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上去瞧那朝思暮想的人儿一眼,双脚却如灌了铅石一般无法移动,他怕走上前后,那人便会消失,他不敢再贪心,只远远瞧一眼便足够了,他如是想。
当那道窈窕身姿缓缓转身,一张妍媚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的眸子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听见那道舒缓地能拨动心弦的嗓音,慢慢道:“我要走了,再见。”
他开始恨自己方才怎么能如同懦夫一般不敢上前,他反悔了,用尽手段都要把她留在身侧才好,他奋力上前去抓她,她却再次消失不见。
目光在四周游走,她不见了,也不要他了。
他颓然地瘫坐在雪地之中,好不落寞。
寂静寥落的雪夜之中,忽然传来那道他熟悉的声音,“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想法,也不尊重我,在你面前许久,我也会累的。我真的要走了,这会回是真的。”
这道声音消散掉后,除了落雪声,雪夜中再没有听到别的声响,他忽然变得钝钝的,心如刀割,迟迟地出口道:“不要……”
萧邺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昨日听闻孙儿吐血又晕倒,萧老夫人担忧地在床畔守了一下午加一夜,这会见他醒转,终是松了一口气。
她心知孙儿此番寥落的模样是为了何事,于是避而不谈其他,只是道:“我已教人给你休了假,劳累了许久,这阵子便在府中好好休息才是。我们侯府又不需要你去挣什么功名,不用那么拼命的。”
萧邺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双眸子在帐子外扫了扫,而后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萧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瞧我这坏记性,你好几顿没用饭,定是饿了,祖母喂你喝点清粥如何?”
言罢,萧老夫人的手中果真出现了一碗清粥。
萧邺无奈地朝萧老夫人笑了笑,语气淡淡的,“祖母,我只是多睡了一会,没什么大碍,手也好端端的,怎敢劳烦您喂我,我自己来便好。”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他哪里能让老人家担忧,于是取过清粥,就着勺子用下一小碗清粥。
见他用完,萧老夫人笑眯眯地又端了一碗在手上,萧邺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了。”
又道:“祖母为我担忧劳累了许久,快回去休息罢,我一个身强体壮的少年郎,身子骨好着呢。”
萧邺嘴上说是如此,但兵败如山倒,人的身子状况也是。
扶玉的香消玉殒成了萧邺的心疾,缠绕他心头久久无法放下,精神气一日一日的差下去,他大多时候少眠多梦,从来不多饮酒之人成了一流的“酒鬼”,真正地做到了百坛不醉。
在萧邺两个月没有上朝后,如今已是胤朝太子的萧怀琅再也看不下去,气急败坏地去了问辞阁。
但当他看到萧邺时,却不由得一愣,他几乎无法把眼前人和丰神俊朗的平阳侯世子联系起来,此时的萧邺,大概只能用“鬼样子”来形容。
一眼看过去,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原本一张英隽的面容清减了许多,几绺发丝松散地遮在眼前。
走的近了,萧怀琅又发现,他的眼底满是血丝,下巴耷拉着一丛胡茬子,憔悴地一点也无往日的风采,但依旧能感受到清贵的气质。
看他如此,萧怀琅心中如起了轩然大波一般,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无法吐出嘴了。
发觉有人来,萧邺将遮眼的发丝弄到一旁,倒是先开口了,“你如今不是应该很忙,怎么有闲心来我这?”
看着他,萧怀琅拿出轻松的语气道:“内阁中压了一大堆事务,你身为内阁首辅不急,我一个未掌大权的挂名太子也不需要很急便是。”
萧邺叹了一口气,整理一番仪容后,缓缓道:“我是有一小阵子没有去上朝了。”
“那哪是一小阵,我每日都记着,都将近两月了。”
萧邺请他坐下,有些不信道:“有那么久?你别诳我。”
萧怀琅安然坐下,道:“你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胡天海地地喝酒,自然无法知晓日月晨曦,是有两个月了。”
取出袖中的一卷信纸,萧怀琅拿在手上挣扎了许久,复又收回到袖中。
萧邺把这都看在眼底,他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低落,见萧怀琅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作势,便存了取笑他的心思,“殿下不是要将东西给我,怎么到了我眼前忽然又变小气,不愿出手了?”
萧怀琅心知这是在调侃自己,这不轻不重的话,他并不在意,只是手里头拿着的信纸对于萧邺来说事关重大,他还未想好是否要给萧邺看,他怕让萧邺空欢喜一场。
萧怀琅手里抓着的信纸,便是当日药神谷少谷主虞隽写给淮阳王请求帮助的书信。
在来之前,萧怀琅已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几乎能把信纸上的每一个字背下来了,若是按信纸所说,扶玉此番便是用了计谋诈死,她人还好端端地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
萧怀琅沉默许久,终是决定将信交给萧邺,空欢喜便空欢喜罢,即便往后找不到扶玉,也能给萧邺留点念想,好过现在死气沉沉的“鬼样子”。
“这封信上的内容,你务必认真一看。”
萧邺接过信纸,正要打开,便听见萧怀琅在一旁道:“扶玉姑娘或许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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