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心头一跳,眉眼压低了些,一瞬间的心虚让他抿了下唇。
他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偏头和她对视上。
她有些得意扬了下眉,仿佛在说:虽然你撤得很快,但还是被我捉到了哦~
秦深别过头,故作镇定。发完就有些后悔,她一向是个新鲜感退散太快的人,完完全全被她拿捏住,大概也离她觉得乏味不远了。
他竟然不好意思了,陈沐晴当然不想放过他,开开心心说:“我想把我名字改成浅浅,陈浅。”
秦深不理她。
她拿胳膊肘撞他:“好听吗?”
秦深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警告:“陈沐晴。”
陈沐晴看他,很认真说了句:“我觉得很好听。”
你说爱我,更好听。
不一定(是不是你还不一定...)
第二十一章
陆思越是第二个知道。
还没有到见面的地点,秦深就发了消息,他说陈沐晴要一起去。
“是女朋友。”
他没有多说,陆思越也没有多问,依旧只回了句:“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常常就是这样,有时候秦深会觉得失落,但习惯了觉得也还好,陆思越是个不喜欢废话也很少委婉的人,她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但她很少套用在他身上,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很担心,只是不想冒险。
他跟她汇报的意图就是,他知道陈沐晴是想去母亲那里刷好感的,并不想她有任何碰壁的可能,告诉母亲这是我喜欢的,请你不要为难她,他知道母亲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说不喜欢,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带陈沐晴掉头的准备。
而陆思越的“知道了”,是说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们一起吃了饭,陈沐晴给思越阿姨准备了新年礼物,一枚手工领针,领针灵感来源是凤凰,寓意涅槃重生。
她自己设计的。
思越阿姨看起来很开心,临走的时候送了她一条手链,直接从手上摘下来的:“手链并没有多特别,但是是我离婚那一年你妈妈送我的,那一年是阿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她告诉我虽然她不理解,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对阿姨来说意义重大,也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彼此的相处方式。”
陈沐晴呆呆地看着思越阿姨,她还不知道阿姨已经知道了。
陆思越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装,比起职业人的干练,其实更多是一种温柔和内敛,从某些方面,秦深和母亲很像。
但整个人雅静到一种极致的时候,反而生出威严感。
陈沐晴从小就闹腾,在秦鹤卿那里都敢闹,但在思越阿姨这里总是会乖一些。
陆思越把手链给她系上:“阿姨祝福你们。”
她有很多的准则,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选择,她有理想的儿媳标准,但最重要的标准只有一条:秦深喜欢。
她看得出来,秦深很喜欢晴晴。
*
陈沐晴挺开心的,跟蒋洁炫耀完,又想跟笑笑炫耀,但想起来她刚分手,立马闭嘴了,转而问了句:“最近开心吗?我的小宝贝。”
笑笑回了她一个呕吐的表情,表示被她油腻到了。
陈沐晴笑得在床上打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笑笑含糊了几句,说今年大概不回去了,不想多说,岔开话题问她:“你跟秦深最近怎么样?”
陈沐晴矜持地说了句:“挺好的,我今天去见他妈妈,阿姨还送了礼物,说祝福我们。”
笑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怎么感觉你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陈沐晴愣了下,思考片刻:“是哦,谈个恋爱而已,我为什么那么怕他爸妈不喜欢我。”
谈潇在那头扶额:“因为你心虚。”
*
“笑笑说我心虚。”陈沐晴捧着脸坐在秦深对面。
两个人偷偷出来约会,她一大早把他叫出来的,外面雪堆了半尺厚,城市被盖上一层白,只马路被清扫出来,无人的地方都是白雪皑皑,有人在路旁堆雪人,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早上陈小狗也在堆雪人,他想堆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结果最后堆出来个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陈沐晴走的时候还拿铁锹给它切了个平头,戴上了时尚的贝雷帽,顺便给夹了一个公文包,告诉陈小狗:“你看,你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
陈小狗气得直跺脚,回骂她:“你这么烦人,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
陈沐晴点点头:“不要咒自己,我嫁不出去倒霉的是你。”
可以天天在家里气他。
陈沐阳更崩溃了,团了两个雪球砸她,还没砸准,看她扬长而去,在后面喊着:“谁娶你谁倒霉。”
现在倒霉蛋秦深被她盯得不自在,抬眸看她:“心虚什么?”
陈沐晴说:“可能心虚我据为己有了一个宝贝。”
秦深:“宝贝?”
陈沐晴歪了下头:“你啊!”
秦深忍不住笑了:“哦,所以呢?”
陈沐晴不高兴:“你不要总是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智商高了不起啊!我不心虚了,落我手里算你倒霉。”
秦深仍旧只是笑:“哦。”
陈沐晴掰着指头算:“那现在就剩我爸和你爸不知道了。”
秦深:“嗯。”
陈沐晴再次捧起脸,漫无目的地思考着:“我爸肯定不乐意,别看他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很有原则,他就喜欢我找个不那么厉害的老公。”
老公……
秦深看了她一眼。
陈沐晴换了一边撑着脸:“其实我也这样觉得,太厉害了我也配不上,还容易被骗身偏心。”
秦深好笑似的哼一声:“你确定?”
谁骗谁啊。
陈沐晴点头,看向他:“说你呢!你这个人琢磨不透,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秦深拿起纸巾擦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坐正了,然后端着一副认真的架势看她:“比如?”
陈沐晴想了想:“比如你都不说爱我。”
第一个问题就让他叹气:“摸着你的良心,陈沐晴。”
陈沐晴便笑了,绞尽脑汁想第二个,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每次都是我主动,你从来不主动。”
秦深思考片刻:“我的错。”
陈沐晴:“你都不狡辩一下吗?”
秦深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在无理取闹。
陈沐晴继续捧起脸:“以后也不知道是我把你烦死,还是我被你冻死。有小孩的话随你随我都发愁啊!”
小孩……
秦深继续看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句:“离我们能领证还有一段时间距离,不要在那边给我画大饼。”
陈沐晴突然就清醒了,看着他,不高兴地耷拉着眉毛,半晌才说了句:“谁稀罕,是不是你还不一定的。”
秦深眉毛便蹙起来,一直到他们看电影,都没有放松下来。
陈沐晴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不好沟通,但她也不想哄他,男人,还怪小心眼的。
电影在播放一部爱情片,没有情侣座,只是普通座位,陈沐晴也不好动手动脚,于是干脆身子斜到另外一侧去,手撑在那里,专心致志看影片。
电影里有一段亲吻戏,接吻时长超过一分钟,在电影这种时长珍贵的载体里,一分钟的吻戏显然是个重头戏。
很多人在哭,被感动到了。
陈沐晴突然眼珠子一转趴在他怀里。
秦深一直走神在思考一些问题,并没有注意到电影在讲些什么,甚至因为她从一坐下来就刻意疏远他似的表现而情绪不佳。
她靠过来的一瞬,他意识才回笼,余光里看到不少人低着头在擦眼泪,情侣一起的来的,也都忍不住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慰,于是便懂了些什么。
陈沐晴是个很乐观的人,并非因为神经粗大,相反是因为情感敏锐。
于是秦深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抚着她的手臂,企图给她一些安慰。
一低头,却看见她在笑,趁着他低头的空档,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坐直,当做无事发生。
他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狠狠捏她一下,以示警告。
她伸出手指,插进他的指缝,然后紧紧握住,仿佛是回应他。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在昏暗的电影院,会因为一点细微的小动作而生出些类似于心悸的感觉。
电影结束的时候,秦深都不知道讲了什么,只记得结尾是个很美好的瞬间。
他们落在最后离开,陈沐晴挽住他的手臂,喋喋不休地跟他吐槽那个男配角好坏。
他不说话,也插不上话,拉着她去买了杯奶茶。
插上吸管递给她的时候,她才终于安静了,眼睛凝视着他,有些不满:“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有些无奈:“我没看。”
陈沐晴有些错愕地“啊?”了声,反省了一下自己,问了句:“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啊?”
他摇头:“没有。”
秦深抬手把她头发扎了起来,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带她去直梯,到负二层。
他们开车来的,秦深的车是母亲送的生日礼物,一辆黑色路虎。
陈沐晴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考的驾照,就觉得他真的好厉害,明明同样的时间,他似乎总能干更多的事。
谈个恋爱也是,她觉得恋爱能占据她很多时间,对他来说,大概就是抽空考个驾照那么简单吧!
他开车并不熟练,所以很少开。
今天只是希望和她单独呆着,不要有第三个人。
她在副驾驶上坐下来,还在说:“下次你不想看就跟我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秦深俯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顺便看她:“真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将来不是我,怎么办。”
陈沐晴早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话,闻言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秦深重复她的话:“你说将来是不是我还不一定。”
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才说的气话而已,没想到他还能考虑一整场,于是她忍不住好奇问:“所以你想出来了什么答案?”
车子停在角落,里面外面都暗着,他凑过去含吻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厮磨着,他是个学霸,连接吻都比她进步快,仿佛没什么技巧,可却亲得她面红耳赤,呼吸发紧。
她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退开,指腹擦了下她唇角,轻声说:“那就祝你找到更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降下来,陈沐晴脸色垮得彻底,是真的有点生气。
可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就突然觉得很委屈,很气愤,很想揍他。
她这表情秦深可太熟悉了,小时候非常喜欢的东西被抢了,就是这个表情。
或许他也是那个她非常喜欢的东西。
秦深笑了下:“但没有比我更好的了,陈沐晴,不要移情别恋。”
二十二(我今年二十二了...)
第二十二章
移情别恋四个字,对于陈沐晴来说很容易。
她本身就不是个很长情的人。
但这么久过去,她还是爱他,他们依旧在一起,有时候秦深会害怕高估她的爱意,有时候也会自责是否低估了她的感情。
她说他忽冷忽热,他听出了埋怨,于是生出自责。
他不在乎了,哪怕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他希望自己是毫无保留地爱过她的。
陈沐晴忍不住掐他一下:“你好自恋啊!”
秦深丝毫不觉得害臊:“还好。”
陈沐晴撇撇嘴,最后却忍不住笑了。
这个冬天很短暂,新年倒计时的时候,两个人溜出去压马路,站在中央广场的大屏幕下默数3、2、1。
焰火四起,天空被绚丽点亮,同样被点亮的,还有彼此凝望对方的眼睛。
陈沐晴垫着脚去亲他,他偏过头故意逗她说不让。
然后秦深被陈沐晴按在柱子上,她两只手按着他的胳膊,一条腿压在他的膝盖,然后专注地亲他。
新年的钟声响起,到处是欢呼和喧闹,秦深却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声。
她其实也在紧张。
她亲完,捧着他的脸说:“挣扎是没有用的。”
秦深低头看她,笑意慢慢爬上眼睛:“哦。”
“新年快乐。”
*
第二年,陈沐晴还是没有移情别恋。
倒是秦伯伯的婚姻疑似二次破裂。
那一年秦深情绪很差,过年只在家里待了一周,陈沐晴过完年也很快回了B市,他们在公寓里度过了一周的时间,
周纯意要和秦鹤卿离婚的时候,是大学后的第三个冬天,陈沐晴加入了一个工作室,寒假在B市多留几天,秦深没有等她,先回来了。
李彧见他第一面就问:“陈沐晴终于跟你分手了?”
他白了他一眼:“没有。”
李彧有些遗憾地“哦”了声:“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李彧这两年突然转性了似的,跟以前看着一样,似乎又变了很多,没那么洒脱了,身边也很少女伴。
于是秦深反过去调侃他:“你跟你前女朋友还没复合?”
李彧一副好笑的样子:“几百年前的旧事了,还提这个干什么,我差那一个?”
看起来像是差。
秦深挑了下眉,没多问。
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如常,只是缺了个人,秦鹤卿今天没上班,在家里等他回来一起吃饭,也没提周纯意的事。
家里多了个小狗,是一只萨摩耶,没有起名字,是误闯进家里的,一直也没有人来领,阿姨挨个儿问过住户,应该不是附近的,秦鹤卿让它先在家里待着,原本想着实在没人认领就送人,但因为离婚的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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