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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硬币——诀别词

时间:2022-02-27 07:55:11  作者:诀别词
  “让她和一个小了八九岁,还不懂事的学生在一起,这是帮她?”
  “那学生不懂事有什么关系,李则馨三十多了,她懂事就可以了,她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轮到你们操那么多心。”孙鸣池站直了些,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还挺迂腐,小了八九岁怎么了,就不准人家是真爱?”
  李征洲冷笑:“那你和程逐是真心的?”
  他看不上孙鸣池这种行为,要不然在一起,要不然就分开,哪有他们这种似是而非的关系,程逐这姑娘头脑也不灵清,两个人的身份这么尴尬,万一掰扯不清,她家那俩老人家都得疯。
  要不是看在潘晓婷的面上,李征洲也不会这么提醒程逐,让她清醒一下,看起来效果很好,不过似乎没人领他的情,他已经被潘晓婷晾了好久了。
  “吊着人家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李征洲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正好现在分开了,你们也别互相浪费时间,好好找个对象去吧,尤其是你,多大年纪了。”
  “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认真的?”孙鸣池问得漫不经心。
  李征洲怔住。
  孙鸣池微笑:“是你告诉程逐我要结婚的吧。”
  李征洲似乎明白些什么,眼皮一跳,阴测测道:“……好你个孙鸣池。”
  “彼此彼此。”
  *
  医院里。
  程卫国见程逐终于回来,一脸威严地沉声道:“还知道回来?”
  程逐脑子里还在循环刚刚潘晓婷和她说的那些话,没搭理他。
  “听到我说话没!”程卫国伸手拉程逐。
  “别拉我。”程逐甩开他。
  “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什么?一洋一直等着你呢。”
  “他等我我就得陪他?”程逐一脸不耐地抬眼,“找你的小老婆来陪他吧。”
  程卫国不高兴了:“你的教养呢?那是你许阿姨。”
  “我管你许阿姨还是刘阿姨,反正都是你找的小老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个别的阿姨。”程逐冷笑道,“至于教养,我从来没有那种东西,毕竟你可没教我。”
  程卫国气得挤出来一句:“你妈也没教你吗!”
  程逐闻言骂道:“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到她,要不是你,她会跟别人跑吗?”
  似乎是觉得丢脸,程卫国表情有点尴尬:“胡说八道什么呢!杨雯那……”
  “你别提她的名字!”程逐看着程卫国的目光冰冷,“我胡说八道?你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会在背后胡说八道什么!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我才多大?我要听白天要听同学议论,回家要听村里人议论,你有没有想过我?!”
  程卫国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
  程逐还不满意,轻飘飘地说道:“真不要脸。”
  护士过来提醒说不要大声喧哗,眼神却不由地往程卫国身上瞄,隐隐带着嫌恶,边上的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有色的目光像是一面不透风的墙,程卫国透不过气,而且跟针扎似的,脸色立刻涨红了。
  他看着程逐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没控制力道,伸手用力拖拽着程逐,直接一把将她带进了病房。
  “松开我!”力量悬殊,程逐挣不开。
  甩上门,没等程逐说话,程卫国黑着脸直直地甩了她一巴掌。
  程逐反应很快,但还是没能完全躲开。
  “啪——”
  清脆。
  空气都静止了。
  病房里,爷爷奶奶脸色陡然一变。
  程逐捂着脸,五官被凌乱的短发挡住。
  一旁的程一洋控制不住地开始哭,呜呜的声音弹球似的在屋子里打转。
  程卫国咬牙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骂起人来倒是一套套。”
  “闭嘴!”程奶奶很快反应过来,支起身体一脸心疼地把程逐拉到身边,看着程逐,手都在发抖,“小逐,给奶奶看看,疼不疼?”
  程逐面无表情,低着头没说话。
  过了几秒,她推开他们快步出了医院。
  *
  程逐又回到了楼下的小广场,坐在喷泉对面的长椅上。
  摸了摸脸,还好她躲得快,只擦到了一点。
  程逐暗骂程卫国脑子有病,不过心里很痛快。
  程卫国可不是不要脸么,要没有他,现在也没这么多破事。
  程逐总是认为杨雯也许是有苦衷的,当年明明可以把她一起带走的,为什么把她丢下了。
  上天又为什么这么戏剧性的,在程逐以为她还有父亲可以依靠的时候,让她知道程卫国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又在程逐觉得最后的最后还有爷爷奶奶的时候,上天告诉她,原来他们也是帮凶,现在就连爷爷奶奶的好都让她觉得别扭。
  乌云不知何时飘来,天下毫无预兆地落了几滴水,周边的人似躲非躲。
  程逐的脸上被砸到一滴豆大的雨,她擦了擦脸,往天上看去。
  忽然记起去年回棠村那天也下着这样不痛不痒的雨。
  许周和她一道,两人并排走着,都没撑伞,和迎面而来的孙鸣池擦肩而过,彼时程逐和孙鸣池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但当天晚上,他们就滚到了一张床上。
  那天结束得很早,因为程逐实在是太累了,白日里舟车劳顿,夜晚又巫云楚雨,原本就不爱运动,到了最后更是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眼皮也像被胶水黏住。
  孙鸣池半倚着床头,程逐则躺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一直轻触她的发丝。
  程逐觉得孙鸣池似乎很喜欢她的头发,她想问孙鸣池对她剪了短发的感想,没想到没等她开口问,孙鸣池先说话了。
  “程逐,为什么剪头发?”
  “天气太热,怎么了?”
  “好看。”
  程逐心下一动,翻身想去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挡住,不让她看到他的脸。
  “别动。”
  “为什么?”程逐不高兴道。
  孙鸣池又把她翻了过来,他带着低头看她,缓缓说道:“你该睡了。”
  那天的眼神,她总是忘不了。
  爷爷说他不想离开棠村,程逐又何尝想离开,棠村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来,无比的留恋,是绿水青山,还是某个物,某个人。
  起了一些风,像是一双手抚摸过侧脸。
  目光一转,看见程一洋在不远处鬼鬼祟祟地往这里看。
  程逐面无表情喊道:“程一洋。”
  程一洋浑身一僵,在原地犹豫片刻,才老老实实走了出来。
  “姐姐。”他走到程逐旁边,“你疼不疼啊……”
  程逐看他一眼,没说话。
  程一洋揪着衣服嗫嚅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程逐皱眉。
  “我妈妈她……”
  程逐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谁都没有对不起。”
  程一洋不说话了,坐在程逐旁边偷偷瞄程逐的脸。
  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他眼睛一转,说:“姐姐,我上次看见菩萨了。”
  “什么?”
  “就是你手机里那个菩萨。”
  程逐脸色变得不太好,“你看见画了?”
  程一洋一脸天真无邪地点头,丝毫不觉那些画有什么异常。
  程逐十分头大,她深呼吸问道:“在哪里看见他的?”
  “就在这里呀!”
  程逐眉毛拧成麻花。
  “就是姐姐你生病那天,他在这里抽烟,抽了好多好多烟。”程一洋以为程逐不相信,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我看见他了,穿的是西装!又高又壮,比画里还帅!”
  那天她是从招待所出来回的医院,人昏沉,也没注意到是不是有人跟在她后面。
  程逐心一沉,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又摸到了那根香烟。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又有几滴雨砸到了程逐的脸上,她猛然清醒过来。
  “雨变大了,你先回去。”程逐对程一洋说。
  “那姐姐呢?”
  程逐说:“我有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服了,啥也没写,这也要锁。我删都不知道要删什么……
 
 
第44章 
  程一洋离开后,程逐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程逐连着播了三个都没接通,提示音不是在通话中,就是已关机。
  真相昭然若揭,孙鸣池把她拉黑了。
  程逐盯着手机,呼出一口气。
  不远处的保安见程逐又回来了,而且左右张望,形迹可疑,心中有些警惕。刚想打开传呼机,却看到程逐长腿迈着大步伐向他走来,紧接着听见她问了一句:“请问可以借我一枚硬币吗?我支付宝转给你。”
  拿到硬币后,程逐站在喷泉前,心情异常的平静。
  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数不清的硬币,也不知道砸在哪个位置能被上帝看到。
  视线左右逡巡,最终落在正中间的一个小平台处,那里的硬币最少。
  下一秒,银白色的硬币在空中翻飞,道道白光闪现,只听“咚”的一声,它停止旋转,落入水中,慢悠悠地下沉,最后安然地待在目标位置的左边十公分,一群硬币的最上端。
  大差不差,程逐想,上帝不至于计较这么点距离。
  *
  最近渔船收获颇丰,今天又来了几批大货,需要很多装卸工。
  码头上乌泱泱一片,船员都下了船,不少临时工正在装卸。
  几个船老板吆喝着:“这边先!先把这些卸了!”
  和李征洲分别后,孙鸣池赶来码头,动作迅速地换上衣服,进了船舱。
  这进去,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这趟全是海鲜冻板,一袋都有三十斤,又沉又冰,还磕手,孙鸣池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带着手套的手都被冻僵,额头和鼻子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工作要说辛苦,还真有些辛苦,刚来的时候孙鸣池也受不了,累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每回搬完海鲜,回家搓完澡都洗不掉那股腥味,睡觉的时候都在鼻尖环绕,好像被腌入味。
  不过多搬几次也就习惯了,都是大男人,过得也糙,谁也不注重这么多。
  等孙鸣池再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有微小的雨。
  余霞成绮,海边有似粉似蓝的奇妙色彩,像两种颜色的纱布交错着,呈现出紫色的光芒,一眼望去都是船只的剪影,散布着一种熨帖又繁忙的味道。
  “唷,鸣池。”工友刚巧走过来,朝孙鸣池喊道。
  “怎么了?”
  “外面有个女人找你,等了好久,我就把她带进来先放我们那屋子里了。”那人笑嘻嘻地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就没断过。”
  “艳福个屁,问都没问过就往里带,万一我不认识呢。”孙鸣池皱着眉骂他一句。
  “前段时间来找你那女人呢?”
  “结婚去了。”
  “啥?!”
  想起最后李征洲一副要杀了他的表情,孙鸣池通体舒畅。
  真要说起来,李则馨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跑,毕竟婚事说下来还没多久,甚至都还没在村里公开,她有大把的时间准备东西跑路,但谁让李征洲先把孙鸣池的节奏打乱了,他闲来无事,索性就帮李则馨加快了点进度。
  码头总是吵闹,天黑后的高杆灯放着圆周形的光。
  工友迟疑道:“怎么你看起来还挺开心。”
  “结婚不是好事吗?”孙鸣池乐道。
  “好事的确是好事……不过现在的女人这么善变的吗?之前还天天来找你,转头怎么就结婚了。”工友一阵恍惚,狐疑道,“鸣池,你是不是不行?”
  “不行你妈。”孙鸣池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
  那人笑个不停:“我乱说的。”
  孙鸣池脱下手套丢在地上,抓起衣摆擦脸上的汗,随口问:“什么样子的?”
  “什么?”
  “刚带进来的女的。”
  那人想了想说:“白得发光的。”
  “哦。”孙鸣池动作一顿,转向他问,“你刚说放哪了?”
  “我们那屋。”
  *
  屋子里。
  依旧是那破灯管,这么小的一块地方都照不明白。
  满地的啤酒罐,桌子上散乱地铺着扑克,大概是上一次打完没收。
  小杨抓耳挠腮,不停偷看程逐。
  上次远远看去是白,现在近距离看起来更白了,不过和孙鸣池是什么关系呢。
  小杨跟旁边的工友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
  “你有老婆你紧张什么。”对方低声说,抬眼又瞄了一眼程逐。
  嗯……漂亮是漂亮,但看着也太凶了……
  这里除了小杨,剩下都是未婚的年轻小伙,最小的才十几岁,都在村子里长大的,哪儿见过程逐这样的女人,瞧着一个比一个拘谨,衣服都好好的穿着,烟也都没抽,不聊天,只埋着头玩手机。
  程逐坐在几个人中间,神态很自然,甚至主动找话题。
  她问:“孙鸣池什么时候回来?”
  “搬完货就会回来休息的。”
  “你们都住在这里吗?”
  “就我住在这里,其他人只在这里休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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