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为虚脱倒在教室里,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好多了。”
“以后还会做这样的傻事吗?” 陈顺皱眉。
“自然不会了,经过这一次,我明白了,我伤害自己,难过的只有家人,别人都是当笑话来看的,我不会再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的。”
“那么……”陈顺犹豫了一下,“你后悔了吗?”
“不悔”,女孩毫不迟疑,“那是我喜欢的人,我用尽全力去喜欢他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值得了。”
陈顺噎了一下,说这是最本质、最纯真的爱吧!可这爱里夹杂了太多卑微,她把自己放在了极低的位置,她觉得必须让自己变的好一点才有资格说出那一声“爱”。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奔赴了,没有因为眼前的不对等,没有因为自己的卑微而停下脚步,这却还是只因为那一个字———“爱”。
在某一瞬间,陈顺觉得自己好像伸出手抓到了什么东西,所以他把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生怕那东西在一息之间便散了。
“大叔,给你讲完这些事心里忽然轻松多了。”女孩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陈顺问道。
“下周吧!他还要在这上一周课,等他临走的那天再告诉他。”
陈顺点头,“那祝你实现心中所想。”
女孩看着他,再次微笑,不过这次的微笑比刚开始可要真诚好看很多,她说,“谢谢你,大叔!”
“所以,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陈顺问道。
“我叫沈沐莹,沐浴阳光的沐,莹莹光泽的莹。”
“很好听,我叫陈顺,给你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打电话来找我,知道吗?”陈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名片,递给沐莹。
女孩点点头,乖乖伸出双手接过名片,又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陈顺手里,“算了,我不想等了,你帮我转交一下吧!”然后挥挥手,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欸?”陈顺下意识接过钥匙,还想说点什么,可女孩不给他机会,快速走远了。
陈顺噎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他注视着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夕阳早已完全落幕,天空呈现出暗夜来临时的最后一点光辉,操场四周的路灯啪的一声全亮了,那亮光照在了陈顺心里,在光线交汇的一瞬间,他忽然灵光乍现,什么叫做,勇敢地向着爱情奔赴?
这便是了。
没有结果又怎样?卑微又怎样?生命就只有这一次,青春也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第42章
这时候的陈顺,还不知道此刻的陆大海在经历着什么?
半小时前,陆大海终于接到了刘律师的电话,自俩周前她找了律师事务所处理医院的事,事务所就派了刘律师跟她对接。
“陆女士,您好,按照您的委托,我们终于跟孙香丽见过面了。”孙香丽就是那天在医院朝着陈顺扔鸡蛋的女人。
“情况怎么样?”陆大海着急问道。
“对方答应可以和解。”
“条件是什么?”陆大海可没被这种好的说辞冲昏头脑。
“200万,还有……”
“还有什么?”
刘律师继续沉默。
“说吧!要我干什么?”陆大海隐约猜到刘律师沉默的原因了。
“她可以放过陈顺,也可以不再去医院闹事,但是……你必须跪在她面前给她道歉。”
……
那一瞬间,陆大海在脑海里想了很多事,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面对生活时总是跪着的,她屈辱的活了很多年,经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她不再被动的挨打,她可以狠狠出拳打倒一切试图欺辱自己的人,她不能就那么跪下去。
可是,她又想起了陈顺在出国前给自己的信中写道:\‘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用自己的专业和能力去为人们减少病痛的好医生。\’
他的梦想,不能被摧毁。
“刘律师,告诉我地点,我去。”
“陆女士,其实我们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解决,我们可以去报警,可以……”
“不必了,如果报警有用的话,这事也不用拖这么长时间了,我的车挺值钱的,你帮我挂在网上,再加上存款,应该够了,今天我去过之后,麻烦您帮我全权处理这件事。”
刘律师当然知道为什么让自己全权处理,一个人在忍受过这样的屈辱后还怎么与折辱自己的人再有往来,他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事处理好,陆女士,您再思考一下……”
“感谢您的好意,再见。”
随着嘟嘟嘟的声音响起,刘律师叹了口气,颤抖着双手将地址发给陆大海,这种事他见多了,内心本不该有所波动,可是,他听着陆大海的声音,总觉得这事不该由她一个女孩子承担,他看着墙壁上\‘正义、勇敢、至诚、仁爱\’八个大字,仁爱、仁爱、仁爱……他用食指不断扣着桌子,陷入沉思,他在想自己这么多年所固守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陆大海盯着窗户看进深沉的夜色里,很奇怪今夜的天空中居然出现了星星,在玉江这种红灯酒绿的大城市里,能见到星星的夜晚屈指可数,让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那句话,“未来就像天上星,只有跨越银河才能看见星星的形状,可现在,你只有活下去,才能跨越银河。”
她走到卓前,翻开这本在高三住院时,医生和护士们送给自己的这个写满了寄语的本子,她翻到写了这句话的那一页,上面的字迹经过时间都浸染呈现出一种陈旧的观感来,可字迹虽陈旧,字体却是风姿独特,风韵犹存。她看着看着,忽然皱起眉头,想起了什么,于是快速走到冰箱旁,冰箱上贴着上次陈顺留在餐桌上的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着:谢谢你带我回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每个字凡是出现横线的地方,在末尾处全部都会微微向上勾起,像鸿星尔克的标志,这……明明就是一种字体。
她不可置信的又翻出已经被塑封过的陈顺在出国前给她留的那封信出来,果然,每条横线的末尾处都向上勾起,这全部都是一个人写的。
她记得自己在高三住院时曾问过陈顺,未来是什么?陈顺没有说话,她当时正被抑郁症侵扰,很悲观的认为大概陈顺觉得她没有未来吧,后来很长时间她都因为这事而难过。
却原来,陈顺早就给过她答案了。
放下手里的本子和信封,陆大海眼里只剩下坚定,以前她很喜欢逃避一些事,但既然避无可避,为了自己,更为了陈顺,她就必须要勇敢的去面对,哪怕跪下去又如何?她能站起来一次,就可以站起来无数次。
……
孙香丽坐在椅子上,身旁是一张方形供桌,正中间放了去世老爷子的黑白照,遗照前方端着一个小香炉,里头载着长短不一的一把供香。
女人眼眶通红,瞪着陆大海的眼珠子凸了出来,露出骇人的、像是要把前面的人撕成碎片一样的目光。
陆大海却只是看着桌上老人的照片,那是一张偏圆的带了几分慈爱的脸,他的眼神与他女儿此刻的眼神形成了极致的反差,温柔与阴鸷,善良与狠毒。
不管怎么说,她那天确实做的有些过,如果有人要为老人的死负责任的话,那么除了孙香丽,她确实也有问题,有哪一个父亲看到女儿被那么作贱,会无动于衷呢?
地上放着蒲团,陆大海跪下去,对着老人的遗照磕了三个头,这是她对长辈的尊敬,随后她站起来拿起三炷香正要插进香炉里,却在下一刻,孙香丽劈手夺过陆大海手里的香,狠狠一掷扔在地上。
“谁他么让你起来的?”这是孙香丽在陆大海到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您父亲当时就在现场。”陆大海真诚的道歉。
“呵,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我爸那是一条人命啊!凭什么你好好站在这里,我爸却要死在冰冷的医院里?啊?”
陆大海咬咬牙,攥紧拳头,她瞪着眼前的女人,眼里有火光。
“啪!”
“还敢瞪我,你他么向我磕头了吗?事没做完脾气还挺大的,你有什么资格?”
陆大海一时不察,被打了一巴掌,正要打回去。
“打、你打、往这打。”女人主动递上脸来,你打一下,老娘就多去医院一天,不把陈顺搞臭了,老娘绝不回来。
“孙香丽!”陆大海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你父亲到底是被谁气死的,你心里应该有点数。”
“啪!”又一巴掌,“谁他么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告诉你小贱人,现在已经不是你对我磕不磕头的事了,”今天,我要让你……”
“轰……”居然是打雷声,随后而来的便是闪电,闪电劈下来的一瞬间,白光将孙香丽的面容照的状若魔鬼。
“你跪在院子里,只要跪满一夜,我就原谅你们,再也不去医院闹事了怎么样?”孙香丽露出一个残忍之至的笑容,这是她在父亲去世后第一次笑。
“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公平吧!”见陆大海不答,孙香丽步步紧逼。
“你到底去不去,说个话呀!”
“要是再不说,我就还去医院,我要大闹,让陈顺这辈子也……”女人不断威胁着。
“我去。”陆大海做出了回答。
“哈哈哈哈哈,再说一遍。”女人犹不过瘾。
陆大海没理她转身就走,来到院里啪的一声跪了下去。
“欸?你个贱驴蹄子,牛什么呢?”孙香丽要跟上去打,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下来,“香丽,要不算了吧!她刚刚已经磕头了,而且这也快下雨了,一个小姑娘……”
“你滚他娘的,”孙香丽一把推开丈夫,“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爸死的时候你可怜他了吗?现在倒是装老好人了,快滚一边去。”
“香丽……”
“你他么再说一句话,也去外边跪着去。”
“哗……”瓢泼大雨应声而下,陆大海的头发和衣服一瞬间全湿了,巨大的雨滴砸在她身上,钻心的疼。
男人终于不说话了,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陆大海,叹了口气,跟着老婆去吃饭了,孙香丽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陆大海也没兴趣再冒雨出去打人了,她胃口大开,吃了俩碗面、三个鸡腿才打了个饱嗝。吃完饭她很开心的就去睡了,睡前还喝了一杯美容养颜的玫瑰凝露,显然是打算睡个好觉。
……
冷,透彻心扉的冷,像骨头都被人碾碎,然后浸入了冰冷的雨滴,像大冬天被扔进冰窖里,冻的全身发僵,最可怕的是她还不会游泳,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个冰窟窿越来越远,她渐渐喘不过气来,胸口闷的要爆炸一样。
“救我,救我……”
\‘陆大海,你只有活下去,才能跨越漫长的银河,去看到星星的形状。\’
\‘陆大海,求你快点醒过来,像个人一样醒过来吧!求你\’
“啊!”陆大海猛然从魔怔里惊醒过来,她还是在雨中,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着她,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里全是水。
她下意识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大约是喘的太急,嘴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她终于活过来了,刚刚差一点,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从那个冰窟窿里出去了。
大雨哗哗的下着,陆大海抬起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默默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一夜就好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天亮。”
可世事往往都会事与愿违,又坚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在大雨中独自跪坐的女孩终于坚持不住,头一歪倒了下去。
“陆大海!”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了陈顺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倒在地上还不忘安慰自己,他不会来的,肯定是自己太想他,所以耳朵才会欺骗自己,给自己希望。
她用胳膊肘支撑在地上,还试图让自己跪起来,要是孙香丽发现自己偷懒可就不好了。
“啊!”因为整个人发晕,她再一次倒了下去,可这一次,却倒在了一个人怀里,那是一个温暖到让人想痛哭的怀抱。
“陆大海,陆大海,你在干什么啊?”这带了哭腔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绝望、痛惜和难过。
这时候,恰好孙香丽起夜顺便出来突袭检查看陆大海有没有跪着,见有人把陆大海抱了起来,她着急了,匆忙打了把伞冲出来,“喂,你干什么?这女人还没跪够一夜……”
“砰!”
陈顺一脚踢上去,女人猝不及防朝后倒去,下一刻便重重砸在地上,她手里的伞飞出去,打了几个滚,然后停下来不动了。
“啊!杀人啦杀人啦。”女人感觉到最先落地的手上一阵钻心的疼,抬起手一看,大拇指的根部一片擦伤,分不清是血滴还是雨滴的珠子缀在上头。
她也不敢去跟陈顺打架,就那么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
“小顺”,在陈顺身后,出现四五个彪型大汉,虽穿着西装,但一身的腱子肉将西装高高撑起来,一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秦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带她回去。”陈顺抱起陆大海,给身后几个大汉里头头模样的一个人嘱咐到。
“你放心,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被称为秦叔的人拍拍陈顺的肩膀,待陈顺送陆大海上车,二人开车远去,他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人冷笑一声,“兄弟们,干活了……”
第43章
“恭喜你,烧退下去了。”陈顺拿着一根体温计,看完度数后,用力将水银甩回原位。
“太好了,我今天一定要出去转转,身上快要长蛆了。”陆大海从床上一跃而起,转身就要奔去换衣服,却被陈顺拦了下来,陈顺挡在她前面,道:“再休息俩天,不许出去。”
陆大海的高度只能到陈顺胸口处,看着前面大山一样的人,她眼珠子转了转,迅速拐弯向前试图绕过陈顺跑出去,却还没跑俩步,就被陈顺捉小鸡似的提住了后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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