折子公文搅得连锻炼的时间都没有，每日除了批折子就是睡觉，这次走这么长的路，反而让她有些吃不消，加上今日这身行头，真是雪上加霜，偏偏国师在她身旁走得那叫一个四面生风，时不时还问她一下，叶禹岚还必须笑着回答，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总算回了凤阳阁，叶禹岚艰难的行了一礼道：“国师，我就先回去了。”刚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一下，国师慢悠悠道：“不是跟你说了，私下唤我君泽便好吗，你这是又忘了？”“哦哦对，君泽，君泽。”叶禹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国师真是喜怒无常啊，最后好不容易才把他送走，叶禹岚直接飞奔着回了寝宫内补觉去了。

　　梦惊鸿回了四辅宫，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出来，听着下面人来报：“宋靖容已经安置下来了，但不知是殿下身边的祝融姑姑故意安排还是怎的，宋靖容住的是离殿下很近的博雅楼。”听到这里，梦惊鸿冷哼一声：“这便不必说了，祝融打的什么心思连你都明白，那更别说宫里的其他人了。”祝融这人，想的是将熙明早早送出宫去，便能保住熙明的命，让她嫁去别国总比在这宫廷政局中四面楚歌要强，想到这里，梦惊鸿将书卷放下，拿起放置于桌角的那柄木梳，细细摩梭着，慢慢道：“盯着他，别让他在宫里搞什么小动作，”末了又补充一句：“尤其是熙明那边，把咱们的人派过去些。”“属下领命。”

 

 

第29章 真的是她

　　话说自叶禹岚从寒渊回来后，朝内让她加紧选驸马的折子就没断过，让叶禹岚不厌其烦，折子里推荐的那几个人她都差不多能背出来了，什么梁国公家的独子，太尉大人的小儿子，居然还有自荐枕席的人，叶禹岚百无聊赖地翻着这些折子，真是觉得这些大臣真是爱操闲心，自家的事都管不好还要来操心她的事，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这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倒是能猜出来一二，无非是让自己早日选取驸马后无心管理政事，到时他们再找个什么由头，这龙椅上的人就该换了，叶禹岚沉默地想着，手不自觉地就攥紧了，半晌，旁边侍候的祝融姑姑看她如此，便小心上前，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批折子批累了？”“不，没有。”叶禹岚回过神来，摇摇头也没有多说，祝融姑姑看她兴致缺缺，想起一事便道：“殿下昨日不是想去看看衣橱柜吗，不然现在先休息一会，让奴婢带您去看看吧。”叶禹岚这才来了兴趣，熙明公主身为一国公主，最尊贵的女人，那衣服饰物定然都是最好的，叶禹岚身为盗墓世家的传人，在这幻境中也算见识到了各类古时的官阶大臣，宫廷楼阁，贵女礼仪，可饰物这一类却只是见别人怎样打扮，没有真正看到过这个时代女子们的具体服饰，她马上起身：“那便带我看看吧。”应该会很惊人。

　　熙明殿下的衣橱柜名称上叫作衣橱柜，可实际上其实也是一个寝宫大小，里面按照头饰，腕饰等各种细细分了类，这其中又按照玉石，金器，宝石等不同质地分别放置，叶禹岚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这还只是首饰，身上的衣物因面积较大便没有放在这里，叶禹岚慢慢走着，慢慢的看，越看越震惊，这熙明公主真是豪气冲天，只可惜这就是个幻境，这里的东西她也带不走，不然肯定要在走时稍带几件出去的，想到这里，叶禹岚叹了口气：“诸般欢愉，最终化为泡影啊。”祝融姑姑在她身后听到她如此说也是疑惑，却不敢说出来，看了一会，叶禹岚有个发现，便问道：“为何这些首饰上大多都镶着青金石呢？”古代的头冠一类的搭配她略懂一些，虽有些确实配了青金石，可也没有熙明这里这么多的，几乎每一顶上都可以看到青金石的踪迹，“殿下，您怕是记不太清了，这些青金石是您安排工匠镶上去的。”祝融姑姑低头回答道：“各色宝石玉器中，您最爱的便是青金石，您日常的头饰中也大多是青金石为主的。”原来如此，叶禹岚点点头，原来是熙明公主的偏好啊，只是她不太喜欢这青金石，便道：“此后我的头饰和其他衣物，换着来便可，不必单单挑有青金石的来穿戴，你记得传令下去，工匠那边也不用再往上专门镶青金石了。”怪不得她来的这几个月，五天有四天头上都有青金石的身影，她本以为是这个时代贵女们的标配，原来只是熙明公主的偏好，那便不必遵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