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以后又是怎么设想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想知道他们的想法,似乎觉得能参考打样。
傅立微楞,随即轻轻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问,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思索片刻,傅立摇头叹道:“这个问题果然很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期望的未来里希望有你。”
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也带走了咖啡的热度。
顾荨垂眸淡笑,“你不喜欢我。”
这话显然让傅立惊讶,他笑着摇头,“你是怎么断定的?”
“或许是好奇吧。”
“如果我现在的确喜欢上了呢?”
他承认第一次见面,她的确在他心里留下了神秘的印象,第二次再见面,他是好奇,想要窥探她的故事,可现在……他说不清了。
“对不起。”
傅立眉梢微挑,嘴边滋生几丝微苦,如同口中还未消散尽的苦咖啡。
“因为他?”
“不是。”
“我自认为还是个不错的人,也鲜少有人拒绝我。”傅立苦笑道。
他说的话很是自恋,却又不假。
顾荨轻轻笑了起来,“你得学会被拒绝,会有人能真正看到你的好。”
傅立无奈地笑了下,“被你安慰的感觉很奇怪。”
“我很少安慰人。”
“那我还挺荣幸。”
静默片刻,傅立望着她姣好的面容,那双清亮的眼眸他尤为专注,“顾荨,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想到以后吗?”
手一颤,顾荨抬眸凝视却不语。
“因为你的心始终没有安定下来。”傅立轻轻叹气,随后接着说:“你是怕想以后吧,不敢有期望,你在怕什么呢?”
清亮的眸子似乎有些慌乱了,她惊讶地看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不……你不必知道。”
语里,神情都是疏离,傅立无奈地看着她,“我真的想帮你。”
“不用了,我现在很好。”
傅立自然知道这话的真假,他也不再说什么,反而望着一旁的传来鸟啼的香樟树,轻轻勾起嘴角,“其实我蛮有自信的。”
“什么?”顾荨不解他的话。
他偏回头直直地望着她,“对于你之后会喜欢上我这件事。”
“……”
顾荨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这个人果真相当的自恋……同他一样。
傅立又坐了一刻就走了,她觉得这个人以后不会再频繁来了。
刚收拾好桌子,露台上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安洁看到来人刚想破口大骂,可看到他憔悴疲惫的样子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怎么来了?”安洁惊讶道。
“顾荨呢?”
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安洁有些不熟悉这样的秦锐,严肃,认真。
顾荨疑惑地走过去,“你找我有事吗?”
看到她这般轻松的模样,秦锐不由握紧手指,在楼下他看到傅立走下来便想驱车离开,可一想到做完手术后那一脸苍白得像没了活气的人,便压抑着愤怒走上来。
他一把拉住顾荨的胳膊,就想往下冲,“跟我走!”
安洁急忙拉住他,紧眉道:“你干什么?!”
顾荨抽出手,奇怪的看着他,“去哪儿?”
秦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医院……他现在很不好!”
心忽然一抽,顾荨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她想起那日在楼下,他捂着肚子痛苦的模样,应该拉着他去医院的。
“医生说他是胃溃疡,很严重,刚做完手术。”秦锐垂着头,看上去有些颓废,“还说术后的调养很重要,但……他似乎没有什么求生欲望……”
闻言,安洁有些慌乱起来,她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的那句话?
暗自松了口气,可心中的那份害怕却依然经久不散。
“他总说别人傻,其实他才是最傻的一个。”顾荨看向秦锐,苦笑一声,“你也很傻,我不是医生救不了他……”
秦锐冷冷地盯着她,整天的精神紧绷让他的眼睛冒出了不少血丝,“你真狠啊,但起码他变成现在这模样,有你的份!”
“你认为我去了他就能好吗?万一更严重呢?”顾荨淡淡开口。
“对他来说,你就是医生,要么救他,要么杀了他,就算残酷,也请了断的彻底。”秦锐沉声一字一句的说。
安洁不由惊愣,这似乎太过匪夷所思和残忍。
顾荨垂睫,虚无地盯着地板,她该怎么办?所有人都逼着她找答案。
秦锐走了,最后只留下病房号便颓然离开。
“顾荨……”安洁抚上她微颤的肩膀,“去吧,去说清楚吧。”
“我做了一件他最讨厌的事,或许他现在对我只有厌恶和憎恨……”
她也好讨厌这样的自己,犹豫不决,明明不想,却还是伤害了这么多人。
“可是顾荨……若是永远不说清楚,不管你走到哪里,有多远,心里都会有这么一个疙瘩,纠缠你一生。”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面对他……
期待吗,她早就不敢奢望了。
“我虽然不清楚你们的事,可我知道你也在难受。”安洁抓紧手,抿唇道:“其实……前几天他来过,我跟他说……你跟傅立相处的很好。”
“安洁……”
顾荨不再开口,她虽然感到有些生气,但自知现在自己没有资格生气。
“我们一起去吧。”安洁沮丧着脸,有些愁苦,“虽然不是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话,但我还是跟他道个歉吧。”
梧桐秋语,风也吹不散他们的忧愁。
到了病房门口,秦锐惊喜地看着她们,上前两步小声道:“他在睡觉,这会儿麻醉可能刚过。”
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妩媚女人走了出来,顾荨没多少惊讶,她反而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安洁很是震惊,片刻又想起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裙子,心里的不满加剧了几分。
什么嘛?都有正主了,而且还在这里贴身照顾,还找我们干什么?!
顾荨先行开口,“你好,我们……能看看他吗?”
乔子珊轻轻一瞥,道:“他在休息,别说话太大声了。”
闻言,安洁不由瞪了秦锐两眼,秦锐当作没看见,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心虚。
她们是误会什么了?
“安洁,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好,你去吧。”
说完,顾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她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双眸上不由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脸色太苍白了,看上去是那么虚弱不堪,呼吸很轻,宽大的病服笼罩他身上,他又瘦了。
顾荨走进,站在病床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想伸手抚摸他的眉峰鼻梁,可在半空中又停下了动作。
病房里很安静,沉默良久……
“对不起……杨徛,不管如何我始终欠你一个道歉……”
一阵风吹来,顾荨将被子拢了拢,“别再糟蹋自己了,你说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这次别再食言,也别再让我……他们担心了。”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小了几分,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说完了?”安洁问。
顾荨轻点头,“嗯,他在睡觉。”
秦锐透过门缝看了眼屋内睡觉的人,随即看向她,他也没什么想跟她说的了。
“先走了。”顾荨轻点头示意。
安洁急忙说:“顾荨,你去电梯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
秦锐瞧见安洁看着屋内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怀疑起来,“你想干嘛?”
“我能去看看吗?”
“你去看什么?跟他很熟吗?”秦锐无语道。
“关你屁事。”
说完,安洁就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走进病房。
门外的秦锐不由青筋蹦跳,冲着门低吼道:“你别搞得跟见最后一面一样行吗?!我兄弟还好好活着呢!”
乔子珊撇嘴道:“是你搞成这样的吧,让她来又能做什么?”
“我这不是……想让他至少清楚点吗。”秦锐烦躁的挠头。
病房内,安洁看到他这虚弱的模样,愧疚感更强烈了。
“我……我那天说顾荨跟傅立很好其实是假的……就是不想你再打扰她了。”安洁抿着嘴,满满的愧疚和歉意,“对不起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说完,她就逃离了病房。
等到她们离开,秦锐又走了进去,不免惊喜万分。
“你醒啦?!”秦锐连忙过去按下铃,呼叫医生,“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觉得现在的杨徛跟以前有点不大一样,太平静了,整个人虽然病恹恹的,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病态美。
杨徛没有回话,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很平静的感觉。
她的话,他都听见了,清冷又柔和的嗓音,就像窗外的白云。
飘逸,宁静。
温牛奶
“跑哪儿去了?”
秦锐看着空荡荡的病床,忍不住扶额,他感到十分头疼。
护士走进来,看着空病床怒道:“病人去哪儿?!他现在身体很虚弱,要按时吃药,别乱跑!”
“护士姐姐,这……我也不晓得啊。”
我问谁去啊!
“你不是他朋友吗,好好看着他,别到处乱跑!”护士气呼呼的将药放到柜子上。
秦锐顿时有气无处发,盯着病床,怒火透过牙缝发出,“你要再昏倒,我可不拉你!”
真是不让人省心!
今天天气很不错,尤其是响午之后,日照更好,尚且这个时节太阳也不再那么灼热难耐。
“诶——”余蕊拿着托盘小声道:“那个帅哥又来了!”
邓星星也偷偷看去,“对啊,不过他看上去好像脸色不大好。”
安洁抬眸看去,脸色更不好了,一下煞白起来。
“顾荨……”安洁犹豫地看向露台上坐着的人,“他来了。”
要不是周敏已经入职了,她还真想找个人拉着壮胆。
末而,顾荨走进后厨,半刻又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出来,她推开玻璃门慢慢走向他,将温牛奶放到他桌上。
“我还没有点饮料。”
他声音有些沙哑,跟风一样轻,若隐似无。
“你应该躺在医院。”
“医院味道不好闻。”
“那就回家休息。”
末而,杨徛不满的撇过脸,“医生说晒晒太阳好得更快。”
“真这么说?”
杨徛抬头看向她,那双黑眸很平静,可顾荨看得一愣。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平静的对视,这样说话了。
她看了眼遮阳伞,随后拿着盘子准备离开。
衣角被轻轻拉住,顾荨不由回头疑惑。
“怎么了?”
“陪我坐坐行吗?”
顾荨应声坐下,牛奶还冒着白气,风一吹便散了。
如此安静的对坐,实属难得,顾荨猜想他或许大病一场,也通透了许多事情,是她无法达及的。
“感觉很奇怪,自从醒来后脑子一直是懵的,但很清晰。”杨徛看着她轻轻笑了下,“我还蛮喜欢这种感觉的。”
还很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轻轻一笑,夹杂着少有的温柔,她的心也跟着一跳。
她垂眸浅浅一笑,“那就继续保持住。”
他们闭口不谈那些往事,极力地留住此刻的宁静。
风轻轻吹过,抚动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清香,安洁紧紧盯着露台上的两人,可看到他们那般安静随和,觉得自己似乎担心过了。
“医生说我这病再严重点可能会病变成胃癌。”杨徛看着纯白的牛奶,轻启唇瓣。
顾荨一惊,抿唇思索片刻迟疑道:“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别喝酒了,按时吃饭休息。”
“你知道吗……杨岩松就是得了胃癌,然后死了。”
他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她耳边,极轻,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但她听出了那里夹杂的一丝悲哀,自嘲。
“你不是胃癌,也不会变成那样。”
她得让他知道,你们不会走上同一条路的。
“我大三的时候他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在医院坚持了一年还是走了,走的那么轻松,那么容易。”
“你一直陪着他。”
杨徛苦笑一声,“是我杀了他。”
顾荨惊愣了一下,却觉得并非这几个字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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