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奇怪的,因为陈沐晴,而生出一些归属感来,于是拿出手机给陈沐晴发消息:你刚刚跑什么?
[浅浅]:……你还好意思说。
[浅浅]:我突然觉得你有点黑。
[浅浅]:心黑。
[今日晴]:那挖出来给你看看?
[浅浅]:!!!
[浅浅]:你变了哥哥。
陈沐晴越来越觉得他琢磨不透了。她一点都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
家里来了人,爸爸的朋友元叔叔,不太熟,陈沐晴没见过,打了个招呼就上楼了,没多会儿又被爸爸叫下去。
老陈和老元在叙旧,殃及池鱼陈沐晴。
老元家里有个儿子,儿子年轻俊秀,一表人才,比陈沐晴大一岁。
老元求老陈办事,老陈拒不收礼,于是老元忍痛割爱,“卖子求荣”。
一个电话把儿子叫来了。
陈沐晴在楼下和元乐大眼瞪小眼,元乐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一张脸唰就红了。
他声音都有些颤抖:“陈沐晴……”
陈沐晴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拍着身边的位置:“来,坐坐坐。”
老元和老陈齐齐惊讶:“你们两个认识啊?”
陈沐晴先说:“高中同学,见过。”
那意思是,不熟。
元乐只是点点头:“嗯,认识。”
何止是认识,陈沐晴有段时间对元乐很感兴趣,每天去他们班级玩,趴在窗户前头逗他,他长得有点像混血儿,五官很立体,但又是极为腼腆的性格,一逗就脸红。
就是那个被陈沐晴牵过手的倒霉蛋。
[浅浅]:这世界真的好小啊哥哥。
[浅浅]:他到现在见了我还脸红,哈哈哈哈。
[浅浅]:我感觉我都有点对不起他。
陈沐晴一边跟元乐闲扯,一边跟秦深发消息,她对元乐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就当一个趣事分享的,因为当年她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这小男生挺有趣的程度。
元乐对她更是怕比喜欢更多。
秦深沉默了很久,却是问了一句:所以你都开始相亲了?
[浅浅]:算……不上吧!
[浅浅]:你放心,我一定严词拒绝,绝不拖泥带水。
[今日晴]:哦。
然后他就不说话,陈沐晴一句一句地叫他哥哥,都没用。
至于吗?男人还真是小肚鸡肠。
元乐叫她一句:“晴晴?”
陈沐晴抬眸:“你刚说什么?”
元乐重复一句:“没什么,我是问你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改天请你吃饭。”
陈沐晴心头一跳……不会吧!
她皱着眉,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深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他不动声色地跟长辈打招呼:“陈叔叔,我来找沐沐,我东西落在她那里了。”
陈沐晴一个“啊”转了三个弯,瞬间明白这只是个借口罢了,于是十分配合地站起来:“是那个那个什么吧!”
秦深“嗯”了声。
蒋洁也说:“那晴晴你快带深深去找一下。”
两个人上楼的时候,陈沐晴歪着头看他,小声耳语:“你刚喊我什么啊?”
陈沐晴小时候给自己起了八百个名字,她小时候其实最不乐意别人叫她晴晴,一个班里甚至可能有三个晴晴,就连她最讨厌的周初晴都是晴晴。
所以她分别给自己起过各式各样的名字,她甚至希望别人叫她沐沐,也别叫晴晴。
但可惜没人愿意配合她。
秦深更不愿意了,他甚至都不叫她晴晴,每次都是连名带姓:陈沐晴。
秦深侧头看她一眼:“你不是说我叫你都不够亲近。”
陈沐晴便笑起来:“那你再叫一遍,我还想听。”
秦深摇头:“不叫。”
陈沐晴的卧室很大,东西却很少,她放了一张特别大的床在里面,超出正常规格很多,所以一应用具都需要定制,蒋洁阿姨无数次吐槽过,说陈沐晴的睡相实在没眼看,每天早上叫她起床的时候,她的头都分别在不同的方向摆着。
那会儿秦深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他有一次进去她房间的时候,忍不住盯着那张床看了很久。
那会儿陈沐晴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恶狠狠地看他:“不许看,睡相差怎么了,我跟你睡了吗?”
睡了。
他现在可以说了。
秦深站在门口的位置,这不是在自己家,他并不敢造次,他甚至比以往每次来都谨慎,好像突然就懂了刚刚陈沐晴在他家里为什么那样怕。
如果现在陈叔叔和蒋阿姨上来,他真的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刚刚跟他靠那么近在干嘛?”
陈沐晴装模作样去找了个玩偶塞他手里。
然后捏了下他的脸:“还吃醋了,我能干嘛,跟他说我有男朋友啊,我男朋友现在羊入虎口了这不是。”
陈沐晴牵着他的手:“来,哥哥,让你坐坐我的床,你对它垂涎已久我知道,现在你可以坐了,不用不好意思。”
秦深看了一眼门口,喉结滚动一下:“该下去了。”
陈沐晴才不管他,仿佛报复似的,紧紧扯他一下:“怕什么,来啊,我的床又大又软,但只能等结婚再给你睡了。”
结婚……
或许被这样的字眼蛊惑,他忍不住发了片刻的愣,然后就被陈沐晴给扯了过去。
陈沐晴把他按在床上,然后半跪在床沿,捧着他的脸亲他,恶狠狠地说:“风水轮流转吧!你这么快就落我手上了。”
秦深垂着眉眼看她:“哦。”
他又不怕什么,被发现就发现了,他乐得如此。
但出于一种不安,他还是推了她一下,示意她下去。
陈沐晴皱眉,不好玩。
她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跳上床,压在他胸前:“听话,乖乖给我亲一下。亲一下就放过你。”
蒋洁想起来她的行李箱被她收拾过,于是上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她推开门就看到陈沐晴像个土匪一样胳膊肘压着秦深,耳边话音刚落下去。
蒋洁一瞬间脑子像是炸掉了:“陈沐晴……”
陈沐晴像个弹簧一样弹开,秦深也头皮一紧,瞬间折起身,故作镇定地拉了下衣服。
陈沐晴挡在他面前:“妈,我跟他闹闹闹着玩呢!”
蒋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语调平淡问了句:“东西找到没有?”
陈沐晴:“找找到了。”
秦深垂首:“那阿姨我先走了。”
陈沐晴拉了他一下,企图他留下来帮她挡一下蒋洁女士的攻击,她看起来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有点吓人。
但秦深还是走了。
他觉得自己留下来无济于事,很可能惹出更多误会。
而且他觉得蒋洁阿姨可能并不太希望他留着。
他下楼的时候,陈沐晴想追上去,逃离战场,她一点都没做好坦白的准备,她不知道父母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也不知道父母接受了,隔壁的父母接不接受,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好。
但她被蒋洁拉住了。
陈沐晴贴着墙根站着:“妈,其实我俩……在在在谈恋爱。”
蒋洁一脸严肃看着她:“你拿刀架人家脖子上谈的?”
陈沐晴:“……”
蒋洁看她一脸惊色,更觉痛心疾首:“陈沐晴,你不能仗着秦深对你好就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陈沐晴突然仰起头,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那反正我该干的都干了。”
蒋洁一巴掌拍她脑袋上:“陈沐晴啊陈沐晴。”
还有吗(我想给你买衣服...)
第十九章
秦深犹豫要不要留下来解释一下,但没串好词,也就怕越解释越乱,而且蒋洁阿姨,显然不想现在跟他谈这个事。
他在楼下和陈叔叔告辞,顺便多看了元乐一眼。
没他好看,没他高,没他身材好。他回神,惊觉自己竟也陷入到了这种无聊的对比当中,不由一哂。
只是他突然有些好奇,陈沐晴会怎么跟母亲解释,是承认,还是狡辩?
蒋洁骂完陈沐晴,叉着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脑子里闪过很多画画,她还记得自己送陈沐晴去B市的时候,陈沐晴只是说想提早去看看市的风土人情,那会儿她就觉得扯,但也没计较,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去找秦深的。
半年过去了,她很少听到陈沐晴提秦深,以为这事儿早就过去了,毕竟陈沐晴的热情,能坚持三个月都算长情。
她对女儿自然百般疼爱,自己的孩子自己眼里当然也是最好的,但一想到秦深从小到大奖状拿到手软,陈沐晴只有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她就昧不下良心说“你俩挺般配的”这六个字。
秦深将来毕业了,会继续往上读,还是回来进公司做事,都大有可为。
陈沐晴出国读书都不愿意去,一会儿说外面的饭不好吃,一会儿说她适应不了气候,最后总结就是,不行。
干什么什么不行,也就一张脸一张嘴一肚子花花肠子能迷惑人了。
秦深那种从小只顾学习的单纯男孩子,太容易被哄骗了。
“你跟我下楼,别让你爸发现你不干好事。”
陈沐晴很想顶嘴,最后还是沉默了。
历史斗争经验告诉她,吵不赢会被变本加厉的骂,吵赢了可能会被骂得更惨。
“我觉得我对秦深挺好的。”她小声为自己辩解。
蒋洁“哼”一声,“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你骗。”
“你情我愿的事,咱们就不要说得这么……不是很好听啊妈妈。”陈沐晴商量着。
蒋洁:“你干的出来你还不让说了?”
“刚刚那个情况……”陈沐晴头疼到掐眉心,“我真的跟他闹着玩呢,他……”她说不出来是秦深先欺负她的。
因为感觉说出来蒋洁女士可能会给她安个狡辩不了就泼脏水的罪名。
毕竟从小到大,劣迹斑斑的是她,规矩懂事的是他。
“好了你别说了。”蒋洁越听越头疼,越想越痛心,这不认识倒也算了,内心顶多为他默哀一下,安慰一下自己,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但深深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无论怎么给陈沐晴开脱,都难以克服愧疚感。
造孽啊!
*
陈沐晴下楼的时候,元叔叔走了,元乐也走了。
老陈看到闺女,还沉浸在为下一代终身幸福早做筹谋的想象里,极力推销着:“元乐那小孩挺好的,在瑞士读书,自己考过去的呢,拿的全额奖学金。家庭关系也简单,爸妈都不错,将来你俩要在一块儿,多好啊!那孩子腼腆,但是性格好,跟你正好互补。”
陈沐晴找了个边边坐着,低着头嗑瓜子,咔嚓咔嚓咔嚓。
她不敢说话,只摇头。
元乐哪有秦深有意思。
蒋洁看她一会儿,叹口气,看她一会儿,再叹口气。
老陈忍不住拍了拍女儿:“你跟只仓鼠似的,没见你妈看你烦吗。”
说完看了眼自己老婆,说:“还是个孩子呢!什么也不懂,算了吧,我跟老元说说,再等两年。”
蒋洁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提秦深的事儿,还不知道怎么说,打心眼里觉得是件理亏的事。
老陈又是个责任感太重的人,她都怕他知道了绑着闺女去负荆请罪。
蒋洁觉得自己也没办法跟隔壁一家交代。
秦鹤卿那边还在琢磨撮合周纯意侄女和秦深呢!
“你秦伯伯有撮合秦深跟他后妈那侄女的打算。”蒋洁突然提了一句,说给陈沐晴听的。
陈沐晴瓜子也不嗑了,仰着脸问了句:“怎么还在琢磨这个事啊!她跟个烦人精似的,狗不待见,秦深怎么可能喜欢她。而且秦伯伯又不是不知道,秦深最烦别人别人左右他的事。”
蒋洁打量了她一眼,眼神意思很明显: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都能看上你,有什么不能看上她的。
陈沐晴脸色垮下来,非常不悦。
甚至对秦伯伯也有点埋怨,他一向看着很好,但对秦深一点都不好,每次一遇到事,秦深都是最后被考虑到的,因为他“懂事”,不会闹,也不吵。
蒋洁决定还是把事儿给她掰扯清楚:“今年十一月份的时候,你和秦深都不在家,估计不知道,你周伯母怀孕了,又流产了。”
秦鹤卿其实对撮合秦深和周初晴并没有多热衷,暑假的时候,周纯意有点儿那个想法,秦鹤卿也没阻拦,意思全看俩人能不能处得来。
他不太乐意掺和小辈的事,尤其是秦深,出于离婚那点愧疚感,以及秦深本身就懂事省心,他对秦深几乎到了任其自由的地步。
但他对周纯意也心怀愧疚,这个女人选择嫁给他的时候,尚且还很年轻,那时大约也年轻气盛,以为未来全在掌控,并不觉得不生小孩有什么关系。
但随着年龄渐长,她在婚姻里得到的感情反馈太过于寡淡,就对血缘这种东西生出了一种病态的渴望,她一直试图跟秦鹤卿商量这个事。
她甚至表态说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想法,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会继承秦家半分财产,孩子也可以跟她姓。
但秦鹤卿对这些其实毫不在意,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无论对秦深还是未出生的孩子,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秦深性子寡淡,一部分是天生,一部分还是因为他和思越离婚,他对这个家庭极度没有归属感。
如果再生一个小孩,秦深会怎么想?
他考虑的更多,无论怎么考虑,他都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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