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长枫对着薛远山深深拱了拱手,“岳父大人,此事就交由小婿处理吧。”
薛远山不太乐意,“煜儿是我的外孙,我总不能知道有人要害他还坐视不理?我薛家虽人丁单薄,但向来都是不怕事的!你不让我管,到底居心何在?”
薛嫣知道自家老爹的暴脾气,开口替潇长枫解围,“爹,这事儿您让殿下处理吧。我们初步判断,要暗害煜儿的人……是潇无蔺。”
薛远山愣了一瞬,“四皇子?我薛家同他们沈家向来都没什么过节,他们沈家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潇长枫垂首开口,“岳父大人,此事多半还是由我引起。近些时日与我相交的朝臣逐渐多了起来,潇无蔺定然是心有忌惮。
加之煜儿出生,身份上便占了皇长孙的名头,潇无蔺定然更加着急。
他偶然间接触到了我府上的采买侍女,那侍女是罪臣之女,想来是潇无蔺假借了太子身份,允诺那女子可以帮她爹平反,去了她的贱籍。这才让那侍女一时经不住诱惑,对煜儿动了手。”
听罢潇长枫的一席话,薛远山瞧了自家闺媚目间那一点阴郁,有些沉默。
当初他还觉着,让薛嫣嫁了七皇子也不错。后来潇长枫准备参与夺权,他也是支持的,毕竟不论是如今的太子上位,还是旁的皇子上位,最后其他皇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薛远山作为一个父亲,定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平安无虞。
原本战场刀光剑影就够危险了,谁承想这夺权才刚开个头,自己才足月的外孙就差点折在里面。
一时间薛远山竟然是有些后悔当初同意薛嫣嫁给了潇长枫。
潇长枫善辨人心,一下就看穿了薛远山心中所想,着急地朝薛嫣走进一步,牵起薛嫣的手望向薛远山,“岳父大人,如今我与嫣嫣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小婿以性命担保,日后绝不让嫣嫣和我们的孩子再受到半点伤害,也绝不会让他们陷入危险境地,还请岳父相信我。”
薛远山被这么强白了一通,也不好再说什么为难潇长枫了,只得长叹一口气,“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就开口,我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我薛远山的闺女,不是那种需要躲在男人身后的菟丝花,你也大可不必将她圈在府中。
既然是对方先挑的事,我们自然也不是怕事的主。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虽不能对皇子做些什么,但我也能让他们沈家知道知道,欺负我薛家人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
话说罢,薛远山也不愿久留,还拽着想要说些什么的薛严一道走了。
潇云凤自然是跟着薛严走了,她虽贵为公主,但如今已嫁了人,不好常回宫中。
说白了,她如今也只能是靠着身份在宫中镇得无人敢向她发难,但她也确确实实没办法帮到潇长枫太多。
头一次,潇云凤觉着,她若也是个男子便好了……
等送走了人,薛嫣又去看了看煜儿,发现他又睡着了。
奶娘说了,小孩子就是觉多,都是吃饱了便睡了。
方才奶娘才给煜儿喂过奶,此刻睡了也不稀奇。
薛嫣低头小心翼翼亲了煜儿的脸蛋一下,然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回卧房了。
潇长枫去吩咐了一下刘管家,命他好好看守绿嫣,不要让她自寻短见。
等潇长枫换了一身衣裳回到卧房后,瞧见薛嫣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正对着窗外参天的大树发呆。
走近后,潇长枫才发现薛嫣的眼尾有些红。
心脏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他的小姑娘,若不是难过委屈到极致,绝不会轻易掉眼泪的,方才薛嫣明显是已经哭过了。
潇长枫在薛嫣身边坐下来,还没伸手,薛嫣就扭头伸出手臂钻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个寻求安慰的动作把潇长枫想要说出口的话死死堵在了口中。
薛嫣此刻也不想说话,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不停地去想若是她没有及时赶到,煜儿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这种念头都快把她逼疯了,只有靠在潇长枫身边,她才能暂时喘息一下。
第168章 清理沈家
过了几日,支持潇长枫的朝臣便参了沈家一位官员一本,说他收受贿赂,足足三百万两官银。
潇乾震怒,命人彻查此事。
官银都是有官印的,且比起市场上流通的银两,官银要更纯一些。
若是将官银熔了再制成私银,想来就是白赚许多两银子了。
因此收受贿赂原本就是重罪,而收来的赃款还是官银,更是罪加一等!
潇乾想整治沈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沈家那位官员自然是长十张嘴用来辩驳,潇乾也是不听的。
更何况,沈家这位官员的的确确是收了贿赂,只不过他胆子小,只瞧了一箱样银便命人都抬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了。
偏偏那箱样银的的确确是普通的私银,并没有官印。
这官员也是没收过几次贿,经验不足,没一箱一箱验过去,便叫人给坑进去了。
偏生他到了被查的今日,也都还没能将那贿银花出去过一两。
其实这都是潇长枫做的局,那些银子瞧着是印了官印,但实际上是潇长枫请了工匠将三百好几十两私银给熔了,照着官银的标准重新做了三百两出来。
就连那官印,也是伪造的,只不过这印子同那官印一模一样,便是户部尚书来查验,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
这三百好几十两银子,自然是从沇王府的库中出去的。
这事让薛嫣肉疼了许久,最后还是潇长枫劝她,“这印子打了官印,查封的官员就不敢随意挪动,哪怕国库里并没有少这三百两银子,户部也不敢吱声,还得想个由头让这银子平平安安地入了国库。
我终是要图谋那个位子,钱进了国库,既让沈家折了一个官,日后又能用这笔银子造福百姓。一箭双雕的买卖,不亏!”
薛嫣这么想了想,觉得潇长枫说的也有些道理,虽说还是肉疼,便也不再计较那么多了。
潇长枫这事儿做的,表面上瞧着的确是挺阴险,但薛嫣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毕竟也没有人强按着那沈家官员的脖子逼着他收贿吧?还是他自己动了贪念,这才叫人有机会摆他一道。
且沈家有一人敢这样做,那些位高一点的,就更有人敢伸手了。
大理寺奉了潇乾的旨意,仔仔细细彻查了沈家所有的官员,结果光是收贿的就揪出来了好几个,其中最厉害的足足收了五百万两黄金。
虽说不是一次性的,但这数字说出来,可真是要让人抖上三抖。
而且收了五百万两黄金的那个,还把那些黄金砌成了一面墙,外围用青砖封住了,表面上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对。
天知道大理寺是怎么发现那面金墙的。
当时钟林岳带人凿开那面墙时,迸出的金光差点晃瞎人的眼,墙里是金子熔了之后铸成小的金砖,整整齐齐码在那,有幸瞧见的百姓无一不是偷偷咽了咽口水。
沈家这颗扎根甚深的大树在一夕之间就变得摇摇欲坠。
沈无双这些时日都不敢出府,就连沈仲宇都受了牵连,被景皇打发回府禁了足。
宫里,那些捧高踩低惯了的宫人更是会见风使舵。
以往好的东西都是让皇后和沈贵妃先挑,这下沈家出了事,宫里的好东西源源不断流向了皇后和其他嫔妃那,竟是半点都没送去沈冰的宫殿。
沈冰气的砸了一套又一套汝窑瓷,还砸了一樽上好的玉佛。
她想去面见景皇替沈家求情,但潇乾自然是知道见了她她会说什么,所以干脆就命人把沈冰拦在了殿外。
整整半月,沈冰别说见景皇,就是连她儿子潇无蔺,都没能见上一面。
听说是潇乾吩咐了让潇无蔺避嫌,近日就莫要出宫,也莫要再去看贵妃了。
潇无蔺失魂落魄地坐在清风苑里,如今启明宫里的人都避她如蛇蝎,只有清风苑里的内侍是不得不在这服侍,但如今也有人敢在给他送饭时送冷饭了。
这日潇无蔺瞧着再次送来的冷饭,暴怒之下直接将送饭的内侍给打折了腿。
这下倒是没有内侍再敢耍什么心思了,送来的都是热汤热饭。
但潇乾听说这事后,说潇无蔺不但没有精心读书,还行事残暴,直接命他不得离开清风苑。
潇无蔺原本打算近日去同他父皇求求情,让他去见他母妃一面,他母妃毕竟是贵妃,经历的事情远比他这个当儿子的要多许多,如今他正缺他母妃给他出主意。
但潇乾这旨意一下,就等于说是将潇无蔺给禁足了。
这是要彻底清洗沈家的节奏啊……
潇乾也思忖过沈家这事应当是太子或老七搞得鬼,但外戚势力过大,他正愁没借口收拾沈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这事搞的太是时候了,简直就是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
因此无论是谁在背后做推手,潇乾也都暂时不想去深究。
沈家是沈冰在宫内唯一的依仗,她一直都知道,贵妃的荣宠与沈家是息息相关的,这份荣宠甚至没有她儿子一星半点的功劳。
潇乾愿意给她这个脸面,是因为他一直都忌惮着沈家的权势。
大景律例中,官员收贿可是重中之重的大罪,举家流放都是轻的。
更何况沈家一次性出了这么多个,真要深究起来,怕是株连九族的罪也能往上扣的。
但潇乾深知,狗急了要跳墙,就连兔子急了也都是要咬人的。
是以沈家只有被查出来的那几个官员被抄家之后举家流放。
即便如此,沈家也从一棵难以撼动的参天大树摇身一变成了风中残烛,还是谁见了都想吹一口气帮着灭上一灭的。
沈家如今人人自危,而四皇子潇无蔺的支持者也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毕竟他们或多或少都和沈家有过交集,而且多半不干不净。
这些人深怕这一查就查到了自己头上,陛下忌惮沈家,可不会忌惮他们,到时候被抄家灭族,可是谁都救不回来的。
四皇子的支持者们等了数日,也没能等到潇无蔺出宫来安抚他们。
如此这些人便知晓了,潇无蔺这下,算是真的落马了……
第169章 被赶出府
潇无蔺如今虽说还没有被完全扳倒,但对朝臣们来说,陛下这般整治沈家,就意味着潇无蔺已经被厌弃了。
被厌弃的皇子,是没什么可能继承大统的。
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潇允成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臆想中最大的敌人就这么突然被人碾进了土里,而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潇允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着好几日都去凤鸣宫和皇后念叨这件事。
只是楼馨慧自从那次病后,身体每况愈下,到如今一日中居然也没有多少时间是醒着的。
潇允成带来的消息的的确确让楼馨慧精神振奋了一下,但也没见着有太大的作用。
往往是说不了几句话,她就觉得全身疲乏,甚至说着说着还会直接睡过去。
今日又是这般,潇允成陪着楼馨慧说了没几句话,就见她又一脸疲态,他甚至还没说出告退的话,楼馨慧便已经沉沉睡去了。
潇允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母后,发现她如今瘦的都有些脱相了,红袖说不论什么汤水,母后都只能饮下去小半碗,旁的更是咬上一口便吃不下去了。
不吃东西,身体又怎能康健的起来?
一直沉浸在权利争夺中的潇允成终于觉出了些不对劲,他觉得母后的身体状况下滑太厉害了。
母后一直以来都算得上身体康健,就连病都鲜少会生,之前那次,太医只说是因为受到了一些惊吓才病了。但已经这么久了,母后却丝毫没有好转。
这让潇允成不得不深想,母后病成这般模样,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可近日给母后问诊的都是王太医,王太医是父皇的御用太医,医术是整个太医署最好的,若是王太医都查不出什么,换了旁的太医就更没什么本事了。
虽说担心,但潇允成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陪着他母后。
潇无蔺倒了,他还要想办法去接触那些同沈家没什么牵连但是此前一直都支持潇无蔺的大臣们。
这些人不支持潇允成很大原因是觉得如果让潇允成掌权,楼家的势力可是要比沈家大上许多。届时,这江山怕是真的就要改头换姓了。
……
绿嫣在柴房中一日一日的等着,左等右等,既没能等到太子殿下来救她,也没能等到王妃放她走。
看守柴房的婆子也是一日都不见得能想起来给绿嫣一口水喝,绿嫣在这柴房中被关了一月有余,等薛嫣想起她来时,绿嫣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虽然当真很想杀了这个差点杀掉自己儿子的人,但薛嫣当初答应过绿嫣,只要她开口,就饶她一条性命。
如今也算是饶过她这条性命了,至于往后如何,且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绿嫣被人赶出了沇王府,推搡她的婆子从一个小门把她掀了出去,“呸!快滚吧,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就是我们王妃心善,才留了你贱命一条。按我说,合该把你扔给官府,叫人拉去砍了头才算痛快!快滚,你这个晦气东西!”
绿嫣已经几日没吃上过正经饭食了,浑身都饿得没力气,被这个平日里常干粗活的婆子推了一把,当即一个跟头就栽倒在地,脑门「哐」地一声磕在了青石台阶上,立即乌青了一片。
那婆子又骂了几句便扭身将那小门哐一声关上了。
绿嫣伏在青石台阶上,缓了好久那晕眩的感觉才算慢慢淡去。
小门外的这条街虽说偏僻些,但也还是常有人经过的。
绿嫣在这趴了一会儿,便有两三个人停下来围观。
人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绿嫣忍着羞耻努力扶着墙爬起来,耳边是看热闹的人说的闲话。
“哟,这大姑娘怎么趴在这趴了半天,莫不是被主人家赶出来了吧?”
“啧啧,这门后头是沇王府呢,我可听说了,但凡进得去的,都能得到优待。谁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被人赶出来的呢。”
“就是就是,看那脸,说不定是想巴上沇王殿下,然后叫人发现了给轰出来了。”
一句句讽刺的话落在绿嫣耳边,就仿佛一个个锥子凿在她心上。
恍惚中她好像又瞧见了太子殿下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太子殿下为什么没来救她,哦……她没能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还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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