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予她的北襄秘药。
她说,此药用后,会使人的气息渐渐减弱,三日内服下解药,便如无事发生,三日内若不服解药,便会陷入假死般的情态。
周妙宛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将性命交予一颗陌生的丸药,她在数月前借口看马戏,找来只小猴子试过此药,确认无事后,眼下才敢服下。
是时候了,她轻咳几声,引得内殿的李文演急急赶来。
脚步声渐近,周妙宛才缓缓睁眼。
见到李文演,她第一句说的是:“孩子。”
便有宫女抱着小皇子来了。
周妙宛知道,自己所生的女儿已经被送出了宫,眼下却还是满目慈爱地看着宫女怀抱里奶猴似的的男婴。
李文演却连目光也没分给过这个孩子,他紧紧攥住了周妙宛的手,说道:“可好些了?”
周妙宛轻轻摇头,她说:“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
李文演听不得此话,叫了太医进来。
胡太医这些日子也不敢歇,他赶忙来给皇后把脉,把完脉,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直接跪在了地上。
吃了李文演兜心一脚,胡太医把头叩得更低了,艰难地说出了那四个字——
回光返照。
周妙宛拦住了李文演,轻声细语:“为难他们做什么,叫他们出去罢。”
见李文演眼中情绪复杂,她嘴角微弯,说道:“皇上,扶臣妾起来走一走,躺得身上难受。”
李文演似乎想说什么,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说出了一个字:“好。”
他扶周妙宛起身。
周妙宛接着他胳膊的力,缓缓挪到了雕花的窗槛前。
窗外的乌云满天,十分应景。
周妙宛看了一会儿便觉没趣,她双腿乏力,直直倒在了李文演身上。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死后,臣妾会被葬在哪里?”
李文演终于开口,声音比她的还要喑哑:“你不会死。”
对,她不会死。
他说得很坚决,不知道是不是在劝自己。
周妙宛轻笑,她说道:“人都会死的,臣妾死后,应该会被葬入皇陵吧?你没那么快要死的,到时候,空荡荡的棺椁里,只有臣妾一人,臣妾会害怕的。”
她如今气短,几句说完,便拽住了他的衣襟,整个人喘得不像样子。
李文演薄唇微颤:“你若害怕,朕就来陪你。”
她嘟起嘴,脸上写满了嫌弃:“才不要。臣妾就算死,也要去一个山明水秀,有风的地方。”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文演抱紧了她,道:“好了,别说了。”
“我想要自由,”她轻轻说:“景行,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说完,她像是没有了力气,再次合上了双眸,随之便陷入了时梦时醒的状态。
这一回,无论换了多少神医,李文演都只能听到四个字。
“大限将至。”
他以为她和他的爱恨情仇会绵延一辈子,也许等到两人头发都花白了,她还会不咸不淡地冷冷看着他,骂他无情。
“不行,”他陡然站起,眼神几近疯魔:“皇陵太冷清,还是朕身边最好。”
“哪怕死了,她也要陪着朕。”
放心不下的宿烟霞刚踏进殿门,便听见了他的疯话。
她该说什么?该感叹这李家血脉里竟然能出一个情种吗?
可宿烟霞终于没忍住,嗤笑道:“不愧姓李。皇上,你实在太肖似先皇了。”
李文演忽而转过身,他双目通红,手背上青筋满布。
“母后在说什么?”
“在夸奖你,肖似你的父皇。”宿烟霞说:“论及自私,恐先皇也要输你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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