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之衡问谁抽到国王牌时,她只能尴尬地把手里的牌举起来。许之衡很期待地看着李成蹊:“不错,李成蹊,你想选几号跟几号呢?”
饭桌上的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李成蹊,李成蹊拿着牌,不知所措地看着许之衡:“规、规则是什么来着?”
“啊?”许之衡很不可思议,“刚刚我的表述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是我不小心走神了。”李成蹊很不好意思地撒了个谎,“蓝莓山药太好吃了,我刚刚贪吃了。”
许之衡明显不相信,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绕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江寄余见许之衡没有立刻说,便给李成蹊解释:“很简单的,你随便从1到12里选1个或多个数字,然后提一个要求就可以,刚刚许学长举例就是让3号和7号一起唱一首歌。”
“被选中的人就必须照做吗?”李成蹊很轻地皱眉,她觉得这是一个有点冒犯的游戏,“万一对方不愿意,怎么办呢?”
许之衡把面前的酒杯倒满啤酒:“不愿意,当然就要喝酒啦。”
黄佳薇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这种游戏还真是无趣和冒犯,我们先玩三局,要是大家都不喜欢,就作罢吧。”
许之衡点头:“好吧,没关系,我们也会玩一些益智游戏,比如报7、我有你没有、动物园里有什么啦,但都挺无聊的,这些都是酒桌游戏啊,玩起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大家喝酒,并不是真正的‘游戏’。”
“我懂了。”李成蹊说,“那就让4号和5号一起唱一首歌吧。”
“李成蹊,你也太抄作业了吧!”许之衡不满,“换一个。”
李成蹊啊了一声,叹了口气:“可是很难想诶,我不太会给别人提要求。”
江寄余看向许之衡:“我不理解,按照游戏规则,既然她抽中了国王牌,那她现在就是场上的最高身份,她可以提任何要求,为什么要改?”
许之衡一噎,黄佳薇抚掌大笑:“说得对!李成蹊,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不能抄作业?”
“那就4号和5号一起唱一首歌吧。”李成蹊终于开心地笑了。
许之衡说:“好吧,都听国王的,我是4号,唱歌好啊,唱歌多简单。”
黄佳薇笑个不停,指着许之衡说他欺负新人:“难怪你要忽悠李成蹊,哈哈哈原来你是4号。”
“5号是谁?”许之衡问,“我先声明,我不是特别会唱歌。”
他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人站出来,于是又问李成蹊:“后面给你发了张牌,你看看5号是不是你自己?”
李成蹊摇头,又过了两秒钟,她看见旁边的江寄余后知后觉地翻开了牌:“不好意思,我是5号。”
黄佳薇乐得不行:“游戏确实还是有点意思啊,你们都有点东西,国王游戏玩出了狼人杀的感觉。唱歌吧,唱个什么歌儿?”
李成蹊有些期待地看着江寄余,她没有听过江寄余唱歌,但是高中一起表演节目的时候,她知道江寄余的乐感是很好的,但在李成蹊的记忆里,江寄余很少会戴耳机听歌。
许之衡走过来,把他的歌单拿给江寄余看:“陈奕迅的会不会?《富士山下》、《红玫瑰》、《苦瓜》我都会。”
江寄余摇头,许之衡有点为难:“我们也就差了两三岁,代沟不会有那么大吧,你平常都喜欢什么?粤语歌?英文歌?”
许之衡的手机屏幕被他飞速划过,江寄余在某一个时刻喊了暂停:“这个吧,我听室友唱过,还挺好听的。”
“《水星记》。”许之衡叹了口气,“郭顶的歌都很难唱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快点快点,别磨叽了。”黄佳薇说,“沈师姐都等不及了。”
沈筠眼睛亮晶晶地说:“江寄余唱歌还是很好听的,虽然我也就听过他唱生日快乐歌。”
李成蹊立刻看向江寄余,她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没有给我唱过生日快乐歌。
江寄余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在众目睽睽下没找到机会,许之衡已经打开了伴奏和歌词,跟江寄余商量:“你一段我一段吧,随便唱唱。”
“都行。”江寄余说。
《水星记》确实很难唱,但也是首很好听的歌,许之衡和江寄余都唱得很不错,许之衡不愧是钟爱陈奕迅的人,他的声音低沉,很有故事感,江寄余的声音则更干净一些,更偏少年感。
尤其是他长得很好看,低垂着眼睫,一字一句温柔地唱着“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很难不让人心动,餐厅里有人甚至在偷偷地给他拍照。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唱到这里的时候,江寄余侧过脸,看了一眼李成蹊。
李成蹊冲着江寄余笑了一下,她是真心觉得江寄余唱得很好听,但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江寄余唱这首歌的心情。
“要怎么探寻/要多么幸运/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江寄余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想起了李成蹊。《水星记》是首借物喻人的情歌,主角是离太阳最近的那颗行星,水金地火木土天海,江寄余还记得这句口令,水星必然不爱太阳,但形容现实里人与人的一些关系却很恰当。
就比如李成蹊和江寄余,江寄余就像是环绕着李成蹊的那颗水星,他们保持着亲密但不能再靠近的距离,江寄余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李成蹊知道,他一直都在。
有时候江寄余觉得他应该破釜沉舟,再往前走一步,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关系,至少应该让李成蹊知道他的心意。但很快理智就会告诉江寄余,在李成蹊眼里他们只是很亲密的朋友,就跟余深深和宋斯怀一样,如果江寄余往前走了一步,破坏了李成蹊的边界,她会不知所措。
“环游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你”
所以江寄余在很多时候,都很知足。他们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幸运爱情故事,江寄余给李成蹊的是漫长又漫长的陪伴。
就像水星一直环绕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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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一天是因为在找BGM,单曲循环了一晚上《水星记》,码完了这章。
江寄余和李成蹊的故事就“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会有误会导致的破镜,不会有阴差阳错的遗憾错过,他们就像两条并行向前的河流,会穿过各自的高山峡谷,但最终会一起汇入大海。
第78章 我们的大学 7
许之衡和江寄余的《水星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黄佳薇说:“就这样唱一晚上的歌也不是不行。”
许之衡立刻反驳:“这怎么能行呢,这才不是这个游戏的精髓呢,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下一把抽中国王。”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游戏的趣味性就在于此,还真让许之衡下一把抽中了国王牌。
“我要1号和10号拥抱1分钟!”许之衡说,“这不算过分吧?”
黄佳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这不是为咱谈判协会100%的脱单率做贡献嘛,感情要怎么处出来,必然是得有一方更勇敢一点,但学弟妹们都害羞,没关系,还有我们这些不要脸的老东西来替你们勇敢。”许之衡振振有词,“当然啦,每个人的分寸感都不一样,如果有人实在觉得冒犯,喝酒就好。”
李成蹊怀疑自己的好运气今天都在赛场上用光了,她翻开自己手上的那张扑克牌,正是1号。
与此同时,江寄余也翻开了自己的手牌——一张红桃10。
黄佳薇被这巧合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许之衡挑眉一笑:“游戏好玩吧?”
沈筠瞥过许之衡手上的牌,但笑不语。
“我、我喝酒吧。”李成蹊磕巴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江寄余,“行吗?”
“诶,后面喝酒的机会还多着呢,抱一下又不吃亏。”许之衡的眼睛像狼外婆似的泛着绿光,“你们是搭档,赢比赛的时候不也——”
黄佳薇一肘子撞过去,立刻让许之衡闭了嘴。
“只是做游戏。”江寄余一反常态地站在了许之衡那一边。
他跟李成蹊的座位本来就挨在一起,江寄余甚至不需要站起来,他只是身子往前一倾,就跟李成蹊的肩膀挨在一起了。
“一分钟也很短。”江寄余在李成蹊的耳边问她,“是不是?”
“是、是的。”他们靠得很近,江寄余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拂过李成蹊的耳廓,像秋天的风吹动平原上金黄的麦浪。
李成蹊就这样被说服了,她的手轻轻地搭上江寄余的肩膀,然后搂住他的脖子。江寄余一怔,很快伸手穿过李成蹊的肋下,他又靠近了一点,下巴虚靠在李成蹊的颈窝。
“很好,一分钟开始计时!”许之衡他们热烈地起哄。
这确实是个游戏,但李成蹊的心跳开始加快,身体开始发热,整个空间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李成蹊只能感受到江寄余的存在。
这是一个克制、温情的拥抱。
“还有三十秒!没拍照的赶快拍,错过今天你就等于白来!”
李成蹊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里面侧了点,她无意识地蹭到江寄余的脖颈,就在那一刻,原本虚抱着李成蹊的江寄余忽然就用了力气,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李成蹊的心跳声跟许之衡他们起哄的倒计数竟然奇异地同频了,她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江寄余泛红的耳朵。
“十、九、……三、二、一!”
江寄余松开手的时候,还替李成蹊拨了一下头发。
李成蹊低垂着眼,坐直身体,她觉得口渴,看也不看就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半,杯子里是啤酒,猛然一喝有点辣,李成蹊呛了一下,但很快又喝了一口。
国王游戏还在继续,许之衡他们彻底玩开了,李成蹊并不主动参与,但也跟着人群笑,跟着大家一起喝酒,说好只玩三轮,但这个打破边界感的运气游戏实在有趣,他们玩了三轮又三轮,直到沈筠开口,让许之衡把那十三张扑克牌给她。
“时间不早了,再玩最后一轮吧。”沈筠笑着洗了一遍牌,然后让许之衡最先抽牌,许之衡摸了摸鼻子,手指搭在了扑克牌上,却没有立刻抽,反倒对沈筠说:“师姐,留点面子吧。”
沈筠只是笑,于是许之衡随意地摸了一张扑克,再用手掌盖住。
这一把的国王是沈筠,她翻开牌面:“最后一把的国王,也太好运了。这样吧,我们就一起喝一个,能够再见到大家,真是非常开心,希望大家都能心有所爱,一往无前。”
“谢谢师姐!”
“师姐也要奋勇向前!”
沈筠举起杯,大家站起来,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啷当响声。
有人说起了北岛的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黄佳薇结了账,转头往这学弟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能不能不要读书只读一半?”
许之衡笑眯眯地牵过黄佳薇的手,对学弟说:“要说‘这时我们有梦,关于谈判,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青春在滋火花。’”许之衡充分发挥了他作为学生会部长的语言素养,“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诗的格调与情境,你快乐时,看什么都是快乐的。”
黄佳薇早已习惯了许之衡的胡说八道,她问他:“刚刚玩纸牌游戏,你是不是作弊了?”
许之衡立刻松开了黄佳薇的手:“嘘,小声点,我只是合理地把控了一下游戏进程。”
果然黄佳薇脸色一变:“你看你们学生会,果然啊……别跑!”
大家三三两两的往外走,沈筠跟江寄余告别:“来这一趟就想看看你,你看起来很好,我很开心。当年那个因为家里没有人做饭,一声不吭地坐在楼道里,边看数学书边闻邻居家饭菜香味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大了。”
江寄余嗯了一声,又问:“那你呢?”
沈筠笑得开怀:“你自己长大就好,管我干什么,我又没欠过你工资。”
江寄余只能说:“那你多赚点钱,少做赔本生意。”
“知道啦。”沈筠说,“后会有期。”
“师姐再见!”黄佳薇他们也跑过来跟沈筠告别,沈筠坐上了车,隔着玻璃朝他们挥了挥手。
江寄余送走沈筠,回头找李成蹊,李成蹊站在人群最后,因为喝多了酒,脸有点红,江寄余问她:“送你回宿舍吧。”
“好哦。”李成蹊走得有点慢,但是很标准的走着直线,走了几步,她忽然对江寄余说:“看,天上有星星。”
“嗯。”江寄余顺着李成蹊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轮新月,月亮也是星星,江寄余觉得李成蹊说得没问题。
李成蹊转头看见江寄余,惊讶地说:“咦?怎么你的眼睛里也有星星?”
“头晕吗?”江寄余有些担心地摸了一下李成蹊的额头,深秋的夜里有些凉,一阵风吹过来,李成蹊往江寄余身后挪了两步。
她打了个喷嚏:“有点冷。”
江寄余想扶一下李成蹊,但李成蹊却有点分不清方向地后退了一步,她旁边是城市绿化带,种了棵银杏树,树叶铺了满地,李成蹊脚一滑,摔倒在地上。
“诶。”李成蹊懵了,她连忙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除了江寄余其他人都走远了,于是笑着对江寄余说:“还好只有你了,有点丢人呢。”
江寄余蹲下来:“我背你回去,好不好?天有点冷,我们快点走,别吹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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