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难他为了这件衣服,找了好多绣娘,没多少人能绣出让公子满意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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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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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梧悦和冬妙都隐了身形,坚决不和他们同乘马车,以免公主怪她们没眼力见儿。
车里只有萧景芯和谢珀。
谢珀神色淡然地煮茶,拿着银质镊子精挑细选那些细针一样的茶叶。
茶壶咕噜咕噜地冒泡,正像萧景芯此刻的心情,有一种浓烈的情绪也在咕噜咕噜往外冒。
“公主别急,心急喝不了热茶。”谢珀的笑声温润。
萧景芯这才惊觉自己一直盯着茶壶看,但是她分明不是渴,谢珀总喜欢诬陷她。
“我不渴。”她移开视线去看脚上的新鞋子。
绣工与衣服是一样的,又暖又好看,虽然比不上金丝绣的华贵。
她猛地杏眼睁圆,“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子和衣裳?”
为什么谢珀什么都知道,那她夜里睡觉握着小铜铃睡,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这家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
“我聪明啊。”谢珀的眉眼带着笑,还有人前不常见的狡黠,“这礼物景芯喜欢吗?”
“嗯。”喜欢到想留到过年的时候才穿。
“那我有什么礼物?”
君山银针的清香缭绕在车中,白瓷茶杯中银针悬立,沉沉浮浮。
“你想要什么?”萧景芯眨着眼睛,“我身上的衣服都是你的,要不等我回宫......”
话没说完,被谢珀的动作哽了一下。
“公主这支簪子很好。”他摘下她头上的紫玉扣。
这支玉扣簪式样不分男女,公子们也可以用于束发,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对簪子,不管什么发髻都能用上。
她的脸一下就烫住了,她想起上辈子她曾经送过这簪子给他,结果他不收。
现在居然自己来拿了。
谢珀把玩着那支短簪,唇边一直带着笑,眉眼缱绻。
“坏人。”萧景芯转过脸去,不看他。
这辈子的谢珀有点不一样,特别会惹她生气。
“喝茶吧。”他声音里笑意很浓,“好可惜,现在喝君山银针不如夏天时。不过臣就是想和公主一起喝这个茶。”
萧景芯回头看了一眼矮几上两杯一模一样的茶,“这茶有什么不同?”
“因为我金榜题名了呀。”谢珀端起一杯递给她。
她突然想起那个传说,传说中书生爱上尼姑请求皇帝赐婚的故事。
还真有点像他们,只是在他们的故事里是她请求赐婚。
现在他这么说是不是打从心底认可赐婚的?
萧景芯接过茶杯,捂住,手暖心也暖。
哎,本来她还想什么缓兵之计,现在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嫁衣呢!一定是谢珀太会说话了,让她胡思乱想。
*
琼华宫里,裴智姝已经醒来,突然见到床边的白宇澜,以为谢珀也来了,连忙挣扎着起床。
“夫人还是多躺一会。”桐喜扶着她躺下,“白神医刚刚给夫人解了毒呢,您现在还不能起来。”
“解毒?”裴智姝侧头看向白宇澜,她的眼睛里有了亮光,“那纯之的病......”
白宇澜笑着为她把脉,“夫人放心,有我在,纯之一定会好的。”
桐喜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但是似乎是因为她在场,两人没有再说。
谢大人病了吗?今天不是刚约公主出门?
正想着,外间传来脚步声,她迎了出去,这会儿早过了晚膳的时辰。
“咦,公主的衣裳......”春巧一眼就看出这衣服不是她早上出门时穿的。
“春巧过来,帮我把这一套衣裳整理干净。”萧景芯急道。
刚才在马车上,她端不稳茶杯,茶汤洒衣服上了。
都怪谢珀!
桐喜狐疑地望着她红透了的脸蛋,小声问梧悦,“公主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梧悦捂嘴偷笑,就是不说。
“谢大人今天如何?”桐喜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身体可好?”
梧悦认真打量她,“你这么关心谢大人?真是对公主好忠心哦!”
梧悦嬉笑着跑走了。
这些家伙都变得不听话了!桐喜郁闷了。
她悄悄靠近偏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白宇澜的声音,说什么中毒解药的,还听到他说大婚之后去拿药引。
入夜灯影幢幢,屋内的白宇澜见到了窗外的人影,换了个话题,说起公主的大婚。
“不知道那时候我能不能去,这个烦请神医代我转交予他。”裴智姝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碧玉吊坠,“这是先夫亲手所刻。”
白宇澜双手接过,玉坠入手温润,还带着栀子花香,刻的是山茶花,背面有一个姝字,字体刚劲流畅,极具风骨。
他以前就听过谢珀父亲的事,也知道谢珀对父亲的感情,顿时觉得手里的玉坠沉甸甸的。
“夫人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
萧景芯刚换好衣裳就有小宫女进来。
“公主,二殿下和六殿下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萧景芯摆了摆手,这么晚了,“不见。”
“皇姐!”还不等宫女赶人,两个小皇子已经跑了进来,抱着她的大腿大声哭,“皇姐救我母妃。”
“你们先起来。”她一手一个把小孩子拎起来,“怎么回事?”
“你宫里人说她下毒!”二皇子抽抽噎噎地揉眼睛,“父皇生了好大的气。”
萧景芯望向旁边的春巧,“查出来了?”
“嗯,药从冷宫来,传到柳美人身边的宫女手里。”春巧点了点头,“柳美人跳井以示清白,不过已经救上来了,这会儿也在冷宫。”
“那又从哪里传到苏氏手上?”萧景芯蹙眉,今天她不在,看来得连夜审一审这些人了。
“皇姐,你救不救嘛?”六皇子还只是个三岁小孩,长得圆头圆脑的,是安贵妃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
萧景芯有六个弟弟,生病夭折了两个,现在就剩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
平时她与太子感情好些,但是她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所以这些年幼的皇子很粘她。
“父皇最听你的话,你说放母妃出来,他一定会答应的。”
六皇子的葡萄眼巴巴地看着她。
萧景芯想到中毒的是谢珀的娘,她左右为难,她不可能放过伤害他的人。
“你们乖乖回去,这事让父皇母后处理,大人的事你们管不了呀。”她弯腰捏了捏他的脸。
“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可以管。”二皇子很生气,“你还要嫁给谢珀那个坏蛋。”
“谁跟你说他是坏蛋?”萧景芯脸色一沉。
二皇子被她凶狠一瞪,后退了一步,用手背擦眼泪,“你不救我母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两个小孩嚎哭起来,她额侧一跳一跳的,她以后的孩子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你们不说我自己查。”萧景芯一手挟一个把他们抱出殿外。
“皇姐。”六皇子抱着她的胳膊,仰着头望她,“我告诉你的话,你能让我母妃出来和我过年吗?”
才三岁的孩子已经会讨价还价了。
“你说。”萧景芯把二皇子放下,双手给六皇子举高高。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咯咯笑了两声,“太子哥哥宫里的哥哥们说的,我还看见他们去冷宫玩。”
二皇子年纪大点,不像六皇子那么喜欢撒娇,但是也不甘示弱,“我还看见他们去了叠翠宫,和宫女玩捉迷藏,还......”
声音渐渐小下去。
“还干了什么?”放下六皇子,弯腰与他平视,严肃地看他。
“还牵宫女的手,亲她的脖子。”
萧景芯听了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些人居然这么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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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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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自乱阵脚。
自从十月太子上朝听政之后,东宫的侍读们或升职,或调任,后来朝堂动荡,年轻的东宫属官只有几个。
她稳了稳心神,缓声问:“是姜穆?”
姜家是太子的外祖家,姜国公的嫡孙姜穆是个纨绔,为人有些荒唐。
“不是姜家的哥哥。”六皇子摇头,一幅让她再猜的神色。
他觉得能难住萧景芯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赵晟?”六皇子和二皇子都猛摇头。
萧景芯一连猜了几个,他们都摇头,她的心沉了下去,“卫琢?”
这是她亲表哥,温文如玉,光风霁月,京城有名的温润贵公子,实在不希望是他。
“嗯嗯,皇姐猜这么久才猜出来,笨笨。”六皇子拍拍手,“你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
“你们先回去。”萧景芯弯腰将两人送到嬷嬷身边,“别到处乱跑。”
站直之后对两个皇子乳母严厉道:“好好照顾本宫的弟弟,出了事你们提头来见!”
“是。”两个嬷嬷颤着声音行礼。
祥京公主的话在后宫里比圣旨还管用,若是皇子们有闪失,即便陛下轻轻揭过,公主也会严惩。
等人离开后,一直在殿外等候的秋思赶紧跑进来,“公主,全怪奴婢不谨慎,叠翠宫的宫女死了。”
“你!”萧景芯有些气不过,身子晃了晃。
春巧赶紧扶住她,“公主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们了,自去领罚。”
她摆了摆手,转身走进里间,弯腰从枕头底下拿出小铜铃,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铜铃上的镂空雕花,小声呢喃:“纯之,如果真是我表哥干的,你会放过他吗?”
声音轻得听不到。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宫去了卫府,白宇澜也与她一道走,毕竟他在宫里实在不能多待,也不妥当。
“公主有心事?”他还是一身内侍打扮,与她同车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出宫门时,皇城守卫多看了几眼。公主以前出行从不带内侍。
“没事。”萧景芯厌厌地倚着车窗,情绪低落。
“要不草民给公主说说纯之小时候的事?”白宇澜以为她是专门送他回卫府顺便去找谢珀,为了避免尴尬坐着,提议道。
果然公主眼睛一亮,人也精神了些。
“就说他十岁那年的事吧。”白宇澜换了个坐姿。
公主的马车宽敞华丽,铺着厚厚的绒锦地毯,坐在地上也挺舒服的,就是要仰着头说话脖子有点累。
“景嘉八年吧,那时候我刚学成出谷,特地到雍京看他,结果发现他自学成才,在涤北大街摆摊卖字画,一天只卖一幅,我问他为什么只画一幅,他说多了不值钱。”
萧景芯微微一笑,谢珀总是有很多歪理,而且不像别的书生那样轻贱钱财。
“后来他名气渐大,草民想收藏一幅,本以为多年好友,结果他只给我打了九折。”白宇澜愤愤不平。
梧悦掩唇笑道:“神医也收藏字画吗?”
“自然是收的。”白宇澜点了点头,“后来,他迷上了琵琶,还写过不少琵琶曲,现在还有人弹唱呢!”
白宇澜压低声音,“草民知道他一个秘密,公主想听吗?”
“什么?”萧景芯弯腰,胳膊肘支在矮几上,大而圆的杏眸满是好奇。
“谢珀画得最好的是人像,比那些字啊画啊都好,只是他不常画人,一年画不了几幅,他的仕女图有价无市,一幅一千两黄金,那些达官贵人舍不得,才买没那么贵的字。如今黑市里他的仕女画已经价值连城了。”
白宇澜挠了挠头,“明明可以靠字画大富,他还是要科举入世。”
“为什么呢?”这时候萧景芯才理解谢珀之前的不满。
确实是她差点让他进不了官场。
“这草民就不知道了,或许以后他会告诉公主。”
*
东方熹微之时,谢珀画下最后一笔,桌面画纸上,萧景芯身穿石榴红的诃子裙,巧笑嫣然地回头望着。
“这是公子的夫人吗?”书架的阴影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像是干涸的沙粒刮过瓷盘。
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走到书案前,来人身穿黑色束袖劲装,胸前挂着三颗狼牙吊坠,原本俊郎的面容被一道自右眼至右耳的狰狞疤痕破坏,显得凶神恶煞。
“贾章回来了?路上顺利吗?”谢珀放下笔,示意他坐下,“二月初八我大婚,还担心你来不及。”
他笑得柔和,眉目舒展,是从心底里高兴的。
“幸不辱命。”贾章没有坐下,从袖间取出一个竹筒子,“尚将军看过军粮,目前足够支撑到开春,只是北狄蠢蠢欲动,他只担心北州府背刺,若是朝中能牵制景融,明年夏天他有把握夺回陷落的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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