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望闻问切后,他开口问:“想好了吗?你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两个月了,不管是留,还是不留,当下做出决定,不管对你还是对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决定,不能再拖了。”
见扶玉沉默不语,虞隽又开始苦口婆心道:“若是想留,你应该从现在开始喝安胎药。一次安胎药都没喝过,你的身子又单薄,这胎怀得辛苦不说,孩子能否顺利生下、出世也会成问题。”
“若是不想留,最晚这两日便要喝滑胎药。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孩子还尚未成形,月份一大,孩子更大后,想要打下成形的大孩子的话,对你身体的打击会更严重,不能再拖了。”
虞隽这番话都是良心之言,他前日已同扶玉说过一次,嘱咐扶玉最晚第二日写信告知决定,但她昨日不曾写信告知到底是要安胎药还是滑胎药,于是今日又上门来。
这一番话,听得扶玉低了头。
她神情落寞,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没有动静的肚子。
刚得知自己怀妊之时,她的确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要这个孩子。
孩子应该是夫妻二人情爱甚笃、感情甚浓时的结晶,但她和萧邺并不符合这样的要求。若是强行生下孩子,不仅父母不幸福,孩子也不会是开心快乐的,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孩子。
但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她在不经意间能感受到腹中微弱的动静,很小很小,但她就是能感受到。
在这时,她不受控制地想象,这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的,长相会和自己相似吗?性子是乖巧的,还是淘气的?
想着想着,她的心就会一点点溢满快乐,等到她发现自己的快乐来源何处时,便有些不舍了。
她又想,这只是自己的孩子,与别人无关,为何要因别人的原因不要它呢?它只和自己又关系,只和自己是一体的,没有人能拆散。
这夜,扶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她听见自己的腹中发出了几声幼稚的童声,她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更是温柔抚摸着小腹。
她的孩子在轻声喊:“娘——”
扶玉心想,多么悦耳的声音呀!
下一刻,这个童声奶声奶气道:“娘,我以前以为你会高兴,所以就来找你玩了。我是一个乖孩子,现在知道你不想要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自己走的。娘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去一个很幸福很快乐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娘找我玩。”
扶玉越听心越慌,她摇了摇头,“娘没有那么想……”
但童声只是道:“我走了哦,娘记得来找我玩。”
“不要——”
扶玉从梦中惊醒过来,醒神后发觉自己只是在梦中,她有些茫然地将手放在小腹,倚靠在床榻前许久没出声,也没有再睡下。
桃红是被扶玉方才的动静弄醒过来的,她点燃起烛火,拿着小灯笼来塌上,坐在床头问:“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扶玉征愣出神,没有回答。
桃红见她颈项上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便拿手帕为她擦拭,才碰到肌肤,就被扶玉抓着手腕。
扶玉手劲小,桃红感觉只跟挠痒痒似的。
一番神游天外后,在挣扎多日后,扶玉终是在这夜决定好去留腹中孩子。
她原先写了两份纸条,一份是留,一份是不留。
撕碎其中一份后,她将剩下的那一份交给了桃红,道:“把这个交给虞公子,他看了之后就会把药给你,你记得按照他的吩咐熬好药,端给我来喝。”
桃红没上过学堂,快要把纸条看出洞来,都没能知道那是什么字,凭她的感觉,纸上好像是两个字。
留是一个字,不留是两个字,这么说来,姑娘应当是不要那腹中孩子了。
她心知这才是最好的决定,姑娘以后若是遇到有缘人,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总归不方便,不留才好。
但桃红竟有些不舍得了,虽然姑娘一直表现出对孩子的不欢迎,但她亲眼看见姑娘抚肚时真情流露的笑靥,那是装不出来的,她怕姑娘后悔。
于是又寻声问:“姑娘,做好决定就不能反悔了。你想好了吗?想好了的话,天一亮,我就要把它送到虞大夫那里。”
扶玉已经躺进被窝里,她把自己整个人蒙得严严实实,本就低弱的声音也被一层被子削得如声如蚊蝇。
但桃红清楚地捕捉到三个字,“想好了。”
想好了就成。
这一夜,住在扶玉隔壁的桃红隐约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是扶玉的哽咽声,幽幽的,很稀薄,若是不仔细听,定是不能听到。
而桃红之所以能听到,是因她一夜不敢睡下,她知扶玉定是一夜无眠,所以小心翼翼地观察扶玉,见她呜咽声停了以后,桃红方才安心闭眸睡下。
收到扶玉的信纸时,虞隽正在药房里调药方子。
棉白的纸张上,简单的字符却看得虞隽好一会没出声。
桃红见他出神,想到扶玉昨夜哭了一整夜,便想着问:“姑娘是不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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