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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夏日——曲风荷

时间:2022-02-25 07:13:02  作者:曲风荷
  “我、我有点重。”李成蹊小声地说,“九十斤了,你背不动的。”
  江寄余说:“不重,可以。”他扶起李成蹊,然后朝她半蹲下来。李成蹊犹豫了一下,靠在了江寄余的背上,江寄余稳稳地托住李成蹊的膝弯。
  李成蹊是真的有点累了,她靠在江寄余的肩膀上:“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江寄余一怔,然后他听见李成蹊说:“这样就可以请你来我家吃饭了。”
  江寄余笑了,他说:“我们认识的不晚,那段时间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辛苦,后来奶奶就来家里了,我被照顾得很好。”
  “奶奶……”李成蹊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伸出一只手,捂住江寄余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江寄余——”
  “嗯?”
  “江寄余。”李成蹊只是又叫了一遍江寄余的名字,然后她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马上就到宿舍了,今晚早点休息。”江寄余把李成蹊送到宿舍楼下,然后跟李成蹊告别。
  李成蹊回到宿舍,室友看着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的李成蹊,问她:“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李成蹊捂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犯了一些错误。”
  “什么错误?”室友们纷纷热情发问,“看朋友圈动态,你们不是赢了比赛吗?”
  李成蹊说:“我们决赛的评委,是江寄余的邻居姐姐,长得好漂亮,性格也很好,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大家都喜欢她。”
  “青梅竹马啊。”室友们揶揄李成蹊,“你口中‘更优秀的与江寄余相配的女孩子’出现了,请问你是什么感受?”
  李成蹊说:“大概就是今晚的每一口啤酒都是醋的味道吧,我不对劲了。”
  室友们大笑:“瞧瞧李成蹊,现在这个状态,估计还处于酒精晕眩后遗症中,醒来了估计得啐自己两口呢。”
  李成蹊摇头:“我清醒着呢,甚至还有一种悖德感。就好像你精心养护了一棵大白菜,你本来只是希望这棵大白菜能够自由自在地茁壮成长,去享受最好的阳光和雨露,感受生活里的一切美好,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大白菜开心,我就开心。从前外面的蝴蝶、蜻蜓飞过来,我会特别骄傲,看这棵大白菜多好——但是现在我变坏了,我希望这棵大白菜就只是我的大白菜。我想用栅栏将他围起来,在门口挂上我的名牌,彻底将他私有化,让他只能当我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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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攒了5章存稿!预计能连载到完结!
 
 
第79章 我们的大学 8
  李成蹊的室友们对于大白菜论拊掌叫好:“完全支持李成蹊将大白菜私有化!”
  “哪家的白菜是长在园子外的野白菜啊,必须得围起栅栏来。”
  “笑不活了,李成蹊,你把江寄余比喻成大白菜,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人家做类似的比喻,都是星星玫瑰什么的。”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这说明我们李成蹊成熟了,上次她还说江寄余是天上的月亮呢,谁没事会去摘月亮星星呢,还是家里的大白菜好,养在自己的园子里,多么可爱亲切。”
  李成蹊捂着脑袋,有些痛苦地问:“可是我要怎么将大白菜私有化呢?”
  室友们正经起来,道:“首先需要确认的是你的心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已经是很亲密的朋友了,你得思考清楚情侣跟朋友的区别,你希望跟江寄余的关系,要发展到什么程度?”
  “这里就不得不提出‘谈个恋爱’和‘谈恋爱’的区别了,‘谈个恋爱’就是这个完了,还有那个,你只是在追求一段即时性的亲密快感,你孤独了想找个人陪伴,你嫉妒了就想把对方私有化,不开心了就分手呗,反正爱情不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样不好。”李成蹊为难地说,“这样我以后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
  室友摇头:“你们本来也做不了一辈子的朋友,人的一生就像一列火车,你会经过很多站,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结婚……每一站都会有不同的人上来,也会有不同的人下车,你看,你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现在联系得还多吗?他们已经下车了,现在换成了我们。很明显的是,江寄余的专业跟我们差别这么大,以后的职业方向显然也是天差地别,他不可能跟一直在一辆车上。”
  “是的。”李成蹊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月亮。她原本以为经历过高考后,不会有比这更难的事情了,现在她才意识到,高考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这也是人类会以家庭为单位构建亲密关系的原因。”室友说,“人生这列车,太长了,父母会先于你老去,朋友总会失散于人海,只有爱人能够陪你走完人生的全部旅程,你们同居共食,迎来每一个朝夕,彼此扶持度过生活里的苦厄,共同分享生活里的喜悦。恋爱很少只有一次,但每开始一段恋爱,你都应当要想清楚,你希望他只是你人生列车里的一名‘乘客’,还是希望他能跟你走完这一生——不同的选择,会决定你们要构建一段怎样的亲密关系。”
  李成蹊想了很久,然后决心道:“我是不想跟江寄余‘谈个恋爱’的,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如果恋爱会让我们失去彼此,那我宁愿维持现状,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我们俩在一辆车上更久一点。”
  “那你们为什么不谈恋爱呢?”室友问,“你们明明就更适合这样的亲密关系,把对方放进自己的往后余生里去考虑,这很难,但并不是做不到的。少年时的心动这样珍贵,值得你付出很多努力去把他留住。”
  “我做不到。”李成蹊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十八岁要怎么去想八十岁的事情?而且我的父母……他们也离婚了,这不能代表任何人,我知道,但我更清楚的是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黑色幽默,我现在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追求怎样的生活都想不明白,又怎么能去把另一个人放进我的生命里呢?”
  “今天晚上是我喝多了。”李成蹊爬上床,被子盖过头,姗姗来迟的醉意好像涌了上来,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江寄余果然不是大白菜啊,无法私有化,算了吧,我们还是继续做朋友吧。”
  室友们恨不得把李成蹊的被子掀开,大声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江寄余的想法呢,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但是恋爱不是,或许很多问题他能够给你答案。
  但李成蹊已经变成了一只重新缩回壳子里的蜗牛,她好像只擅长喜欢一个人,但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喜欢表达出来,于是只能一直暗恋,一直错过。
  李成蹊躲在被子里,眼泪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在恋爱这件事上,她简直是个负分学生,永远瞻前顾后,永远踌躇不前。
  从那天过后,李成蹊单方面地决定跟江寄余保持距离,十一月份有外交学院主办的谈判比赛,黄佳薇提出要带李成蹊和江寄余参赛,但李成蹊建议黄佳薇换一个人:“江寄余的课业压力挺大的,最近加入了一个很高级的、名字我也听不懂的课题组,还要准备申奖学金,12月份似乎还有一个物理竞赛,况且谈判并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对他来说就算这个国赛拿奖了,也没有多大用处,还是算了吧。”
  黄佳薇叹了口气:“我们谈判确实是无用之学的典范,江寄余不行,那我就找别人了啊。”
  李成蹊点头:“准备比赛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江寄余最近应该是忙不过来。”
  江寄余这几天确实在准备考试和新课题,导师给他报名了一个特殊人才培养计划,准备相关材料就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李成蹊了。
  他们倒是经常会发一些消息,线上一直保持着联络,李成蹊会嘱咐江寄余记得吃饭,江寄余也会让李成蹊早点休息,不要睡过头,但线上的联系与线下的交流是完全不一样的,江寄余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成蹊对他的回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江寄余仔细回想,或许就是从他们赢得了比赛的那天晚上开始的。江寄余在这方面并不够聪明,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干净,立刻去找了许之衡。
  许之衡在综合楼做一个项目答辩,正好结束,干脆地同意了江寄余的晚饭邀约。
  江寄余把许之衡要的可乐取了过来,摆在他面前,说:“这顿我请。”
  “无事献殷勤。”许之衡推了推镜框,戏谑地问,“你是想找我要推荐,加入哪个课题?还是对哪个导师感兴趣,想让我帮忙牵个线?”
  江寄余摇头:“我是为了李成蹊的事来找你的。”
  “李成蹊不是最近挺好的?黄佳薇在带她和另一个学弟一起准备外赛,黄佳薇在背地里夸过李成蹊很多次,有语言表达的天赋又肯努力,逻辑思维也很好,不出意外,谈判协会的下一届会长就是她了。”许之衡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烧鸭饭。
  江寄余说:“那我修正一下说法,是我和李成蹊之间的关系。”
  许之衡唔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喜欢李成蹊,我们都看得出来。”
  江寄余大约是没想到许之衡会说得这么直白,他踟躇了一下,还是如实点头。
  许之衡笑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呢?最好的朋友——你不满意这种关系吗?”
  “不,其实还好,陪在她身边的话,怎样的身份都可以。”江寄余的眉头蹙了一下,“但我感觉她最近在推开我。”
  “她为什么会推开你呢?”许之衡循循善诱。
  江寄余不懂:“我不知道,所以我来问你。”
  许之衡放下筷子,眉峰一挑:“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她推开你,是因为她喜欢你。”
  江寄余因为过分惊讶,甚至碰倒了餐盘,他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把桌面擦干净,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许之衡,一字一顿地说:“许师兄,这种事情不能骗人的。”
  许之衡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啊,男女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推’和‘拉’,不是只有‘拉’才是喜欢,对于本就亲密的人来说,‘推’才是关系发生质变的节点。为什么李成蹊会忽然保持跟你的距离,是因为她意识到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你相处了,她发现了对你的喜欢,却不敢跟你往前再走一步,所以感到惶恐,决定暂时推开你。”
  江寄余仔细地揣摩着许之衡的话,他因为惊讶睁圆了眼睛,这模样并不常见,却很生动。
  恋爱就是这样生动的一件事。
  许之衡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江寄余,给他留足了思考的时间。
  “那我应该怎么做?”江寄余因为想得太多,眉头拧了起来。
  许之衡说:“或许你应该先思考,为什么她明明喜欢你,却想要推开你?”
  江寄余不解地看着许之衡,许之衡叹气:“因为她不敢跟你谈恋爱,江寄余,你敢跟李成蹊谈恋爱吗?”
  江寄余张口欲答,却被许之衡制止:“想清楚再回答,李成蹊是很敏感的人,她这样的人不会跟前任做朋友。恋爱不一定会让你们变得更亲密,也许会给你们的关系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她大概率觉得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比较好,所以才会选择后退,让这种悸动慢慢地平息下去。”
  江寄余认真地听完了许之衡的话,但他的答案并没有发生改变:“我敢,我不想让她后退。”
  江寄余偏过头看向窗外,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格外早一点,梧桐树只剩下零落的枝桠,他很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跟许师兄,还有很多人不一样,我不擅长人际交往,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一般,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吵闹也太庞杂了,那些普世意义上有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有趣,实际上,我是个相当乏味单调的人。能遇到李成蹊,实在是一件太过幸运的事情。”
  对此,许之衡的评价是:“那你确实很适合做学术。”
  “但是喜欢一个人并不像解题那样简单。”江寄余皱着眉,“就好像我想不明白,李成蹊为什么会后退。她会担心什么呢?对我而言,不会有人比她更重要了。”
  许之衡笑了,他问江寄余:“你不担心吗?比如‘毕业就分手’的现实,你们不同的职业选择会让你们无法再互相理解,关系难以维系;又或者在这个人口爆炸的地球上,你怎么就能确定……她会是你最特别的那个人呢?”
  江寄余仍然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样:“两个人拥有不同的职业选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维系一段亲密关系靠的是尊重、倾听和理解,而不是共同的职业。我清楚李成蹊是一个怎样的人,从一开始,我跟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她一直都是开放和包容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教会我的,她又怎么会做不到?”
  在江寄余的心里,没有人比李成蹊做得更好了。许之衡对李成蹊的判断没有错,李成蹊确实是敏感的,但她的敏感也意味着强大的共情能力和理解能力。
  “至于第二个问题,许师兄,你知道苏格拉底想要找的那个最大的麦穗吗?”江寄余认真地看着许之衡,“我们这一生会遇到数不清的人,就像一望无际里的麦田里有数不清的麦穗,‘最大的’、‘最合适的’、‘最好的’……这些东西是无法比较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出选择、坚持选择。”
  “你不可能穷尽一生,把遇到的所有人都比较一遍,然后选出一个最优解,这不是生活的答案。生活是抓住当下的每一个瞬间,坚守那颗你握在手里的麦穗,然后跟她一起向前走,走完这一生。不管沿途再遇到多少个大麦穗,但我认准的就是这一颗,选择了就不会放手,更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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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卡,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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