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雁回复她:[烟花很好看,所以开心鸭。]
第57章 Chapter57
过完年,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伦多斯电影节的送展时间截止在四月中旬,五月电影节就要开幕颁奖,时间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好在精剪也已经敲定完毕,历经好几个版本,最后总算让方舒雁满意。《离城》进入到最后的后期阶段,如期赶上电影节肯定没什么问题。
方舒雁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不经意地注意到一件事情。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似乎,好像,自从过了年,邓展鸣就再也没公开提到过她。
事实上不光是公开的交集,两人私底下也再没有过通讯,最新的一条信息还是邓展鸣发过来的除夕祝福。这种莫名其妙戛然而止的情况,多少让人有点意想不到,不过方舒雁也不是非要和他有什么长期性的牵扯,他到此为止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方舒雁尊重他的选择,也没有不识趣地主动再去问候。过了一小段时间,反而是谈致北主动问起。
“最近怎么都没见邓展鸣生拉硬cue你了。”他说,“之前不是积极得很么,被打击狠了?”
方舒雁不以为意,将电影原片又拉到开头,决定再看一遍现在的剪辑版本,一心二用地随意回应,丝毫不介意抹黑一下自己:“不正常吗?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总是一腔热血地来贴我的冷脸,肯定早晚会烦的,及时止损也是合情合理。”
电影的音画已经出来,方舒雁专注观看,等到先导的片头看完,才听见谈致北的声音响起,平静地说:“人要真这么容易动摇就好了。”
方舒雁微怔,转过脸来看他。
“我找人问问。”谈致北说,“没事的话最好,他识趣一点是好事。”
方舒雁看着他,稍稍扬眉,语带惊奇:“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我以为你们关系很一般呢。”
“非常一般,可以说根本不怎么待见。”谈致北面色淡定地回答,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给谈时凯打电话,留给她弧线漂亮干净的侧脸。
“但好歹也能算是你现在还能数得上的唯一亲戚了。”他平静地说,“之前算不上,同病相怜之后好像就勉强能算了。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刺眼,不幸的人也没必要太过互相为难,对吧。”
方舒雁微怔,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被他说得一时哑然。
谈致北好像总是有这样奇异的能力,永远是世界上最懂她的那个人,比方慧或是其他好友更明白她不曾宣之于口的心思,明亮的或是暗淡的,没有他无法感知,只有他想懂与不想懂。
谈致北的电话打得很快,短暂的交流后,挂断电话看向她,眉头微微拢起。
“他最近的公开活动少了很多。”谈致北说,“展风那边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可能是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又或是面对的问题公司也无能为力。”
方舒雁先是惊讶,而后莫名心里一动,瞬息间想到了某种可能。她不动声色地回身看向屏幕,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平淡地应了一声。
“那就没有办法了。”她说,“展风都帮不上忙,我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谈致北简单地应了一声,对她的结论似乎没什么异议。
“差不多。”他说,“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自求多福吧。”
方舒雁点点头,没对这个话题再发表什么意见,视线重新投向屏幕,观看成片,不再分神。谈致北的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很快移开,平常得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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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邓展鸣,是在他的住处楼下。
隐秘性极好的小区,狗仔完全进不来。方舒雁坐在旁边绿树与路灯掩映的长椅上,侧对着他们,稍稍转过脸,安静地围观着发生在面前的闹剧。
邓展鸣脸色极其难看,夹杂着蓬勃怒气和最近没休息好的憔悴,眼底满是血丝地看着面前的何振,深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何振的面色倒是十分正常,甚至还带着些许混不吝的笑意,拦着儿子的去路,表情和动作都有恃无恐。
方舒雁这四年都没再关注过他的动向,前段时间被他下黑手干扰也只是看了下调查结果的文字资料,没主动去看他的近况。现在时隔许久又看到他,发现他已经不复当年在华音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充气似地胖胀起来,无法再出现在镜头前,对形象也开始放纵,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虚肿。
“生什么气啊?儿子。”他笑呵呵地道,拦着邓展鸣的去路,对他笑得像朵花一样,气定神闲地抬高了声音,一派大有把握的有恃无恐。
“你怎么回事,对你亲爹就这种态度?”他佯怒地板起脸,脸上的横肉跟着抖了抖,立时显出三分掩饰不住的凶相,“小兔崽子敢对亲爹不孝?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知不知道?生恩养恩俱全!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去媒体面前曝光你!你这么红是因为谁的培养?那么有钱也不救济亲爹……”
在邓展鸣难看的表情中,何振脸色又猛地改变,变脸一样重新恢复成笑呵呵的表情,亲昵地上前一步,就要去揽邓展鸣的胳膊,后者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躲开,他也不生气,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过我轻易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你是我儿子是不是?”他努力佯装出和蔼可亲的表情,对着邓展鸣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露出遏制不住的贪婪之色,嘿嘿笑道,“只要你支援爸爸点儿钱就行,你懂吧?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爸爸活了,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是不是?”
邓展鸣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回应。
“你和我妈离婚时不是分到一大笔钱吗?还有你自己这些年悄悄从公司挖出去的钱,够你衣食无忧地花十辈子!你现在又来要什么钱?你怎么还有脸面过来要钱?!” 邓展鸣深深呼吸,手紧紧地攥住手机,指节用力到泛白。
何振听到他这番话,表情立变,难看得要命。
“你还敢提那个贱女人?!”他咬着牙问,语气里透出刻骨的仇恨,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看得邓展鸣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向后退了一步。
“邓绮冰那个贱女人,赶尽杀绝不过如此,我早晚要找到机会,往她脸上泼硫酸,大家要死一起死——”他咬牙切齿地说,一把攥住向后退的邓展鸣的衣袖,抓住机会攀附上来,将他的手腕死死扣住,露出个混杂着血腥气的扭曲的笑来。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我们离婚了,我找你妈那个贱女人,她竟然就敢不管我了。还说什么我手里有的料别人手里也有,她好不容易花大价钱摆平,以后不会再给我敲竹杠的机会了——听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全都忘了!不要脸!我现在只有你了,儿子——”
他朝邓展鸣阴森森地笑露出满口牙,声音阴冷,仿佛毒蛇吐信:“你没资格不管我,明白吗?老子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有赡养我的义务。你可是我抛弃了青梅竹马的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女儿,精心呵护长大的好儿子,你怎么能不管我?你以为你能甩脱我?你配吗?”
被他攥着的地方像被牢牢钳住,邓展鸣用力将他的手往下甩,何振又岂是能被他轻易甩掉的。他得寸进尺地一个猛扑,将邓展鸣死死钳制在自己怀里,发出控制不住的大笑。
“你得管我!你得管我!!”何振亢奋地高喊,声音越来越尖锐,“不然我就去曝光你!去举报你!给你泼硫酸,你不管我我就毁了你——”
他神情逐渐错乱,越说越兴奋,而后竟突然一手抱紧邓展鸣,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从中摸出个小小的瓶子。
方舒雁眼眸微微收紧,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她旁边,坐立不安的邓展鸣助理,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翻过长椅冲了过去,扑到何振身上,将他手中的瓶子用力打飞。
瓶子被撞落到地上,瓶口已经被何振拧开一点,在草坪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瓶口下面的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而后蔓延出一道长长的黑色腐蚀痕迹。
助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邓展鸣却突然间连挣扎都停下,呆呆地望着那边的草地,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你要对我用那个吗?”他喃喃地问,声音很轻,恍惚如在梦中。
“硫酸?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强腐蚀性,接触到人皮肤的话肯定会出事,我是个爱豆,脸就等于我的职业生命。”他轻轻地问,声音里慢慢地带上了一点哽咽,嘴唇翕动,渐渐的完全控制不住,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你要在我身上用?”他声音颤抖地问,像是不敢置信的确认,“……爸?”
何振却没理他,他的视线扫过骂骂咧咧抱住他,开始疯狂嘴炮输出的助理,若有所觉,顺着他翻身过来的方向看,与侧过脸看向这边的方舒雁视线相对。
“方舒雁?”他确认般地问了一遍,缓缓站直,脸上突然褪去了刚才的半癫狂半亢奋,表情冷静,眸光深沉,看了她一会儿,径自点了点头。
“还真是你。”他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他问,声音平静而镇定,在方舒雁面前仿佛瞬间又变回了昔日的那个华音教授,看她的视线矜持自得,高高在上。
在听到方舒雁三个字时,邓展鸣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哆嗦,僵立了一会儿,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般,一点点将头转向方舒雁那边,在看清真的是她之后,脸上突然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在面对何振时,他愤怒,痛心,觉得耻辱,但这些都不如他在看到方舒雁那一刻的冲击大。他直勾勾地看着依然侧对他们坐着的方舒雁,拼命努力向后退,仿佛被她看上一眼,就比被何振死缠烂打这么久还要可怕,与何振的歇斯底里相比,方舒雁厌恶的眼神更加让他畏惧。
她坐在车里,眼神淡漠厌倦地扫过他,车窗升起,毫不迟疑径自离去的一幕,曾是他午夜梦回,经年日久的噩梦。
方舒雁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应,注意到了也不会有所表示。她看着何振,淡淡地弯了下唇角。
“好久不见了。”她平静地说,“何教授……哦,抱歉,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教授了,只是个人人嫌弃的人渣。”
何振呼吸起伏,猛地喘了口粗气,看着她,阴森森地咧开嘴。
“我就是被再多人嫌弃,也轮不上你来说。”他冷冷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被我看都不看一眼,就抛弃掉的累赘。你妈能生出你也真是令人奇怪,我都已经走人了,她还要生我的孩子?那我现在还真得对她说声谢谢,虽然她已经死了,但好歹给我留下个这么出色的女儿,是我赚了。”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助理都听得呼吸一窒,想都不想地直接伸手,去捂何振的嘴。
然而比他反应更激烈的却是邓展鸣。他的眼底本就血丝密布,现在更是一片赤红,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何振的擒抱中挣脱出来,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狂怒地嘶声喊着,声音歇斯底里,“你害了多少人的一辈子你知不知道?!你就一点良知都没有吗?!你怎么敢洋洋得意地拿出来炫耀?!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渣,道歉!!你给我道歉!!”
何振一个猝不及防之下,站立不稳,被他一拳撂倒在地上,到底已经被掏空了身体,被这么突然地袭击,没能招架得住。
然而他竟然还是混不吝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腮帮抽动两下,朝邓展鸣吐了口唾沫。
“怎么,现在嫌弃你有我这个老子了?不是到处跟人说我是你的英雄的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多高尚呢吧,根本就是个和邓绮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混账。”
何振吊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发出一声嗤笑。
“踩高捧低学得像她个十成十。你是为方舒雁闽鸣不平吗?根本不是,她现在有点名气,你觉得有利可图而已。”
邓展鸣愤怒地张口欲言,何振朝他冷冷地咧了咧嘴。
“她要不是个明星,是个会所里陪酒卖笑的贱女人,你会管她的死活?得了吧,无利可图的事情,你和你那个亲妈都根本不会做,假惺惺的装什么正义使者。你妈当初知道我抛弃妻女也没跟我离婚,被威胁了才把我踢开。你呢?之前还一口一个爸地叫着,轮到要出钱时才翻脸不认人。”
何振说着,竟还主动转向方舒雁,朝她冷冷地笑了一下,咧嘴的弧度满是恶意。
“你那个妈天生容易被骗,你多少继承了点我的基因,倒不像她那么看着就一脸蠢像。那你可要学会擦亮眼睛,我不是什么好人,邓绮冰和邓展鸣也都是狗东西,你要是因为他们过来和我对上,你妈在地下都得气得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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